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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通过国境的隧道之后,就是雪乡了。”
像在朗诵小说似地,我念了这么一句小说上的台词。
“是‘通过国境长长的隧道──’!”
夕子冷冷地矫正我说错的台词。
“是吗?”
刻意造成的文学气息被破坏,我有点扫兴。可是又突然想到:
“因为我们正在长隧道里,所以省略不提。”
永井夕子吃吃地窃笑说:
“无聊!”
──我的台词没有错。因为我和夕子所乘坐的这一班火车正在隧道内。或许有人会说,受不了静静地通过长隧道,才作如此的交谈。很遗憾地,火车现在是停在隧道当中。
大致上来说,隧道这种东西,不管出口处是不是雪乡,不驶出去是不行的。一直被关在这种像黑洞一般的隧道里,乘客们都觉得不是滋味。之所以会说无聊的笑话,主要是想摆脱掉这层沉闷的气氛。
火车刚停的时候,乘客们都想说“怎么啦?”“故障啦?”“飞碟?”我是无法想像隧道中有飞碟的存在的,反正啊!有兴趣的人就在那儿吱吱喳喳地说了半天。突然间,车厢静了下来,静得有点奇怪,一会儿之后,到处都坐立不安、闲杂着叹息声。过了一会儿,开始了“什么嘛!”“到底怎么了?”的话题,可是,这次却夹着不安、焦急的气氛。
夕子把眼光调向漆黑一片的窗外。
“发生事情了吗?”
“不管怎么,应该广播一下才对呀。”我说道:“什么都不说,反而让大家变得不安。”
就在此刻,车内广播以高八度的声音响起了,像是敲打的响声,尖锐不已。它告诉我们说在前方有悬崖坍塌,火车无法前进。车内静了几分钟,突然有人迸出一句话:
“喂!隧道会不会被封锁了?”
语毕,不出一会儿工夫,车内开始蠕动不安。
“救命啊!”
“我们逃走吧!喂,行李!”
“会窒息死的喔!”
车内吵闹不已,像极了经济恐慌那种一面倒的状态。夕子瞄了我一眼。好吧!没办法啦!像这种场合,与其展现年轻大学女生的青春魅力,倒不如发挥四十岁男子粗豪的声音还来得有效多了。我站了起来,大喊一声:
“安静点!”
不是我在自夸,至少我也是堂堂正正、刑事警察局搜查一课的组长。这一喊,至少能使几十个有前科的坏蛋哆嗦不已,车内的骚动“啪嗒”地静了下来。
“好好听广播怎么说!”
“再重复一遍。在这隧道前一公里处有悬崖坍塌……”
啊,还好──。放心的叹气声此起彼落,大家又坐回座位上。
“辛苦了!”夕子微笑地说:“我要重新估量你了!”
“是吗?”
我并不笨,因为──
“你那可爱的声音跟你脸似乎不太相称。小时候,你是少年合唱团的男高音吗?”
“……”
明年四月夕子就可以毕业了,她已经提出毕业论文,现在只等毕业证书。她论文题目是“鹅妈妈及安葛克丽斯汀之间的象征关连性”,很适合她。
这一年又届岁暮,我考虑看要到哪儿去度假过年,夕子提议去温泉镇度假。说得也是,我们初次见面认识的地方,就是在岩汤谷那富有乡村风味的温泉镇。那儿的温泉疗养客人突然从开驶中的火车中消失,而成为“幽灵列车”案件轰动全国,而解开这谜底的人正是这位年轻的大学女生永井夕子。不知怎么一回事,夕子和我这四十岁的鳏夫相当投机,有案件的时候,是一对好伙伴,假日则是一对恋人。现在,在她毕业前,再一次到充满乡村风味的温泉镇去过年,的确是好主意。
就这样,我们于十二月三十日踏上了旅途,乘上往奥秩古的地方列车。因为是年底了,车厢内大客满,不是些要回家过年的年轻人,就是要到温泉镇疗养的老人们。这辆已斑驳古旧的火车,每站都停,不赶时间悠闲地将每个人送到目的地,我已经好久未曾如此悠闲了,整个人都松懈、解放了下来。
火车一点动静都没有。
“什么时候才会开动嘛?”
夕子开始不安了。
“你不是宇野组长吗?”
头顶上响起年轻男子的声音。转身回头看去,差不多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正对着我笑。
“啊!是植村先生啊!”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植村是刑事警察局搜查四课的刑警。单位不同,没有在一起办过案。可是,局内有流传说他是最有前途的人,满有本事的,跟他交谈过几次。是很谦虚,不会摆架子的人,是个相当不错的年轻人。
“你在旅行啊?”
“不是,我要回家过年。”
“嘿!是这一带啊?第一次知道。”
“在下一站。”
“哎呀呀!所以刚才那种状况就交给我啦!”
“焦躁不安也没用啊!……你的伙伴吗?”
植村眼光落到夕子身上。我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向他介绍夕子。一课的同事们都知道夕子和我的事,可是,其他课的人就不清楚了。本间课长又不希望其他课的人也知道……。
夕子见我沉默不语,就自我介绍说道:
“我是他的侄女,叫做永井夕子。”
和蔼可亲地说道:
“怎么没听你说过有这么一位漂亮的侄女呢!宇野先生。”
“是吗?……”
我搪塞支吾着。──此时,广播又响起了,前面的坍塌无法立刻清理,这班列车只开到下一站,暂时停开。广播一完毕,抱怨的声音又开始。可是,再怎么生气、抱怨,也是没用的,开不过去就是开不过去,怪不得火车。一会儿,火车慢慢地开动了。
“真是的。只好在车站附近找家旅馆过夜了。都已经八点多了。”
我问植村说:
“车站前面有没有旅馆啊?”
“是有旅馆啦,可是……”一副思索的表情,过了一会儿,像是想到什么似地,“反正是要下车的,要不要到我村里来玩?你觉得怎样?”
“可是──近吗?”
“在山里头,是有一段路。”
“可是,那明天到车站搭车就麻烦了。很感谢你的邀请……”
“哎呀,在我们家过年不就得了吗?!”
“在你家?怎么好意思打扰呢?虽然说是同事……”
“哪里,不要客气啦!村里头也很少有客人来访,你们去了,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可是……”
植村热心地在说服我,他一点也没有强迫勉强的语气,我知道他是好心在相邀的。
我看了看夕子说:
“我们是想到乡下的温泉镇去玩玩……”
夕子在一旁快乐地看着我和植村的对话,她看我犹豫不决,笑着说:
“我想,接受他的邀请也无妨啊!”
“那就说定了!宇野先生,没关系吧?!”
看看植村那小孩似的笑脸,不由得我也笑了,“──你的老家在哪里啊?”
“在好人村!”
“啊?”
“都是一些好人嘛,所以叫好人村。真的是这个名字喔!”
“好高兴喔!一定很好玩!”夕子夸张地说着。
“对啊!村里都是些很单纯、朴实的人。──就我所知,村里没有发生过一件纠纷或吵架的事呢!如果说有哪一家缺钱用的话,没一会儿,村里的人就捐出了足够的钱给他用,借的人也没必要还那些钱。反正大家互相帮忙,有困难的时候帮来帮去,不必一一还清的。”
“嘿!好像童话故事嘛!”
“你们去了就知道了!”
我开玩笑地说:
“全日本都是这样的话,那干我们这一行的不就都失业了吗?”
植村笑笑说:
“我们那儿很少有犯罪事情发生──啊!快到站了,准备下车吧!”
植村回到他自己的位子,我对夕子说:
“真的没关系?不必因为他是我的同事就──”
“有啥关系呢?临时改变目的地,这也是旅行的一种乐趣啊!”一边说着,一边从行李架上拿下手提包,“而且,在那样的村落似乎也似乎碰不上事情,落得个清闲啦!”
“说得也是!”
才一说完,突然觉得背后有人直盯着我看,一转头,看见一位二十四、五岁,穿件皮上衣、留长发的年轻男子正往我们这边瞧。一碰上我的眼光,急忙把眼光转向窗外。夕子低声对我说:
“你知道吗?他似乎一直在偷听我们跟植村先生的谈话。”
“真的?”
“特别是提到好人村这个名字时,他好像很吃惊的样子。”
“同村的人吧?”
“可是,不像是回故乡过年的样子啊!”
说得也是,像是在都市长大的那长发年轻人脸上,浮现出沉思的表情……。
“哎呀!有人来接我们了。”
一出那站不像站的小小剪票口,植村喊了一声。我和夕子看见眼前的东西,停住脚,目瞪口呆地愣住。──马车。那匹马不知是不是已上了中年?正在吐着白色气息,从山上下来累了吧!说是马车倒有点像驿马车。可是,山中居然会有马车?!
手执马鞭的老人对植村说:
“喂!怎么这么晚呢?”
“耕介伯伯,你看起来很好嘛!”
“当然啦!”
“前头悬崖坍塌,火车中途停了一下嘛!”
“哦?火车还是不很便利!”
“我爸爸呢?”
“他现在宴会上呢!抽不开身就叫我来了。”
“这样子啊!他们是我的客人……”
植村介绍我和夕子之后,那穿着已经磨得差不多的毛皮衣的老人,尽是皱纹的脸上更挤满了皱纹的笑着说:
“那好啊!欢迎你们来玩。坐上来吧!”
说完就下马来帮助夕子坐上去。一会儿之后,马车在老人的喊声“走啦!”马啼音“嘎巴、嘎巴”地响起,往那凹凸不平的山道走去。
“好棒喔!”夕子高兴地说道。
我眺望那潮渐远去的车站,看见刚刚那位长发青年站在车站前面,一直注意着我们。好奇怪的人!会是因为很难得看到马车就站在那里看吗?可是,我直觉得不只是这样子而已,还有别的──。
第二章
马车在黑暗的山路上走了一个小时了。前几天下的雪,在路的两旁像白色墙壁似地延伸着。气温也渐渐下降,即使穿着厚重的大衣,仍然会觉得寒冷。
植村问夕子说:
“冷不冷?”
“不要紧,还年轻嘛!可是,叔叔你还好吧?”牙齿颤抖地。
“不要紧的,就这么一点点冷,还难不倒我的!”
这么撑着的时候,居然连续打了三个大喷嚏。叫做耕介伯伯的老人回头说:
“哎呀!我居然没注意到你们会冷……”
说着说着,就开始脱下自己穿在身上的毛皮衣,我慌张地说:
“不,不必了,我没问题的……”
“不要装硬汉!俺没这个也不觉得冷的。穿上这个吧!”
老人家的东西穿在比他年轻的人身上,这太不像话了吧!我一直坚持不肯,可是,耕介老伯硬塞到我手上。
“没关系啦!”
结果,我就卷在古旧的毛皮衣内了。虽然是生活在农村的人,像耕介老伯这样已经六十五、六岁的人,还抵御得住这寒冷的气候吗?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情把毛皮衣让给客人穿才是符合好人村的标准呢?
在这么胡思乱想之际,看到树丛里头隐隐约约有亮光。
植村说:
“到了!”
说是村庄倒不如说是部落来得恰当。可以数得出有几间人家寂静地聚集在这山头。马车通过村庄,缓慢地走在这村庄唯一的马路上,过了一会儿,停在栋木造的大房子前面。
“你父亲在里头!”耕介老伯说道。
我把毛皮衣还给他,跳下车子之后,夕子和植村也跟着跳了下来。房屋的入口处,有个名牌“好人村公民馆”,里面传来热闹的笑声。
植村看看耕介伯伯说:
“客人吗?”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电视台的人,前几天来了三、四位。今天就要回去,所以开欢送会吧!”
我们被植村招待到一间有三十个榻榻米(约四百四十呎)大的大厅,厅内正在举行酒会。
植村的父亲大概是这里数一数二有名望的人,他已经喝得五、六分醉了,红着脸和蔼可亲地欢迎我们。说到和蔼可亲,席上二十多位村民,没有人因为突来的访客而板起脸发牢骚的,好像是很久没碰面的亲戚一样,急忙地帮我们腾出座位,然后轮流来敬酒,热情地邀请说道:
“欢迎你们来玩。今晚一定要来我们家住!”
这下子可惨了。哪有全部都住的道理呢!我把这难题告诉前来斟酒的植村,他笑笑说:
“住在村长家就没人会讲话了。我去跟我父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