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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涵,你醒了没有?给我开一下门。”流云抱着一盆水,敲着书房的门,对着里面大声喊道。
“马上来,等一下就好。”里面很快传来了张博涵的回应。
距离张博涵营救流云那日已经过了大半个月,因为张博涵是与人合租,修养的环境非常糟糕,流云心疼之下就强硬要求对方住进她家的书房,并亲自照顾他。
虽然这样可能对一个女孩子的名声有碍,但当一个男人对你爱逾性命,为保护你受到了伤害,同时他又正好是你所爱的人,你会怎么抉择?流云选择了顺从自己的心意。
“咔。”
门开了,流云走了进去。
将脸盆放在书桌一角,她把张博涵拉到桌前,让他坐下,道:“我今天煮了瘦肉粥,盛好了放在桌上凉着呢。你先洗漱,等会儿正好趁它温的时候吃。”
张博涵不在意地晃了晃自己的右手臂:“你看,我现在好得差不多了,现在一点儿也不疼,你其实不用老是一大早起来为我做吃的。”他看着真是既感动又愧疚心疼。
流云紧张地抓住了他绑着石膏的右手,急道:“乱动什么?医生还没说痊愈呢!人家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次虽然只是轻微骨裂,但也不可掉以轻心。万一得了后遗症,该怎么办?”
虽然不是第一次感受到对方真切的关心,张博涵还是觉得受宠若惊。
没有什么比心爱的女孩子亲力亲为地照顾自己、关怀自己更让人感到幸福了!
他以为流云前阵子一直拒绝自己,说不定对自己实际上是不大在意的,毕竟自己这个追求者的条件真的很差劲,哪想到对方会愿意为自己做到这一地步,就算只是因为感恩,他也心满意足了。
他感动地望着流云,眼里有些酸涩,情不自禁地说道:“流云,你对我真好!”
你可知在知道你舍身相救的那一刻,我的心就已经被你套牢,再也无处遁逃?
流云看他因为自己的些许关心就激动万分的样子,心里幽幽叹息。
“流云……”拖长的声音里满含情意。
“一大早的叫什么魂!我不是在这里吗?”对方火辣辣的目光盯得流云浑身不自在,面皮发红。即使你已经扎根在我心底,你也别想太得寸进尺!
想到这里,她故意轻哼一声,不再理会对方,自顾自拿起湿毛巾就给对方擦脸,动作十分轻柔。
张博涵眯着眼睛,享受地仰起脸,任由流云伺候。
可是没过多久,书房里就响起了他浓浓的抱怨:“流云,你擦了这么久,又那么认真,肯定擦干净了,不要再用力搓了。”他平时洗脸都是随意抹几下,只要脸上看着没有秽物就行了,哪会像现在这样细致,细致到他觉得皮都被擦掉了一大块。
这些话他最近每天都要说一遍,流云早就听腻了,只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直到把他的脸皮擦得通红,又仔细看了几眼,才放过了他:“马马虎虎洗干净了。”接着拍了拍他的脸蛋,催促道:“好了,快点去刷牙。”说着收回毛巾,放进盆里,端起水盆走了出去。
因为家里没有客厅,流云在面积较大的书房里放置了一张小饭桌。
两人在书房吃好早餐,张博涵便坐在书桌前翻着书本慢慢阅读,不过他那漫不经心的动作以及游移的目光显示了他的不专心。
流云则收拾了碗筷到厨房清洗。
唉?怎么跟她提才好呢?她会不会答应?张博用左手垫着趴在书桌前,满心的烦躁与忐忑。
十分钟后,流云做完家务,就进了书房。她的小说还没完成呢,有老师的提点和督促,她可不敢懈怠。
一进书房,就见到张博涵无精打采的模样,她心里紧了紧,赶紧上前几步,凑到他身边,担忧地询问:“博涵,你身体不舒服吗?怎么趴在桌子上?”
张博涵慢腾腾地坐直身子,有气无力地看她一眼,随口说道:“我没事。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现在有些犯困。”说完还左手捂嘴,装出一副要打哈欠的样子。
流云左看右看没发现他有其他异常,便放下心来:“那你到床上睡一会儿吧?”
“不用了,刚才一直闭目养神,现在我已经不困了,你忙你的吧!”说着张博涵还特意挺了挺腰肢,睁大眼睛,用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亮闪闪地看着她。
流云看他恢复了神采奕奕的状态,便不再多言,坐到一边的椅子上。
刚掏出纸笔,张博涵忽然把凳子移到她身边,叫住了她:“流云,我现在一文不名,你愿意嫁给我吗?”
流云被他突如其来的问话惊到了,手上的本子一抖就掉回了桌面。
她脑袋发懵地转向对方,脖子扭成一个非常大的弧度,表情看起来只有呆傻两个字可以形容。
半天得不到回应,张博涵心里很不是滋味,感觉自己像是被架在油锅上煎熬。
他不由得张了张嘴,声音里暗含委屈:“流云……”
被对方哀怨的声音惊醒,流云尴尬地扯出一个微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别扭。
张博涵不知道,他之前不顾自己的安危、努力营救流云的行为,就像是一支最有效的强心剂,让她的心安定了下来。她不会再挣扎,不会再恐慌,不会再逃避,心甘情愿地沉沦在这段爱情里。即使两人之间还存在不少问题,她也愿意尽全力去尝试。
另一方面,她因为在前世见多了男人有钱就变坏的实例,既欢喜张博涵的上进,又害怕他获取名利后变心,有时候甚至会冒出希望他一辈子平凡的想法,这让她很是羞愧。她的自私早已刻在骨子里,但又矛盾地不愿见到对方在未来消沉伤心,便想着在对方没有发达前牢牢抓住对方的心。这样,即使今后他们两人的爱情与婚姻无法完美地走到最后,她也不会留下遗憾和后悔。
所以,张博涵所担心的流云会嫌弃他的想法完全就是不存在的。相反,流云很乐意在他困窘的时候嫁给他,与他相互扶持。她的心,让她根本无法拒绝。
她现在这种反应,只是因为他的求婚太过突然,让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而已。
可惜他不是流云肚子里的蛔虫,对她的想法一无所知。所以看着流云沉默的样子,他只觉得满心的忐忑与不安。
如果不早点把她定下来,她被其他人拐跑了怎么办?就像那个姓方的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地缓缓流逝,每一刻都像是在被人残酷地凌迟,张博涵实在忍耐不住,再次问道:“流云,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半晌,张博涵感觉自己心脏停顿,即将溺毙在沉默的海洋中的时候,耳边才轻飘飘地传来了两个字。
“好啊。”
他的心瞬间就恢复了跳动。一下一下的,非常有力,无比清晰。
作者有话要说:
☆、第24章
“你真的愿意嫁给我吗?就算我穷得一无所有?”张博涵凑近流云,一把抓住她的手,紧张兮兮地看着她,再次问道。
流云看着他那期待又不安的神情,心颤了颤,似乎一下子被吸入了一个完全无法抵抗的黑洞,脑袋里白茫茫一片,口中只是认真地重复:“当然是真的。”
张博涵得到肯定的答案,犹自不敢相信,跟催眠似的,一遍遍反复询问:“你真的喜欢我吗?你愿意嫁给我,和我过一辈子吗?不嫌弃我穷吗……”
擦!你以为你是复读机吗?
要说之前流云答应对方的求婚,心里十分乐意,现在就完全变成了郁闷与烦躁,她强忍住不耐烦,蹙了蹙眉头,佯装伤心地看着对方,大声地质问:“你为什么老是不相信我?我不喜欢你为什么要答应跟你过一辈子?难道我就这么不值得相信吗?”说完掩面想要抹一把不存在的伤心泪,却竟然真正涌出了莫名的委屈,眼睛都红了一圈。她甩开对方的手,冷哼一声,“我这么关心你,你受了伤我也用心地照顾你,你还怀疑我对你的感情,你……”她说着又哽咽几声,低头擦起泪来。我都答应跟你结婚了,你还这么不信任我,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可恶……我活了这么久还没对哪个男的这么迁就过呢!
张博涵见她真伤了心,心也有些慌了,赶紧又拉住了她,连连道歉:“对不起,我只是不敢相信,不是,我只是太高兴了!你答应我的求婚,我高兴坏了!你不要伤心了!”
见对方语无伦次地道歉,那幅慌张的模样透着一股家养的小狗犯错后可怜兮兮望着主人的委屈,流云心里顿时就乐了,心气也顺了不少,恶狠狠地望着他:“那你以后不能再这样怀疑我了!我答应跟你结婚,就是想要像普通老百姓一样简简单单、快快乐乐地和你过一辈子的。”虽然她心里不相信这种誓言,但如果她的恋人需要她说甜言蜜语来安抚,她也不会吝啬,况且只要对方不率先背叛,她完全不会有分手的心思,所以说再多的好话也没有压力。
虽然流云含着泪水的大眼睛水灵灵的看起来一点威慑力也没有,张博涵还被她肃穆的表情镇住了,半晌之后,似乎是相信了她的决心,他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我现在就去查日子!”说完就欢快地蹦了起来,奔出房门,冲进了她的卧室。
她知道自己卧室里有日历,但……
流云皱眉看了看门口,现在就查日子,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不过,自己对着他还是那么冲动啊!竟然直接跳过交往,答应结婚了!
流云坐在椅子上,右手紧紧地捂着胸口,心脏处缓慢却有力的跳动让她神情渐渐舒展开来。
真实而又鲜活的生命啊!生动地活着,自己多年来苦苦追求的不就是这样的生活吗?
即使答应对方的求婚后,心中仅有茫然无措,以及一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完全没有喜悦和甜蜜,她也不会后悔。
活着啊!这么真切地活着的感觉,多少年没有感受到了?流云骤然收紧手掌,眼中无法抑制地流出一股滚烫的热泪。
一切都敌不过活着的感觉!
她已经不记得前世那可怕的事情是怎样产生的了。
也许是刚上初中的自己明白这世上永远只能依靠自己那一刻起,也许是更早以前,她忽然发现自己几乎一夜间就失去了所有人类的感情。
当有一天,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就从一个弟控变成了一个对任何人——包括对自己都不在乎的存在,意识到自己与人相处很难产生情绪波动,她就开始有了些许恐慌,她一次次与同学朋友们疯狂玩闹,一次次对着家人试图触动内心,甚至多次验证自己是不是同性恋,但事情依旧逐渐恶化,她毫无办法。
她大学毕业后依然没有爱上任何人,工作几年不回家依然对家人完全无法产生一丝思念,看过无数心理医生,进行过无数次治疗……最终的结果只是让她更加绝望。
不,或许说连那些绝望都是假的!即使产生了类似感情的东西,她也发现,那丝丝微薄的感情,消失的速度比诞生的速度还要快!
她是人类啊!怎么会无法产生感情!
她机械地活了几十年,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她连感情都是塑造出来的,虚假的、伪劣的,不是吗?
为了让自己像一个“人”,她假装自己拥有亲情、拥有友情,假装自己会快乐、会悲伤,假装自己会寂寞、会绝望,假装自己会迷茫和痛苦,可一旦回到自己一个人的小窝,单独呆着,她就装不出来了,身心只感到疲惫、无趣。
她因为没有感情,无法做到一直对一个人迁就宽容,无法投入去经营一段感情和婚姻。三十岁那会儿,她已经做好了孤老一生的准备。
她顶住压力一直单身,周围人的非议和诽谤让她的朋友看不过去了,纷纷劝她干脆要一个孩子,养一个孩子,至少不会孤单直到老死。
可她自身就受够了单亲家庭的苦,而且还无法去爱那个孩子,哪里愿意再制造出一个悲剧来?
装得太多她也是会累的。她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装不下去了,她会不会突然烦躁得毁灭自身以及与自身关联的一切。
就在内心的空洞压抑与爆发的类似绝望的情绪让她极度想要自我毁灭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