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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识此信机巧否?取每句第二字,做成一句,是何话语?”钱贵大惊,急道:“大人,小人真是冤枉呀!”苏轼冷笑不止,挥手令郑海、吴江将钱贵拿下。
苏轼令众乡人散去。二位公差押着钱贵回至客栈。一路之上,钱贵苦苦辩解,苏轼不加理睬。再说那李龙、赵虎,等候多时,不见有何动静,只道苏轼多心,离开学堂,返回客栈。沿途早听得乡人奔走相告,那害人真凶已被苏大人捉拿归案,凶身乃是钱贵。二位公差急急赶至客栈,见过苏轼,询问其详。苏轼只道凶身正是钱贵无疑,明日即可押至湖州城。李龙、赵虎心中疑惑,却见苏轼脸色,只得忍耐不提。
夜幕时分,苏轼忽唤来四位公差。四人茫然不解,只听得苏轼道:“四位爷等,今夜须麻烦一趟。”四人齐道:“愿听候大人差遣。”苏轼道:“本府将引你等前去缉拿真凶。你等速收拾行当。”四人得令,各去取来腰刀、棍棒。五人出了客栈。
正是夜黑风高之时,苏轼引四人赶至学堂之前。透过侧房格窗,灯光婆娑。李龙、赵虎蹑步上前,隐身窗下。听得室内有人言语,正是钱孝与女儿钱鸾。只听得钱孝道:“鸾儿,钱爷不幸,明日爹领你去钱宅。虽说未曾过门,但钱爷若未遭此横祸,你兴许便是钱家之人。”那钱鸾道:“爹,女儿不愿去那钱家。”钱孝道:“鸾儿,爹何尝不知你那心思。只是钱爷待我父女不薄,家中资财亦不必说。若入这等人家,一生吃穿不愁。你怎不知足?现如今钱爷不幸,说了亦是白说。你且安心,爹断然不会让你受苦受累。”那钱鸾急道:“女儿只愿跟着爹,一生服侍。”钱孝道:“哪有女儿不嫁人之理?待过了此冬,明年开春。爹便带你离开此地。”钱鸾惊讶道:“离开钱家庄?爹要往何处?”钱孝道:“苏州府。爹有几位好友在苏州任职,兴许能依仗他等寻一份差事。”语罢,只听得钱鸾低声抽泣,似为离乡别土而伤感。
父女二人说话间,窗外之人听得分明。苏轼闻听,黯然失色,若将钱孝缉捕,依照大宋刑律,必定将之处死,那其女钱鸾未免孤苦伶仃。苏轼对天长叹一声。不想室内钱孝闻听窗外声响,大声喝道:“何人?”苏轼叹道:“本府只道是春色三分,却是秋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钱孝大惊,道:“窗外莫非是学士大人?”苏轼又道:“细看来,不是扬花点点,是离人泪。”钱孝急开门来,出得院来,猛见院中四位公差,愕然不止,惊道:“苏大人,怎的黑夜至此?不知有何贵干?”苏轼道:“钱老先生,我等此来之意,想必你心中早已明白。”钱孝愣道:“不知大人此言何意?”苏轼道:“钱老先生,可知庄中命案之凶身为何许人也?”钱孝道:“闻听是那钱贵,今已被大人缉捕归案。”
苏轼摇头,道:“钱先生,想必你不如此以为吧。”钱孝道:“小人不懂大人何意。”苏轼道:“有一事本府未曾与你说起。我等赶至琴堂之时,钱良并未曾死去,弥留之际,他向本府言出真凶之名姓。你道这真凶为何许人?钱老先生。”钱孝大惊,不知所措。苏轼道:“本府听得那凶身名姓后,并未声张,只看那真凶如何故作姿态。”钱孝叹息,道:“大人不必多言。”回首对女儿道:“鸾儿,爹有一事,与苏大人相行一趟,你可待在家中,须小心三分。”钱鸾答应一声,轻合上门。
钱孝凄然回顾一下,抬步随苏轼等人出了学堂。四名公差,两前两后,苏轼、钱孝当中。苏轼道:“钱老先生,可否将此间情状一一道出?”钱孝叹道:“苏大人真可谓明察秋毫。你怎的知晓我与之相关?可有实证否?”苏轼淡然一笑,道:“无有证据,本府怎的会无端怀疑于你?你且将其中原由一一道来。”钱孝冷笑一声,沿街而行,将原由细细道出。
钱孝不说则已,一说便吓将了四位公差。原来,半年前那湖州城出了一桩大案。甚么大案?杭州知府王敦王大人,乃当朝丞相王安石之门徒,一次偶然之机,在一渔村得到一件稀罕之物。那渔村中有一户渔家,每日出没钱塘江,捕捞鱼虾,一日于江中捕得一大蚌,杀蚌,得一颗明珠,此珠至夜间熠熠生辉,有如白昼一般。王敦闻得其事,寻到那村中渔家,以十两金子换得此珠。不一月,王敦念起恩师生辰,欲将此珠作为寿礼,只因离那京城甚远,加之公事缠身,不便亲行,思量路途遥远,其中险恶,不甚安稳。且恩师甚为清廉,寻常金银珠宝难免有损名望,而此夜明珠极为珍稀,乃希世之宝,不显耳目,又便于携带,于是唤来两名心腹,一一交代,并修书一封。两名亲信不日起程,不知为何,二人在湖州地段突遭杀害,那夜明珠自然不翼而飞。王敦闻讯,大怒,急书致湖州知府张睢张大人,恳请湖州府衙尽快破获此案,缉拿凶犯。
那湖州知府张睢亦是王安石之门徒,得同门之信,不敢怠慢,当即召集公差捕快,四处打听,又要求湖州各县,协力缉凶。湖州捕头捕快日夜寻查,一月之后,终于得到讯儿,凶犯窝巢在那埭溪边一客栈。那二名亲信想必是在客栈休憩,不想露了财,故被店家谋害。张知府亲率二十余名衙役,换过行头,分批出发,于日落后抵达埭溪,突袭了那客栈,抓获凶犯共五人。张大人立即提审劫贼,将那五人打得死去活来。刑讯之下,凶犯终将真相招认出来。原来,那主谋名唤沈成,却不在店中,而在湖州城中开设一家“悦来客栈”。张知府闻知,不敢迟疑,领十人马不停蹄赶回湖州。不想沈成已闻得风声,早携带明珠独自潜逃。张知府只抓得店中伙计,一一询问,皆不知此事。无奈,张知府只得通告湖州各县,及邻近各府,缉拿沈成。又一月,有人在湖州城外三十里山中发现沈成尸首。张知府亲到现场验尸,那沈成亦是被人杀害。自此之后,明珠不知去向,此案就此不了了之。万不曾想到,这钱家庄中三桩命案竟与失踪半年的夜明珠相关。四位公差闻听,又惊又喜。
那沈成与钱达早已有所交往,仓皇逃出湖州,便赶至钱家庄,来寻钱达,只道被人诬陷,暂且避难。钱达将之藏匿庄中另一旧宅,乔装了模样,极少露面,有好事者问及,只道是远亲。一日夜间,沈成独在房中,忍不住取出明珠玩弄,那珠儿果是宝贝,竟发出蓝光来。不料正被前来的钱达隔窗见到,惊讶万分,半晌未曾言语,顿时起心。回至五味店中,与相好女人周玉儿商讨,如何夺取宝珠。二人商量再三,欲先用酒肉招待沈成,后用周玉儿诱惑之。
这日,钱达引着周玉儿来到旧宅。那沈成躲避多日,不曾近得女色,一见得周玉儿之媚态,眼便直了,身子软了半截。饮酒间,钱达只道这周玉儿是一暗娼,须两钱银子方可近得。沈成早被色胆迷了心窍,哪里还顾及其它,满口应了。钱达借故退出,沈成只道是钱达与之方便,欣喜至极,早已欲火中烧,扑将上去。那周玉儿扭扭作态,淫声浪语挑逗不止。二人抱作一团,上得床去。正是偶然露水一宵情,难算夫妻百日恩。
周玉儿虽得淫乐,却不曾忘得心中正事。待那沈成全身疲惫,迷糊之际,周玉儿暗中摸索,果在其内衣中得一珠,藏将起来。俄尔,周玉儿起身,只道是出房溺便,出得房来,与那钱达会合。钱达见宝珠大喜,那女人道:“那贼明日起来,见珠子不见,必寻你我。”钱达问道:“依妹子之见,怎的处置是好?”女人冷笑道:“这贼本被官府追缉,他自不敢报案。一不作,二不休。不如将之杀了,人不知,鬼不觉。”钱达思量片刻,点头答应。二人寻来一把铁锤,来到房前。那女人先进得房中,探望虚实。那沈成喝酒去了几分体力,加之风雨一番,体力早已不支,已呼呼睡去。钱达进得房来,周玉儿将被褥蒙于其头之上,钱达狠狠一锤下去。沈成一命呜呼,连声响亦不曾有得一声,顷刻死于非命。钱达揭被察看,不曾见得一丝血出。二人将尸首藏于一袋中。越明日,钱达借外出购货之机,将尸首移至三十里之外,抛于荒郊之中。又一日,一闲汉路过,无意见着此袋,十分沉重,正欲解开绳索,忽见前方来了一群人众,以为是失物者寻来,急忙隐藏身躯,待人离去,便肩负此袋,入得山中,于一无人之处,放下布袋,解开看去,见是一具尸首,闲汉几将吓死,便匆匆离去,何曾再敢回头。
钱达与周玉儿得到宝珠,心领神会。过了几月,缉拿凶身、搜寻宝珠之事已无人提及,钱达亦放心下来。这夜,钱良、钱孝二人在琴堂对月饮酒,酣畅之时,钱良竟说及宝珠之事。钱孝大惊。钱良道那宝珠今在钱达手中,可设法将之夺来,不久先生便是某之岳父,故说出来亦无妨。钱孝惊讶,询问他如何知晓此事。钱良笑而不答。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钱良、钱孝便细细商议夺宝计画。这日,忽传来周玉儿被杀音讯,钱孝大吃一惊,暗道:“钱良怎的不与吾知会便先下手了?”后见现场情形,思索其中或另有隐情。不料,又传来钱达溺水,钱孝疑惑不解,思量再三,定是钱良意欲独吞宝珠,故未曾知会,先下手为强,连杀周、钱二人,夺得宝珠。
当日,钱孝自在学堂作画,忽闻得门外声响,急忙出门来看,却见门上有一字条,上写:“速来琴堂”。钱孝暗想:怎的不见送信之人?有甚紧要之事?自己虽与钱良要好,且意将女儿许配于他,但钱良为人甚为狡诈,平日假作善事,借得众人口碑,可谁人知晓其在外丑事?吾乃知情之人,那钱良若生歹念,杀人灭口,又怎的是好?思索百般,狐疑不定,最后下得狠心,只有先声夺人,暗杀钱良,夺其宝珠,而后待事端平息,携女儿远走他乡。钱孝思定,暗藏杀机,到得琴堂。过得吊桥,大呼几声,却不见响应,心中疑惑,估量情形,莫非钱良有何花招不成?入得琴堂,仍不见人影,又入内室,见钱良主仆躺倒在地,急忙上前,却见二人鲜血淋漓,早已没有动静。钱孝大恐,急急退出琴堂,回至学堂,哪敢言语。
苏轼、公差等人听罢,惊讶不已,若依钱孝之言,那钱良主仆并非钱孝所杀,凶身另有其人!苏轼道:“你到得琴堂之时,他等已被人所害?”钱孝点头,道:“正是。琴堂出了命案,罪民却入得室内,他人定会认我作真凶。联想那周玉儿、钱达命案,罪民即便百口,亦不可明辩。”苏轼道:“此亦在情理之中。但仅凭先生一面之词,我等亦不可全信。只是先生所言之字条可在?”钱孝闻听,从袖内摸出一纸,递于过来。
苏轼接来一看,却见字迹歪歪斜斜,甚为丑陋。苏轼疑道:“想那钱良书法有所功底,先生怎的不熟悉其字迹?”钱孝道:“罪民一见字迹,便知非为钱良字迹。却误以为是家丁钱福所书,其时亦不曾多想。谁曾料想竟是一陷阱。”苏轼道:“你且细细想来,何人意图陷害于你?”钱孝道:“罪民早已思索,实想不出何人来,亦不知是何原故。”苏轼道:“你可曾亲眼见得那宝珠?”钱孝道:“不曾见得。”苏轼道:“你可曾亲眼见得、或亲耳听的钱良谋害于周玉儿、钱达?”钱孝摇头,道:“亦不曾见得、听得。”苏轼道:“如此说来,你怎知晓此二人系钱良所害?又怎知宝珠到得钱良之手?”钱孝道:“此事只有我二人知晓,不是他所为,还有何人?”苏轼道:“为财物相互残害,最终得利者即是真凶。他三人均已死去,目今只余得你一人,你道又有何人?”钱孝大惊,连连否认。苏轼只是冷笑。四名公差不由分说,将之扭至客栈之中。
苏轼一干人等进得客栈,李龙、赵虎布置桌椅,权作公堂。苏轼坐在上方,四名公差分左右站立。店主目睹其情,退至一旁,早有好事者传散讯儿,店外便围立不少乡亲四邻,闻听学堂钱孝先生竟是命案真凶,惊讶不已,耳语不断。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画皮画虎难画骨。四名公差齐声吆喝,钱孝跪倒在地。苏轼借烛光望下看去,大声道:“钱孝,你可知罪?”钱孝急道:“大人,小人确不曾谋害他人,无罪之有。”苏轼道:“你本与钱良密谋,意图加害钱达、周玉儿,夺其宝珠。却不曾想那钱良有独吞之心,先下手夺之。你便设计谋害钱良,欲夺其宝珠。本府且问你,你将那宝珠藏于何地?快快招来。”钱孝大声道:“小人确不曾谋害钱良,亦不曾夺得宝珠。何来藏放之所?”李龙大声呵斥。
苏轼道:“你言将女儿许配于钱良,便是你用计之幌子,迷惑他人眼耳。本府初到学堂,见得你女,问及是否谈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