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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他一句话问得怔在了当地，本来想要坐下的动作停顿，傻傻地看着他灯光下忽明忽暗的脸孔，“你……不记得我了？”
毕竟只是一面之缘，后来，他又烧糊涂了……
可，就算这些只是小事，足以让他遗忘，那飞龙珏呢？为着飞龙珏他也不该把我忘了吧？
他眯眼，狭长的凤眸带着森冷的寒意，“我该记得你吗？”
这不是我认识的龙君澈！虽然亲眼目睹了他杀人时毫不手软的狠厉，但在我的印象之中，他一直是那个长相与龙儿三分相似，却有些长舌的少年，不像眼前这个人，阴冷得让人心里发寒！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我不告而取，拿走了对于他来说十分重要的飞龙珏吗？
深吸一口气，我压下心底因不确定而产生的惶惑，在他阴冷目光的压迫下，缓缓地坐下来，努力想要化解他身上的冷意，扯开一抹笑，顺着他说道，“我们曾有一面之缘，既不记得，就算了！”
“一面之缘吗？”
他玩味似的低哼，寒潭似的黑眸莫测地看着我，看得我心底一阵发虚，不知道要不要跟他提关于飞龙珏的事，这平静的半年来，再没有关于飞龙珏的消息，让我也日渐淡忘，早知道自己不是适合混江湖的性子，所以就很安分地做一个平常百姓，每日汲汲营营，苟且过活就很满足！
“我倒不知道，一面之缘就能让你这样熟稔地打招呼！”他的语气很冷，嘲弄地看着我。
我原本的一丝歉意因他的态度激出了怒意，站起身与他对峙，轻讥，“谁让小女子的记忆力不是一般的好呢，一回生，两回熟，还以为与您龙公子算得朋友了呢！还请您公子大人大量，原谅小女子自抬身价，妄图攀附！”
狭长的凤眸飞快地闪过一丝什么，又恢复寒潭似的阴冷，冷冷地看着我，却并不因我的挑衅动怒，“照你说来，咱们似乎交情匪浅？”
“怎么会呢？”我不耐烦地假笑，“您日理万机的脑袋不就没有小女子丝毫印象吗？可见原就是不值一提的路人甲罢了！”
“路人甲？！”他眸子一暗，飘忽地低喃忽然近在耳畔，毫无防备的颈子被他无预警的箝住，我竟然没来得及闪躲那冰凉的钳制！
“你做什么？！”我瞪大眼看着他近不及尺的眼睛，这双与龙儿相似的眼，总是让我莫名地觉得温暖，怕不起来。却依然为那眸中的森冷心惊！
“你到底是谁？”他牢牢地盯着我，冰凉的手缓缓地加重力道，箝住我想要挣脱的挣扎。狭长的凤眸里有狠厉，有疑惑，有期待，有迷茫，交织成无边的黑暗，黑暗中又闪动着隐约的火光。
我被迫与他对视，对眼前的情形又怒又气，又有些好笑，不是不害怕，只是，不知道要做出什么表情来面对眼前这荒唐的一幕。我很明白颈上这只手的杀伤力，只是，眼前的这幕到底是什么？眼前之人真的是当日那个有点长舌的冷漠少年吗？这样冷酷的神情，比他当日斩杀那些黑衣人时还叫人心里发颤！
可是，有必要这么对我吗？我是拿了飞龙珏，但当时的情况他应该知道，只是阴差阳错呀！为什么不给我解释的机会？！
最后的一丝歉疚因他的态度而扬起了无法遏制怒意，怒视他，冷声道，“路人甲，我只是路人甲，不幸与你狭路相遇，那缘分浅淡得比纸都薄，所以，龙公子，龙大爷，你是不是可以放开你的手了？我可以向天发誓，我的存在绝对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困扰！”
“你——”他眼里杀机隐现，我毫不示弱地怒目而视！
“少主！”
清朗的男声已经不陌生了，此刻听来真是分外的亲切呀！若原本我还对眼前这个人的身份有丝疑虑，那这声呼唤彻底打消了我的怀疑，眼前这个眼含杀机的男子，确实就是龙君澈本人没错！
他缓缓地放开钳住我颈子的手，转身，滴翠亭外，三个男子依次面立，脸带错愕！
飞龙三护法！其中两个就是当日郊外遇到的二人，那个温和的男子便是大护法南宫谦益吧，他一看清我的样貌更见惊讶，“姑娘怎么会在这里？”边问边与另外二人步入亭中。
我苦笑，这样的情况，还真不知道从何说起。
“大哥认得她？”龙君澈剑眉微轩，目光深沉地看着我。
回答他的是那个高大的男子，飞龙阁的二护法陆天放，只见他面带不解，“半年前与大哥追赶三弟时，在山西运城的野外遇到过！还叼扰了他们姐弟半宿！不想少主竟与她相识！”转头问我，“小姑娘不是打算在河南定居吗？怎么会转到扬州来了？弟妹们同来了吗？”
四人的目光全盯在我的身上，炯炯地，很有压迫感，我只能苦笑，“二位，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南宫谦益微微一笑，“有劳惦念，还不错！姑娘一向可好！”
感觉到身侧龙君澈的不耐，我心中的怒意又微扬，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下去！
半年的平静生活后，混乱终于在这个初雪的夜里降临了，我哀叹！
“还不错吧！舍妹不喜河南天气景物，我们半年前便又起程来扬州了！”回答了那人问话，我叹口气，“大家都坐下来好吗？有什么话就坐着说吧！”
我算是认命了，命运总有它奇诡的方式，在我以为遗忘就可以当作没有发生的时候，给我开了这么个玩笑！我只是容易在飘雪的时候多愁善感罢了，至于这样吗？让我的情绪这样大起大落，多伤身子，会早夭的！
四人中惟一没有见过的是一个书卷味很浓的男子，应该就是那个他们口中的三护法黎清远吧，岁数看来也不大，二十六七岁的样子，也难怪龙君澈以兄称之了！
“三护法，”我笑着向他打招呼，“初次见面，很荣幸，我叫九月！”
“姑娘知道我？”他有些惊讶地样子，儒雅的脸上有抹淡淡的困惑。
“九月？！”南宫谦益微微一凛，若有所觉地看着我。
龙君澈有些怔然，漆黑深眸闪过一丝恍忽。
“九月？你的名字？”陆天放见鬼似的瞪着我。
“是！”打定主意不想再纠缠下去，我很痛快地点头，受够了老天的诡异安排！我看向龙君澈，叹气，“我欠你一声抱歉！”
“为什么？”他冷冷地看着我，不知道是问我为什么道歉，还是为什么现在肯痛痛快快地回答他了！
“飞龙珏，”我叹，不管他问的是什么，现在我只想把一切交待清楚，管他信不信，我死咬着不松口也不见得会得到多么好的招待，刚才的待遇，不可谓不险！一直知道他的狠辣，却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是承受他辣手的对象！对着四人惊诧的注视与随之而起的警戒，我大大地叹一口气，无奈地苦笑，“为飞龙珏，对不起！”
除此之外，我没有什么对不住他的！将一切交待完了，我就不欠他的了，他也大可不必喊打喊杀地对我了吧！
也许是我的举动太不在合理的范围之内，他们一时之间只是研判地盯着我，没有反应，我也就随他们去。懒得说太多了，随他们自行去推想吧，若他们想知道来龙去脉，那自会出口问我，也代表了一部分的信任，或者说好感。可，他们若不打算知道其中的曲折，那我的解释也是多余，下场不会比沉默的好多少！只是心里一直有一股气闷着，忍不住愤愤地瞪了一眼自从我说出飞龙珏后就一直面色沉冷的龙君澈，他目光微微一闪，寒潭似的眼眸又恢复无波，眼角的视线不期然瞄到其他三人突然面露惊讶，我撇撇嘴，转开视线，不再看他。
一时间，雪声“沙沙”不绝，亭中一片静默，我盯着桌案上的古琴与烛火沉默着，任他们如炬目光牢牢地锁视住我。
“告诉我事情的始末！”静默了半晌，龙君澈突然出声。
我心底悄悄地吐出一口气，但还是有些不痛快，尤其是他这样命令似的态度，抬眼冷笑，“何必呢，你从头到尾都是事件的参与者，何必要我再多费唇舌！”
他目光一冷。我轻哼，姑娘不爽，懒得理你！
“咳——”南宫老大清一下嗓子，将众人的目光引过去，温和地看着我，“九月姑娘，还请你详细道来，我们都想知道怎么回事？事关飞龙珏，这件事，可大可小！更别说，此事还牵扯到吸血妖女！”
“吸血妖女不就是你们创造出来的吗？”我气愤地瞪一眼面无表情的龙君澈。“若说对不住，你也对不住本姑娘的很，所以，咱们算是扯平！”
若说算帐，我跟他也有一笔帐可以算！他明明知道当时是为他吸毒，却在江湖上给我传出个吸血妖女的名头，我或许对于虚名不太在意，但任何一个人知道自己与这么个名号划上等号，相信心里都不会痛快到哪儿去！更别说引来一大堆好事者对这个名号的主人虎视眈眈，害我只能低调再低调地过日子，不敢出一点风头，就怕引来全江湖的追杀，这还不都是他害的！虽然不经他的同意拿了对他来说很重要的飞龙珏，但看在也算是同生共死过的份上，他也不该用这么损的招对付我吧！
“到底怎么回事？”
身材高大的二护法陆天放有些搞清清楚状况。事实上，我自己也搞不清楚现在是怎么一回事。只能用力地瞪着龙君澈，希望能从他没有表情的表情里解读出点儿什么来！
“咳——”这回清嗓子的是三护法黎清远，只见他握拳轻嗽一下，温雅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看着我，“姑娘，当日少主伤势沉重，记忆有些混乱！”
记忆混乱？什么意思？我愣住。
是失忆的意思吗？应该不是，是有记忆，但是又记不清楚？！我愣愣地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龙君澈，平静！一脸平静！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的意思，那就是说，是真的？！
老天！你不是这么玩儿我吧？！
我苦着一张脸，颤抖的手指指着他，不肯相信地眸光依次投在那三个护法的身上，希望他们能否定我的猜测，但是，没有，他们都以坚定的颔首告诉我，事实就是我所猜想的！
九月雪 九月雪 第二十一章 与子同愁
章节字数：2647 更新时间：08…09…16 09：39
失忆？！
多老套的情节！
整个人恍恍忽忽地走着，顾不得风雪扑在脸上的寒冷，顾不得天黑路滑，也无心思考他们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放我走，我只是沉浸在震惊里回不了神！
失忆！被小说写烂，电视演烂了情节，竟然在这种情形下让我碰到！若是依一惯的言情的情节来说，还可以感动一下自己碰上的是最经典的言情公式，可是，在这种情况下，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要怎么反应！
不知道他们对于我最后的说词信了几分，放我走，态度又不像是就此放过我，以后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以后到底会怎么样呢？
“飞龙珏我已经拿回来了！”离开前，龙君澈幽细的传音传进我的耳朵里，似一根针突得钉在了我的心肺上，“若真如你所说，飞龙珏是你取走的，那么，”他意味深长的低笑让我的心蓦地一跳，一股冷意就这么硬生生地窜上来，“呵呵，事情就好玩儿了……”
我脚步一颤，只是加快步子快快地走，像落荒而逃！叹息地拂了下扑在面上的雪花，不想再去揣测些什么。风雪中隐约有烛光远远地透过来，是四合居的方向，我停下脚步，不由自主地轻轻地叹口气！
一定是小莫！我晚睡，他总是在我一个人忙碌完后过来看一眼，不多话地陪我回到后边，看我上楼，然后去睡！我夜半不睡出门，他一定是知道了！唉，一时被琴音所惑，竟然忘了他了，又被那意料外的一团混乱扰乱了思绪，竟然忘记问龙君澈怎么会弹奏那支曲，而那支曲子又到底是不是他弹出来的呢？
甩甩头，把突然涌上的失落压在心底，我踏步——
“月牙儿！”
我一愣，回头，黑暗中，模糊的影子从路侧的垂柳后转出来，“小莫？”是他的声音。
他走到我近前，发上、肩上有薄薄的雪，静静地看着我。
我迟疑地看着他，“你——都看到了？”
他没有回答，问我，“你打算怎么做？”
看来是自打我出门就已经发现了吧，我低叹，“前边是澹怡阁，咱们去那谈！”
他不语，倒是先迈步向湖畔观景的亭子走去，已经是午夜时分，向来喧嚣的瘦西湖一片静寂，自来扬州日日为生计操劳，竟没有真正地赏过一回，可惜，现在有时间坐在这亭边，却是漆黑一片，什么景物都难入眼。到亭中坐下来，他看着我，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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