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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把门打开,霍顿独自走了进来。他们握手,霍顿便在办公桌对面坐下,科尔站在一边,这确实使总统觉得不高兴。
霍顿木讷乏味,但为人真诚。他并不愚蠢或迟钝,他只是对每件事都要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采取行动。他讲话时对每个字都要想好了才说。他对总统忠心耿耿,他具有出色的判断能力,值得依赖。
“我们在认真考虑成立一个正式的大陪审团,对罗森堡和詹森的死亡进行调查,”他严肃地宣布说,“鉴于新奥尔良所发生的一切,我们认为必须立即行动。”
“联邦调查局已经在调查,”总统说,“他们调集了300名侦查员调查这一案件。为什么我们还要参加进去呢?”
“他们是不是在调查鹈鹕讼案的案情摘要?”霍顿问道。其实他已知道答案。他知道沃伊尔斯此刻正和几百个侦探一同在新奥尔良。他知道他们同几百人谈过话,收集了一大堆毫无用处的证词。他知道总统曾要求沃伊尔斯不要过问,他也知道沃伊尔斯没把全部情况都告诉总统。
“他们在追查所有的线索,”科尔说,“大约两个星期前,他们给了我们一份案情摘要的复印件,因此我们估计他们正在追查此事。”
科尔的话,不出霍顿所料。“我强烈主张政府应立即调查此事。”他的这一句话好像是一个个字背出来似的,这使总统很不高兴。
“为什么?”总统问道。
“万一这份案情摘要打中了要害该怎么办?如果我们毫无行动,到了真相大白的时候,损失就无法挽回了。”
“你真的相信案情摘要是有事实根据的?”总统问道。
“非常可疑。首先看到这份案情摘要的两个人已经死了,写这份摘要的人也失踪了。如果真的有人存心要杀害最高法院大法官的话,他就必须要继续如此行事。此外没有更加值得怀疑的对象了。据我所知联邦调查局束手无策,因此,必须予以查究了。”
霍顿调查起来,走漏消息要比白宫地下室还糟得多。听到这个傻瓜小丑要挑选陪审团并传唤证人,科尔为之大惊失色。霍顿是个正人君子,但司法部里那一大帮律师都是口没遮拦的。
“难道你不觉得时机还不成熟吗?”科尔问道。
“我不认为时机尚未成熟。”
“你看过今天早上的报纸没有?”科尔问道。
霍顿扫视过一下《华盛顿邮报》的头版,接下去就看体育版。今天毕竟是星期六。他听说科尔每天天亮前要看八份报纸,所以他不喜科尔提这样的问题。
“我看了几份。”他说。
“我把几份报纸都看过一眼,”科尔谦虚地说。“没发现一个字提到死去的两位律师、那位姑娘和马蒂斯,也没有一句话提到案情摘要。如果在这个时候正式进行调查,那将会在整整一个月里成为报纸的头版新闻。”
“你是不是认为这件事就会不了了之?”霍顿问科尔。
“说不定。但愿如此,原因很明显。”
“科尔先生,我认为你过于乐观了,我们通常不会袖手等待新闻界为我们进行调查。”
科尔听他这么说便抿嘴一笑,简直快笑出声了。他朝总统微笑着,总统飞快看他一眼,顿时便有一阵怒火在霍顿的心头慢慢升起。
“再等一个星期有什么坏处?”总统问道。
“没有,”科尔抢先回答。
“等一个星期,”总统下了命令。“下星期五仍在这里碰头,根据情况再采取行动。我没有说不,理查德,只是说再等七天。”
霍顿耸耸肩旁。如此结果已经超出他的预料。他得掩护他的退路。他要直接回办公室,口授一份长篇备忘录,把他记得的这次会面的每一个细节都写进去,这样他就可以保护好自己。
科尔走上前递给他一张纸。
“这是什么?”
“再添几个名字。你认识他们吗?”
这是一份爱好观察鸟类的候选人名单:四位法官,他们的自由主义色彩太浓,让人不舒服,但是“计划B”要求把激进的环境保护分子补充到最高法院里去。
霍顿眨巴两眼,使劲捉摸它。“你不是要人吧。”
“把他们核查一下,”总统说道。
“这些家伙都是希奇古怪的自由主义派,”霍顿咕哝着说道。
“是的,但他们崇拜的是太阳和月亮,是树木和鸟类,”科尔好心好意地给他解释。
霍顿领会了,突然露出笑脸,“我明白。他们都是鹈鹕爱好者。”
“要知道,鹈鹕已经濒临灭绝,”总统说道。科尔向门口走去,“我巴不得十年前它们就绝种了。”
格雷来到新闻编辑室坐在办公桌前,她还没打电话来,快要9点了。他已经看过《纽约时报》,没有这方面的报道。他把新奥尔良《时代絮报》搁在杂乱无章的桌上,浏览了一遍,也没有发现有关内容。他们已经把所知道的都报道过了,包括卡拉汉、维尔希克、达比以及无数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他只能假设《纽约时报》,或许还有新奥尔良的《时代花絮报》已经看到或者听说这个案情摘要,从而知道马蒂斯其人。他还得假设他们都在像猫一样又抓又扒,想要证实案情摘要。但他已经有了一个达比,而他们会找得到加西亚,如果马蒂斯是能够证实的话,他们也会办得到的。
现在没有第二条路好走。如果加西亚从此不见踪影或者拒不合作,他们就不得不去探索维克托·马蒂斯的阴沉混浊的世界。达比是不会为此而长久逗留的,他并不怪她。他连他自己会待多久都心中无数。
史密斯·基恩手里端着一杯咖啡走进来坐在办公桌上。“如果《纽约时报》有这份案情摘要,他们会挨到明天才发表吗?”
格雷摇摇头。“不会。如果他们掌握的材料比《时代花絮报》多,他们今天就该报道。”
“克劳特汉默要报道我们已掌握的材料。他认为我们可以点马蒂斯的名。”
“我不明白。”
“他在对费尔德曼施加压力。他认为我们可以全面报道卡拉汉和维尔希克因这份案情摘要而被杀害的情况,案情摘要中正好提到马蒂斯的名字,而马蒂斯碰巧又是总统的朋友,用不着直接指责马蒂斯。他说我们可以格外小心谨慎,在新闻中只说案情摘要中提到马蒂斯的名字,而不是我们点名。由于这份案情摘要已使几个人丧命,它也就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了证实。”
“他想躲在这份案情摘要的背后。”
“一点不错。”
“在案情摘要得到证实之前,一切都是猜测之词。我们暂且假设马蒂斯同此案毫不相干。他完全清白无辜。人们刊登这篇报道,报道中出现了马蒂斯的名字,那会怎样?我们大家都成了傻瓜,今后就要打上十年官司。这样的新闻我是不会写的。”
“他要叫别人写。”
“如果本报刊登一篇不是我写的关于鹈鹕讼案的报道,那就休想再找得到这姑娘,对不对。我想昨天我已经说明了这点。”
“你说过。费尔德曼也听了你的话。他支持你。格雷,我也支持你。但是如果这份案情摘要是真实的,不出几天工夫就会爆发出来。我们都相信这一点。你知道克劳特汉默有多么恨《纽约时报》,他担心那些小杂种把它发表出去。”
“他们不可能发表,史密斯,他们可能比《时代花絮报》多掌握了一点情况,但他们不能点马蒂斯的名字。我们要赶在别人的前头予以证实。只要把它查证确实了,我就要写一篇报道,把每一个人的名字都写进去,放上马蒂斯和他白宫里那位朋友的漂亮合影,那样一来就有好戏看了”
“我们?你又一次这么说了。你刚才说,‘我们会证实它。’”
“是我的消息来源和我本人,不错。”格雷拉开一只抽屉,找出了达比手拿节食可口可乐的照片,把它递给基恩,基恩也很赞美这张照片。
“她在什么地方?”基恩问道。
“我不太清楚。我想她正在从纽约来这里的途中。”
“不能让她遇害。”
“我们非常谨慎。”格雷回头向两边看看并更加凑近过去,“史密斯,事实上我也被跟踪了。我只想让你知道一下。”
“那是些什么人呢?”
“我的一个白宫消息来源告诉我的。现在我不用家里的电话。”
“我最好把这一情况告诉费尔德曼。”
“好吧。我认为现在还没有危险。”
“他必须知道,”基恩猛地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过了不到十分钟达比打来了电话。“我来了,”她说道,“我不知道我屁股后面跟来了多少人,但我已经到这儿了,眼下还活着。”
“你在哪里?”
“N街的塔巴德旅馆,昨天我在第六大道上看见了一位老朋友,还记得胖墩吗,就是那个在波旁街被揍得死去活来的家伙?我跟你说过这件事吗?”
“说过。”
“他又在走动了,略带跷脚。昨天他已在曼哈顿溜达。我认为他没有看见我。”
“是真的吗!那太可怕了,达比。”
“岂止是可怕而已。昨晚我离开的时候,留下了六个痕迹,如果我在这座城市里看见他在某一条人行道一拐一瘸地走,我就走上前去,听凭他发落。”
“我不知道我该讲什么好。”
“尽量少讲点,因为这些人有雷达。我要做三天的私人侦探,然后就离开这里。如果我能活到星期三早上的话,我将乘上一架飞机,到阿鲁道岛或者特里尼达岛去,或者别的一个有海滩的地方去。要死就死在海滩上。”
“我们什么时候见面?”
“我正在考虑,我想请你做两件事。”
“我在听着。”
“你的车停在什么地方?”
“靠近我的公寓。”
“让它停在那里不动,另外去租一辆车。不要租新式漂亮的,租一辆普普通通的福特之类的车就行。到乔治城的马伯里旅馆订一间房间,预订三天。他们收现金,我已经住进去了。订房间时用一个别的名字。”
格兰瑟姆都一一记了下来,摇摇头。
“你能不能在天黑之后从你的公寓里悄悄溜出来?”她问道。
“我想可以。”
“就那么干,叫一辆计程车到马伯里旅馆。要租车公司把车子开到那里交给你。乘计程车来,中途换一辆车子到塔巴德旅馆,晚上准9点走进旅馆的餐厅。”
“好的,还有别的事吗?”
“带点随身衣服,至少要准备三天不回你的公寓。也要准备好不去办公室。”
“达比,其实办公室是安全的。”
“我不想同你争辩。格雷,如果你是难以合作的话,我就一走了之。我相信我越快离开这个国家,我会活得越久。”
“是,小姐。”
“这才是个乖孩子。”
“我猜想你脑子里正在酝酿一个总体计划。”
“也许是,吃晚饭的时候再谈吧。”
“这是不是有点像约会?”
“我们去吃点东西,就算是工作餐吧。”
“是,小姐。”
“现在我要把电话挂上了。千万小心,格雷。他们在监视。”电话挂断了。
这是一间小小的餐厅,她坐在第37号桌子,一个光线暗淡的角落里,格雷准9点找到了她。
他靠近她坐着,他们两个坐在暗处,可以观察周围的一小群顾客。
“如果我老是看到这些人,我的头发就要掉光了。”
饮料送来了,他们点了菜。
“我们预料《纽约时报》今天上午要发表点东西。”他不愿提到新奥尔良的报纸,因为那上面有卡拉汉和维尔希克的照片。他猜想她可能看到过这份报纸。
她对此似乎不感兴趣。“是什么东西?”她问道,同时向四周张望了一下。
“我们还不太清楚,我们不甘心败在《纽约时报》的手下,我们是老竞争对手。”
“我对这个不感兴趣,我对新闻学一窍不通,我也不想去学。我到这里来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找到加西亚。如果不行的话,我就远走高飞。”
“请原谅。你欢喜谈什么呢?”
“欧洲。你最喜欢欧洲的什么地方?”
“我恨欧洲,我恨欧洲人。我上加拿大去,上澳大利亚去,有时也去新西兰,你为什么喜欢欧洲?”
“我的祖父是苏格兰移民,我有一批堂兄弟在那里。我去过两次。”
格雷把酸橙汁挤到杜松子酒汽水中去。有六个人从酒吧来到餐厅,她仔细地观察他们,她一面讲话一面用眼睛迅速地环视餐厅。
“我认为你需要来两杯饮料放松一下,”格雷说道。
她点点头但没说什么。那六个人在附近的桌子上就座,开始用法语。交谈。听起来很悦耳。
“你听到过法裔路易斯安那州人讲法语吗?”她问道。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