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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落,汀儿蓦地一惊,脸色都为之一白,枝儿三人皆一脸怵色,四人皆不再多言一语,搁好盆和药瓶,便鱼贯而撤。
经过疏影时,她们谁也没有抬头看她一眼,只是疾步而走。
看此阵仗,疏影暗忖,枝儿几个是惧了,可她瞄向床上的王锡兰,他面上明明一片云淡风清,跟往常没甚两样阿,她们四人怎么突然变了模样一样,个个逃也似的!
“你打算在那儿杵多久?”王锡兰瞧疏影傻愣半天,半点自觉地圤到他跟前的意思都没有,唯有先行开口。
“……”疏影踮踮脚,再踮踮脚,却又立定回去,不动。
“水都快凉了,你准备一会儿重新去打盆热水来?”王锡兰斜抬眼眸,见疏影畏首畏尾的样子,无奈地催促。
既有现成的热水,何苦要去重新打?
想着,疏影丢开墙壁,小步挪到床前,搬来一张圆形云母石面小高几,将盛有盐水的盆放在其上,然后下面就该帮王锡兰解包扎带了,可是……要给他先脱去他上身仅穿的一层中衣。
疏影抿抿唇,飞速瞟眼王锡兰身上已被枝儿稍稍解开的中衣,尽管什么风光都还没看见还,但她脸上已是浮满红云,两只小手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
“磨蹭什么呢?”王锡兰扭头,皱眉,“你没瞅着本公子胸前这脓血都快要滴出来了?”
闻言,疏影勾头朝王锡兰胸前探看,果然,他胸口那处血黄渍迹越印越大,越印越深,浑身不由一哆索,眉尖蹙到了一处,于是赶忙强自稳住心神,伸手除下王锡兰的中衣。
虽努力凝神于白色的包扎带,可当王锡兰健硕的肩头还有腰背露出来时,疏影仍是羞得满脸发烫,胸腔内一只小鹿四处乱撞。
“好看么?”王锡兰见疏影面目娇羞,一时自己也忘了伤口,冲着疏影抬抬弧度优美的下巴,出言调侃。
被人家抓个现形,疏影不禁又羞又愤,甩甩头,忽略其他,只将注意力集中于包扎带,伸手轻之又轻地一道一道解开扎带,直到王锡兰胸前箭创完全暴露在她眼前。
不知怎么地,看到王锡兰胸口处的伤患,疏影心头竟是狠狠一揪,两瓣樱唇紧紧地抿起。
王锡兰低头瞅见伤口还在朝外流着脓血,眼见就要滴到被铺上,先是朝几上盆努努嘴,然后对疏影说道:“先拿毛巾沾着盐水将伤口四周清洗一遍!”
疏影也看到一点一点朝下淌的脓血,听了王锡兰的话,忙抓起毛巾,沾了沾盐水,不做停顿地擦向王锡兰的胸腹,将就要沾着被子的一道脓血水给及时清理掉。
好容易把伤患周围清理干净,又听王锡兰道:“把金创药拿来!”
疏影依言取过金创药,拨开瓶塞,药味并不浓郁,甚至还有两分清香的意思。
“你先把手拭干!”截止目前,王锡兰似乎还算满意疏影的表现,接着教道,“然后只需拿手指从瓶中挑出药膏,轻轻涂抹在伤口处就行!”
疏影听话地伸了一根细巧的食指从瓶中挑出一点药膏,然后含着面,手上动作轻之又轻地将药涂到王锡兰的胸口伤患处。
不知是因着伤口有些触目惊心,还是怎么着,疏影一边抹着药膏,只觉心尖处一阵紧似一阵地抽痛,可伤口的主人却是一片心平气和,她不由抬眸……
一直闷头干活没发一言的疏影,让王锡兰真是觉着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竟是难得这么乖顺,而当她每每如此乖顺的时候,一张秀丽娇美的脸就散发着一股说不出的魔力,令他移不开眼去……
于是,当四目相对时,二人周边的空气有那么一瞬地、为之那么一滞!
此时此境,久经沙场的王锡兰自然十分厚脸皮地、贪得无厌地继续盯着眼前脸上已经渐渐泛红的疏影,而情窦初开的疏影待稍稍反应过神来,却是“嗖”地收回视线,重新低眉含首,专心上药。
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二人可以这般静谧详和地相处一室,可以这般温馨友好地面对面,王锡兰心中一道暖流涌过,魂不守舍地问了一句:“我不在的这一个月,你可……有曾想我?”
本就因为碰着了王锡兰的目光而浑身显得不自在的疏影,不料会惊闻王锡兰如此直白的问话,其中还饱含情意绵绵,免不了被唬得手上一哆索。
“咝——”王锡兰吃痛,似真似假地一声呻吟。
疏影一看,是自己的指甲戳进王锡兰的伤肉中,不由慌上加慌,再看看王锡兰,一张脸痛得都皱成一团,她心里一急,脑子也顾不得多加思考,便脱口而出一个“想”字。
那厢王锡兰正“痛楚不堪”,一听这个字,唇角暗里一勾,脸上的皱褶也跟着骤减,他偏偏头,双目紧紧揪住疏影的俏脸,追上一问:“想我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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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比较有空,我会多传两章,有心的亲们不要漏了!
第二百二十三回 霜露殷勤东风短(十七)
手上接着给王锡兰伤口抹药的疏影,耳闻王锡兰话音中再无半分痛楚,相反似还有两分得意,于是她再次抬眸,恰好瞥见王锡兰刚刚扬起还未来得及落回的嘴角。
意识到王锡兰刚才的叫痛多半是装出来的,疏影脑中念头一转,不过刚一转,又立马转回,心想自己确实也是这么个样,因此,她面上十分坦然地应道:“想你有没有寻着我们家小姐!”
虽然想他当然不只因为这一件事……
闻言,王锡兰脸温蓦地一降,一对眼珠死死盯着疏影,就要喷出火来。
已经上药完毕的疏影见他此状,知他生气,不想面对着他,遂而起身,走到间壁,拿来一卷白绫,无声地来到床头,站在王锡兰的背后,准备给他缠裹伤口,可是一只手才抬起,就被一只大手握住,那只大手用力一拽,于是她再次跌坐到王锡兰身前的床铺上。
“这一个月里,你就单只想着你们家小姐?”说着,王锡兰的手上不自觉加了力气。
疏影忍痛皱眉,并没打算应话。
王锡兰禁不住心头起火,握着疏影柔荑的一只手有意使力捏了捏。
这回吃不住,疏影呼痛,手上挣扎:“好痛,你放开我的手!”
“不放,除非你老实回答我!”王锡兰口上说是这么说,不过借着说话的时机,手上还是微微撤了些力道。
见王锡兰似是不准备罢休了,疏影心头好容易因为无意间撞倒王锡兰,致使他伤口迸裂而积攒起来的歉疚,于瞬间散个精光,眸色一冷:“有公主,有枝儿姐姐,汀儿姐姐。春儿姐姐,云儿姐姐,还有暂时不在轩里的喜儿姐姐,还有那些个我不知晓名姓的姐啊妹的,有这么些人一天到晚想着你,你还嫌不够么?”
“你这是什么口气?”王锡兰不惕疏影一口气冒出这么长一句话,且其中的火药味毫不含蓄,他就知道她将将那副乖顺的样子不过是昙花一现,短暂得狠。
“你不是让我老实回答你么?”疏影斜目,迎上王锡兰的视线。
“你——”王锡兰气得胳膊朝胸前一扯。疏影一下子扑了上来,两只手差些撑到他的伤口上,可他顾不了那许多。声音低而沉,“若让公主夫人晓得我好容易才要愈合的伤口今日在这九畹轩里迸裂了,你知道……她会怎么做么?你以为到时你还能像现在这样,简简单单地、轻轻松松地给我上点儿药,就可以没事儿了?”
闻此。疏影脸上不露半点畏色:“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不小心造成的,跟轩里其他人无关,这个罪责自然由我一人来承担!”
疏影虽然不喜王锡兰同几个美婢胡闹,但拉人下水的事她不会,何况枝儿几个平日里待她也还不算薄!
“呵。看不出,你还有点胆色呢!”王锡兰瞅着疏影一脸视死如归的神情,有点儿拿她没办法。无力地摇摇头,放开了她的手,冷冷地命道,“接着包扎!”
疏影揉揉又麻又僵的手腕,重新从床铺上捡起绫带。单膝跪坐在王锡兰的背后,两手持绫。在他的胸前一道一道地缠绕起来。
包扎完毕后,疏影低头不言地将杂乱的一应物事收拾齐整,然后端起水盆,出了书房。
倾完水盆,她没有立刻回去书房,而是一路小跑至自己的房间,关起门,倚在门背上,任忍了许多时的眼泪在脸上肆意而流,嘴里呜呜咽咽,泣不成声:“小姐——,你在哪里?疏影真的好想你啊!”
此刻疏影内心的矛盾与纠结、痛苦与呐喊,远在龙州城的李眠儿是无法感知的,也无法听得,不过,疏影眼下的处境,她并非一无所知。
因为穆蕊娘在信中特意提及了疏影的近况,虽说疏影一人被王锡兰收在九畹轩里,为了隐人耳目,王锡兰还悄悄移走了室内的一个丫环,从外人看来轩内服侍的仍是五个丫环,不过毕烛信可不是不相干的人,疏影是他至疼的闺女,他自然是要花百分百的心思来关注她的情况的。
眼看过不了两月,疏影便要及笄,该到议亲的年纪,毕烛信和翠灵免不了都有些暗暗着急,所以,蕊娘就在信中将疏影的事告知女儿,希望女儿能出面催成这件事,让疏影总留在太傅府里做个丫环,到底不是个事儿!
若王锡兰一直不愿采取动作,依烛信的意思,他预备着手给疏影张罗一门亲事,把她远嫁了,这样也少些是非。
李眠儿将信袖入袖中,一时半会儿她还舍不得毁掉信,因为里面有娘亲的字迹,每次收到信,她都要揣上三两天之后才依依不舍的烧毁。
踱到方案前,李眠儿低头盯着案上的砚台,心头不禁纳罕:这都半年下来了,王锡兰竟还搁着疏影没动么?难道疏影至今还给他做丫环不成?要不要……给王锡兰捎封信过去,请他尽快收疏影入房?
可是,当初王锡兰明确表示过,如果让他接收下疏影,前提便是自己不再插手疏影的事,如今,自己要先食言么?
再者,疏影并非自己的附属,她之前就有点抗拒王锡兰,王锡兰一直拖着,会不会是因为疏影那里不乐意?
李眠儿伸手抽出一张浆纸,不过抽至一半,她又给送回去。
信,还是不写罢,王锡兰那里,她应该信任的!与其着急这两月,不如再等个两月,待疏影及笄后,看王锡兰如何打算再说!
如果到时,王锡兰仍然不做一个令她满意的举动的话,那就要请周昱昭出马了。
想及周昱昭,李眠儿蛾眉不由微微蹙起:他这都出城七八天了,怎地还没个音信传回来?
暂且丢开疏影的事,李眠儿心神不宁地在室里踱来踱去,最后停止于窗前,她伸手欲推开窗子,窗闩才拔起,红莲上前劝止:“姑娘,外头风大,小心着凉,受了寒,一会儿头痛!”
“嗯!”李眠儿点点头:,“那你去把披风拿来,替我披上,我想开窗透透气!”
红莲依言,捧来一件厚实的风袍,帮李眠儿裹上,然后轻轻启了窗户。
窗子一开,脖间就袭来一股寒风,不过这已进了正月,凉风虽寒,倒也不再似腊月时候那样的刺骨剔面了。
李眠儿收紧脖间的襟领,后背倚靠着西边的窗沿,闭目凝神,耳朵极力外张,原来,她刚在室里踱步时,依稀就听闻对面楼道的某间屋里传有争执声,口角不甚激烈却很严厉。
争执声渐渐明晰,似是太宗与武王的声音,李眠儿蓦地睁开双眸,转头循着声音看向对面的楼道,果然,那声源处正是太宗所在的寝室。
突然,门被推开,太宗负手踱出,李眠儿急忙收回脑袋,脊背贴紧窗沿,方才乍一看,太宗的面色好像不太好。
“皇上,您一定要三思啊!”
这是武王的声音,可话音分明声嘶力竭,究竟出了什么事,令武王竟作出如此态势?
李眠儿心头一揪,她直觉定是周昱昭出事了,否则一向从容淡定的武王不会这般低声下气。
作这么一想,李眠儿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想,全身血液都随之一紧。
“武王,不必再多言,朕意已决!”太宗口吻十分坚定,毫无动摇的意思。
“皇上,昭儿统共只带了五千人马,他就领这五千人马,却拖住拓拔意亲率的十万大军,给沈州城以喘息之机。可也正因此,拓拔意这才动了意气,掉过头来一心对付起昭儿来,誓言要生擒昭儿!”武王声音已然沙哑,然李眠儿听在耳朵,字字皆如尖刀戳在心头,“皇上,若您不派兵前去支援,昭儿定难招架,恐性命不保啊!”
“难道为了保昭儿性命,朕及这龙州城便拱手让人,让朕遗笑万年么?”太宗提声回道。
“微臣不敢!然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