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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晌,李眠儿翻过周昱昭的大手,在他掌心划道:如何出去?
感觉自己的掌心似有猫儿挠似的,周昱昭的心因此都快飘飘然起来,借着月光看去,眼前之人冰肌玉骨,气质天成,实在叫人难移开眼去。
得知李眠儿选择随自己出这园子,便对她做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弯腰捡了颗泥石,抬手一掷,接着就听园外传来簌簌地几声衣袂擦碰之音。
周昱昭听见园外之人被他一时引开,欺身搂住李眠儿的腰身,两只脚尖交替一个点地,眼睛一晃已跃出了院墙,再又几个纵起,李眠儿就见国公府的宅邸已然离自己百来丈远了。
大梁一直沿用前朝的政策,夜里实施宵禁,故而周昱昭携着李眠儿尽是飞檐走壁,这个场景,同他梦中何其相似,可能那梦太过惊悚,周昱昭特意挑了另外一个方向。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他们来至一处人工湖边,湖边四周长柳依依,柳树外围遍植林木,行人步至其中,远远地很难发现。
李眠儿从来没有来过这,周昱昭一放她下地,她就兴奋地不停朝前走,看看这,摸摸那,直到新奇过后,才步至周昱昭身边,来到湖边:“什么时候回来?”
因为月光太过明亮,再有湖水反射,所以这一片也只是昏暗而已,周昱昭面向李眠儿,低语:“我会尽快回来!也许一年,也许两年吧!”
“你准备同我说什么?”自出了园子到现在,李眠儿觉得自己像是一直悬在半空,置身梦境中一般,便是此刻同周昱昭的对话亦有几分玄意。
“你是如何想的?”周昱昭回过身,看着李眠儿,,“对楚王,你可是中意他的?”
李眠儿没有迎着他的视线,只看着波光潋滟的湖面:“那我又何必随你来到这?”
虽然隐约猜出李眠儿的心思,可亲耳听到时,周昱昭还是难掩面上的欣喜之色。
“只是这样又能如何?”感觉到周昱昭的欢喜,李眠儿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然后很不应景得幽幽说道。
周昱昭容色一紧,朝着李眠儿欺近一步:“我知道你的意思!本来我也是想,明日就这么南下算了的,只是……我放不下,我知道如果我就这么走了的话,将来少不了后悔,所以我就决定探探你的意思!”
周昱昭看着李眠儿的一头乌发:“既知了你的心意,一切就要从长计议了!”
“心意归心意,不管如何,能得你数次相救,便是为你死了,也是应当的!”李眠儿嘴角微微一扬,其实今晚,她心里是着实开心的,虽自己面上平静无波,虽然一切为时尚早,虽然未来一片渺茫,但相比于他二人的两情相悦,所有的所有似乎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不知道身前女子所知到底有多少,但是想到一丁点的可能,她会因为他而受到任何伤害,周昱昭就不由自主地躁恼,因而此刻听了李眠儿的话,他不知该喜该忧:“不会,我是不会容许你因为我而死的!或许有些事情,你还是有必要知晓的……不同于别家公子,我生来就注定不一样的人生,无法按部就班地成长、安家、立业,就如眼下,即便年岁已到娶妻成亲的时候,可是我却得谨尊皇命,带军南征!”
周昱昭扶着李眠儿坐到湖边的一条长椅上,然后自己于椅旁面湖而立,将自己的身世背景以及面临的种种抉择,对着李眠儿全盘而托。
李眠儿静静地听着,中间没有打断,没有吃惊,也没有疑问,只是全神贯注地听着周昱昭娓娓道来。
没有血缘,不是至亲,但他二人却偏偏彼此信任,在这样一个普通的夜晚,在这样一个湖边,他把他心灵最深处的秘密倾吐。
“此次南征的任务太过突然,时间又紧迫,我不能够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向你兄长提亲,那样会让你曝于众目之下,我不在京都,你的安危没法得到保证!因而,如果可以让你一直隐在暗处的话,那是再好不过的了!”话题由远及近,谈及此次南征,周昱昭不免有些感叹。
“以后怕是不能够了!唉……”李眠儿想及自己的家宴之行、皇宫之行,再想及今后的境遇,不觉颇感无奈。
见李眠儿轻叹出声,周昱昭及时安抚:“只要楚王没做其他的表示,你兄长是不会将你许配他人的!有楚王在,其他人亦不会主动求娶于你的!至于楚王那边,一来要靠你自己与他周旋,二来我也会暗中助你的,三来据我所知,皇后和楚王妃那里怕也很难让你融进!”
对于彭皇后和楚王妃的为人,李眠儿可能无从得知,但周昱昭是做足了功课的。
彭皇后对楚王一向从严,自小便严禁他沾染任何陋习,恐他玩物丧志,如今又是关键时候,而像李眠儿这样的绝色,她定是不乐意楚王去接近了。至于楚王妃,虽然是彭皇后一手指定的楚王妃人选,可是端庄贤德之名不过表象而已。
前几天宫宴过后,李眠儿所遇行刺,不是出自彭皇后之手,便是楚王妃之手,抑或出自她二人联合之手。不过这些,周昱昭暂时不打算告知李眠儿,省得她过于担惊受怕。
闻言,李眠儿笑笑:“如此甚好!”
周昱昭看看天色,时间不早了,该送她回去了:“我知你的乳名叫眠儿!”
李眠儿听了,吃一惊:“你是如何得知的?”
自己的乳名也就娘亲平日里唤上几声,外头的人没有理由知晓的。
“这个嘛,你就不必问了……”周昱昭当然不会承认是自己偷听来的。
李眠儿拿眼斜倪着周昱昭,颦眉蹙额。
第七十三回 相对夜深月下别
更新时间2012…12…10 20:45:29 字数:2501
周昱昭步至李眠儿身前,屈膝而蹲,一双极具神采的瞳眸平视端坐长椅上的李眠儿。
二人如此近的距离,李眠儿微感不适,两只手紧紧地交握端放于腿上,而眼睛则在周昱昭一眨不眨地看过来时,稍稍地偏往一边。
见此,周昱昭勾嘴一笑:“我姓周,名昱昭!”
声音亦是近在咫尺,直灌入耳,李眠儿点点头,原来他们此刻才算真正相识。
见李眠儿一径地颔着首,周昱昭再次出声:“临走前,我送你一样东西!”然后顿住,等到李眠儿抬起头来才又接着道:“目前身上也就这样东西随我时间最久!原本还有一样的……”
周昱昭一边说,一边自右手腕间解下一根腕带:“别小看这根布条似的腕带,功能还是挺多的!不仅冬暖夏凉,贴着皮肤一点不觉累赘,反而十分舒爽,除此之外,它还有护腕健身的功效!”
说着,他把腕带朝前递了递。李眠儿看着周昱昭手间的玄色腕带,瞧着那丝质、那色泽倒有几分眼熟。
不及她细想,周昱昭那厢又道:“这个原是为了助我练武所用,一戴便是多年,如今虽不需要了,却因为习惯也就一直戴着了!你看,又轻巧又细小,系在腕间一点不显眼!”
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示意李眠儿抬起一只手腕。
见他一脸的清风自在,李眠儿不乐意了,噘了噘嘴:“你怎知我稀罕你的这根……带子?”她本想说“破带子”的,又看那带子虽年代久矣,可色泽依然晶亮,遂把那个“破”子吞肚子里了。
闻言,周昱昭舒尔一笑,玉白的面容,精致的五官,衬着黑色锦衣,整个人愈发地飒爽英姿。
他这一副模样叫李眠儿见了,直令她的呼吸都为之一滞,接着就看他的两瓣红唇一张一翕,一翕一张,却是不知他说了些什么,大概许是说她不会嫌弃他之类的话吧,然后就发现自己的右手未经授意便自作主张地伸了出去。
周昱昭勾着嘴角,低下头,很是认真仔细地将他的腕带系在李眠儿的皓腕上。
不曾想,在自己腕上只是简单的一根系带而已,到了她那儿却摇身变成了一件瑰丽妖娆的装饰,极致的玄与极致的白,两相映托,说不出的惊艳。
见周昱昭呆呆地盯着自己的手腕,李眠儿倏地恍然,忙将之抽回,不动声色地拂下衣袖,遮住腕间的风采,又怕周昱昭发现自己已然渐渐发热的脸,于是作势起身。
周昱昭察觉动静,随即站起身来,又朝后退了两步,让出位置,好叫李眠儿起立。
身前一空,李眠儿便匆匆站起身来,颇有些狼狈地侧过身去,面向国公府小声道:“天快亮了,我们……我们这就回去罢!”
“好!”周昱昭很爽快地应了。
李眠儿舒了一口气,等着身后之人走上前来,可偏偏周昱昭一动也不动地立在原地。
不得已,李眠儿回过身来,疑惑地看向周昱昭。
周昱昭却是坦然地迎向她的目光,而脚下依旧不移不动,半晌,见她还是一副无动于衷、不明就里的表情,不由无奈地轻叹一声:“唉!你就没有什么给我随身携带的么?”
听此,李眠儿顿时了悟,面上不觉又是一羞,重新背过身子,想了想,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绢帕,刚要递向身后,却又收回,袖回袖口中,咬着下唇又想了一想,最后还是把袖中的绢帕拿了出来,身形稍稍一侧,将绢帕递至周昱昭的手中。
接过帕子,周昱昭心内一阵雀跃,把帕子朝鼻下一送,再轻轻一嗅,瞬时冷香扑鼻。
有些迫不及待地,周昱昭摊开绢帕,欲一睹帕上绣图,他一看之后,不由笑出声来。
难怪将才她半天不给动静,难怪见她的胳膊肘伸进又伸出地,敢情是不好意思拿出手来。
听闻身后的笑声,李眠儿小脚一跺:“早知你会笑话,我刚就不应该给你!”说着就旋过身子,伸手抢向周昱昭手中的帕子。
周昱昭岂能容她抢回帕子,只胳膊朝上一举,李眠儿就扑了一个空。
见周昱昭高高举着自己的手帕,还一脸的戏谑,李眠儿真是又羞又急,却又不能拿他奈何,于是掉头就往回快走。
见状,周昱昭忙抬脚跟上:“这么些年,你都忙了些什么?”他一边说,一边又把帕子摊开,尽管夜幕之下,可绢帕左下角上绣着的那一池浮萍,连他一个从没拿过针线的门外汉,都觉出那图绣得实在蹩脚得狠。
“别家闺女,自小就开始专习女红了,如你这般大的,早该出师了!”周昱昭跟在后头,言语讥诮,心里却乐个不停。
李眠儿听后,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头也不回地走得更快了。
周昱昭将绢帕收进衣服最里层,紧贴着胸膛,半边身子都变得酥麻麻的,抬头见李眠儿莲步仓乱,直想放声啸上两声,不过他忍住了,却是脚步一提,飘至李眠儿的身侧,又伸手一抄,揽过李眠儿的柳腰,便纵步前奔,穿过林丛。
“琴弹得那么好,还以为你一定是巧手无双了!”一路上,李眠儿目视前方,长发随风飞扬,只微嘟着嘴,默默无语,周昱昭强忍笑意,逗她说话。
然李眠儿就是不给回应,任他带着自己腾风踏浪一般。
寻了一棵大树,周昱昭带着李眠儿栖于其上,拉过她的手,置于自己的胸前,目光中尽是情意绵绵:“呶,帕子已经被我收在这里了!”
李眠儿犹若被烫着一般,猛地收回手,可是立在树丫之间的她,又站不稳,不得不又将收回的手攥向周昱昭的胳膊。
如此,周昱昭乐得更甚,重新揽过李眠儿,直奔国公府。
悄声趋近府宅的东院外墙,周昱昭抽出腰间细长软鞭,对着怀中的李眠儿使了一个眼色,李眠儿会意,于是眼睛一闭。
周昱昭纵身跃起,再将李眠儿朝上轻轻一抛,同时软鞭巧劲一扬,卷过李眠儿的腰身,无声无息地把她放到了芭蕉园墙内的梅树旁,而他自己则是顺势远遁。
当芭蕉园外的看守之人听闻动静,走近了,贴靠来园门时,李眠儿走向西厢房,对着房门悄声唤了声:“疏影?你可是醒了?”
听着外面的动静随即消逝,李眠儿举目望天,凝神院外,确定再闻不见他的声响,不禁油然而生几分伤感,将才光顾着使小性,竟是忘了同他道声“珍重”,再过一天,他就远下南征,自己却连一句鼓励他的话都没有说。
天色渐渐泛起白来,李眠儿回至自己的窗边,看着及腰高的窗沿,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自己确实得学几招花拳绣腿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李眠儿在没有外力可助的情形下,翻身进了窗子,蹑手蹑脚地爬上床,更衣进了被窝。
而周昱昭在回武王府的路上,也意识到窗子一事,不晓得她该如何翻进窗子去,想到她可能要使尽吃奶的劲才能爬进窗子,少不得又是一通暗笑。笑着笑着,一只手就不经意地摸向胸前,心内霎时有如温泉涌过。
不意瞥见天边隐约透出来的几缕光线,周昱昭停下飞奔的脚步,借着光线,看向远处威峨矗立着的皇城大内,面上突然凛冽如霜,这场南征,只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