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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强硬不容反驳的话语似乎还响彻在耳旁,安沈氏内心挣扎,她非常清楚回娘家后所要面临的场景,那是从嫁进安家第一日起就害怕面对的情况。
这十几年来,她总担心着夫家和娘家关系恶化,届时她处在中间,将是最无奈、最为难。
“姑姑?”
然有些事不想面对,却不得不面对。
对上少女亲切的眸光,安沈氏不忍拒绝,只好勉强露出笑意,颔首道:“好,就听芫儿的。祖母身体不好,姑姑心里也担心,自然会去瞧她老人家。”语气竟有些哄她的意味。
沈嘉芫便笑,勾着对方应道:“姑姑这般担忧祖母,她知晓了定然欢喜。”
回想安沈氏犹豫迟疑的面容,她似乎有些明白,为何沈老夫人要让自己来侯府传这个话了。
沈家和安家之间,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前世自己作为安襄侯府置在将军府里的有利棋子,眼看着就能得到扳倒德隆帝的少年宠将的“证据”,削减新贵权势,却因原主突来的捣乱而致使计划落空。这事虽没有掀起轩然大波,不过作为权倾朝野的安家家主,安襄侯必然会有所怪罪吧?
思及此,沈嘉芫望向安沈氏的目中便露出不忍,她定然是受着极大的压力。
第二十四章 羡慕嫉妒恨
安沈氏出言挽留,欲让侄女留在侯府,待明儿同回延伯府。沈嘉芫闻之,暗叹老夫人料事如神,摇首歉意道:“姑姑,祖母还等着我回话,恕侄女不便久留。”
“不过是回话,差个奴才去”话说一半,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安沈氏无奈叹息道:“罢了,芫儿要回家,姑姑不为难你。”
对方神色如此忧愁,语气这般无力,让沈嘉芫不自然地想要亲近,主动覆上对方手背,轻言道:“姑姑,我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
其实,这问题的答案,不言而喻。
“没有,芫儿现在这样懂事,姑姑见了很高兴。”安沈氏反握住对方,手心收紧,似乎含着满腔不舍。拉着她复絮语了番,因外面丽日西移而不得不放她离开,沿路将侄女送至外院,竟是有直往大门方向的趋势。
沈嘉芫察觉,驻足转首,感激道:“姑姑,送到这儿可以了,您回去歇着吧。”
“姑姑看着你上车。”
安沈氏眸光复杂,然众多情绪皆被那份浓浓的关切与不舍掩盖,慈笑了柔语道:“车里可备了衣裳?虽说近来时日明媚,不过晨晚还是要注意着防寒。”
“嗯,我会记得的。”
看到少女嫣笑乖巧的模样,安沈氏只觉得整颗心被填充得满满,再次握住对方手心,方抬脚却听得西边葱郁旁传来枝叶踩断的“咯吱”声。众人目光投去,沈妈妈前移两步,语调严肃道:“谁在那里?”
树后走出个穿着褐色圆纹褙子的三旬仆妇,她梳着圆髻,戴了几支平头金簪,走起路来颇有体面,被人发觉亦不见慌乱,只缓缓上前,欠身行礼道:“奴婢给夫人请安,给表姑娘请安。”
沈嘉芫正好奇对方身份时,身旁的安沈氏已疑惑发问:“曹妈妈,你不在院子里伺候附哥儿,跑出来作甚?”
原是三爷安沐附的乳娘。
后者哈着腰,觑了眼目光正停留在自己身上的少女,恭敬答道:“回夫人话,三爷听说表姑娘过府,差奴婢过来问个好。”
“附哥儿在院里?”
曹妈妈即应道:“爷说许久未见表姑娘,原是该亲自去夫人院里照个面,可方才世子爷差人来请,现正在乐韵斋。”话落,视线转向沈嘉芫,“表姑娘这是要出府去了?”
既然安沐附都聊表了兄妹之情,她自不能无所表示,沈嘉芫敬着对方身份,笑了客气回道:“今儿来的匆忙,就劳烦妈妈替我同表哥打个招呼。”
见曹妈妈应了,安沈氏便对侄女催促道:“天色不早,待会路不好行,姑姑送你出府。”
“嗯。”
望着渐远的人群,曹妈妈收回视线就折返三爷的院落,站在廊下方招过个婢子凑耳神秘交代了几句,便见到并排走进的世子爷和三少爷,忙挥退了婢子迎上前给二人请安。
安沐附见乳娘气喘吁吁,面露焦色,费解道:“妈妈这是出去了,怎的这样急?”
曹妈妈便凑在旁侧,眯笑着禀道:“回爷的话,表姑娘方离府,老奴过去送了送。”
“什么?六表妹来了?”
安沐附惊讶的语中透着几分欢喜,不顾身旁的长兄转身便欲出院,“在母亲院里不?我瞧瞧她去。”边阔步往外还边喃喃道:“早知她今日要来,我就不出去了。”
“哎,爷,您怎么没听全老奴的话?表姑娘已经离府了”看着略显激动的少年,曹妈妈忙提醒着追上去。
安沐附的脚步就顿在石阶上,似乎还有些不信,不确定地再次问道:“你说什么,她已经走了?”
“正是,夫人方送着出府,此刻车架怕是都已经起了。”曹妈妈苦口婆心地说着,似乎还替自家主子惋惜,轻添道:“奴婢听说您回了府,想着禀告给您却久不见您回院子,方想去乐韵斋处寻您,路上就撞见了夫人和表姑娘。”
“唉,早知就不去大哥书房看画了。”
安沐附表情苦闷,失意地重新走回庭院。曹妈妈跟在旁边,笑语宽慰道:“表姑娘还特地让奴婢替她给您问好,说是过府趟没能见着您,真是可惜。”
闻者的双眸突地晶亮,期待般望着乳娘,“她真的这样说了?”
“可不是,老奴还能欺您不成?”
曹妈妈的话方落,便闻得低沉的干咳声响起,循声望却迎上世子爷幽深的目光,不知为何就泛起虚心,忙垂首看向了旁处。
“咦?”
走至兄长身旁,安沐附语调似调侃似欢愉,“大哥,表妹她这回过府,居然都没去找您?”虽是问话,却是陈述的语气,面色轻松,不见了方才的失落。
安沐阳眼神犀利,从曹妈妈身上移开后复又变得温和,语气淡淡道:“六表妹过府,自然是来寻母亲的。”
声无波澜,不喜不牛
安沐附则有些深思,暗恼着责怪自己,想着六表妹难得过府,竟是还给错过。不过,虽没见着想见的人,却因她过府再不是如过去般只知围着大哥转而感到意外,竟觉身心舒畅了不少。
安沐阳负手而立,将幼弟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神色如常。
…
沈嘉芫回到府邸,首先便去了颐寿堂复命。老夫人听得回话,宠笑着拉过孙女,赞许道:“芫姐儿辛苦了。”
“没有,孙女这趟过去可是有口福,姑姑给了好些吃的。”沈嘉芫似顽皮稚嫩的少女,笑容纯真无辜,“对了,姑姑还给了我好些蜜饯,说是皇后娘娘前不久赏的,祖母尝尝?”侧首对外唤了声“香薷”,眼角余光清晰地注意到老夫人容色片刻僵硬。
果然,她的猜测没错。无论是禁苑内的安皇后和沈贵妃,还是朝堂上沈延伯和安襄侯,必然出现了变故。
可惜,试探无果,这等事她们不会告知自己。
“芫儿留着自己吃,祖母不用。”
老夫人潜退端着食盒进屋的婢子,慈祥地摸着眼前少女的发丝,侧首对葛妈妈玩笑道:“瞧,咱们芫姐儿都知道疼祖母了。”
“六姑娘素来孝顺。”
几句话,便将话题从安襄侯府上移开。
沈嘉芫不好坚持,坐了会便离开。拐出墙角,正见着四姑娘领了婢女朝这走来,想着对方上次的争锋相对,不愿同她闹出不快,脚步方侧正欲改道,那方的人却已经提高了尖声唤起“六妹妹”。
“是四姐姐啊。”待对方近身,沈嘉芫浅笑招呼。
沈嘉萱并未感怀是得眼前人说情才免了禁足,反倒责怪起对方,因其连累才受老夫人惩罚。眼神轻蔑地扫过对方肌肤如雪的手背,音调怪异道:“姑姑给的雪肌膏到底效果非凡,妹妹这手丝毫都瞧不出被烫过的痕迹。”
沈嘉芫哪能听不出对方话中的酸意,从容地看着对方,低答道:“时间久了,疤痕自然就浅了。”
“呵,我倒是给忘了,妹妹自幼眼光极高,怕是再珍贵的东西,都入不了你的眼。”似乎有些责恼对方轻视贵重膏药,又隐约含着羡慕,眼神落在六妹妹身后婢女捧着的食盒上,瞥了眼不远处的颐寿堂,四姑娘眸中更显嫉妒,“妹妹和咱们就是不同,每每来给祖母请安,都能有好东西赏下。”
“姐姐误会了,这是从姑姑府里带回来的。”
话音落下,沈嘉芫暗道不好,四姐姐怕是要将自己想成是故意显摆了。抬眸,果不其然,正对上是眼前人咬唇忿忿的表情,忙再添道:“姑姑给了些蜜饯,让我给姐姐们分去。”
进府时原是想让香薷直接送回清涵院的,然她心底藏着好奇,欲在老夫人跟前借蜜饯引出皇后娘娘,继而试探下安沈两府目前状况。想着将蜜饯带在身边走遭颐寿堂并非什么大事,谁曾料到会遇到四姑娘?
“得了吧,有你在跟前,姑姑能记起我们?”
四姑娘是个直性子,又因二夫人在府里是出了名的护短,言辞间并不知收敛,“六妹妹近来倒是繁忙,在祖母跟前卖乖不说,现在又跑到姑姑府里去了。只是,你这样分不得身,竟是还有心思差人往琼琪院去?”
近前两步,沈嘉萱目光不掩探究,“姐姐倒是有些不明白,六妹你怎会把心思动到五妹妹身上去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过去可是都不爱同她说话的。”
“五姐卧床,我只是让人去探视她,有什么不对的吗?”
故作没听出对方话里的讽刺和嘲讽,沈嘉芫淡笑凝望,眉宇间丝毫不见恼牛都是沈家的姑娘,难道因为五姑娘是庶女,便要轻视吗?沈嘉芫不过想令府人对自己改观,忘却过去原主留下的跋扈印象,且在她看来,送两盘点心过去问候,本就没什么过分的。
怎么就恼了眼前的人了?
望着四姑娘,她脑海里回想起原主那咄咄逼人的口气与嚣张的神情,暗道怪不得府里人都说自己和四姑娘不合,每每见面说话都夹枪带棒的。果真,如原主那类没受过委屈又不知忍让的性子,在见得沈嘉萱挑衅时,哪里能忍得住不发作?
二夫人胡氏并非是个精明的人,过去孔氏为世子夫人时,她不断讨好,甚至还着急地定下大爷沈令海同孔氏女的亲事。现今三房风光了,她又见风反在母亲跟前献殷勤,见识简陋了些将女儿惯成这样倒也说得过去。
不过,虽然沈嘉芫对母亲的印象还处在疑惑迷茫阶段,亦不能否认蔡氏身为主母的精明,她可非那些短了见识的妇人。到底是出于怎样的缘故,要将长女宠至如斯?
第二十五章 明知故问(修)
原是欲往颐寿堂向老夫人请安,然在遇着六妹妹后,四姑娘心情沉闷,转身改道就去了沉修楼。二夫人胡氏见女儿进屋,表情很是惊诧,“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老夫人没留你?”
“女儿没去。”
四姑娘神情苦恼,嘟起嘴语气任性,提着裙角走上踏板在母亲对面落座,“方穿过杏花林的小道,撞见了六妹妹。”
闻者了然,悠悠叹息道:“你跟她较什么劲?”
“我哪里跟她较劲?偏是她那爱炫耀的老毛病又犯了!”四姑娘目露鄙视,别嘴轻蔑道:“不过就去了趟姑姑府上,有什么好得意的?得了些蜜饯就当宝,非得端到我眼前来晃悠,能变仙丹了还是妙药,了不得吗?!”
见女儿怒气高涨,二夫人朝旁边的近侍使了个眼色,待屋内仅剩她们母女才言道:“萱儿,你七姑姑疼芫姐儿又不是从今儿才开始的,何故要往心里去,气着自己多划不来?”察觉对方张口欲辩,沉脸训道:“娘的话都给忘了?这个关键当口,你就忍忍,待老夫人将你的亲事给定下了,随你如何都成。”
母亲的道理,四姑娘心里明白,然她便是忿忿不平,嚷声道:“女儿就是见不惯她那德行!从前耀武扬威的,现在倒扮起乖巧,学人家端庄吗?”
“好了,这些话在娘这说说也就罢了,回头若传出去,不说老夫人会生气,怕是你三婶就头个不会放过你。”二夫人亦不是个有耐性的,训教了几句就催女儿起身,“让你多往颐寿堂跑跑,在你祖母跟前伺候着总归是有好处的。”
四姑娘不情不愿地起身,“女儿瞧祖母最近挺忙的,过去了她也不爱搭理我。”
“你就是站着,也要把时辰磨在那!”
二夫人拉过沈嘉萱,替她打理着发钗,语气亦缓了些,“先前芊姐儿的事定后,我就与老夫人提过了你,她当时亦应了,你最近多孝顺着她,娘就盼着她能给你寻个好婆家。”
话落,似是心中藏着怨言,胡氏忍不住感慨:“你哥哥的事怕是只能那样了…唉,都怪我,那么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