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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救药,气死我也!“
天赐急道:“师父,您千万别误会。徒儿对吕姑娘决没有不轨之图。”孙老头叫道:“我亲耳所闻,你还说什么误会!这李伯年虽然无能,却从不说谎。”
李伯年连忙解释道:“您老莫生气,此事怨不得李兄弟。是那位姑娘纠缠李兄弟,一定要跟他走。李兄弟坚决不肯,已经将她打发走了。”天赐暗暗松了口气,向李伯年投去感激的目光。孙老头怒气稍平,冷哼道:“这还差不多。你小子以后可要当心点,莫要做出对不住我那徒弟媳妇的事。否则我老人家打断你的狗腿,让你变成第二个铁拐李。”天赐与李伯年相对苦笑。
忽然孙老头一把抓起天赐的手腕,问道:“这是怎么弄的?谁伤了你?胆敢欺负我老人家的宝贝徒儿,这还了得。”方才李伯年抓得太紧,天赐的手腕泛起了一圈乌青,尚未褪去。
天赐连忙抽回手,笼入袖中。说道:“没什么,是徒儿自己不小心弄伤的。”
目光却不自禁瞟向立在身旁的李伯年。
孙老头人老成精,立刻就明白了。叫道:“好你铁拐李,狗胆包天。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还当我老人家可欺。我要……”转念一想,又将打断狗腿四字咽了回去。方才本是他令李伯年去将徒儿抓来,不要让他溜掉。当然怪不得李伯年。
而且打断狗腿之刑用在别人身上尚可,用于李伯年却未免太重了。孙老头也不是全然不可理喻,改口道:“还不快给我宝贝徒儿赔礼。否则我饶不了你。”
李伯年天性旷达,并不介意,向天赐深深一揖。天赐连忙扶住,说道:“李大叔,万万不可。”话说半截,孙老头又大发雷霆,叫道:“什么?你叫他李大叔,你把师父置于何地?
他怎配做你的李大叔,至多是你的李老兄。给我牢牢记住,以后万万不可再弄错。还有,那个什么赛纯阳吕道玄,也只是你的吕老兄。她的女儿矮你一辈,不许再去招惹她,坏了辈分。“
天赐深知师父的脾气,违抗不得,忙道:“是,李老哥。”李伯年亦道:
“李兄弟。”
孙老头转怒为喜,说道:“这才象话。世上什么事情都可以弄错,只有辈分万万错不得。”
老少兄弟两个连忙点头称是,心中暗自好笑。
孙老头兴高采烈,拍着天赐的肩头,说道:“乖徒儿,你真不愧为醉仙门下。
才入江湖不足半载,就闯出了一个偌大的名头。神箭天王一箭退三仙,哈哈!这可把江南八仙去盖过去了。李伯年,你还有什么话说,我这徒弟不是绣花枕头吧?”
半年前李伯年曾出言不慎称天赐为绣花枕头,孙老头记忆犹新,耿耿于怀。此时炫耀一番,只觉心中大乐,醉仙之徒毕竟与众不同。
李伯年却大不以为然。暗想:“李兄弟击退三仙,仗的是箭法神奇,可不是你这老头教的。我可没听说醉仙孙老头还会射箭。再说,李兄弟厉害之处也只是箭法,旁的功夫比起咱江南八仙可差得太远了。”心里想的嘴上却不敢说出来,附和道:“那是当然,您老的徒儿还会有错吗?”
孙老头乐不可支,笑道:“徒儿,你惊退三仙,用的是什么弓箭?让我老人家开开眼界。”此老还不算糊涂透顶。嘴上虽然胡吹一气,心里却明白徒弟的武功还不高明,不足以令三仙畏惧。一定是他所用的弓箭犀利无匹,令三仙有所顾忌。
天赐解下背上的包裹,将那张落日弓交给孙老头。孙老头接弓在手,仔细端详,不由得目光陡亮,喜道:“原来是落日弓。好小子,这张宝弓居然让你得到了。怪不得,怪不得!”
天赐笑道:“师父,不但落日弓为徒儿所得,穿云箭也在徒儿手里。师父请看。”孙老头抓起那一袋穿云箭,取出一枝托在掌中,说道:“好!落日弓穿云箭,有一样便威力无穷。合二为一,更有惊天地泣鬼神的威力。别说江南八仙,就是师父这等武功也要忌惮三分。只要善加使用,江湖由得你闯了。”
天赐大喜,说道:“师父,果真如此吗?只凭这副弓箭就能无敌于天下?”
孙老头呸了一声,说道:“岂有此理!若说凭一样兵器就能无敌于天下,咱们还练武功干什么?全改行做铁匠算了。”又好奇地抓起包裹中的那口铁剑,问道:
“这是什么剑?如此沉重,难道也是件宝物?”拔剑出鞘,扣扣弹弹,手指沿着剑锋缓缓抚摸。剑锋不利,可是孙老头的神色却越来越凝重。忽然怪叫道:“风雷神剑!这是风雷神剑!”
听孙老头道出风雷神剑四字,天赐倒不觉什么。李伯年却惊得双目浑圆,问道:“孙老伯,您说这是风雷神剑?我看这口剑并无出奇之处,不过沉重些而已,一点也不见寒芒。说他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风雷神剑,我实在难以置信。”天赐也问道:“师父,风雷神剑又是什么宝物,很厉害吗?”
孙老头嗤之以鼻,说道:“你们两个娃儿真没见识。武林故老相传有一首歌谣:夺魂鬼斧落日弓,万般绝艺都成空。风雷神剑闪电刀,神仙遇上也难逃。说的是四件威震天下的神兵利器。风雷神剑与落日弓齐名,其神奇之处也许更在落日弓之上,你说厉害不厉害?闪电邪刀与夺魂鬼斧都是削金断玉的利器。闪电刀出鞘之时,如闪电过空,夺人双目。对手无从分辨刀招的来路,只能听凭宰割。
夺魂鬼斧的神奇之处众说纷纭,我老人家也不知底细。风雷神剑外表一点也不起眼,却是诸般邪门兵器的克星。绝顶内力运于剑上,就能听到风雷之声,有慑人心魄的威力。你们如果不信,让我老人家演给你们看看。这把剑如果不是风雷神剑,我老人家把脑袋割下来给你们。”
孙老头说练就练,抓起铁剑舞起来。刚上手的几招轻灵飘逸,招法玄奇,天赐与李伯年也只是暗暗叫好而已。待到孙老头又走了十余招,脸色渐趋凝重,剑势大开大合,隐隐传出风雷之声。孙老头精神陡震,长啸一声,脚下踏着八卦方位,舞起漫天剑影。剑上暗隐流光,雷鸣之声震耳。平地上似刮起阵阵狂风,卷起飞沙走石。半空若响过声声霹雳,击下落木潇潇。何止慑人心魄,简直是风云变色,山河倒倾。天赐与李伯年挡不住森森剑气,滚滚怒涛,步步后退,翘舌难下。
孙老头舞到得意之处,放声大笑道:“好剑,好剑!当年若有此剑,疯僧狂道也不是我老人家对手。”蓦然收住剑势,风雷之声顿止。孙老头持剑而立,面色有些苍白,呼吸略显急促。叹道:“我老人家武功走的是阴柔的路子,与此剑不能配合,用起来十分吃力。若是以疯和尚的无相神功运使此剑,威力将更为骇人。可惜,可惜!”
天赐与李伯年本已被风雷神剑的威力惊得目瞪口呆。听孙老头说还有更厉害的,对疯和尚与他的无相神功十分向往。天赐问道:“师父,疯和尚是何许人?”
孙老头道:“你小子真没记性。疯僧狂道当年的名号比我老人家响亮得多,是我老人家衷心佩服的两个人。那疯和尚我老人家佩服得五体投地。他的无相神功已经修炼到炉火纯青之境。一具臭皮囊随意幻化,泰山压顶视如芥子。你说神奇不神奇?”
将风雷神剑交还天赐,孙老头问道:“徒儿,这剑是人人觊觎的宝物。你是从何处得来的?”天赐将萧若男赠剑之事如实相告。孙老头大为惊奇,说道:
“这女娃儿好大方,将宝物随意送人,难得,难得!咦!萧若男这名字好耳熟,好象听谁说过。”
李伯年插言道:“是小侄向您老提起过。她是镇国公萧定乾的女儿。萧定乾没有子嗣,只此一女,爱之如掌上明珠。取名若男,自幼便当她是男儿。这次萧定乾南下平乱,萧姑娘也随军前来。萧定乾将从雁北带来的八千精锐铁骑交给她统带。萧姑娘虽为巾帼,不让须眉,冲锋陷阵,身先士卒。八千铁骑也骁勇善战,河南群寇闻风丧胆。这半年多立过不少战功。
贼人曾多次派杀手行刺,可萧姑娘也非等闲之辈,营中又不乏武林高手。刺客大多有去无回。“
孙老头道:“萧定乾算是个好官,这女娃儿也不简单。徒儿,她送你这把宝剑,绝非只是感恩图报。其中另有深意,你能明白吗?”天赐道:“徒儿想,她这是爱惜我一身武艺,不愿我沦落草莽,为盗贼所用。送我这把宝剑,希望我记住当日相见的情谊,不要丢掉心中的忠义之念。虽远在江湖,也要时时心悬国事,不忘为朝廷分忧。”
孙老头正色道:“不是为朝廷分忧,而是为天下苍生分忧。女娃儿这一手十分高明。徒儿,你既然收下她的宝剑,就万万不能辜负她的心意。”天赐道:
“一剑虽小,重逾千钧。
徒儿永不敢忘。“孙老头大笑道:”好,好!你有此神物在手,好好用功,将来的武林将是你的天下。不过,重宝利器,唯有德者居之。你现在武功太差,切记不可将此剑炫示于人。
看样子我得传你两手真功夫,否则对不起风雷神剑。“天赐奇道:“您老的功夫不就是那套神仙散手吗?还有什么好传的?”孙老头面现怪笑,说道:“傻小子,你以为我老人家的真功夫是可以随便传人的?如果见人就传,我老人家不知收了几千几万个徒弟了,还能轮到你?在兖州时传给你的那套神仙散手不过是几手入门功夫。”一拍肚皮,笑道:“师父真正的看家本领在这里面呢!”
天赐大喜。那套神仙散手已经十分神妙,没想到仅仅是入门功夫。笑道:
“您老这里装的原来不全是美酒佳肴,还有精妙绝伦的功夫。您老可把徒儿骗苦了。”孙老头眼皮一翻,说道:“我何时骗你了,我向你说过我只会一套神仙散手吗?在兖州时你我师徒只是初识,不明你的心性为人,岂能将绝艺轻易相传。
现在看你半年来的作为,我老人家放心了。今天就将压箱底的功夫全传给你。”
李伯年在一旁越听越觉好笑。原来这老头也知徒弟武功不济,急着要在一天之内将绝技倾囊相授,也不管仓促之间徒弟能否领悟。心里暗笑不免形之于色,孙老头看在眼中,恼在心里,斥道:“李伯年,你怎么还不走,想偷学我老人家的武功吗?你跟我半年,偷去的还少吗?兀自不知足。”李伯年心知应该走了。
生怕孙老头再给他派上什么不是,抓起地上的酒葫芦,说道:“小侄给您老打酒去。”说罢一溜烟似地跑掉了。
第十一回 眼前得丧等云烟 身后是非悬日月
天赐与孙老头李伯年在湖边支起一间小小的草棚,在棚中住下来。孙老头每日不分昼夜,精心指导天赐练功。李伯年专门跑腿,负责张罗三个人的饮食,又兼为孙老头打酒。连续几天在一旁观看,也得到不少好处。李伯年为讨孙老头的欢心,打来的全是陈年佳酿。孙老头自然十二分的满意,却将天赐的银两花去了大半。
在小湖边一住数日,孙老头将一身绝技传授殆尽,便让天赐与李伯年过招,试一试身手。
一试之下,果然于几天前大不相同。李伯年不施展苦练数十年的内力,只与天赐拆解招式,已经很难占到上风。见徒弟资质不错,进步飞速,孙老头老怀大慰。不时讥讽李伯年两句,自然免不了吹捧徒弟,贬低江南八仙。却忘了大徒弟张清泉也是江南八仙之一。
武功传授得差不多了,天赐也该走了。问起今后的行程,天赐说欲往江南一游。一面寻找妻妹的下落,一面增加些江湖阅历,顺路观赏江南一带的风光。因为得罪了闻香教,湖广一带是不能再逗留了。孙老头虽然不放心,但天赐去意甚坚。年轻人的天下要靠年轻人自己去闯,老一辈不能永远跟在他身边。孙老头深明此理,也就不加阻拦。
这一日天赐搭船顺江东去,孙老头李伯年将他一直江边码头。目送一片帆影消失在水天尽处,方依依返回。孙老头李伯年都是旷达洒脱之人,很快便将离情别绪丢到了九霄云外。
两个小老头嘻笑怒骂,先赶往府城,打了几斤酒。李伯年为孙老头提着大酒葫芦,兴致勃勃返回湖边的草棚。
他们走的是府城通往江边的官道。此时已是日薄西山,路上行人渐稀,冷冷清清。前边埠头方向,缓缓驶来一匹健壮的青骡。青骡后臀上烙着火印,是骡马行雇与行旅代步的坐骑。
府城到埠头虽然不远,但徒步而行也是够吃力的,雇一匹骡马可以省却不少气力。赶到北城门自会有骡马行的伙计收回骡子。那时民风纯朴,不虞有人将骡子偷走。青骡上是一为素装少妇,小腰肢上悬着一口长剑,脸上蒙着条白纱的面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