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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思南心中冷笑:“米粒之珠,也放光华。”原来无妄上人合什为礼,其实乃是要试一
试李思南的武功。
无妄上人的功力虽然不及师兄,“龙象功”亦已练到了第八重的境界。他的“合什为
礼”不啻是发出劈空掌的掌力,第八重的“龙象功”掌力,已是足以裂石开碑。
李思南哈哈一笑,说道:“大师不必多礼。”还以一揖。
只见李思南的长衫好似吹皱了的一池春水,荡起“波纹”,但李思南却是纹丝不动,神
色如常,也不知他是否受到了第八重“龙象功”的冲击。
翦长春见无妄上人面色一变,但也还能稳住身形,心里想道:“李思南能够抵挡第八重
的龙象功,本领自是不错,但也似乎不及所传之甚。看来恐怕还是多半浪得虚名了。”
心念未已,只是无妄上人一言不发便向外走。李思南道:“大师好走,恕不送了。”无
妄上人刚刚走出庙门,忽地向前一冲,再一冲,打了个盘旋,竟然跌了个四脚朝天。
原来李思南的内功神妙之极,他轻描淡写的一揖,蕴藏有三种力道,当场没有立即发
作,但身受者身体一动,那三重力道便即连续发作。他没有震伤无妄上人,已经是手下留情
了。
翦长春大惊失色,那里还敢留在庙中,慌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赶快走出庙门,扶起无妄上
人便走,也顾不得在礼貌上要向李思南告辞了。
不过片刻,翦长春带来的士兵都已走得干干净净。破庙里只留天轰天雷一个人。李思南
笑道:“少年朋友,你的本领很不错呀,能够吃得下翦长春请你吃的山芋。像你这样年纪,
吃得下这个山芋,江湖上恐怕也没有几个人有这能耐呢。”原来轰天雷此时正在把翦长春掷
中他的那个山芋,吃得津津有味。
轰天雷抹干净脸上的灰,连忙站起来施礼,说道:“盟主请恕小辈无礼,我是给他们迫
得这样打扮的。”
李思南哈哈大笑,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凌老,你的霹雳掌越发精进啦,翦长
春的这个山芋可是不容易接的呢。”轰天雷笑道:“幸亏盟主来得及时,否则我可要给翦长
春识破来历了。”原来轰天雷刚才就是用霹雳掌接暗器的功夫,接下翦长春向他掷来的那个
山芋的。其时,李思南前脚尚未踏进庙门,却已看得清清楚楚。轰天雷不禁又是惊奇,又是
佩服。
李思南道:“你一个人来吗?”轰天雷道:“我和一位吕姑娘一起来的,她、她是——
”李思南记起陆昆仑曾经和他说过凌吕二人的事情,说道:“这位吕姑娘可是浙东大侠吕东
岩的女儿?”轰天雷道:“不错,李盟主和他——”李思南道:“我和他曾经有过一面之
缘。不过,你是他的东床快婿,我却是最近才知道的。但怎么只是你一个人来这里,吕姑娘
呢?”轰天雷面上一红,说道:“他跟完颜长之的女儿完颜璧走了。”
李思南吃了一惊,说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轰天雷道:“完颜璧虽然是郡主的身份,却好似向着咱们这边。据她所说,她和我的师
弟秦龙飞交情似乎也很不错。”当下将刚才的遭遇,从头说起,一一告诉了李思南。最后说
道:“据她所说,耿电亦已来了,但是他和我的师弟如今仍是下落未明,吉凶难卜。”
李思南安慰他道:“淤泥里会长出青莲,沙土里会拌黄金,完颜长之的女儿会向咱们这
边,那也不足为奇。听你所说,大概可以相信她的。耿电和秦龙飞的下落,咱们慢慢设法打
听吧。你有安身之处吗?”
轰天雷摇了摇头,说道:“龙帮主本来叫我找凉州的官兵,他们已经出了事,我是只能
随遇而安了。”
李思南道:“好,那么你和我上明镜台,我约了两位朋友在那里相会,咱们暂且住在那
儿。”
轰天雷道:“翦长春曾向完颜璧透露,说是他要去搜查明镜台。”
李思南笑道:“你放心,今晚他是不会到明镜台的了。”轰夭雷一想不惜,翦长春刚才
这样快就去而复回,可知必定还没有去明过镜台。而在碰上李思南之后,这件事可要比搜查
明镜台重要得多,他应然要和无妄上人立即赶回去禀报他们的主子的。
孪思南想起一事,问道:“风天扬呢?他不是一向和你焦不离盂,孟不离焦的么?”
轰天雷叹口气道:“听说他一个人前往和林去了,当日我们在大部和他分手,我们曾经
苦劝过他别要这样冒险,他却不听。”
李思南道:“听说他对云中燕情有独钟,云中燕是蒙古大汗的侄女,也是有着公主身份
的?”
轰天雷道:“就是呀,所以他当时虽然没有和我们明说,我们也知道他必定是到和林去
找云中燕了。”
李思南叹道:“情之所钟,九死无悔。风老弟是性情中人,也难怪他要去冒这个险
了。”忽地想起明慧公主当年对自己的一片恩情,虽然自己有挚爱的妻子,不能不辜负她的
一片痴心,想起来也总是不能不感到内疚于心,为她难过的。如今明慧公主就在此山,“相
见争如不见”,思之亦是不禁黯然了。
轰天雷则是渴望与好朋友相聚之乐,想道:“耿大哥来了,要是风大哥能够和云中燕逃
出蒙古,来到这儿,咱们风云雷电又在,一起,那才是人生乐事呢!”
他在思念着黑旋风,却不知黑旋风也正在思念着他。他和李思南上明镜台,而黑旋风也
正是在那里。
黑旋风在明镜台上独自徘徊,看看月亮已过中天,李思南还没来到,不觉有点焦急,心
里想道:“李大侠今晚恐怕是不会来了,对面山腰那座破庙却有火光隐现,不知在庙里的是
什么人?”他伏地听声,但因隔着一座山头,却是听不见那边的喧闹唯有自己加倍小心。
一阵山风吹过,明镜台下高愈人头的茅草猎猎作响。黑旋风忽地如有所觉,陡地跳了起
来,喝道:“什么人?”
话犹未了,金刃劈风之声已是迅雷不及掩耳般的来到,一个大汉喝道:“鞑子,看
剑!”说时迟,那时快,喀的一剑已是指到黑旋风的胸膛!
在茅草丛中窜出来的是一男一女,都是三十岁左右年纪。那男的虽然把他当作敌人,攻
得急劲之极,但先喝一声,方才出剑,显然是不想偷袭,颇有武学名家的风度。那女的则在
袖旁观。
黑旋风身上穿的是蒙古服装,情知他是误会,但在对方攻之下,却是不容他分心说话。
…
幻想时代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风云雷电》——第六十二回 同门相认
梁羽生《风云雷电》 第六十二回 同门相认 那汉子一招“虚式分金”,抖起三朵剑花,竟是在一招之内,同时袭击黑旋风上中下三
路的要害,剑光飘瞥,难以捉摸,饶是黑旋风精通剑术,武学精湛,急切之间,也难分辨他
何路是实,阿路是虚,
黑旋风被迫使出师门绝招,霍地身躯一矮,反斗剑旋风也似横披急挡,只听得当当当三
声相连。那汉子攻不进去;知道厉害,反而不能不连退三步了。
黑旋风松了口气,刚要说话,那女的忽地“咦”了一声,叫道:“噗哥,你歇一歇,让
我来领教他的剑法!”
声到人到,一招“玉女穿针”,直朝黑旋风肩后的“风府穴”刺来,攻势比她的丈夫还
更凌厉!黑旋风被迫再使师父的独门剑法,剑随身转,猛的“翻身献剑”,再以一招“仙人
指路”,解招还招。
那少妇赞了一个“好”字,嚓嚓嚓一连三招,两招守,一招攻,最后一招,竟然是依样
画葫芦的“仙人指路”,出剑的手法和所指的方位和黑旋风完全一模一样!
黑旋风不禁也“噫”了一声,登时抖擞精神,小心应付,他本来想要和对方解释的,此
时却是立心要看一看这个少妇的剑法了。
那汉子退下一旁,看妻子与黑旋风比剑,看得也是颇为诧异,只见双方你进我退,此攻
彼拒,剑招虽然凌厉非凡,但却是一合即分,稍沾即退。仔细看来,那里象是敌手决斗,倒
象是同门拆招。
斗到紧处,忽听得一声长啸,宛如龙吟,那汉子大喜叫道:“盟主,你来啦!”
只见一个中年汉子和一个粗豪少年业已走上明镜台来,这两个人正是李思南和轰天雷。
李思南笑道:“你们怎么大水冲倒了龙王庙,自家人认不得自己人了。”
轰天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狂喜叫道:“风大哥,真的是你!你,你怎么来
的?”
黑旋风心神一分,那少妇叫道:“小心接招!”嚓的一剑刺来,黑旋风一个移形换位,
长剑平举,当的一声,双剑相交,黑旋风跃出一丈开外,立即纳剑入鞘,施礼说道:“师
姐,你的剑法比我高明的多,不必比了。”
李思南笑道:“原来你们早已彼此知道啦?”
原来这个和黑旋风半剑的少妇,正是琅牙山的女寨主屠凤。黑旋风是她的父亲屠百城的
关门弟子。
屠凤说道:“我本来不知道他是我的师弟的,看了他的几招剑法,可就知道啦。”接着
笑道:“师弟,看了你的剑法,我真要妒忌爹爹偏心了。你的剑法,其实比我高明,只是稍
欠一点火候。”
那汉子笑道:“他是岳父的关门弟子,岳父晚年的心得,当然是传了给他。”这个汉子
是屠凤的丈夫石璞。
黑旋风道:“我回到中原之后,本来应去拜见师姐的。只是几次都因别的事情耽搁,请
师姐原谅。”
屠风笑道:“我也经常不在山寨里,你要找我,恐怕还未必会有这样巧碰上呢。”
黑旋风又道:“师父临终之时,留给我一本剑谱,嘱我交给师姐。”
屠凤接过剑谱,又是欢喜,又是伤心。说道:“你的师父埋骨异城,虽然我给他报了
仇,思之犹有余恨。不过,我得到你这样一个好师弟,却是足以庆幸了。”
黑旋风道:“师姐谬赞,实令小弟汗颜。”
李思南笑道:“你们师姐弟别客气了。凤老弟,我还没有问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
的?”
黑旋风道:“我正是在这里恭候盟主你的大驾光临的呀。”
李思南道:“啊,你已经见过褚云峰和谷涵虚了?”
黑旋风道:“他们在附近一个山洞,我们是约好轮流当值的。”
屠风喜道:“我正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他们,师弟,你带路吧。”
还没走到那个山洞,褚谷二人已是闻声出来迎接。
寒喧已毕,屠凤笑道:“我以为你们一见我的面,就要急不及待的问我的,难为你们忍
得住。”
黑旋风正在莫名其妙,只听得褚云峰笑道:“她们和你一起,料想是不会出事的,我急
什么?”
李思南道:“对啦,怎的不见两位嫂子?”黑旋风这才明白,屠凤说的是褚谷二人的妻
子,孟明霞和严浣。
原来李思南因为同行的倘若人数大多,恐会引起敌人注意,是以分批潜入长白山,褚谷
二人乔装金国军官,先来听虚实,他们的妻子则和石噗、屠凤夫妻同行,迟他们两日始动
身。
屠风说道:“你别这样大意,她们当真是碰上了意外的事情啦!”
谷涵虚见她不似说笑,吃了一惊,连忙问道:“碰上了什么意外事情?”
屠凤这才笑道:“事情虽然出乎意外,大概还不至于有什么大危害的。她们是去找寻一
个人。”
谷涵虚安心许多,但更觉得奇怪,问道:“是那条线上的朋友也到长白山来,你们听到
了他的消息?”
屠凤说道:“她们所要找寻的人并非熟识的朋友,但也不能说是陌主。”
褚云峰诧道:“此话怎说?”
屠凤笑道:“别着急,待我慢慢告诉你。”
“三天前我们在黑石岭一家猎户人家投宿,那个地方和长白山相隔还有百多里路,我们
当然不敢告诉他是往长白山的,只说是到关外探亲。
“那家猎户人家只有一个老婆婆和他的儿子,母子二人对我们招呼周到,热心得很。临
走的时候,我送他们一锭银子,那老婆婆不要,说道:“你们汉人真好,不过就是太客气
了。前两天有个姑娘在我们家里求宿,不幸病倒,我见她可怜,给她眼一剂草药,照料出门
人,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草药也是从山上捡来的,不花我们一文钱,她却非要重重酬谢我
们不可。你瞧,她给我们一根黄澄澄的金子打成的头簪呢。我说,我拿了你的金替,也不知
道到那里换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