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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太后“嗯”了一声,看了丁谓一眼,挥手令罗崇勋下去,这才向丁谓笑嗔道:“这张疯子,开起玩笑来也没个大小场合,无端端地去吓唬你。放心吧,呆会儿我传他来,好好骂他一顿,给你出口气。”
“骂、骂他一顿?”丁谓脑子一时没转过来,天大的事,被太后就当成一口气就这么吹散了?心中一急扑上去跪下:“太后,这万万不行!”
刘太后奇道:“不行?”然后松了口气露出了笑容:“我就知道,宰相肚里能撑船嘛,何必跟张咏一般见识。不过你饶了他,我不能这么轻易饶他。留他点老脸,骂就不骂了,传旨,张咏罚俸半年。”
丁谓张口结舌:“太后,这……”今年是撞到什么邪啊,先是差点给张疯子杀死,现在太后又专门跟他夹杂不清会错意。好在他丁谓一直都是精明能干之人,越是此时越是要冷静下来,要是再一着急上火更是说不清道不明达不到目地了。他顿了一顿,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才肃容道:“太后,臣请求重处张咏,张咏在内阁拨剑杀人,并非玩笑,已经触犯国法。如若再纵容于他,内阁之中岂不人人自危,试问还有何人敢在内阁商议国事。臣今日险些丧生张咏之手,张咏一日若还在内阁,臣不敢再居相位,请准臣辞官归故里。
“啪!”刘太后动怒了:“你这叫什么,先帝弃我孤儿寡母而去,皇帝还小,我一个妇道人家,如今国事全赖宰相辅佐,你倒好——张疯子发疯,你跟他一起发疯?你是堂堂大宰相,国家无你怎么办,朝堂无你怎么办?辞官归里,这是你做人臣应该说的话吗?”
丁谓被她夹头这样一顿大骂,虽然显出极为惶恐的样子,嘴角却不禁有一丝得意的暗笑,太后毕竟是妇道人家,自己一说辞官,她便吓得六神无主了:“可是这张咏……”
刘太后断然道:“张咏不能处置,他这么多年积功的老臣,这次回京本来就是为了好好赏赐于他,现在忽然降罪,天下人会怎么说,尤其是蜀人,又会怎么说?”
丁谓忽然醒悟,刘太后虽然称为太原刘通之女,从其亲族来看,却是不折不扣的蜀人,张咏治蜀立下大功,光为了这一点,太后都会对他另眼相看三分。
“更何况,”刘太后道:“张咏也只是跟你开玩笑而已,无伤无损的,顶多算他失仪之罪罢了。张疯子我知道,虽然小错不断,可是大节上却是拿得定的。他好端端的,怎么会来杀你,更不要说什么内阁人人自危,那张咏在蜀中这么多年,难道蜀中官员都不活了?你也是的,明知道他是个人来疯,干嘛去招惹他啊!”
丁谓只觉差一口鲜血狂喷,他真是比窦娥还冤哪,他差点被人杀了,这老太太夹杂不清,居然还反问他干嘛招惹人家,天知道,他哪里敢招惹那个疯子啊:“太后,臣没有……”
“好了好了,”刘太后乐得继续扮演一个不辨是非杂夹不清的老太太到底了:“我知道,一个巴掌拍不响,张疯子是人来疯,也得有人陪他演戏。我看你今天脑子就有点跟张疯子走了,他在前殿拨剑吓唬子,你就到后殿掷帽子吓唬我,两个都一样夹杂不清。常言道从来都是明白人让着糊涂人,丁谓啊,满朝文武就数你最聪明冷静,怎么今天也被张疯子开个玩笑气糊涂了呢!他疯他的,你不理他不就是了吗,以后呢,高兴跟他打声招呼,不高兴远着他。”见丁谓犹不甘心,刘太后截口道:“如今他初回京,我不能不给天下一个交待,也免得人家说你不能容人。放心吧,你顶多再容他一年半载,我就许他告老还乡,不会让你头疼太久的。”
丁谓张了张嘴,觉得今日只得这样一个不痛不痒的结果,实在是不能甘心,却见刘太后神情倦怠,摇了摇手:“先帝去后,你一直劳心劳力,功劳甚大。你先下去,自己挑个郡号,也是时候给你个国公了!”
丁谓暗忖了一下,张咏甚得太后喜爱,今日这一闹换了个国公,倒也不错,更何况太后只是宠爱张咏,国事上还要万分倚重自己,并亲口答应让张咏告老,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更何况,今日之事,恐怕也无法真的再继续坚持下去了。
他心中暗恨,只得便宜那张疯子了,也罢,再等几个月,看那张疯子告老之后,离了太后眼皮底下,还不是任由自己摆弄。想到这里,只得道:“臣谢太后圣恩,臣告退!”
刘太后轻啜了一口茶,满意地道:“丁谓啊,还是你最能体谅天心。”
萧太后PK没藏太后
闲话二三句:
刘娥将会在此连载至完结;大约还要两三个月时间吧。
俺计划要写这个时期前后三个太后,宋辽夏分别写一个,这样就是整个北宋前期的全景图。刘娥完工之后,大约休息一段时间,会再开工一个,大家说先开工哪个好?
一个是辽国的萧燕燕萧太后,当然,萧太后大家都是知道滴,俺就不多说了。但是,肯定,蒋版的历史东东必有与别人不一样的东西,是不是?
另一个是西夏的没藏太后,有看过电视剧《贺兰雪》的没有,就是元昊的情人,电视剧里叫没藏黑云的那个。当然,俺这里的刘娥,不是狸猫换太子中的刘娥;同样,俺这里的没藏太后,也不是电视剧中那个李建群演的低眉顺目的没藏黑云,喜欢没藏黑云的表抱太大希望。因为真正的没藏氏,年纪要比元昊小呢……
选萧太后的站左边,选没藏太后的站右边,投票开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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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小山的贴子了,谢谢。
补充一下,萧太后前后两个男人都对她极好。辽景宗一共有八个孩子,有七个是萧燕燕生的,专宠啊。连儿子都那么乖,与她的情人韩德让情同父子,还在死后把韩德让和萧燕燕合葬。
没藏氏,先为大将军之妻,再为佛门大师,再为皇太后,再死于两个小情人的争风吃醋,真是,有够复杂的。
刘娥写得太压抑了,俺写惯了飞扬的人物,写刘娥特郁闷,所以写完以后换种口味,这两个都是超级飞扬超级强悍的女人啊。那个谁啊,贺兰雪那一款,可不是俺会写的,嘿嘿嘿。
第10章
却说内阁之中,张咏见丁谓逃走,拾起剑扔还给侍从,大笑三声道:“痛快痛快,老张自回京之后,只有今天最是痛快!”
王曾看着他,直是摇头,真不知道是好气还是好笑,见方才这一场大闹,整个内阁人人面带惧色,知道他们既惧张咏,又惧丁谓。忙拉了张咏道:“多谢张公肯给在下这点面子,今日大家都散了吧,我请张公喝酒去。”
旁边小内侍忙捧了张咏的官帽过来,张咏拿过帽子,却也不戴上。两人边说边出内阁,张咏却摆了摆手道:“王公,喝酒倒不打紧,方才同丁谓那厮搅和了一番,倒弄得一身是汗,不如同我先寻个香水行好好地先泡一泡,如何?”
王曾笑道:“甚好!我也有三五日未去了,正想着这几日也当去一趟了。”却见张咏手里提着帽子摇摇晃晃地走着,不甚象样,只得提醒道:“张公何不戴上帽子?”
张咏提起帽子看了看道:“横竖今日已经散了,这玩意儿我能不戴时便不戴。”
王曾不解,只得笑了:“张公素来旷放,想是不拘这官帽束服?”
张咏叹道:“你却不知,老张前些年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后脑勺道:“生了一个大疮,近年来越发厉害,时常犯痛,因此这官帽戴着十分难受。因此早早上表请辞,换我个自由身不受此苦。只是辞表上了几次都不准奏,如今看来,有这么个钉子还钉在朝堂上,老子却是不想辞了。”
王曾点了点头:“朝中若无张公,当真不知道丁谓会横行到何地,偏生太后一力宠信于他,唉!对了,”他担忧地道:“张公,您今日闹了这一场,痛快是痛快了,但恐丁谓会到太后面前告状,只怕于张公不利!”
张咏歪着头想了一想,满怀期待地道:“好啊,倘若借这件事能让老张回家不用戴这劳什子,倒也不错。只是……”他眼神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知道这事儿能闹到什么份上?倘若事情没这么容易了结……嗯,我跟太后认识半辈子了,从来只有被她算计的份儿,她把老张拐回来,哪有这么容易放我走呢!”
王曾听着他自言自语,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张公,这么说,太后她……”
张咏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头:“该干啥干啥,别太自以为是,否则吃苦头的是你自己。”
两人说着出了宫门,先更了那官服,便向那香水行步行而去。
张咏离京久了,此时见两边街巷,却比他出京那年,繁华了许多。御街大道两侧,是两条宽为五丈的御河,玉石砌岸,晶莹生辉。水中荷莲花香醉人。
御街两侧人流如潮,各色人等竞显特色。各色店铺的旌旗幌子迎风飘展,各色吃食的叫卖吆喝声扑面而来,但见市肆交易,小摊叫卖,文人弄墨,妓女招摇,乞丐讨食,扒手逞能,打卦算命,驿馆招客,酒楼散食,浪子闲逛,暗探听风,人群熙熙攘攘,嘈嘈切切。
说话间过了宋门外,便到了浴堂巷。张咏抬头一望,却见店门口一个招子,上面画一把汤壶,上面写了“曹氏香水行”五字。
进了浴堂,那店东本要请两位大人入左边的雅间去,张咏却喜欢那大混堂的热闹,便脱了衣服进了那大混堂,王曾也只得跟着下了水。
王曾素日进的那雅间,乃是以瓮白石为池,独木小间,每人一间,饮茶于几,脱衣于桁,无人混杂。旁边有竹筒四五孔 ,分为“上温”、“中温”、“微温”及 “退”、“加”等,温凉退加,随心所欲,若有吩咐,则击筒为号,有侍者听声依命,十分雅静。轩窗边放着香薰小炉,更添清幽。
却从未进过这大堂,但见一间数百尺见方的大堂,以粗白石砌为大方池,中间分数格,大格水较烫,中格次之,小格水不甚热。浴池有大管道与由砖墙隔开的巨釜相通,釜下燃火,池中冷水因不断同釜中热水交流混合而升温成为热汤,故曰“混堂”。
他与张咏围着粗布走进,但见大混堂中热闹非凡,水声人声一片混杂,人影在雾气中氤氲飘缈。市井走卒,朝庭大员,皆是无分区别,在此一间大混堂中,人人都赤裎相见。
张咏大笑着跳入,将自己浸在池中只露出脖子,倚着池边闭目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十分惬意地舒了口气,懒洋洋地道:“舒服、舒服!老张去了蜀中这么多年,就想着东京这大混堂的舒服劲儿。你进那雅间作甚,那还不跟家里大浴桶一样,胼手砥足,转个身都要碰着踢着不是?”
王曾笑了一笑,他与张咏性情不同,张咏一生任意行事,是个混不吝的炮杖,王曾为人却谨言慎行,这般在市井大众中赤裎相见,却不是他的性子。
张咏泡了一会儿,忽然道:“哎呀,方才忘记进门时拿澡豆了!”
王曾道:“我叫人去拿!”
张咏哈哈一笑道:“大混堂中可没有时时候着等差遣的人!”说着顺手拍了拍离他最近的一个人:“喂,老兄,有澡豆借用一下吗?”
水气氤氲中,也看不清对方的脸,那人听了张咏的话,却凑近过来看了看,诧异道:“张公?”
张咏也看清了那人,将手一拍笑道:“哈,鱼头,原来是你!”
鱼头者,便是朝中有名的刚直大臣,人称“鱼头参政”的鲁宗道也。
王曾听到声音,忙在水中走近,却是鲁宗道那边同来之人,也闻声而来,王曾细看,却正是今日张咏与丁谓在内阁大闹的原因人物——开封府尹吕夷简、刑部侍郎张知白和参知政事鲁宗道。
张咏看着王曾走近,微笑。
即将在天圣年间大显身手的四大名臣,此时一丝不挂,赤裎相聚于大混堂中。在人声鼎沸中,与市井走卒共浴。
第11章
宫中,华灯初上。
雷允恭倚在凉榻上乘凉,心里却有些拿不定主意:“小明子,你怎么会想到这事儿的?”
江德明在旁边为他边摇扇子边奉承地笑道:“师父,您先说小明子这番孝心,可中您老的意吗?”
雷允恭点了点头:“嗯,要求给大行皇帝山陵为都监,是个不错的主意。小猴崽子,算师父没有白疼你!可是……”
江德明素性放下扇子,转到雷允恭的面前蹲下来道:“小明子说句大胆话,师父莫怪。”
雷允恭笑道:“小猴崽子,你在师父面前,没什么可藏着掖着的,只管讲来。”
江德明叹了一口气:“师父,如今您是权倾朝野,咳嗽一声,连这大内都要震三下,天底下谁不奉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