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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台笙的心像是忽然被人狠狠地揉了揉。尽管她历尽过美满童年,但之后的人生,却只能孤苦度过。母亲离世时,她披着孝衣在灵堂里哭到站不住,大约也是这样在心底里喊的,不要走……走了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不想一个人。
恐惧与生俱来,在经历过失去至亲的人心中,这样的体验将更为强烈。不过十几岁就面对肩负家庭的重担,这未知所带来的恐惧,再难复制也不想再经历。
所以她习惯掌控一切,就算要做的彼事还未发生,但她希望闭上眼便能构建出所有的可能性,并做好准备。但显然这太吃力了,所以她也不过是挑她熟悉的有把握的路去走。
常台笙起了身,转身打算回自己的卧房。但她刚将门开过来,便见到了杵在门外一脸尴尬的宋婶。常台笙神态自若地问道:“这么晚还不睡,有事么?”
“恰好过来瞧瞧,想问问您还要不要吃些东西再睡。”
常台笙的声音很疲惫:“若有的话,就给我一些罢。”今晚不过吃了一些羊肉汤,且她还没吃完,这时候确实有些饿了。宋婶面露喜色,连忙跑去给自家小姐准备宵夜。
常台笙先去洗漱了一番,裹了厚棉袍一路小跑至伙房。初冬时节的伙房总是暖和得不得了,她心情似乎好了一些,宋婶给她递了一碗鱼片粥,她浅笑着接过来,低头边吹气边小心吃着。
那边宋婶抓着抹布道:“小姐啊,您心里当真有个数么?”
常台笙抬眸看她一眼,搁下调羹问:“怎么了?”
“以前您还有来往朋友,可如今,都没人走得近您了。这么些年,您身边连个知冷热的人都没有。”
常台笙低头继续喝粥:“我不是有您么。”
“我这么大年纪了,总要死的。”宋婶仍是直来直去,“我若是死了,小姐晚上回来都没人问您要不要吃东西了。”
常台笙低着头吃粥,没有说话。
宋婶又嘀嘀咕咕了一阵,常台笙忽然盯住她:“宋婶近来身体哪里不舒服么?”
“没有没有。”宋婶慌忙摆手,“我好得很,只是今日忽然想到就说了,您也知道我口快。”
常台笙有些忧心地打量她,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继续吃粥。
末了宋婶又岔开话题道:“今日傍晚时来了个自称程夫人的,见您不在又走了,也没说何时会再来。”
程夫人?她如何又来了?难道是看宅子被卖出去了还想买回来不成?常台笙这会儿脑子累得实在不想烦这事情,也没多问,径直搁下空碗漱完口就回卧房去了。
这夜她睡得死沉,大概是这阵子当真太累。她梦到了母亲,梦到幼年时自己生病,母亲坐在床边彻夜不睡,一遍一遍地给她换额头上的冷巾。那时芥堂还总是缺人手,母亲也要和制版师傅们一道雕版,经年累月下来,那手上有厚厚的茧粒子,她摸自己额头时,自己总能察觉到那其中粗糙。
她在睡梦中紧紧握住了那只手,隐约之间似乎又觉得周围暖乎乎的,仿佛回到了被母亲抱在怀中入睡的岁月。
也不知睡了多久,早上迷迷糊糊听见常遇在外头拼命敲门:“姑姑,你醒了吗?”
常台笙觉得头很疼,她试图睁开眼,但咬了一下牙关,又紧紧闭上了。
常遇仍在外头喊着,她道:“姑姑,方才宋婶说陈叔叔不见了,你晚上送他走了吗?”
陈俨好烦,大早上的又自己跑了么?
常台笙吃力地抬起眼皮,闭了闭又睁开,周身的知觉缓慢恢复起来。她正打算抬手揉一揉太阳穴时,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手和别人的手交握在一起,身后也贴着一个暖源。常台笙陡然惊醒,浑身一个激灵,立刻翻身一看,陈俨侧躺在床外侧,眼睛仍闭着,睡得十分香甜。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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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陈俨:我为神马会在这里?噢……一定是我取暖避冷的本能引导我到这里来的。恩,是这样没错。
另外帮愚蠢的公公发个【公告】
11。11入V(也就是下周一,明天)据说会有三更,而且是在早上大家可以早上来hoho。
☆、【二五】
常台笙方才已经不自觉提高了音量,可陈俨却是双眸紧闭,点反应没有。
“起来。”常台笙坐了起来,神情格外严肃地再警告了他次,音量也提高了些。
陈俨依旧睡得四平八稳,还是没睁眼。
“知道醒了,数到三。、二……”常台笙停了停,“三。”话音刚落,伸脚就是踹,但显然低估了某人定力。虽然这脚踹也不算轻,但人依旧好端端地躺在床上。
“就是喜欢虐待。”陈俨终于坐了起来,脸上是清晨刚醒迷茫,他仍有鼻音,神情恹恹,扯过被子将自己裹起来,耷拉着脑袋自己下了床。
他这样子算怎么回事?无辜得好像是错样。常台笙心底里还在抱怨,但想到常遇这会儿还在门口,陡然回过神来,立时就下床拖住他:“站住,不能这么出去。”
“为什么?们并没有做什么。”又是那该死理所应当无辜语气。
“……”常台笙尽量压低了声音,放缓语气道:“知道没有做什么,但是,这是房间,这样出去——”上上下下打量他番,荼白中衣穿着,裹个棉被像是被欺负了样,实在不知让说什么好。好言好语道:“总之,不想被人误会,明白意思吗?”
“明白。”
常台笙松口气,指了指屏风:“先在屏风后躲会儿,待出去了过会儿再出来。若他们问起去了哪儿,只说醒得早去后院闲逛了。”
“早上不爱闲逛。”
“闭嘴。”
“说是实话。”语气很委屈。
“……”
最终常台笙决定不跟他废话,动作利索地往他嘴里塞了团布,之后又取了绳子将他捆起来,推他到了屏风后头:“过会儿就来放回去,待刻钟。”
这时小丫头还在外拼命喊:“姑姑怎么了?姑姑!”
常台笙倏地拉开了门,迅速迈出去,立刻又将门关上:“姑姑有些头疼,睡迟了。方才说什么?”
小丫头眼神略可疑地看看,小声说:“陈叔叔好像走了……”
“哦。”常台笙若无其事地应了声,随即就打算带小丫头去小厅吃早饭。小丫头拖住衣裳:“姑姑穿成这样去不冷吗?”
常台笙低头看眼,这才惊觉自己还穿着中衣。“那先去罢,去换身衣服。”
小丫头纳闷地皱皱眉头,看常台笙迅速进了屋。本打算去小厅,可却留在了房门口。常台笙回卧房穿了外服,整理好头发又用冷水洗了把脸醒醒神,这才走到屏风后,打算给陈俨松绑。
以为小丫头已经走了,可没料,常遇小心地推开了门,伸了个脑袋进来:“姑姑……”
这时常台笙刚拿掉塞在陈俨嘴里布团,听闻小丫头喊声,陡惊,下意识就捂住了陈俨嘴。
而常遇大概因为没瞧见姑姑,就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边小声地唤着:“姑姑,姑姑到哪里去了……”常遇已是往屏风这边走来,常台笙站在原地屏住了呼吸,飞快地在脑子里想解释措辞。
可脑子就跟僵住了似,什么也想不出来。
小丫头往屏风里探了个脑袋,看着眼前情形愣住了。伸手揉了揉眼,稚声稚气道:“姑姑……要杀掉他吗?”
“不是想那样。”常台笙赶紧松了手,替陈俨松了绑,对常遇道:“先去吃饭,好吗?”
常遇呆愣在原地,满脸疑惑地看向自己姑姑,过了好会儿,才好像回过神来,耷拉着脑袋十分困惑地转身出去了。
常台笙皱眉拍额,看了眼陈俨,实在不想说什么,挥挥手道:“赶紧找到袍子穿起来回去,再见。”
陈俨此刻唇色发白,眼底是掩不住倦意。毕竟是高烧刚退,还在病中。
被子掉在地上,他单薄且松垮中衣被拖拽得已经松了系带,露出了蝴蝶骨。头发也散了,他看起来有些迷茫。他与常台笙对视半晌,忽低了头,神情恹恹地像是在回忆什么。好半天,他才抬了头用那浓浓鼻音说道:“虽然记忆力非常好,但是当真不记得袍子放在哪里了。也不知道为何会睡到这里来,可以确定现在脑子不是很好用。”
常台笙不想再让早上这个噩梦直做下去,立即转身出去回到昨晚他睡客房,找到那外袍,要过去送给他时,从内廊走过,恰巧小厅门是开着,常遇在里头喊:“姑姑不吃饭去哪里呢?”
常台笙看,某人却已经在小厅入席了。
宋婶在旁张罗早饭边嘀咕说:“陈公子大早上去后院闲逛真是好兴致啊……也不多穿点?”见常台笙拿着袍子进来了,又道:“小姐这袍子是……”
常台笙保持沉默,将袍子丢给陈俨:“套上。”话毕遂立刻坐下来吃饭。
这时候宋婶说要去扶老太爷过来,遂先走了,常遇闷着脑袋拼命吃饭,也不敢抬头看自己姑姑。过了会儿,宋婶将常老太爷带了过来,又扶他坐下,陈俨忽然起身,恭恭敬敬与常老太爷行了个礼。
常老太爷笑呵呵道:“常遇爹为何要给行这样礼……”
老太爷自从得了这毛病,便难得认清过人,这回竟是将陈俨当成了他长孙。
常遇在旁连忙挥手:“不是,他不是爹,是……”声“姑父”差点说出口,小丫头连忙又咽了回去。
常台笙在旁低咳声,小丫头连忙殷勤地给常老太爷盛粥,哄小孩儿似说:“很好吃,加了枸杞,对眼睛好。”
老太爷自然忘了这茬,遂又笑呵呵地低头吃粥了。
陈俨看着他不断发抖右手以及偶尔会不自觉乱舞左手,没有出声。他低头安安分分吃了早饭,末了接过宋婶递来药碗,无甚表情地饮而尽,遂起身道:“多谢招待,告辞了。”
常台笙倒没料他会这么乖顺地告辞,求之不得,遂点点头,只说了句:“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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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遇到了中午才在书院见到陈俨,他脸色差到要命,可骨子里那份孤傲居然半分不减,给孩子们讲起课来还是老样子,旁征博引,看起来……很威风。
常遇听完课,看他出去了,连忙追到走廊里给他塞了罐子牛乳糖:“姑姑给,可是不喜欢吃,在吃药,说不定用得到。”
“无事献殷勤。”陈俨淡瞥眼。
小丫头笑笑,所幸将罐子塞进了他书匣里,仰头道:“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什么什么?”
“觉得姑姑没有力气大,为什么会被……”被捆成那样?
“在脑力活上就算让着也赢不了,就只能在体力上让体会下优越感。”振振有词理所应当。
常遇很纳闷:“可是……优越感会让人觉得丢脸吗?”
“怎么会,优越感很美好。”鼻音重得塌糊涂,但却反常地听起来非常悦耳。
常遇不由皱了眉头:“可是……好像姑姑觉得很丢脸,早上送来时候都直挡着脸,似乎还很懊悔。”
“噢……”陈俨将手搭在脑瓜子上,恹恹了许久脸闪过丝愉悦表情:“那只是因为姑姑还没有适应那样优越感。”
“这样么……”小丫头将信将疑地垂下脑袋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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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俨这病病了挺久,后来竟还咳嗽起来,简直发不可收拾。日日汤药往胃里灌,苦得他皱眉。但他仍旧书院芥堂两边跑,日也未落下。
这日他站在满屋子旧书堆里翻阅整理,暮色将近,他只点了盏小灯,肩上裹了条毯子,不停地咳嗽。
常台笙早就出去办事了,到这个点仍旧还未回芥堂,他抬头看看窗外,可依旧毫无动静。只有廊下只昏昏灯笼懒洋洋地亮着,切都将融进暮色之中。
陈俨皱了皱脸,俯身将已经整理归档书放进箱子里。他取了纸裁成小块,背靠着架子写标注,然后将纸条连同书起放进去。
有夜风从窗户灌进来,刮动纸页哗哗作响。
陈俨背靠着架子低着头拼命咳嗽,这屋子里灰尘明显加重了他症状,背后那单薄简易架子都在轻晃。
常台笙站在窗口静静看了会儿,待他这阵猛咳平息了,这才走到门口,侧过身,神情寡淡地看着他问道:“还不回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