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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安眉头没有松开,忿忿道:“我不想扭曲孩子的人生观,就算是雌阳,也可以拥有选择自己对象性别的能力吧?何必一开始就决定了以后必须嫁人生子的命运呢?”
雌阳同样拥有使女性受孕的能力和器官,易安难以想象他们居然必须成为生育工具的样子,尽管自己便是一个怀孕的雌阳。
但这是他选择的道路,有他所爱的、也爱着他的人在支撑着自己,他不后悔。
苏亦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和硬邦邦的个性不一样的是,易安的头发属于浓密却又柔软的发质,摸上去触感很好。多日没有修剪,已经慢慢长长,不再像是以前四处支棱,散开的时候可以自然地垂下来。
他笑着说:“你说的有道理。这件事是我不对,就是看见这些小裙子实在好看,忍不住想买回来放着,想着要是孩子穿上一定很可爱。”
苏亦之拿起那几件花式繁多可爱异常的小裙子,易安抓住他:“干嘛?”
“既然用不上,我扔了就是。”苏亦之道。
“得了得了,别扔,放着吧,万一用得上呢。”明知道他是故意装模作样,一想到他一个大男人在外边挑了这么久,易安还是忍不住心软了。
苏亦之眨眨眼:“这可是你说的。”
易安认输地举手:“好吧,我可算是知道了,你这家伙以前一定很羡慕女孩子可以光明正大玩芭比娃娃,现在终于可以用自己孩子试试身手了,乐坏了吧。”
苏亦之笑了起来,那张漂亮至极的俊脸沐浴在骄阳明媚的光线之下,像是发着光,易安心里不禁漏跳了一拍,还没回过神,便被男人吻住了嘴唇。
双手很自然地爬上了对方的肩膀紧紧搂住,易安叹息了一声,张开双唇迎接这个热情如火的早安吻。
这时,他突然也不是很想知道为什么对方会把他带到这里来。两人厮守在一起的日子,多一天总是好的。
15
孕期进入四个月之后,易安以前并不明显的肚子一下子开始隆起。即将进入第五个月,那肚子已经浅浅地鼓起,就像是易安平时贪吃一下子吃了很多一样。他经常一边摸着肚子,一边向苏亦之调侃自己吃得太饱了。
不过事实就是,迈向稳定期的易安一下子开始胃口大开,不但能吃而且能睡。可能是孩子在帮忙吸收营养,他每天那么吃倒也没有发胖,就是精神总是有些恹恹的,一双眼睛总像是睡不醒。
他问过苏亦之这儿是哪里,为什么要把他带过来。对方的解释是,这是他的一处私人产地,是一个可以安全待产的地方。况且,他想和他在一起。被梓家逼得透不过气来的易安自然很高兴离开那个死气沉沉的大宅和苏亦之朝夕共处,唯一郁闷的就是没能来得及跟易静莹告别,虽然苏亦之说过已经告诉她了,但是这毕竟和自己本人和她说不一样。
算了,反正以后又不是没有机会母子相见,最多以后找个机会偷偷打个电话和她报平安了。
这间别墅内通讯设备全都没有,据苏亦之说是防止辐射伤害未出世的孩子。为了可以好好照顾他,苏亦之俨然化身二十四孝准爸爸,每天大半时间都和易安耗在一起。大到易安的衣食住行,小到对他嘘寒问暖,易安从来不知道这个苏大少爷这么婆婆妈妈,十足和以前那个风度翩翩的贵介公子迥然不同。
易安今天醒来的时候,感觉不是很舒服。随着肚子越来越大,他的体重也增加了。虽说似乎都增加到肚子上去了,但是对他还是造成很多不便。不但容易困倦没精神,而且后背也开始不时地发疼,有时候甚至出现胸闷气短的现象。
为了孩子,没辙,还是忍吧。
易安看看天色,似乎还很早,再看看闹钟,才6点不到。平时这个时候,他肯定还在呼呼大睡,今天实在是胸口一阵阵灼烧感烧得厉害,他便一下子醒来了。
这个房间在二楼,一楼还有一个小房间,苏亦之还把徐以加也带回来了,让她住在一楼,以便随时照顾可能会出状况的易安。两个大男人,谁也没有当孕妇或是伺候孕妇的经验,也没有受过专业训练,自然只能让徐以加这个学过专业知识的小姑娘照顾指点。不过,出于不愿他人打扰二人世界的私心,苏亦之还是将她安置在了一楼,除非有需要,不然徐以加是不会上来二楼的。
从床上坐了起来,易安不愿惊动睡在隔壁房间的苏亦之,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慢慢喘匀了气,易安总算感觉没那么难受,自己下床倒了一杯水喝。
打从肚子开始明显起来了以后,易安便被勒令不用再上学。虽然颇为想念在馨兰认识的女孩儿们,但现在这种情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易安也索性安心当起了孕妇。
不过令他一直好奇却又问不出口的是,苏亦之看似天天待在他身边,什么事情都没有,闲的要命。好吧,就算他是大四的学生,易安也记得自己先前那所大学似乎不是这么随意放纵学生的学校。更何况,成绩优秀得令人发指的苏亦之肯定要往下读,现在按理来说是准备考取研究生的阶段,不但学校不去了,就连在家复习的架势都没有。
这也太奇怪了。
就更不用说,易安所隐隐知道苏亦之在干一件和苏家有关的大事。除此之外,苏亦之也拥有只属于他而与苏家无关的可观产业,按理来说应该忙得脚不沾地,怎么会这么悠闲地天天在这里陪他呢?
易安拿着水来到了那扇巨大的落地窗之前,看着天际微熹的曙光,陷入了沉思。
这个别墅他还没有出去过,一方面是懒得动了,一方面是怕自己又做出什么事情,给苏亦之增加麻烦。
现在还是凌晨,外面的棕榈树影影绰绰,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天光大亮的时候,是一副很美的热带丛林景象。间中夹杂着白色的车道,正中间是一个造型很有趣的母子喷泉。
易安凝视着外面的景象,苏亦之是一个非常能干和聪明的人,把心上人的喜好抓得异常精准,住过来这些日子,易安确实心情很好,原本很多不适的感觉也都消失大半。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易安慢慢摩挲着磨砂的玻璃杯面,定定地望着窗外。
他当时其实不算是昏过去了,只是那一瞬间,梓渊启加诸于他身上的术法过于使他痛苦,所以本能的保护机制使他陷入短暂的人事不省。之后,其实在梓辛叫喊起来的那一刻,他便回复了意识。
……他其实对当时的情况有印象。
……喷涌的鲜血……像是野兽一般低沉的叫声……还有人体的温度……渐渐消逝的感觉。
……很可怕。
易安不期然握紧挂在胸前的玉石,浑身轻轻发颤。
那之后,玉石就像是失去了所有平凡的效力,犹如一潭死水,波澜不兴。
……后来,那个梓渊启到底……
他呆立许久,终于一阵冷风从窗户缝隙吹拂进来,他打了一个寒战,决定不能再站在这个窗子前面,正准备转身回到床上。
这时,一盏明亮的车灯划破了薄明微熹的凌晨夜色,一辆车子从车道上向着别墅这个方向驶来。
昏暗天色之下,似乎看得出来是一辆黑色的车子。
易安停住了脚步,再度回到窗前,不过,这回他站在窗旁垂挂着的窗帘后面的死角,屋里并没有开灯,他知道从外面看进来是不会知道窗前有人的。
这条车道已经是苏亦之的私人车道,能进来的只会是自己人。
车子缓缓驶进地下车库,易安看得清楚,那是一辆黑色别克。
……他似乎总是很喜欢用别克。
易安轻轻叹气,放下杯子,慢慢回到床上,没发出什么声音。
不一会,他便听见房门轻轻被谁打开,之后一个人轻手轻脚地进来了。
易安闭上眼睛佯装酣睡,没有动弹。
对方带着外面刚回来的仆仆风尘,来到了床边,站了一会儿。
易安屏住呼吸,还是没有动。
似乎听见对方呼了一口气,接着俯下身体给他掖了掖被子,那熟悉的男性味道涌入易安鼻端,一瞬间他鼻头居然还是有点发酸。
苏亦之轻轻在易安脸上吻了一下,轻的好比羽毛,接着便像是怕惊动他似的,轻轻说了一句:“小安,我只有你了……不要离开我,不要再离开我了。”
那句话轻的犹如鸿毛,甚至只有微微的气音,没有真正发出来。压抑在嗓子里,像是刻入骨血的情念,带着令人泫然欲泣的错觉。
就在苏亦之转身阖上房门的那一刻,易安睁开了眼睛,直直地望着天际稀稀落落的星子,之后低低地笑了起来。
“真是傻瓜……”他喃喃自语,“我们都是傻瓜……”
一个掩耳盗铃以为什么都不去知道便是为了对方好,一个挖空心思以为将对方严严实实地裹在自己羽翼之下便是保护对方。
这是一个人为制造出来的心灵安宁的结界,就像是世外桃源一样美好,然而却不是真正属于两个人的幸福归宿。
一触即破的镜花水月啊。
嘲讽着自己诗人一样的忧伤情绪,易安拿起放在床头的棕色小熊衣服,慢慢地将它盖在自己脸上。
须臾之后,移开衣服,易安深吸一口气。
他做了一个决定。
16
易小少爷有个非常不好的习惯,那就是不爱吃早餐。
以前在家里有时候易静莹忙过头了,也没时间迫他。上了大学住宿舍之后更是能省则省,早餐这种在他看来可有可无的东西,自然被牺牲掉了。
即使是现在,要强迫易小少爷吃下一顿早餐也是一件艰巨的任务。每天起床之后固定的烧心灼热感使易安胃口全消,他也不说,就是一个劲拒绝吃早餐,很有点幼稚的意思。
看看时间,八点。
徐以加拿起托盘,里面盛着两杯热腾腾的鸡蛋牛奶,还有两份热乎乎的蔬菜三明治以及香肠,当然还有装着小点心的篮子。
这是她做得最好的几样菜式,当然其它拿手的也有,只不过没这几样适合拿出来献丑。肩负着梓家那个女王家主的嘱咐,对追随到这里照顾易安的重责大任她是半点马虎不得。
小心翼翼走到二楼的起居室,她腾出手轻轻敲了一下门,里面传出易安懒洋洋的声音:“进来。”
她深深吸口气,把门推开走了进去。
起居室布置得带着几分欧式风格,葱葱郁郁的巨大盆栽,弧线圆滑的意大利式家具,大约是处于保护易安的想法,甚至墙上都铺满了柔软的挂毯,脚下纯白的羊毛地毯踩在上头就像是陷入一片云彩之中。
落地窗面朝阳面,光照充足,此时易安和苏亦之就在窗前那个柔软的布艺沙发上。
见她进来了,易安向她点了点头,平静地伸出一只食指竖在嘴唇中间,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她定睛一看,苏亦之正躺在那张大沙发上,头枕在易安大腿上,半张脸埋在易安小腹处,背对着她这个方向一动也不动,只有后背在微微起伏。
她端着东西蹑手蹑脚放在沙发前的几子上,动作利落地摆放好之后,朝他们看了一眼。
苏亦之露出的那半张脸上,紧紧阖上的睫毛一动不动,看得出来睡得很熟。那微微张开的薄唇中央,露出几枚洁白的牙齿,看起来很有一种天真稚气的可爱。
易安匆匆扎起的头发有几缕落在脸颊旁边,他低着头望着苏亦之,平日里威风凛凛的丹凤眼敛去了那明亮的光泽,垂下的睫毛映着斑驳日影,在光滑的脸颊上投射出温柔的暖意。
她怔怔地望着他们,一时竟然呆了。
似乎终于注意到她的视线,易安抬起头,对她做了一个“辛苦了,谢谢”的口型。他知道她看得懂。
一时间她不知道说什么好,或者其实她什么都不需要说。
最后她朝他也笑了笑,为了掩饰脸上的红晕,连忙拿着空下来的托盘轻轻出去了。
为他们轻轻阖上门的时候,她把托盘靠在胸前,缓缓吁了一口气。
那个画面实在太过美好,在那明亮的阳光之下,完全自成一个小小世界的两人。
祥和、美好,幸福得似乎会灼伤别人的双眼。
摇摇头,她下楼准备今天的日程。要忙的事情多着呢。
* * *
苏亦之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只看见一阵白晃晃的强烈日光,逼迫似的朝他压过来。
他晃了一下脑袋,苦笑。
这个大量失血之后的后遗症看来也不是那么容易消除,时不时就跳出来让他为难一下。
一双手覆上了他的额头,苏亦之几乎就要惊跳起来,但是那双手带着如此熟悉温暖的味道,苏亦之慢慢眨了一下眼睛,注意到自己正枕在对方的大腿上,双手还紧紧搂着对方圆润的腰部。
他低低喘了一口气,深深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