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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喜娅玛拉-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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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光无心一掠,意外发现九曲桥头一抹熟悉的身影,于是心情忽然大好,底下的刻薄话随即收回,嘴角不自禁的勾起一脉温馨的笑意。
  “阿巴泰方才给我阿玛献舞去了,阿玛看了不知有多欢喜……”莽古济存心想气我,只可惜她却不知那些话根本就刺激不到我。
  我微微哂笑,脚下错动,已飞快的向桥头迎了上去。
  “怎么来这了?”
  “去你屋里找你,值房的小丫头说你出来散步消食。”代善含笑望着我,“等了你一炷香,仍是不见你回来,可不就找来了么?”
  我脸上热辣辣的,也不知是被太阳晒的,还是脸红烧的。总之,我第一反应就是一把抓过他的手,贴到了自己脸上。
  “咝——”冰凉的感觉沁入肌肤,我舒服的闭上了眼,享受着他手指带来的凉爽感觉。
  “瞧你,都晒伤了!”淡淡的语气中有责怪也有宠溺。
  “莽古济给二哥请安!”不知什么时候,莽古济走到了我身后,怯生生的开口。
  好奇怪,若说她怕褚英那还说得过去,可是为什么她面对代善竟也会如此拘束害怕?
  我不由转过身去,好奇的打量她。
  莽古济始终把头垂得低低的,手里的真丝帕子迎风飘动。
  “嗯。”代善轻轻应了声,对待莽古济的态度算不上冷漠,却也谈不上热情。
  抬起头时,莽古济的脸色已是苍白一片,手指绞着帕子,脸上明显带着紧张。
  自莽古济后,那群人里头又跳出个小人来,脆生生的喊道:“穆库什给二哥哥请安!”
  我这才留意到,原来穆库什格格也在,只见她红扑扑的圆脸上充满崇敬之色,代善略为弯下腰,冲她微微一笑,说:“四格格也在啊,昨儿个阿玛还夸你新学的字写得不错呢。”
  穆库什小脸涨得通红,除了一双大眼闪闪发光外,竟是结结巴巴不知该如何应答了。
  代善随手从腰带上解下一只玉坠子,递给她:“二哥哥没啥好东西给你,这个你且当奖励拿去玩吧!”
  穆库什欣喜万分,两只小手齐捧着接过。
  我明显看到一旁的莽古济脸色一黑,竟露出又嫉又恨的神色。
  “乌拉那拉氏阿巴亥请二阿哥安!”一道清丽的嗓音就这么突兀的横插进来。
  之前还不怎么在意阿巴亥的我,如此刻在代善面前忽然变得紧张起来。
  不知道,代善见了阿巴亥会是何种反应。
  我悄悄抬起头,只见阿巴亥先请了个满人的礼,跟着身子稍低,又学着汉女的样子福了福身子,眉目娇柔,眸若秋水……
  我心里一跳,急急的去观测代善的表情。果然看到他在见到阿巴亥第一眼时,眼底闪过一抹惊讶。
  我突然感觉像是有人勒住了我的脖子,让我呼吸不畅,胸口闷热得难受。
  阿巴亥直直的盯着代善,然后竟飞快的垂下眼睑,颊靥上飞起一抹叫人不易察觉的红晕。虽然转瞬即逝,但到底已让我的心猛烈的被撞击了下。
  我紧捏着代善的手指,用大拇指的指甲狠狠的掐他。代善终于侧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眸底却有一丝迷茫,我心里一痛,像是被人拿针狠狠的刺了下。
  他看了我一眼,又回过头瞟了阿巴泰一眼,忽然紧蹙的剑眉舒展开,眸子也恢复了原有的清澈明亮:“怪道呢,我说怎么瞧着有些眼熟……”他嘴角浅浅勾出一道迷人的弧线,目光凝注在我脸上,极尽温柔,“方才乍一看,原来竟是与你眉目间有三分的神似。”
  我一怔,飞快扭过头去,这时阿巴亥也正注目看过来,四目相对,我分明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
  这不由让我心里一惊,一种不祥之感油然升起。
  我使劲捏紧代善的手,直到他的手指被我手心滚烫的温度给彻底捂暖。
  我和阿巴泰四目胶着,但她已然隐去一切失态之色,轻快的笑起:“布喜娅玛拉可是咱们女真第一美人,能和她长得相似,我可真是三生有幸哪!”
  “咱们回去吧!”代善似乎根本没去留心她说了些什么,只是牵着我的手,说,“瞧你晒的……回去还是我帮你上药吧,否则你又会像去年那样晒脱皮了。”
  我嘻嘻一笑,满不在乎的吐了吐舌头,扮个鬼脸,然后任由他拖着我的手,将我领回家去。
  可是,即使已经离开很远的一段距离,我却似乎仍能感应到身后那道分外清冷的目光,正如影随形般锁定在我背上。
  这让我安定许久的心再次翻腾起来。
  
  “讨厌!”
  隔着纱窗,远远就听见葛戴的声音在院子里忿忿的嚷。
  我一边摇着扇子,一边走到窗前打起纱帘字往外瞅。只见墙角大树下的水井旁蹲着一个消瘦的人影,正背对着我,一边低声咒骂,一边用手不知在揉搓着什么。
  “讨厌……讨厌……”她翻来覆去也只是叨咕着这一句,但语音哽咽,渐渐的似有了哭意。
  我微微吃惊,这丫头跟了我这么些年,禀性憨厚,脑子里是一根筋通到底,向来有什么说什么,心里最是藏不住事。她性格豁达温顺,除了跟着我在哈达吃了不少苦之外,倒也没见她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能惹得她哭。
  心里纳闷着,便绕过厅堂,打起门帘走了出去。
  门帘嗦嗦声惊动了她,她站起回头,一张小脸通红,脸上挂着清晰的泪痕。她一见我,慌了,手足无措的退后半步:“格格……你怎么在屋?你不是……”
  她手上尴尬的提着袍角,打湿的水正顺着她的裤腿往下滴啦,配上她那张哭花的猫脸,真是要多狼狈便有多狼狈。
  我眉心一皱:“怎么了?”
  “没事。”她嗫嚅着说,眼神闪烁,“奴婢的衣裳脏了,打点水洗洗。”
  “脏了?”瞄了眼她的衣服,这身月牙白的夏袍是昨儿个皇太极打发人送来的,一箱子给我的夏季衣物中,单单只这身偏小了些,我见没法穿便取来赏了她。
  今儿个一大早才见她欢天喜地的穿上身,又特意跟我准了假,说要穿着回家去给父亲兄弟见见,也好长个脸……
  月牙白是最不宜沾色的,这夏季的衣料又薄,我仔细一瞅,便瞧见她身上从右肩起一溜往下甩了一连串乌黑的污渍。
  “是什么东西给弄上去了?”我心里松了口气,原来是为了这身衣裳,“快别哭了,不过就是一件衣裳嘛,洗不掉的话明儿个我叫人再给你做一件……”
  她拼命摇头,哽咽着说“不……不一样的……”
  “怎么就不一样了?”我轻笑,这丫头还真认死理,歪着头想一想,不禁憋笑,“那好吧,明儿我跟八阿哥说,让他照原样儿再给你做件,这总成了吧?”
  葛戴小脸更红,羞得连连跺脚,可过了没多会儿,眼圈更红了,竟哇地放声哭了出来:“格格!格格……”
  “这又怎么了?”
  “格格!”她突然放开手,扑过来一把抱住我,哭得更加大声,“打从奴婢十岁起跟了格格,格格待奴婢亲如姐妹,别说打骂,就连重话也不曾说过一句……奴婢、奴婢……”她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般,身子直颤。
  我被她冰凉的湿衣服激得打了个寒颤,又见她只是一味的哭泣,却根本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不由火起,吼道:“哭个什么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葛戴被我的吼声吓得直发愣,好容易缓过劲了,我等着她开口,谁知她又抽抽噎噎的哭上了。
  我只得耐住性子,轻轻拍打着她的背,等她哭完。因为靠得近,鼻端淡淡的嗅到一股臭味,我轻轻推开她,惊讶的察觉原来她袍子上沾的不是别的,竟是黑墨。
  女真人尚武,虽说努尔哈赤创制了满文,但毕竟会写字的人还是极少,普通人家更是不能。笔墨纸砚在城里简直就是件稀罕物,我可不信葛戴回家一趟,竟能沾上墨汁回来。
  “到底怎么回事?”我沉声问,“谁欺负你了?”
  “格格……”
  “放胆了说,有我替你作主呢。”在城里哪个不知葛戴是我的丫头,敢公然欺负她,这不就是明摆着给我这个主子难堪吗?
  葛戴低着头,抽噎着渐渐止住哭声。
  “是木栅里的人?”
  她迟疑的瞥开目光,不敢直视我,苍白的小脸上泪痕宛然。
  我知道她不吭声即是代表着默认了,心里略一琢磨,已有了考量,不禁冷笑道:“可是阿巴亥?”
  葛戴一惊,小脸煞白,怯懦的瞥了我一眼。
  “她怎么着你了?”我把葛戴带着太阳底下,怕她身子湿了在树荫底下冻出病来。“说说,不用怕……”
  “可是……格格,阿巴亥格格最近很得贝勒爷欢喜。”她低着头,鼻音很重的说,“前几日栅内设家宴,不只把她给请了去,贝勒爷还因为她说的话开怀大笑不已,当场把一条价值三百两的碧玺手串赏了给她……格格你还不知道,那手串打从前年贝勒爷买来后一直挂在衣襟扣上未曾离过身,诸位福晋们哪个不眼馋,只是这两年也没见有人讨得到手,可谁想就单单凭了阿巴亥格格几句话,就赏她了。格格,这样的人咱们惹不起!”
  我细细思量,果然美人就是美人,就凭阿巴亥的姿色,除了孟古姐姐稍可比得七分外,努尔哈赤其他的大小老婆们根本就没法和她放一块去相提并论。况且,阿巴亥绝非空有绝美外表之人,她的聪颖灵巧绝对更在她美貌之上。
  这样一个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的可人儿,努尔哈赤怎么可能会不动心?
  我拍拍葛戴的手背,温和的说:“没事,说说,咱们不定要拿她怎样,只是你受了委屈,难道也不许向我诉诉苦么?”
  葛戴眼圈又红了起来,咬着唇,呐呐的说:“也没什么……奴婢家去后,因为惦记着早起格格说要和二阿哥出城玩,担心屋子里没人照应,吃过午饭便急匆匆的赶回来了。谁知半道上碰着了阿巴亥格格,跟着她的丫头嫌奴婢没及时给她家主子请安,扇了奴婢一巴掌。没等我和她争辩几句,阿巴亥格格也恼了起来,叫下人抓了我带到她住的地方……奴婢原以为会挨顿板子,想着咬咬牙忍过也就是了,可谁知阿巴亥格格说要练字,叫人伺候着研磨,我回说并非是她的奴才,她忽然劈手就将桌上的砚台砸了过来。我慌慌张张一躲,那方砚砸倒了一只青花瓷瓶,可墨汁却淋了我一身……”
  我缩在袖管下的手越握越紧,指甲甚至掐进了肉里。
  “……她怎么对待奴婢都没关系……”葛戴低垂着头,声音浑浊,眼泪一滴滴的落在青砖上,“可是……她居然说格格你是老得没人要的贱……贱女人……格格!格格!她怎么可以这样羞辱你!”葛戴颤抖着哑声哭喊,“即使贝勒爷现在不再专宠你了,可好歹……好歹……她怎么可以这样啊……”
  “傻丫头……”我拍着她的肩背,感觉心里涩涩的。
  她又如何能知道我的心呢?努尔哈赤的不再受宠,完全是我费尽心机求来的啊!
  “格格!你好委屈……你好委屈啊!我的格格……”葛戴抱住我,哭得惊天动地,“格格,为什么你要忍受这样的屈辱啊——”
  乌拉那拉氏阿巴亥!
  我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虽说女人争胜爱美是天性!但是,如此对待一个对自己已经完全没有威胁力的对手,真可谓有失风度!
  换而言之,她在自己的脚跟还没牢牢站稳时,便已经急不可待的想要打垮我,以一个才十一岁的小女孩而言,她的心智还稍嫌不够成熟了点!
  但毕竟已露峥角,依照她的才智和性情,将来必定不会是个默默无闻,甘心屈居人下的女子!
  
  安抚罢葛戴,天色已是垂暮,早有嬷嬷端了饭菜到屋内摆好,依旧是满当当的一桌子。
  “格格,这八盘菜是大阿哥府上新请的厨子做的,大阿哥还派人带话来问,看合不合格格的口味,若是不喜,明儿个再换过。”
  “嗯。”这大概已是褚英府上今年新换的第九个厨子了吧?
  桌上的八道菜色荤素搭配齐全,可见这位新厨是花了些心思的。
  我点点头:“依旧撤了吧,回头各拣一半给葛戴送去,其余的仍照老样。”
  嬷嬷不动声色的应了,命人悄没声息的撤去。一会儿四菜一汤端了上来,我用勺子舀了一口鸡皮鲜笋汤,刚入口在舌尖上一滚,眉头便蹙了起来。
  “这味怎么不对?不是平日里惯常吃的,难不成二阿哥府里也新换厨子了?”
  “回格格的话,今儿个的晚膳是栅内大厨房烧的……二阿哥府上,未曾送饭菜来!”
  我一怔。
  出什么事了?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做惯的事,怎么今天偏就例外了呢?
  突然之间,我食欲全无,啪地将汤勺掷在桌上,起身。
  “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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