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雪粒子坚硬的打在我的脸上,我呼吸微窒,耳后厮杀声渐渐弱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凛冽的北风呼啸声。
疾驰了约莫一刻钟,我心里空空的,似乎遗落了什么……茫然勒缰回首,却见雪花漫天飞舞,来时的路上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小白的蹄印很快便被大雪盖没,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痕迹。
我喘着粗气,热气在我的鼻端唇外形成一股白气!
心咚咚的跳着。
就这么撇下他!撇下他……
真的可以吗?
真的……可以吗?
我在风雪里呆立许久,直到肩上的积雪已压到半寸,小白摇头晃脑的甩落积雪,响亮的打了个响鼻。
我猛然惊醒——在皇太极的策动下蒙古部落纷纷来归,他最近甚至还想策动蒙古喀喇沁部……新仇旧恨,林丹汗只怕早已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
皇太极!你骗我!
林丹汗有心杀人,又岂会派一丁点人过来打草惊蛇?如此精心布局,必然是……全力一搏!
“嗬!”我驾马回奔。
寒气冻僵了手指,我捏紧刀柄,指节白中泛青。
一地的殷红,红白相映,愈发衬得触目惊心!正黄旗的侍卫横尸遍野,皇太极却早已不在原来的土丘后,踪影杳然。
我的心仿佛陡然间被人挖空了,冷风呼呼的往里头倒灌。
“皇……皇太极!”
他不会有事的!他是清太宗!他是皇太极!他是……不可能会死的!
尽管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要冷静,要理智,可是望着满地狼藉的血腥,我几欲发狂。
“小白!小白……你若真有灵性!求你找到他!求你……求求你,带我去他那里……”
“唏——”小白在原地踏了两步,忽然一个纵身越过一道沟坎,朝昏暗阴郁的树林冲去。
林内光线昏暗,小白灵活穿梭在树木间隙,铁蹄声惊起林内群鸟,更将树梢上的积雪震落,簌簌的砸在我的头顶。
举目四望,我心急如焚,地上每隔一段路便会出现新鲜的血迹,一些大树上散乱的钉着箭枝……这里每一处都曾是打斗的战场。
一颗心忐忑不安的剧烈跳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默念着皇太极的名字,我憋着一口气,手指微颤。
忽然头顶飒飒作响,这不像是积雪掉落的声音,而是衣衫摩擦时发出的声响。我猝然抬头,一团黑影已然笼罩下来,刀光霍霍,寒芒四溢。
那团黑影裹着雪亮的刀影向我头顶劈来,容不得我细想,手臂已经条件反射的举刀抬起。锵!火花飞溅,我虎口一麻,架住的刀被对方压向自己的胸口,撞得生疼,然而余劲未衰,我竟被他掀下马来。
他的那一刀顺势拖下,竟是一刀砍中了皮革打造的马鞍,鞍带断裂落地的同时,小白背上也挂了彩,两寸长的刀口子,血肉内翻,鲜血汩汩的冒出来。
小白痛得跳了起来,尥蹶往东一路嘶鸣着跑了。
那人愣了愣,我瞧他一副女真人的装扮,可是从形态举止来看,却绝非普通百姓,必然是蒙古猛士乔装改扮。
他瞧着我,脸上渐渐露出凶狠,杀意浓烈的缠绕在他布满血丝的眼眸。
我紧张得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步步逼近,手中染血的钢刀高高举起。我木然咬牙,瞅着那一刀挥落的罅隙,从地上一跃而起,直往他怀里撞去。他吃惊之余,却没料到我右腕一转,手中长刀由下挑起,刀尖随着我的一撞之势,噗地声轻响没入他小腹。
“嗷——”冬衣太厚,我的膂力不够,这一刀只是略微刺到了他的肉。他痛得大声嚎叫,手肘下沉,重重的砸在了我的背上。
我闷哼一声,眼前乍黑,险些痛得一口气喘不过来。
双手紧握刀柄,我蹬脚跳起,接着这一跳之力,将刀身猛力往他腹内压下。我脸上随即一热,血喷溅而出,他先还手脚痉挛抽搐,渐渐的便不动了。
弓身僵持了好久,我猛地身子一顿,“扑嗵”跌坐地上。瞪着掌心染满的鲜血,我目眩耳鸣,惊恐不已。
杀……杀人了!
我杀人了!
我——杀人了——
“悠然!”一声熟悉的呼喊将我从堕落的地狱里拉了出来,我茫然抬头,皇太极正神情紧张的站在我面前,“你受伤了……”
他焦急的抱我起来,我这才注意到刚才扎刀时,那蒙古人临死挣扎,竟在我背上砍了两刀。虽然没有伤到筋骨,可是稍稍一动,却仍是痛得我呲牙咧嘴。
“为什么要回来!你个笨蛋——”
我茫然,低声呢喃:“我……杀人了,你看到没?”
“笨蛋——你吓死我才是真的!我若短寿,必是你这笨女人害的……”他越吼越大声。
“我……”视线穿过他的身后,我瞳孔骤缩。
那一刻,大脑里似乎什么思维都停止了,我想也不想抬手奋力将他推开,跨步挡在了他的身前。
凛冽的寒芒掠起,我瞪着眼前的偷袭之人,发现他眼里亦是一团惊惶——是了,杀人者内心的惊恐只怕都是如此!
腹部剧痛,刀子没入两寸!血水迅速染红了雪白的貂狐裘袄!
全身的气力被迅速抽空,在我被剧烈的疼痛摧毁最后一丝意识时,我模糊的看到那个人的脑袋被皇太极一刀砍落……
痛啊……
不只是肉体在痛,就连灵魂也仿佛已被片片撕裂……
“……什么叫尽人事听天命?!你再给我说一遍试试?她若是有个好歹,我定将你们统统挫骨扬灰,给她陪葬……”
身体的痛渐渐减弱,我像是浸泡在雪水里,浑身冰冷。
皇太极在床前咆啸怒吼,好失态啊……他现在可是大汗了呀!怎么可以……
唉……肚子好疼啊。
垂下眼睑,发现自己正四平八稳的躺在床榻上,令人心寒的是那柄尺许长的长刀仍笔直的插在我的身上。
我痛苦的闭上眼——原来这一切都不是梦境……
“请大汗饶命!非是臣等无能,只是这医者治得了病,救不了命啊!汗妃这一刀已伤经脉,若非口含人参续着元气,只怕……到不了费阿拉……”
“无能之辈却还替自己狡辩!拖出去——剁去他双手,剜去双目……”
“大汗息怒啊!”一群人的声音惊惧颤抖,“非是楚大夫不尽心,实在是……汗妃伤势太重,这刀……拔不得了呀!”
“你……你们这群……”
“皇……太……极……”我低低的喊了一声,只可惜声音细若蚊蝇。
他身子一震,猝然转身。
“让……他们走开,我……我只想跟你……静静的……呆一会……”我勉强扯出一丝笑容。
他恼恨的扭头,房内的所有人立即起身退下,悉悉索索声不断。
皇太极握住我的手,双手剧烈颤抖:“是不是很疼?”
我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恐惧和害怕,看他满脸惊痛的悲伤表情,我又痛又怜:“不疼!”
“悠然……悠然……”他吻着我的手背,忽然流下泪来,“不要离开我!我不许……我不许……”他哑着声,突然像个孩子般痛哭失声。
“皇……太极……”
“你答应过我要陪我一生一世的!你答应过我的!”他的泪一滴滴的落在我的手背上,每一滴都仿佛在我心上落下一个滚烫的烙印。
“对不起……”身体奇异的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疼痛,我想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大限将至吧。
死亡并不可怕啊,只是为什么我的心会那么痛?
舍不得呀!
皇太极……怎么舍得丢弃他,让他孤伶伶的独自在这个世上苦苦支撑!他今后的路那么艰辛,却只能靠他一个人走下去了……我再也陪不了他……
心如刀绞,痛得无法呼吸。
“悠然!悠然!悠然!”他发狂般扑过来,抱住我,“一生一世,不离不弃!你若死我绝不独活!”
我猛然一惊,慢慢阖起的双眼倏地睁开,从床上一跃而起。
下一秒,我完全呆住。
我悬浮在半空中,脚下皇太极正抱住另一个“我”嚎啕痛哭:“……为什么要待我这般残忍?为什么最后还是抛下我一个人?你太自私……你太自私,悠然!悠然……你太自私——”哭声忽然嘎然停止,只听“咕咚”一声,皇太极仰天倒地。
我惶然失色,惊呼:“皇太极!”冲下去伸手扶他,可谁知双手竟然直接穿过他的身体,毫不着力。
愕然……
他牙关紧闭,晕厥的倒在地上,即使如此,双手却还是死死的抱着“我”——那张熟悉的脸面色惨白,双唇微微发紫,摔倒在他怀里毫无半分生气。
我开始有些省悟……
解脱了!我终于从那个桎梏了三十五年的躯壳中解脱出来了!
可是……为什么我一点都不开心?为什么我心里会是那么的痛?!
泪珠终于止不住的滚落。
“皇太极!皇太极——”我拼命哭喊,歇斯底里,“我在这里!求求你看看我,求求你……醒过来……看看我……我在这里呀……”
“悠……然……”他闭着眼,低声呼喊着我的名字,泪水从他眼角默默滑落,我心剧痛。“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我惧怕的颤抖。
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他不会是……不会是想……
“不可以!”我尖叫,再次扑向他,这一次居然奇迹般触到了他的脸。眼睫微微一颤,他缓缓睁开眼来。
“悠然——”他大叫一声,但随即惊呆,“你是谁?”
我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才要说话,却听寂静的房间里“啪”地一声脆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一阵强烈的眩晕向我袭来,我眼睁睁的瞧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的变淡、变虚、变透。无数星点般的光斑从我体内缓慢泄出,向四周散开。
皇太极的表情由惊讶变成震骇,我目光凄楚哀怜的凝望着他,感到万分痛苦而又无可奈何……
“悠然?!”他终于不确信的喊了一声,伸手过来触摸我。
哔——仿佛电视机的屏幕突然关闭,我眼前一黑,他的影像猝然消失!
“好好活着——求你一定活下去——”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墙体表面的墙粉有些斑驳脱落……空气中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
我眨了下眼,确认头顶上吊着的,果然是一台货真价实、蒙尘生锈的大铁吊扇。
“醒了呢,这下子可以赶得上飞机了。”
我诧异懵懂的扭头,一旁穿白色羽绒服的男人正笑嘻嘻的盯着我——那是……有宏!
“我……”我略略抬头,却感觉身子很沉,脑袋晕晕的,一点力也使不出来。
怎么回事?
我回来了?又回到现代了吗?这么说,我没有死?
门口快步进来一名穿白大褂的男医师,身后跟了一名护士小姐。
护士迳直过来给我量体温,医师则是直接伸手按在我额头上,大拇指一抬,将我眼皮很粗鲁的给掀了起来。我疼得呲牙,紧接着听到他冲护士叽哩咕噜的说了一长串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
好容易等这一男一女出去了,我奇怪的问有宏:“到底怎么回事啊?这是在哪?他们刚才说什么?”
“在医院啊!”他将床边的凳子拖近些,“渴不渴?”
我摇头,急问:“你小子讲话能不能一口气讲完啊,白痴都知道这是医院了!我是问你……”
“才醒过来就有力气骂人了!啧啧……真不愧是阿步啊!”
我气恼的抬起右手,却发现手背上正打着点滴,不由愣了下。有宏趁我发怔的间隙,早跑到门口去了,脸上仍是笑嘻嘻的:“我去找sam!不是我不给你翻译啊……只是刚才那蒙古大夫说的是啥鸟语,我也听不懂……哈哈!”
蒙古大夫?
迷茫的扭过头,我开始仔细打量四周——很简单的一间病房,摆了三张床位,除了我这张床位外,另外两张都空置着。墙上贴了一些标语,写的却不是中文——是了,我应该还在外蒙古,并不在国内。
脚步声徐缓响起,我回过头,sam沉着脸站在病房门口。
心没来由的一颤,sam脸上那种冷冰冰的神情似曾相识。
“没事了?”他淡淡的问我。
有宏从他身后跨进门,笑说:“醒来就能凶人了,当然不可能会有事啦!”
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慢腾腾的从床上坐了起来,背靠在枕头上,感觉四肢有些僵硬酸麻:“我睡了多久?”
“三十五个小时!”sam一丝不苟的回答。
果然……我拧紧了眉头,心在隐隐作痛。
三十五年的梦,恍若隔世。流光飞舞,爱恨纠缠,而真正从指缝中不经意流逝的却仅仅是三十五个小时而已。
好荒谬!好……可悲!
“阿步,怎么了?还会不舒服吗?”有宏见我表情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