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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凉与朝晨见我出去,忙上前来扶我,朝晨小声道:“娘娘,皇上怎么了?”
“朝晨!”晚凉低喝了她一声,她许是想起了那次他从石洞里出去,也是如此铁青了脸色吧。
我不语,只随两个宫婢上了鸾轿。
靠在软垫上,我忽然想,这世上,会有人能懂得了他的心思么?
如果有,那真叫我羡慕。
蓦地,又想起拂希。
那个在多年前就香消玉殒的女子,她可曾,了解过他?
想着,又觉得好笑,我何苦要拿个死人来假设。
继而,又慢慢地,审视起整个后宫来。
众多的嫔妃,究竟谁真正得了他的宠?
姚妃不过是仗着太后的疼爱,还有她背后父兄的兵权。千绯凭着腹中帝裔占得一席之地。千绿是因为染上了拂希的影子。
那么我呢?
我有什么?
他赐的这个“檀”字,怕都只是我自己意会错了呢。
他如今看我,不过是半染着内阁大学士的势力啊。
再怨恨千绿也没有用,只因在后宫生活,本就是步步惊心。我如今,才又算真正理解苏暮寒的话来,有时候,再小心都没有用,有时候,你会避之不及。
低头,瞧着自己的纤纤十指。
女人的手,尤其是后宫的女人,不染鲜血,也可以沾上鲜活的人命。
呵,我,从来未曾想过要害谁性命,就连千绯腹中的孩子亦是。我只是,想要保护自己活下去,无所谓手段卑劣与否。
回了景泰宫。
下午的时候,天气一下子冷了。我躲在房内,还需捧着暖炉。晚凉不断地加着屋内炉子里的炭,好让屋子更加暖和一些。
及至未时,祥和从外头回来的时候,说夏侯子衿独自在婪湖上的亭子里坐了两个时辰,谁也不敢去劝。
我有些震惊,他不该是那种会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的人,从他那日对我说的话中亦知。那么今日呢?又是为何?
天气这么冷,他也能坐两个时辰,定会生病。
作者题外话:二更在下午一点~~~
小恩小惠
可,我还该念着他么?
呵,兀自浅笑着。
遣了他们都下去,不知怎的,心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行至案几旁,用戒尺抚平了宣纸,亲手研了墨,用笔尖点了,寻思片刻,落笔画下了梓树。
苏暮寒说,练字与作画最能锻炼人的脾性。
那么,就让我安心下来吧。
专心地画着,也不知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
天色将暗的时候,听得院子里隐约传来两个宫婢的声音:“你知道么?皇上好像病了,我方才外头回来的时候瞧见好几个太医过天胤宫去了!”
“是吗?不过今天天那么冷,皇上怎敢在外头那么久?”
“你还不知道吧?若不是惜嫔去了,皇上还不愿回呢。”
“嘘——小点声。”
那声音终是低了点,却还是要说:“听说皇上一把抱住惜嫔,一言不发地抱着。”
另一个“嗬”了一声,却没有再接话。
怪不得,祥和只说谁也不敢上前劝,却未提及后来他是怎么回的事情。原来,是千绿去了。
落笔,一下子重了。
呵。嘴角不自觉地牵起,这幅画,终是毁了。
搁下笔,毫不犹豫地将宣纸揉成一团,丢弃在一旁。
推门出去,瞧见那两个宫婢就坐在不远处,说着悄悄话。面朝着我的那个见我出来,忙惊恐地起了身。她对面的宫婢大约知道了什么,忙转过身来,两人皆跪下道:“娘娘。”
我没有上前,只道:“祥瑞!”
“娘娘,奴才在!”祥瑞马上跑过来,低了头道,“娘娘有何吩咐?”
我指着面前的两个宫婢淡声道:“将她二人调去浣衣局,有时间在这里嚼舌头,不如多让她们劳动劳动。”
“娘娘!”两个宫婢一听,脸色都变了,齐齐朝我磕头道,“娘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不敢了!”
我再不瞧她们,转了身出去,只道:“本宫一会儿回来,再不能见着她们!”
“是。”祥瑞应着声。
“娘娘。”芳涵追上来,小声问,“发生了何事?”
我摇摇头,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受了谁的小恩小惠,便故意在我面前说起千绿去了婪湖的事情罢了。祥和故意瞒着我,那么只要是我景泰宫的人,都是不敢将此事说出来的,哪有两个小宫婢会如此大胆?
不,也许只是其中之一,而另有一个,傻乎乎的被圈了进去。只是此刻,我不想去细细追究。
想必那人的用心,是要我气得去找千绿的麻烦吧?
可我又如何会那么愚钝?
“娘娘这是去哪里?”芳涵见我并未停下脚步,又问了一句。
其实我也不知为何突然出来了,思忖了下,便道:“叫人备轿,皇上不是病了么?本宫身为他的妃子,自然是要去探他的。”
作者题外话:三更在下午17点左右,如果早的话,16点会发。以后三更的时间基本固定在这个时间段。如果更改会另行通知,不然也不必问我何时更新了o(∩_∩)o…
我不进去
芳涵微怔了下,终是点了头,便快步出去。
晚凉听闻我要出去,忙取了裘貉出来帮我裹上,一面道:“娘娘,今日外头可冷了,您可要当心了。”
我点了头,她扶我上了鸾轿,我朝她道:“外头多冷啊,你也一起上来,反正轿子里头空着。”
宫婢忙摇头道:“这怎么使得,奴婢身体可好了,娘娘不必担心。”
“娘娘……”芳涵瞧着我,欲言又止。
我朝她一笑,开口道:“姑姑放心,本宫心里有数的。”
她这才放心地帮我落了轿帘。
起轿了,不过走了几步,便觉得从轿帘下吹进来的风冷得直让我打颤,我捧紧了暖炉,却依旧止不住微微的颤抖。也不知这天是怎么了,过了年了,怎的突然变回这么冷?
到了天胤宫,晚凉扶我下了轿,我却居然在鸾轿前,站住了。
面前,是通往他寝宫的长长阶梯,不知怎的,那一步,竟然,跨不出去。
“娘娘?”晚凉小声地唤我。
我突然觉得好笑,我这是,怕他么?
可,有何可怕?
摇摇头,轻言道:“走吧。”说着,携了晚凉的手走上去。
见刘福迎出来,朝我行礼道:“奴才给檀妃娘娘请安。”
我却不急着要他通报,只问:“里面谁在?”
原以为,他会说千绿在,谁知,他竟回道:“娘娘,里面安婉仪在。”
我才微微觉出讶异来,居然是安婉仪!
刘福见我不说话,低声问:“娘娘,可要老奴进去通报一声?”
踌躇了下,我居然道:“不必了,想来皇上定也是无碍的,本宫这便回了。”
刘福还欲说什么,动了唇,却变成了:“那……老奴恭送娘娘。”
迟疑了下,终是转身。
晚凉讶然道:“娘娘……”
我不说话,才要下台阶,便听身后刘福开口道:“安小主,您这便回了么?”
有些诧异,不禁回头瞧了一眼。安婉仪也已经瞧见我,忙上前朝我福身道:“嫔妾见过檀妃娘娘。”
我倒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出来,只好道:“安婉仪不必多礼。”
她上前来,有些疑惑地瞧着我,小声道:“娘娘您这是……”她的黛眉微皱,不解地看着我。
谁都瞧得出我是刚来,也谁都瞧得出我这是要走的架势。
我倒是觉得无所谓,只扶了晚凉的手往下走去,一面又看了安婉仪一眼道:“本宫是要回去,安婉仪若是顺路,可与本宫一起。”方才上来的时候,并未瞧见底下停了轿子的,想来她来的时候,只一人。
我实在有些奇怪,她居然身边连宫婢都不带。
她似才反应过来,并不推辞,上前来,从容笑道:“娘娘倒真是奇怪之人,皇上龙体抱恙,所有的嫔妃都一一来探过,多少人眼巴巴地留下来照顾他,您倒是好,最后一个来,来了,还不进去。”
我轻笑道:“既如此,安婉仪怎的不留下照顾皇上?”
照她的说法,她不就是最后第二个么?既然我不进去,那么她之后便再无人进殿了,那不是绝好的机会么?
没想到她微微一笑,开口道:“嫔妾纵使想留下,也得要皇上愿意。”
我微怔了下,他不愿么?
那么,为何连千绿也不留?
作者题外话:三更完毕,明日再来,飘~~
谁都不帮
我想的出了神,却听安婉仪又道:“娘娘,这里可冷着,您是留下,还是回景泰宫去?”
有些尴尬地回神,低咳一声道:“本宫自然是回去。”语毕,便不再看她,只扶了晚凉的手往下走去。
安婉仪跟在我的身后,走了几步,忽然开口道:“娘娘可知,太后与皇上之间发生了何事?”
我一怔,本能地回眸瞧她。为何她的话里,似乎是告诉我,她知道一些事?
不过,夏侯子衿与太后之间突然变得尴尬,难道竟不是因为千绿的事情么?
我浅笑着摇头:“本宫不知,看来安婉仪是知道了?”
她从容地一笑,低了头道:“嫔妾自然是因为不知,所以才要问问娘娘,原来,娘娘也是不知道的。”她的话,淡淡的,可是我的知觉告诉我,她方才,定不是因为不知才问的我。
如今,却也不再开口问。她既能如此说,定是不会告诉我的。
晚凉扶我上了鸾轿,我掀起轿帘朝安婉仪道:“也一道上来吧。”
她却是笑着谢恩,而后道:“嫔妾就不上来了,娘娘您走好。”语毕,又朝我福了身子,才转身独自前去。
我怔了下,晚凉附于我耳畔道:“娘娘,这安婉仪如此倒是叫奴婢瞧不懂了。上回在熙宁宫的时候,娘娘您还说她站出来为您说了话的,怎的如今却又不肯上您的鸾轿了?”
我不语,只落了轿帘。
安婉仪是想中立,不管是我,还是姚妃,亦或者千绯与千绿,她都避而远之。那日她在熙宁宫的那句话,仔细想起来,真的让我占到了便宜么?
其实,不尽然。
她的话,让夏侯子衿亲自脱了裘貉给我,却又将他推给了千绿。
她的话,让千绿赢得了夏侯子衿,却让她与太后的关系进一步的恶化。
她的话,让让姚妃看准了一个好的时机,却又让舒贵嫔禁了足。
其实算起来,谁都不算得了好。
安婉仪说到底,谁都没有帮。
摇摇头,不去想她。
鸾轿又向前行了一段路,突然听晚凉叫停了轿子。我有些奇怪,才要掀起轿帘来问,便听晚凉道:“娘娘,奴婢瞧见了裕太妃的轿子。”
我知道,她是瞧不见裕太妃的,她定是看见了小桃。
迟疑了下,开口道:“不必停,走吧。”本就不必绕着走,若是绕了,别又让人以为我心虚了。
“是。”晚凉应了声,才又道,“起轿。”
很快,我便听见了迎面来人的声音。接着,听晚凉道:“奴婢见过太妃,太妃吉祥!”
下了鸾轿,我上前道:“臣妾给太妃请安。”
小桃见了我,忙道:“奴婢参见檀妃娘娘!”
我示意她不会多礼,裕太妃却并未从鸾轿中走出来,我随口道:“太妃的病情如何?”
“托娘娘的洪福,太妃的病情一直算稳定。”小桃低着头答道。
我点了头,也不愿多做停留,便开口道:“太妃,臣妾现行告退了。”语毕,扶了晚凉的手欲走。
小桃却追过来,我瞧她一眼,她似是吓得不轻,忙跪下道:“奴婢斗胆,瞧见娘娘往天胤宫的方向而来,您定是去探了皇上。娘娘,皇上……皇上的病情如何?”
我微微怔住,我早就料到裕太妃突然出现在这里,必然是要往天胤宫去的。今日夏侯子衿病了,整个后宫谁人不知。裕太妃会来,倒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她们都快到门口了,却何苦要问我?
作者题外话:裕太妃的出现,又是一个小小的转机。
裕太妃口中的他和她
小桃见我不说话,忙道:“娘娘,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太妃也听说皇上病了,心中挂念,所以执意要去天胤宫探望。可……可奴婢知道,皇上是不会见她的,所以奴婢才敢斗胆请问娘娘您,皇上龙体如何。”
原来,竟是这样。
不自觉地瞧了一眼裕太妃的轿子,轿帘落着,我瞧不见里面的人。
可怜之人也必有可恨之处,她也怪不得夏侯子衿如今不愿见她。
朝小桃道:“你先起来吧,皇上乃真龙天子,自然是福佑祥泽,没有大碍。”我其实未见着他,只因我根本,没有进去。
不过从安婉仪的神色中,也可瞧出,他不过是偶然风寒,并不严重。
闻言,小桃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笑道:“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