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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我告诉自己说,老胡哪,你可别再怕寂寞无聊啦,看,喏!那不是有朋友来啦?所谓红花绿叶俱为一根,道上的朋友任是哪一个也拉得上关系啊!……”
搓着手,他又踌躇满意的道:“龚凡这小子还算有点口才,有点办法,把各位请来了,此前,我可真担心各位不肯赏脸呢……”
关孤安详的道:“长途跋涉于烈阳之下,饱尝灰土滋味,正觉得竭神倦无以安歇,楼主便遣人接引我们来至此广寒仙府,盛情款待,优礼有加,我们正不知该如何感激才好,又怎敢矫情推拒,拂逆楼主一片诚意?”
胡钦笑嘻嘻的道:“大家全别客气了,少兄,你们各位来到我这‘含翠楼’,在你们来说,正好借此休歇憩息,养养精神,我叫呢,却也交上了一干新朋友,解除了好些日子的单调无聊,哈哈,人的年纪一大了,就越发不甘寂寞,越发怕孤独啦,少兄,让我们做个一见如故的忘年之交吧!”
关孤笑道:“楼主看得起我们,自是我们的造化。”
笑得两腮上的肥肉直抖动,胡钦一回头,又猛的拍了自己脑门一下,道:“看我这老糊涂,真是喜晕了脑袋了,连我这边的人也没向各位引见引见……”
这时,那年青飘逸的英俊书生忽然哧哧一笑,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来,他儒雅的作揖道:“不庸老爷子引见了,我们来自行通报吧,各位兄台,我姓温,草字幸成,江湖上有个匪号,叫‘百面狐’……”
“哦”了一声,关孤道:“温兄可是上向在两广一带行动的那位‘百面狐’?”
温幸成微微有些不自然的形态:“这位兄台曾和在下见过面么?”
关孤摇摇头,道:“不,只是昔日偶而闻及温兄的大名而已,惭愧却对温兄的英雄豪侠行径不甚清楚。”
温幸成吁了口气,道:“在下江湖未流,武林拙土,哪有什么豪侠行径,更何称得上英雄二字,为兄台却曾闻及贱名,真叫在下好生汗颜!”
关孤道:“温兄神情飒爽,英伟不凡,在两广一带,想必亦是风云人物,如此客气,却更见雍容谦怀了!”
一边,胡钦叫道:“好了好了,大伙全不用掉文啦,来,区叔宝,来见过各位贵宾。”
于是,那满面疤疙的大汉立即声如洪钟般道:“区叔宝,本楼‘青鳞门’‘护门卫’。”
区叔宝面无表情,退到一边,胡钦道:“龚凡,大约你也自己通名报姓过了,另外,我还有一个‘护门卫’,那是后门‘黑虎门’的,叫聂光,号称‘飞鼠’,再就是我的贴身护卫‘毒剑’朱嘉了,呵,他两人有事下山去了,不克与各位见面,其余的十几名粗汉,全乃我昔日一批小角色……”顿了顿,他又解释道:“别说我老头子罗哩啰嗦,我希望各位对这里的执事各人有个大概的了解,这才不会感觉陌生,大家见了面才越觉亲切……如果各位佳宾习惯,我是极盼各位能够多在此地盘待些日子的……”
关孤低沉的道:“不敢久扰,楼主,就在‘含翠楼’一天半日,我们业已给楼主及各位带来不少麻烦了……”
胡钦忙道:“看你又客气起了,少兄,大太阳天,热得像火烤,你们急些什么?再说就算你们吃得消在这溽暑天气赶路,那位老太太与两位小姐也受不了呀,来来,先进去坐坐,喝杯粗茶,上路的车不慌……”
关孤上前一步,歉然道:“楼主,有件事,我想先向你说明一下,尚盼不要怪罪……”
胡钦怔了怔道:“什么事?”
关孤舐舐唇轻沉的道:“我们此来,乃是有其不得已的苦衷,是以我们的姓名来历不便宣泄,此点,尚望楼主及各位兄台不要见责。”
胡钦哈哈笑了道:“好,我不问便是,老实说,方才我还在想,怎么你们各位全不见通名报姓呢?我正待进屋之后再仔细和各位盘盘道,谈谈各位出身来历的,这样一来,我只好怀着这个闷葫芦啦!”
关孤道:“非常抱歉,楼主。”
胡钦正色道:“无须如此,凡是江湖中人,谁也难免遭到事情,遇上麻烦,因此,在这种情形中保密守口乃是必然的,何况你们对我老头子并不清楚,自也不能太过大意;我不怪各位,就换我亦是相同做法,不过,等到各位了解我胡某人的心性之后,各位便知道这一层是多余的了!”
关孤低声道:“幸得楼主体谅,无限感激,我相信楼主是位忠义之士,但盼楼主能给我们一个彼此了解的时间。”
胡钦点着头道:“那当然,那当然。”
一行人行进了大门之外,门内,便是一间十分宽敞豪华的大厅,大厅的陈设极尽奢侈富丽之能事,一切的用具全是极精致,最昂贵的,水磨花砖地面上铺着金斑斑的锦织地毯,一式黑漆泛亮的镶云母酸梭大师椅,雕花几桌,水晶大吊灯,古代名人的字画,玉绢屏风,甚至连承尘(天花板)也是嵌镌和描金的‘寿’字篆图,好一种豪富之家的气派!
胡钦招呼客人落坐之后,自有两名白袍大汉上来以玉盘托着宝蓝瓷杯敬茶,胡钦笑道:“这是本楼以秘法精制的‘素竹茶’,清香澄碧,功能法火消暑,凉心静虑,在别处是不易尝到的,各位试试看。”
说着,胡钦首先举杯邀客,自己大大的啜了一口,打横相陪的温幸成也微笑着深深的抿了半杯。
关孤一看杯中的“素竹茶”,果是碧绿清澄,异香扑鼻,那股子香味,不折不扣的是种醒脑凉脾的幽雅芬芳,一点杂味也没有,但是,他却仍然小心的回头向丰子俊使了个眼角,于是,丰子俊便悄然跟银心要过她一根插在发中的精致银簪来,迅速在各人的茶杯中试了试,接着,他含笑的向关孤摇头,表示没有问题。
这时……
温辛成尔雅的笑道:“兄台,在下十分佩服各位的小心谨慎,但各位却是过虑了,胡老爷子与各位素无纠葛,且一心想与各位结交,他又退去江湖的事非圈达十年之久,甚至连各位的身份来历亦毫无所知,从哪一方面说,也没有对各位不利的可能性呀!”
站在一边的龚凡也笑着道:“各位佳宾要使家主人难过了呢,其实,若是家主人想对各位施什么诡计,就不须如此坦率的迎接各位来‘含翠楼’了,可以用的方法很多……”
胡钦挥挥手笑道:“你两个不用多说,各位贵宾一定遭遇到什么厉害仇家的迫害,这才会如此步步为营,谨慎从事,真正的江湖人物是需要这么警惕的,换了我还不一样,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就是这样的了……”
他们这一说,倒令关孤有些尴尬了,他忙道:“请楼主及各位原谅,多年的武林生涯,养成了这种本能的防范习惯,尤其……最近确实有人令我们陷入困境,所以不觉中仍沿用了素来的防范步骤,失礼之处,尚请各位恕过……”
胡钦呵呵笑了道:“我老头子是一片赤诚,满腔热血的欲待与各位订交,如若各位还有疑心,我可以每杯茶全先尝过……”
丰子俊接口道:“胡楼主这样一说,我们就更为汗颜啦,不用不用,我先喝了以表示对各位的信任及歉意!”
说着,他一口气便将杯中茶液喝了个涓滴不剩!
接着,李发也饮了几口,只觉颊齿留香,五内熨贴舒泰,毫无异状,他悄悄的向关孤使了个“放心”的眼色,便悠闲的品起茗来。
但是,关孤却仍不举杯,他尽管口里表示信任对方,暗中却依然留神戒备,不敢有一点冒险及侥幸的想法。
现在,舒家母女,银心也开始啜起杯中茶来,过了一会,南宫豪亦慢慢的品尝细咽,一边尚啧啧赞好。
胡钦和温幸成笑语不停,又是亲切,又是祥和的与各人谈聊着,一时满座生春,宾主之间的情感不知不觉中变为融洽多了,甚至连甚少开口的舒老夫人也笑吟吟的插上了话,扯开了家常。
没有人再注意关孤面前的那杯茶水尚未动过,大家像是根本已忘记这件几乎使得双方发生尴尬的笑话了……
大热天,又经过了烈日下长久的奔波,加上到达“含翠楼”前的这一段山路,关孤也的确口渴了,他闻着杯中飘漾的那股子幽香,目光瞟过映在里层白瓷如雪里的碧绿茶水,不由更觉口干舌燥,连嗓子都泛苦了。
到达大厅中已快一个时辰了……也就是说,大家喝下那“素竹茶”也有快一个时辰了,但是,没有人有异样,没有人感到半点不舒服,彼此全是那么愉快自然,那么兴高采烈又融洽无间的谈笑着,于是,关孤放心了,据他知道,没有任何蒙汗迷药或毒药会在人肚里一个时辰之久尚不呈异像……
自嘲的笑了笑,他举杯轻抿了一口茶液,嗯,果是清香扑鼻,人口润爽,芬芳极了,也熨贴极了。
胡钦与温幸成全没看他,似乎压根就没注意他已开始饮用起茶水,胡钦管自在滔滔不绝的向舒家母女及南宫豪等人说话:“……当初盖这座楼阁的时候,我差不离就快破产啦,大半生的辛苦血汗积蓄全花了个干净,但有什么法子呢?我这人就是这个毛病,吃不好穿不好全无所谓,住却一定得住舒服点,尤其是,这‘含翠楼’乃是我多年的一个梦想,是我余年唯一可求安宁的家,当然要完美些,唉,多花就多花点钱吧,反正,我这一辈子再不会有第二栋这样的楼阁啦……”
温幸成的目光有意无意掠过舒婉仪美丽安详的面庞,接口道:“我出道晚,胡老爷子虽将我视同忘年之交,以挚友相待,但我总不敢这么大胆放肆,我不是胡老爷子的手下,可是却比他的手下更为亲近,我就算他一个幼弟吧;这些年来,多亏胡老爷子照应我,爱护我,我才在两广地面上有点小小的局面,不过我却一直将这里视为自己的家一样,经常跑回来,事实上,一年到头,我留在两广的时间少,倒有多半年待在‘含翠楼’哩……各位只要与我们老爷子交往上,就知道我们老爷子是如何亲切待人,热诚为友了……”
呵呵一笑,胡钦道:“幸成,你休要把老哥我抬上半边天去,经你这红口白牙的一吹嘘,老哥哥都自觉脸红了哩!”
温幸成一本正经的道:“老爷子,这可不是假的呀!”
南宫豪也凑趣的道:“不错,胡楼主的确爽朗豪迈,肝胆照人,是位难得的慈祥长者……”
这时,关孤己喝下大半杯茶,他笑笑道:“等下次专程来此拜谢胡楼主时,我们再正式向楼主请罪吧……为了这遭的隐密不报之过。”
胡钦呵呵大笑,扬手道:“这是什么话,这是什么话?先前就业已说过,江湖中人嘛,就难免有些不为人道的隐衷,久要在道上闯的,谁也避免不了会遭遇到这等事,比如说,或是在进行一桩秘密行动啦,或是正躲避仇家的追袭啦,也或者为了某种原因不愿意泄漏行迹啦等等,总之,只要是隐匿姓名来历的人,就一定有其这样做的必要,否则,哪个会不愿意开诚布公,坦诚相见,亦乐得不须启人疑窦哩……”
南宫豪十分感动的道:“楼主真是光明磊落之人,一般来说,凡是自家待人一片热诚却不能获得对方相同的回应时,往往都将大感不快,甚至怫然不悦,能像楼主这样体谅别人,处处替对方设想的武林同道,可以说太少太少了……”
红光满面的胡钦谦虚的笑道:“看看,我才说幸成老弟过份的抬举我,这里你又来了,都别客套啦,大家要毫无隔阂的相处,就得通通法除那些标榜谬誉的瞎恭维才行,要不,反显得生疏了……”
温幸成入鬓的双眉微扬,潇洒的笑道:“老爷子,我就是服你这股子豪迈的劲儿!”
双眼一瞪,胡钦佯怒道:“才叫你不要瞎恭维,看你,又来了!”
拱拱手,温幸成忙道:“好,好,我三缄其口便是。”
舒老夫人和蔼的道:“看你二位,虽说年龄差上一截,但却这般友爱亲近,融洽无间,就算真的老兄弟,怕也赶不上呢!……”
胡钦笑道:“不怕大嫂笑话我这老弟,可叫我给宠坏了,想当年,他还算是十分的纯洁笃厚,就这短短的几个年头,可学油滑了哩!”
温幸成笑吟吟的道:“真冤我啊,老爷子,在你面前,我几时敢有半点油滑味呀?”
哈哈一笑,胡钦道:“好了好了,当着各位贵宾之前,没得我哥俩却抬起杆来……”
他又对着关孤道:“兄台,现在隔着吃膳时间还早,各位在这种烈日炎炎的天气下赶路也一定是够乏了,我已经着人腾出了几间空房来供各位憩息,待各位舒舒服服的睡个午觉,养足精神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