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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同于人类,但是我们某种方面来说,也像是人。”阿罗摇摇头,似乎对我的态度有些不赞同,他轻轻地磨蹭着自己的手。
这是一双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细腻精致的手掌。
他缓慢而冷静地十指交缠,按压,又脱离而出,他的手指像是在说话。而他嘴里的话却像是谎言。
“我们拥有与你一样的感情,你热爱着你的家人,我也是如此爱着我的兄弟。克莱尔,我们其实没有任何不同。”阿罗都快把自己感动了地说,“在感情上,我们一样热情,忠贞。”
他的声音高调热情,像个女高音歌唱家。
我傻愣愣地点头,“哦,真好。”接着再塞一口面包,有点干,该泡汤吃,我突然有点想念白米饭与我的工艺筷子。
还想念艾思梅特意为我做的中国菜。
其实我完全不懂阿罗坐在餐桌前跟我聊这些有什么意义,至少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我醒过来没看到凯厄斯总算是松一口气,可是接着就被人拎到这里来吃东西,而且轮到阿罗笑容可掬地跑来跟我讨论,人与非人类的种族类似问题,我表示压力有点大。
“我的弟弟,凯厄斯。”他停顿了两次,不知道是在强调那句弟弟,还是在强调凯厄斯这个名字,接着阿罗声含笑意地说,“他将你看做自己人,我感到由衷的高兴。我已经太多年没有见到他因为愤怒与仇恨外的感情,而燃起自己关于爱方面的火焰。”
我对于他口中的太多年实在是没有好奇心,至于爱的火焰什么的,我当做口误。
“他不让我吓到你,甚至害怕任何人来伤害你。因为你看起来,也许你不懂,在我们这种人看来,几乎所有人类都是脆弱的。你们随时都可能因为某些不可思议的小事故而逝去,像是晨雾里的花瓣,连阳光的重量都可以压垮。”阿罗的表情很神奇地沉默下来,像是大理石雕塑纹丝不动。黑色的头发衬托出他美丽的五官,在这种场景下像是一幅严肃的油画肖像。
我总觉得气氛哪里都不对劲,但是这种不对劲就是说不出来。
“甚至他看到你,都开始畏手畏脚,这种转变简直是不可思议。”阿罗的手指又开始沉默地动起来,他似乎在想什么事情,没有表情地自言自语起来。“虽然这么做有风险,但是什么都不做的话怎么知道结果是什么呢?平庸与懦弱的想法,可从不该属于野心勃勃的凯厄斯的,他心底关于感情的烈焰是如此旺盛。”
我彻头彻尾变成了主角旁边一张石桌,头上平顶式的天花板与古老的石块组成的墙壁,在摇摇欲坠的油灯下面,形成了无边无际的宽阔空间,让我产生了这个世界就剩下我,跟眼前这个家伙的存在的错觉。
阿罗的表情又变了,真不知道他的表演老师是谁,脸部动作那么丰富。他捂手灿烂地笑起来,眼神清澈无比,他跟我谈话的语气就如你是他的生死之交。
“克莱尔,这些东西合你胃口吗?”
我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因为他不仅问过一遍了,但是我不太了解他们非人类的大脑构造。
只能语气平平地回答,“很合胃口,谢谢招待。”这反应比起阿罗的从容华丽来,就是被曝晒过后的干萝卜,干瘪得很。
天知道我嘴里啃的是什么玩意,我完全吃不出味道。
“那就好,你以后偶尔会怀念这种味道,克莱尔。”阿罗欣慰地微笑,他看着我的表情慈祥到可怕。
真的很可怕。我手指一颤抖,却不知道在颤抖什么,很奇怪地看着自己的手,在灯光下苍白得刺目。
“也许我心爱的弟弟会很感谢我,因为我让他的小天使摆脱了随时夭折的命运。”阿罗慢慢站起身,他黑色的法袍从褶皱重回光滑,恬淡的清辉倾斜在他黑色的衣袖上。他的眼睛有些朦胧,似乎与灯火融合成一体,变成一种浓郁的红色。
我手指的颤抖还没停止,额头上已经自己微微泛着冷汗,我还觉得奇怪,这种剧烈的反应到底怎么了。
“凯厄斯在哪里?”我莫名其妙地问起他来,可能是来到沃尔泰拉那一秒开始,这家伙就一直在我旁边,所以他突然消失了让我觉得有违和感。我心底很清楚地明白,他不在我会轻松很多,但是此时却突然就觉得这种违和感更严重。
就好像凯厄斯不该消失,而阿罗也不该单独请我吃饭。
“你真敏感。”阿罗赞叹地笑着,“他实在是太正义了,一点处决犯人的小事情就能让他离开,也许这次事情能让他清楚地知道,不是什么事情都能掌握在他手里。例如他不该离开你身边,就算他让卫士保护你也是不可靠的。”
卫士保护?
我睁开眼就是一个人,嘛卫士都没看到。
“你的能力让我很期待,在我弟弟的心灵里,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色彩。”阿罗离开椅子边,动作流缓地走过来,他的笑容灿烂到可以看到雪白的牙齿,明明没有獠牙平整一片,却给人锋利的致命感。“而且你的血液,也是他不可抗拒的牢笼。”
如果我还想不明白这只神经病非人类想干嘛,那我的大脑应该是被他们的地区风味食品堵塞了脑神经。
他走过来的每一步都是在我警惕线上的刀尖舞蹈,刺激得我立刻跳起来,转身就往唯一的出口那里狂跑。
但是如同爱德华好心的告诫,没有任何一个人类跑得赢非人类,所以还是省省力气,可以死得好看点。我从起跑到浑身僵硬地停下,不过四五秒的时间。
而这四五秒,漫长到我以为过了一个世纪。
肩膀被重重压制住,扛着一座五指山的重量。是阿罗的手,洁白,指甲修剪整齐,散发着温润的光芒,很温柔地放在我肩膀上。
咏叹调的美好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冰凉的气息夹杂着非人类特有的那种清新的味道,围绕着我。“克莱尔,不用害怕,一开始会有点难熬。但你是一个坚强的好孩子,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你的色彩,将永远地留下来,没有人能剥夺它。”
冷汗从额头滑落到下颌,我试着笑笑,有些困难地说:“请问,我有选择吗?”
阿罗很无辜地用一种柔软如絮的语气说:“不,克莱尔,你别无选择。如果有神,神也会这样回答你。”
如果有神,神会灭了你的,死妖怪。
“虽然对凯厄斯有点抱歉,不是谁都能遇到他生命里的歌者,但是你的死亡却会带走他的色彩。而他已经选择了忍耐,那么你的血液只能变成对他日夜的折磨。”
阿罗站在我身后,他贴着我的后背,近在咫尺。
我低着头,紧握着拳头,浑身开始颤抖。这是我无法控制的,那种可怕的警惕预感如同海浪,逼迫着我快点跑。
但是我能跑到哪里去,谁来救救我。查理卡莱尔,爱德华,爱丽丝
“很快就会过去,你的美丽将无人能及。”
阿罗的手指轻轻地撩起我乱七八糟的长发,他的指尖带来一整个冬季的寒冷,从我脆弱的脖颈上滑过。
我能想象,他露出满口牙齿的恐怖画面。
吸血鬼没有獠牙,爱丽丝曾经用手指扣扣自己整齐得像是做过手术的牙齿说。但却能咬碎几乎一切东西,人类的骨肉在他们的牙齿下不堪一击。
我的大脑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下疯狂地转动起来,怎么办?还有什么方法能让我脱困。
如果有谁能救我脱离困境,那么那个人会是谁。不,没有,都来不及。唯一能让我觉得有点希望的是卡伦一家,但是他们不在这里。美国跟意大利再快也要几个钟头的时间。
阿罗的动作像是在开饭前的某些洗手仪式,不着急咬下去。
他说得对,我一点都不想知道他吃饭是什么样。特别是,你还是食物。
吸血鬼对于人类有可怕的压制作用,我现在在他的气势笼罩下,想跑腿都是软的。
要做什么才能阻止这种事情发生?
阿罗的手温柔地穿过我的头发,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他的声音总带着笑意,在冷冰冰的呼吸里。“别怕,我的孩子。”
我的心跳剧烈地跳动起来,终于害怕得受不了,“救”以为是尖叫,但出口才发现连声音都微弱到快要接近死亡。
阿罗的牙齿已经贴到我皮肤上,差一点点。亲密的绝境。
救救命!
——一切都发生在千钧一发,风驰电掣间。
“阿罗。”一个男人的声音愤怒到狂暴地响起,几乎要震碎所有古老灰暗的石头。
我身后的吸血鬼停顿了一下,在我反应回来前,一阵狂风狠狠地击中了我们。我还站着,就是长发被撩得像鬼乱飘。
阿罗已经离开我身后,他被风刮走了。
我抓着满手的头发,慌忙往后看,接着又是巨响雷鸣。天花板上的油灯剧烈地摇晃起来,灯光濒临毁灭。石头从墙壁里面崩裂开来,好几块碎石都滚到我脚下,我快速跳开,一块石头又飙过来。
在昏暗的空间里,墙壁已经碎裂了大半,一个尖利的男声凶狠地咆哮:“你想要强行转变她,你竟然敢背着我转变她。”
那质问的可怕情绪像是阿罗杀了他爸妈,仇恨到让人恐惧的疯狂昭然若揭。
我终于看清楚是凯厄斯,他背对着我,用一种无可抵挡的力道将阿罗死死钉在碎石上,他们撞坏了墙壁。阿罗被他用单手卡住了脖子,清脆的碎裂声从指缝里面传来。
墙角那个黑影快速飘出来,但是他(她?)看起来有些无所适从。
“勒娜特,滚出去。”凯厄斯冷冷地说,一声大吼被他压抑进喉咙里,差点溢出来。
“当然,这里是不需要她。”阿罗竟然还说得出话,看来脖子被掐碎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让那个叫勒娜特的卫士重新去贴壁花。然后冷酷地看着凯厄斯说:“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弟弟。”
弟弟这个词说得都要咬碎牙龈,阿罗的笑容阴森得让人不寒而栗。
“你答应过我的话都是你的谎言,阿罗。”凯厄斯没有放开压制他的姿势,他半跪在地上,与阿罗同款色的长袍披在石头上。手还恶狠狠掐着他的脖子,嘴唇往后咧开,狠得像是一匹狼。“克莱尔的一切都由我负责,她的一切都是我的。”
我被他这种狠劲吓到往后退一步,有些惊慌地看向墙角那个黑影,不知道现在拔腿就跑他们追不追。
“当然,当然。”阿罗伸出手,很亲密地摸摸凯厄斯的脸,亲切地笑着说,“我已经说过了,克莱尔是你带回来的,那么她就属于你。不过弟弟啊,你真打算由自己来转换她?别忘了,她可是你的歌唱家,就算是跟她共处一室什么都不做,她的血液对你而言也是种无法抵挡,让你痛苦不堪的引诱。那么你要怎么来转换她?你有自信碰到她的血后,你还停得住?”
“所以你就打算代劳?”凯厄斯怒气冲冲地低吼,“在我不知情的时候,将她带过来,你想杀了她?”
“我不可能杀她,这不是死亡,而是永生。你难道想战战兢兢地守护着你的歌者,让她用人类的躯体活在这个危险的世界上,那样的她才会随时死去。”阿罗很有诱惑力地看着他,他的笑容是那么真诚美好。
你个老不死的死变态,我忍下骂人的冲动。这货是在怂恿凯厄斯将我转变,我忍下祝福他祖宗的各种话语。
凯厄斯沉默了一下,这种沉默对我而言如同死刑犯面对子弹上膛的瞬间。
“而且我也会怀疑,克莱尔是否又是另外一个谎言,我已经在亚西诺多拉身上栽一次,我必须肯定克莱尔不是一个空洞的谎言,而是真真正正的真实。”阿罗接着说,他将手覆到脖颈上,将他心爱的弟弟扼住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
凯厄斯也没有想将他立刻掐死的念头,反而是自己先放开手指,但愤怒还是让他的指尖在颤抖。
“看来,她是真的,不然你不会让我付出这么大的代价。”阿罗缓缓地勾起一抹微笑,然后是无法控制地扩大自己的笑脸,狂热之态尽显。“你的能力,克莱尔的能力,实在是太完美了,我看到了让我值得付出任何代价,任何期待的能力。我还要感谢你,弟弟。”
当一个脖子上全是裂缝,没有血液流出,还歪着头笑得特别灿烂的人在你面前,会让你怀疑这不是吸血鬼,而是鬼片现场。
我再次对吸血鬼这种生物的生理结构产生了可怕的联想,他们到底是什么玩意做成的?
“以后不要背着我做这种事,阿罗。”凯厄斯拨开他伸过来的手,脸色阴沉。
“这你不用担心,至少最近我是不会再次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