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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似的还有,菜地里的菜突然都枯死了,只剩了一株,农妇夜里起来去菜地小解,正蹲着呢,一只老鼠嗖溜绕过去,那菜跟长了眼睛胳膊一样,叶片猛地就把老鼠给卷起来,还能听到咯吱咯吱啃骨头的声音,农妇吓的落荒而逃,第二天早上战战兢兢去看,那株菜上下血迹斑斑的,边上还扔了张老鼠皮。
一群人搜肠刮肚,想破了脑袋,想出来能与妖沾点边的,一个巴掌都能数出来,秦放听的心里有些发毛,司藤却明显意兴阑珊,末了索性打断他们:“不是这些不入流的小精小怪,我问的是,我这样的妖怪!”
没人吭声了,司藤也不追问,自己先退席,临走前不紧不慢说了句:“各位道长慢慢想,不过时日不多,三天为限,可别叫我失望啊。”
马丘阳道长沉不住气:“如果找不到,你想怎么样?就让我们毒发身亡吗?司藤小姐,你如果真的跟这么多道门道派同时结仇……你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吧?”
司藤很是无所谓的笑笑:“我如果还有日子过,当然没那个胆子跟各道门结仇。不过,如果我这个要求你们达不到,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索性一起死啊,人多热闹,到了下头,还能凑几桌麻将。”
这话说的,几乎是所有人心里头都冒了凉气:看她这表情,不是随便说说,难不成确实破釜沉舟,找到了,一起活,找不到,一起死?
眼见司藤已经出了门口了,白金教授情急之下问了句:“司藤小姐,为什么一定要找到另一个妖怪呢?”
司藤转头看他,眼波流转,嫣然一笑:“一个妖,孤零零的活在世上,寂寞呗。”
***
司藤的退席,并非真的拂袖而去,她回到VIP休息室等着,秦放随后进来,说了句:“没走,都在。”
说完了走到隔墙前头,墙上挂一副大的西方油画复制,《最后的晚餐》,秦放扶住边框掂量了下,用力把画给取了下来。
画的背后,是市场调研时常用的单面镜,那头的宴席场景清晰在目,秦放揿了高处的外放开关,越发连那边的声音都清晰可辨了。
司藤叹气:“现在的商家是越来越鬼了,人与人之间,还有没有点最基础的信任了。”
这才叫得了便宜卖乖呢,秦放真想翻白眼:“这种高档会所,你以为大老板们真的都是为吃饭而吃饭的?隔墙有耳,刺探商业秘密,也是有需求才有供给。如果不是砸钱或者跟店方关系好,人家才不会给你提供这种房。”
司藤走过来,伸手在镜面上轻轻抚过,最后拿手指轻点着镜面上柳金顶的秃脑袋,很是怒其不争的说了句:“这一个个单纯无知毫无警惕的小道士啊,可怎么跟我这种两世的妖怪斗哪。”
***
丁大成拈筷子夹菜,柳金顶提醒他:“别,这菜里没准有毒。”
丁大成耸耸肩,很是无所谓:“柳道长,咱都已经中毒了,有毒也是吃,没毒更要吃,你还给她省饭钱怎么的?”
说完了一筷子送进嘴里,咂巴着嘴表示认可:“菜不错,这地方看着高档,厨师技术还真不赖。”
让他这么一带,大家三三两两的也都开动了,这几天赶路辛苦,又愁肠百结,三餐都草草带过,乍一吃到正经餐盘里的,还真就馋虫大动,根本停不下来。
只有白金教授心思还在先前的话题上:“苍鸿观主,我相信这世上,很少有独一无二这一说。司藤这样的妖怪,难道真就没有了吗?”
苍鸿观主没说话,倒是张少华真人接过话头:“有我相信还是有的,但是,难找,非常难找。”
“这话怎么说?”
张少华真人反把问题抛给他:“这个司藤小姐,如果她不说自己是妖怪,跟你大街上面对面走过,你能看出她是妖怪?你又凭什么说她是妖怪?”
白金教授听的似是而非,似乎抓到点什么了,又像是全无端倪,其他人也被这话题引过来,筷碟声渐渐消停,只有瓦房拼命拽着颜福瑞给他夹这夹那:“师父,这个,还有那个!”
张少华真人说:“关于妖怪,有一句老话,乱世争纷为妖,盛世低头做人,这话你听过没有?”
当然没有,老师没教过这句。
苍鸿观主叹了口气,对张少华真人说:“还是我来讲吧,我说的不到位的地方,你们再补充。”
***
这个妖怪,真的不是电视或者小说里你们看到的单一为祸一方杀人图命,真实情况,要复杂的多。
你们去翻翻以前的野史笔记,中国历朝历代,都不缺妖怪的故事,但是稍加留心就会发现,乱世多妖。
我们道门认为,乱世多杀,命如草菅,天地间横生戾气,这种戾气就是妖怪滋生的土壤。但是到了盛世,风调雨顺,安居乐业,天地间充斥灵秀清气,妖气也就自然而然受到天地制衡。
这里咱们可以打个比方,妖怪其实跟病毒类似,每隔一段较长时间就会有一波发作,发作周期受大环境影响,大环境适宜,病毒就会抬头,大环境苛责,它就会敛迹,像是被严寒天气冰冻,静待回暖之后下一次现形。
刚刚张少华真人说,乱世争纷为妖,盛世低头做人,说的是妖怪在这种大环境中的个体作为,乱世时肆无忌惮,盛世时就会大为收敛,往人堆里钻,隐匿行迹。
刚刚我们跟司藤提的那些,或是尚未成妖的小精小怪,或是修行不够,在人前露了本身马脚,又或是不守人世规则,出来危害百姓,所谓做则有痕,做则留迹,连肉眼都瞒不过,何况道家天眼?
但是司藤要找的,是跟她一样的妖怪,也就是说,我们要找一个已具人形、妖力深厚,并且已经在人世混迹了不下百年的妖怪。
难找的就是这种大隐隐于市的妖怪。
如果这个妖怪作乱害人,倒也不难,这属于露妖踪泄妖气,但是太平这么多年了,除了我们先前提的那几个不入流的,你们听说过哪个重量级的妖怪出来作乱的?我说一句跑题的话,过去对付妖怪是拳打脚踢快刀快剑,现在科技手段提高了,什么红外线紫外线超声波,人类恨不得真抓一个妖怪进实验室各种仪器分析,妖怪知道了也忌惮的。而这个妖怪如果循规蹈矩从不作乱,跟人又有什么两样?
***
苍鸿观主这话,主要是说给白金几个人听的,其他人从小就谙于此,也不需要他来普及,白金想起以前在电影电视里看的,某某道长眉头一皱,鼻子嗅嗅,大喝一声“有妖气”,就能把十里之外的妖怪给揪出来,现实中不是这样吗?
转念一想,如果一个妖怪没有害人,身上没有那种戾气,又何来的妖气呢?黄翠兰老太太讲过黄玉收妖,那些山林邱泽的精怪,如果本本分分,没去贪她摊车上的梅干菜饼豆腐花,又怎么会被黄玉收了呢?
果然难找,的确难找,但是这世上如果真有人能找到,也非他们这群道士莫属了,难怪司藤会找上他们,怕他们不尽心尽力,甚至以毒驱之。
一时间,大家都不说话了,瓦房咯嘣咯嘣咬着手里的素炸果子,把大人们的话都听在耳里,不十分明白,独有一点分外着急:“师父,你们要帮妖怪再找一个妖怪朋友吗?这个妖怪都已经这么厉害了,再找一个,我们还打得过她吗?”
***
这一点,也是秦放想问的。
“司藤,你要再找一个妖怪,真的是因为寂寞吗?还是……你在寻求联盟?”
司藤没理他,转回梳妆镜前坐下,又拈了眼影刷在上眼睑补上金粉:“不是说了,是因为寂寞……”
她话没说完,突兀停住,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俄顷声音忽然奇怪起来,轻声叫他:“秦放。”
秦放心里打了个突,居然第一时间就明白了:司藤这面梳妆镜是靠墙的,靠着另一边的墙!
有人做一,就有人做二,螳螂捕蝉,焉知没有黄雀在后?
秦放拳头攥紧,僵了一两秒之后,几乎是夺门而出,也许是自己多心了,但确认一下总是好的——就在出门的一刹那,他看到另一侧包厢的门打开,有个身形窈窕的女子冲出来,迅速朝着楼道方向奔去。
居然真的有人!秦放心里一紧,下意识拔腿就追,眼见那女子都已经下了楼梯,想也不想,直接一个飞身扑了上去,两人几乎是同时摔倒,顺着楼梯骨碌滚了下去,秦放先接的地,脑袋咕咚一声剧痛无比,迷糊中先是一片空白,紧接着居然像是翻书,耳朵里有书页密集的翻页声,沙沙,沙沙沙。
忽然又陡的清醒,眼帘里映出那个挣扎爬起的女人仓惶的脸。
秦放彻底傻了,他就那么呆呆地,看着她爬起,看着她慌张离开,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会所的大门口。
陈宛,这个女人,居然是陈宛。
第③章
秦放失魂落魄般回到房间,司藤居然还对着镜子坐着,看起来,似乎已经恢复如常,听到声音,头也不回,漫不经心问了句:“追上了吗?”
秦放犹豫了一下:“跑了。”
“跑了就跑了吧,那么一大群人都在,捉到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秦放心里咯噔一声:“你知道她是谁?”
“还能有谁,沈银灯啊。”司藤起身,示意秦放可以走了,“细论起来,麻姑洞跟我是有仇的。那晚打电话,苍鸿观主介绍时,沈银灯明明在,还跟我对过话。今天见面,她怎么可能不来呢?”
她看着单面镜另一头的宴席微笑:“给我安排这么一出声东击西黄雀在后,看来,小道士们也不全是傻子啊。”
***
吃完饭,颜福瑞牵着瓦房回青城山了,他没中毒,现在又把瓦房要了回来,算是全身而退,临走时跟大家告别,除了苍鸿观主跟王乾坤,其他人都冷淡的很,走出不多远,听到柳金顶嗤了一声说风凉话:“他师父惹出来的事情,我们倒霉,他反而没事——他还真以为那个妖怪会放过他?我要是司藤,第一个先拿他开刀。”
这话说的颜福瑞心里惴惴的,然而第二重打击很快来了:他和瓦房赖以栖身的天皇阁,被拆了。
那个宋工正在现场指挥工人们推着小车清理碎砖瓦,远远看到颜福瑞,赶紧戴上安全帽,又让两个拿铁锹的工人挡自己前头,隔着“人墙”跟颜福瑞喊话,那意思是他去房管中心了解过了,颜福瑞根本连房产证都没有,当年管的松,他们师徒钻了政策的空子占地建房,已经占了国家这么多年便宜了,青城山是国家的,人人都像他一样到青城山圈地建房,还有没有王法了?
这是宋工先前打好的腹稿,预计着恩威并施,先恫吓一通,然后再安抚他说但是我们还是会给你一定的赔偿的,谁知安抚的话还没出口,颜福瑞牵着瓦房转身走了。
这不像颜福瑞的风格啊,转性了?宋工莫名其妙,其中一个拿铁锹的工人对宋工说:“领导,你这几天要注意安全啊。”
宋工深以为然,顿时就有种八面来风的凛冽感。
***
傍晚时分,秦放接到颜福瑞电话,说想拜访一下司藤小姐,秦放还怕司藤不答应,谁知她想了想,说:“这个颜福瑞,一次两次要拜访我,那就让他来呗,我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颜福瑞带着瓦房登门了,右手挎一个果篮,里头苹果香蕉猕猴桃,左手一大盒太太美容口服液,秦放看到就崩溃了,颜福瑞小心翼翼解释说:“我知道司藤小姐没结婚,不能叫太太,可是超市里就这种的,我看了一下,18岁以上都能喝的,不一定得是太太。”
秦放真想抚额叹息,颜福瑞这样的,简直就是个实心二愣葫芦,哪还有什么药卖呢。
瓦房很怕司藤,自己缩在小院的角落里翻秦放之前给他买的画册,颜福瑞佝偻着腰在司藤面前站着,等着秦放把礼物给司藤递过去之后,深深来了个90度的鞠躬。
司藤笑眯眯的:“颜道长,这又唱的哪出啊?”
颜福瑞说:“司藤小姐,我知道我师父挺对不起你的,我也没想到师父当年会一时糊涂,做出那样的事情,换了我是你,我也想报复的。可是师父从小把我养大,我当他真是父亲一样,我想过了,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要心里真不痛快,就冲着我来吧,我这辈子也没什么出息,要是能帮师父抵了债,消了你的怨气,也算是没白活。”
一番话说的秦放云里雾里的:丘山道长对不起司藤?道士收妖不是天经地义吗,难道中间另有隐情?
司藤脸上的笑意慢慢就退了,半晌冷冷来了句:“原来都知道了啊。”
“是,黄老太太跟我们说了。”
司藤反应很快:“哪个黄老太太?黄玉身后的?苍鸿观主可没提过这个黄老太太啊。”
颜福瑞赶紧解释说这个黄老太太年纪很大了,又瘫痪在床,没法去武当山,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