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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水月摇了摇头:“不,我已经没有家了。”
“你有家,有父母,还有大学,你的未来的道路还很宽。”
“可我已经死了。”她低下了头,自言自语地说:“死人是不能回家的。”
或许,她还以为自己活在死后的噩梦中,只是一个游荡在幽灵客栈中的孤魂野鬼。
水月抬起了头,忧郁的眼睛直盯着我:“这里叫幽灵客栈是吗?”
我怔怔地点了点头。
她喃喃地说:“幽灵客栈,顾名思义就是幽灵们住的地方。住在幽灵客栈里的,自然也不可能是活着的人。周旋,我们都已经死了,你还不明白吗?”
“不,这只是你的幻想,因为恐惧而产生的幻想而已。你自己再好好想一想吧,如果今天不愿意走,我们还可以等明天。”我抚摸着她的肩膀,努力要她从死亡的臆想中走出来,“已经是中午开饭的时间了,你等我一会儿,我把午餐给你带上来的。”
然后,我来到了底楼的大堂里。餐桌边只坐着三个人:丁雨山、清芬和小龙,他们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午饭已经放好了,我一言不发地坐下,特别注意到了小龙的脸。这少年的面色差得出奇,双眼无神,整个人像傻了一样坐着。
当我吃完以后抬起头来,目光正好撞到了小龙的眼睛上。突然,他那无神的眼睛发生了某些变化,清芬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她拉了拉儿子说:“小龙,不要这样盯着别人。”
少年把目光移到了墙上的那几幅镜框上,口中发出一阵含混不清的声音:“我看到了。”
“看到了什么?”
小龙的目光变得神秘兮兮地,故意压低了声音说——
“我们都会死的。”
清芬的脸色变得煞白,她又一次捂住儿子的嘴。
正当我满腹疑云时,楼上传来一阵尖利的叫声——
那是琴然的声音。
“怎么回事?”
丁雨山霍的一声站了起来。
我抢先跑上了楼去。在二楼的昏暗走廊里,我看到琴然和苏美尖叫着向我跑来,我一把拦住了她们,只感到她们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嘴里不知所云地说着:“鬼。。。。。。鬼。。。。。。”
“你们看到了?”
她们点点头躲到了我身后,再也不敢向前看去。我缓缓抬起头来,果然看到了水月。
水月穿着一身白色的裙子,一动不动地佇立在门口。
“你怎么出来了?”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不知道。”
琴然急忙向后退了几步:“别,别过来。”
水月的眼睛里有些茫然,冷冷地看着琴然和苏美。忽然,一阵冷冷的风不知从哪吹了进来,使水月白色的裙裾微微飘动了起来,再加上她的眼神,真像个美丽的鬼魅。
我摇了摇头,既然水月已经被发现了,就应该让她们知道实情。我转过身拉住琴然说:“你们不要害怕,水月不是鬼,而是活生生的人。她并没有死,现在已经活过来了。”
“不可能。”苏美把琴然从我的手中拉了过去,“你疯了吧。
“听我说,你们现在可以一起回家去了,把在幽灵客栈发生的一切都忘记吧,你们没有下海游泳,水月也没有出事,这些都只是一个噩梦。台风已经过去,噩梦也结束了。”
“我们不会和她在一起的。”苏美颤抖着退到楼梯口说,“因为她已经死了,她根本不是一个活人。”
她们惊慌失措地跑下了楼。
我回头看着水月,她低下头,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回到了房里。我回到她身边,抚摸着她的头发。
她忽然柔声问道:“刚才那两个人是谁?”
“她们从小和你一起长大,是你最要好的朋友。”
“不,我从来都没有朋友。”
“也许是吧。”
“她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已经听到了。”
我安慰着她:“别把那些话放在心上,她们都已经疯了,只有我们还是清醒的。”
“是的,人死了以后,总是清醒的。”
水月低下了头。我在房间里踱着步,胸口越来越闷,既然琴然和苏美都看到了,客栈里的人也都应该知道这件事了。那我该如何向他们解释呢?
…
幽灵来信第十一封信(2)
…
一个下午过去了,我和水月都没有说话,也没有走出房门一步,宛如两个被囚禁的犯人,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夜幕降临,我知道他们在楼下等着我。水月答应我不会给任何人开门,于是我离开了房间。
不出所料,大堂里惨白的灯光照射着他们的脸,秋云也坐在餐桌边,只是没有见到清芬和小龙母子。我坐在高凡的身边,发现他的目光呆滞,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前方。而琴然和苏美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我,似乎我也沾上了某种邪气。
是的,他们全都知道了,在惨白的灯光下,这一圈人围坐在餐桌边,用着可怕的眼神看着我,不由得让人联想到末日审判。
我默默地低下头吃起了饭,在他们注视下吃得干干净净。当我想要离开时,丁雨山叫住了我:“周旋,请坐下和我们谈谈。”
“你们既然已经知道了,又有什么好谈的呢?”
“现在我们要来讨论一下,如何来解决这件事。”
我冷冷地回答:“行了,这件事与你们无关。也许明天我就会带着水月离开这里。”
“周旋,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你不应该把她救回来的。”
说话的是秋云,她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我。
“你们认为她是个祸害?不,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不过比别人多一些忧郁而已。”我把目光转向了对面的琴然和苏美,“你们是她的朋友,你们应该知道的。”
“不,从高中开始水月就总是梦游,她让我们感到害怕。这次来幽灵客栈,也是她首先提出来的,是她让我们陪着她来的,是她把我们带到了这个恐怖的地方。”
苏美接着琴然的话说:“我们很快就会离开这里,但绝对不会和死人一起走的。”
“再说一遍,水月不是死人。当我在海滩上发现她的时候,她只是暂时地出现了医学上的‘假死’现象,后来很快又活了过来。”
“你在把我们当白痴吧?”
我猛的站了起来,也许我当时的样子很可怕,让苏美浑身颤抖起来。我走到厨房里面,阿昌明白我的意思,已经准备好了一份晚餐。
“阿昌,也许只有你能理解我。”
说完,我接过他手里的饭盒,匆匆地跑上了楼梯。
回到房间,水月正在等着我。我把晚餐放在她面前,在她吃晚饭的时候,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我和水月紧张了起来,都不发出声音,但敲门声还在继续。我终于隔着门说话了:“谁?”
“我是秋云。我能和你谈谈吗?我不进来,我们就在外面谈。”
我犹豫片刻,回头看了看水月,她向我点了点头。我打开房门的一道缝挤了出去。
当我回头把门锁好时,听到了秋云的声音:“我们到后面去谈谈。”
她走到走廊的尽头,这里有一盏昏暗的小灯,正好照亮了我们的脸。我后退了一步,又把脸藏到了黑暗中:“你为什么总是盯着我。”
“因为你的性格很像我丈夫——敏感、忧郁、富有艺术气质。更重要的是,为了自己所爱的人,可以失去理智不顾一切。”
“可他为什么离开了你?”
“因为,我并不是她所爱的人。”
秋云的语气中有些伤感,她微微仰起了头,我能看出她的喉咙口在颤抖。
“那他爱的人是谁?”
“不,你不需要知道,你也不会相信。”
她忽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为什么你宁可爱一个死去的人?”
“你要干什么?”
我被她吓坏了,眼前只看到她仰起的脖子,在昏暗的灯光下让人目眩。
“周旋,你还不明白吗?”
她把我抓得更紧了,细细的指甲几乎嵌进了我的皮肤。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然听到了清芬的尖叫声。
秋云的手立刻松了开来,我趁机逃走了。回到走廊里,只见清芬的房门敞开着,她跪在小龙的床前哭叫着。
这时高凡冲进了房间,他拉起清芬的手问出了什么事。她抽泣着回答:“小龙快不行了。”
我也走进房间,伏在小龙的旁边看着他。这少年面如金纸,双眉紧紧扭在了一起,额头沁出了豆大的汗珠。小龙的呼吸似乎非常困难,他用手捂着自己的脖子,喉咙里发出“咯咯咯”的怪声。
丁雨山也走进了房间,他看了一眼之后说:“有没有药?”
清芬惊慌失措地说:“已经给他吃过了,过去他从来没有这样发过病。”
“好像不是肺病的样子啊。”
“怎么办?怎么办?”
清芬拉着高凡的衣服说,她已经手足无措了。
这时候我说话了:“赶快把他送到西冷镇上的医院吧,现在就走,也许还来得及。”
我刚要把小龙的身体抬起来,就听到他的喉咙里又发出一阵奇声,双手死死地捂住脖子,而双脚则在床的另一头乱蹬。
忽然,我听到小龙似乎在轻声地说话,声音异常模糊。我低下头,总算听到了他的话:“来了。。。。。。他们来了。。。。。。我们都已经。。。。。。已经死了。。。。。。”
我心里一震,再看小龙,发现他已经翻白眼了,整张脸由苍白变得血红。清芬束手无策地哭叫起来,当我和丁雨山一起用力抬起小龙的时候,这少年已经口吐白沫了。
…
幽灵来信第十一封信(3)
…
终于,小龙彻底断气了,他捂住自己脖子的手渐渐地垂了下来,在咽喉处明显可以看到一圈紫红色的印痕,几乎磨破了脖子处的皮肤。
我和丁雨山面面相觑,颤抖着放下了小龙的身体。清芬哭喊着扑倒在儿子身上,拼命掐着儿子的人中,给儿子做人工呼吸,期望奇迹能够产生。
然而,小龙的身体越来越凉了,不管他的母亲如何努力,他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清芬呆呆地看着儿子,母亲的泪水滴滴嗒嗒地落到了小龙的脸上。此刻谁都能体会到她的丧子之痛。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回过头来说:“不,谁说人死不能复生?今天我已经知道了,那个叫水月的女孩已经活了过来。”
丁雨山的脸色大变:“不,那是一个错误,她终究是一个死人。”
“我不管我的小龙到底是不是死了,只要他还能够动,还能够开口说话,还能够和我在一起——不论儿子活着还是死了,我都永远爱他。”清芬的眼神忽然让感到害怕,她怔怔地看着窗外说:“是的,我要和小龙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高凡看来已经恢复神智了,他搂着清芬的肩膀说:“你要怎么做?”
“既然,水月是被从海里捞上来以后再复活的。那么我们就依样画葫芦,也把小龙放到海里去。等到第二天,我们再把他捞上来,他就一定会活过来的。”
“不,死人复活会给我们带来灾祸!”
清芬的眼眶已经完全变红了,她大声地说:“你们不要管我。”
她吃力地抱起了死去的儿子,摇摇晃晃地走出了房间。
我们追了出去,但清芬的样子非常吓人。她艰难地推开了客栈的大门,走入了荒凉的原野中。
没人敢追出去,就连高凡的脚也软掉了,我倚在客栈的大门口,向茫茫的夜雨眺望,只见远方黑暗的山峦,如野兽般朦朦胧胧地伏着,再也见不到清芬的影子了。
“她疯了。”
高凡嘴里喃喃地说。
丁雨山关上了大门,转身盯着我说:“全都是因为水月,因为这个死去的人。她给幽灵客栈带来了死亡,小龙的死,还有清芬的发疯,全都是因为她!”
“不,水月是无辜的。”
我不愿再和他们说话了,转身跑上了楼梯。
当我心情沉重地回到房间时,却发现房里空空如也——水月不见了。
脑子变得一片空白,我大声地叫着水月,却没人回答。我冲出了房门,查看了客栈的每一个房间,都没有发现水月的踪影。
她并不在客栈中。
我看着外面茫茫无边的雨夜,心就像铅一样沉。但我别无选择,无论这荒原的黑夜里隐藏着什么,我都必须要把水月找回来。我带上一把伞,还有一盏带有玻璃罩子的煤油灯,飞快地冲出了客栈。
台风后的荒原上呼啸着凄风苦雨,让我打了几个冷战。我左手撑着伞,右手提着煤油灯。昏黄的灯光只能照出眼前几米的距离,细如牛毛的雨点在灯光下发出反光,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我听到了海浪的声音,靠着声音我认清了海边的方向,快步朝那里奔去。很快我就跑到了海边,伸出煤油灯向前照了照,浑浊的浪头正源源不断地卷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