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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理倒是这样……”
上次鲁宾孙夫妇从横滨出发时,岛田警部补也是这样,
他总觉得象丢掉了重要的东西似的。
“那,解剖的结果怎么样?”
“啊,对了。还是番木鳖硷。”
“投在什么东西里边了?”
“这一点不清楚。喝了大量的酒,吃了烤面包、三明治,毒物混杂在里面。啊,对了!看来还吃了最近流行的肝保健药。”
“肝保健药……?”
金田一耕助不由得皱起眉头,诘问似地说:
“可是,被害者身上不是没带这种东西吗?”
“所以,可能是和谁要的。最近,酒鬼们中间盛行吃这种药,连我们署的老头子也信这个,一参加宴会就非逼着我们吃不可。”
“问没问过受害者的夫人?她丈夫有没有吃这种药的习惯?”
“没有。为葬礼她已经疲惫不堪了。”
“啊,对。今天举行了葬礼。”
金田一耕助稍稍思索了一会儿,说:
“那么,河崎女士的病情如何呢?还没恢复到能回答问题的程度吗?”
“据说要不了多久了。能回答问题时,就从医院打电话通知我们。”
河崎泰子在遭遇那件事之后,立即因极度亢奋引起歇斯底里性高烧,住进了绿丘医院。
“只有玛丽知道……”
泰子花歇斯底里发作前脱口而出的话一直萦绕在金田一耕助的心头,他恨不得马上知晓其中的含义。
“金旧一先住,根据现有情况分析,看来还是她干的。开始想毒杀藤本的妻子,但是失败了,第二次毒死了藤本。当然,第二次她也以为多美子会来,但不巧多美子因感冒没有到场,于是,就对多美子的丈夫下了手。……我们的考虑基本就是这样。”
“这就是说,她怀着被遗弃的仇恨……”
金田一耕助漫不经心地随口应道。
“对,是这样。”
岛田警部补目不转睛地审视着对方的表情。
金田一耕助找不出足以驳倒对方的证据,但觉得这样认定义过于简单化。虽然不必对一切事情都硬去作复杂的考虑,但泰子毕竟是个聪明的女性。从她最近写的小朋友们喜欢的作品中,便可使人一目了然。想干掉抛弃自己的男人和情敌。完全可以采取更高明的手段,泰子不能不考虑到这点。可是金田一耕助也知道,聪明人往往做出愚蠢的事。
“可是,藤本君是为什么呢?”
金田一耕助低声自语。
“为什么……是指……”
“他和现在的爱人结婚之后,连一篇作品也没有发表过。……”
“大概是只顾和爱人玩了吧。”
“可是,主任先生,现在是瞬息万变的时代,特别是从事写作的人,一年不动笔,就会被遗忘。再说藤本君还不是有名的作家,而且他又是个虚荣心很强的人……”
“可是,这与发生的事件有什么……?就是说,藤本君不写书的事与这次的事件有什么关系?……”
“不,这一点我也搞不明白。……”
正当金田一耕助含糊其词之时,桌上的电话响起了刺耳的铃声。岛田警部补拿起听筒,应答了几句之后,挂断了:
“金田一先生,河崎女士己恢复到能够回答问题的程度。”
从岛田警部补和对方的对话中,金田一耕助已经听出了电话的内容,当管部补告诉他时,他已经离开椅子站了起来。
十
河崎泰子盖着罩有雪白被衬的棉被,横卧在病床上。她身上的血似乎已被吸血鬼吸尽,形骸般的脸苍白如纸,眼窝镶上了一道黑圈。看上去,使人感到她一下子老了五、六岁。当她看见金田一耕助走进屋子,微微地笑了一笑,但那笑中似乎藏着无限的哀愁。病床旁边坐着木户奶奶,中井夫人,还有个人教授英语的原海军少校山本三郎;他们都板着脸等在这里。看到这,岛田警部补感到有些忐忑不安。
“请尽量简单些……”
作向导的绿丘医院大大佐佐木以不耐烦的声调说:
“过于追问,在此时尚有不便。……”
“不!大夫,不要紧。”
泰子枕着枕头没有动,脸上浮现出一丝微弱的笑:
“金田一先生,对不起,前天给您添麻烦了,我恨自己当时怎么不坚强点……”
从泰子自嘲的微笑中,金田一耕助又感到了妖精之谜。
“诸位……”
岛田警部补用右手小指搔着鬓角:
“想请大家暂时离开一下……”
岛田警部补不过意地说。听到他的话,木户奶奶和中井夫人只是互相看了一眼,身子却纹丝不动,山本三郎也象没听到一样,只是从侧面注视着泰子的脸。
“哎——诸位……实在对不起……”
“不!我要呆在这!”
木户奶奶迅速地打断警部补的话:
“她现在需要看护的人。死的要顾,但活的更要顾。”
听到木户奶奶的话,山本三郎微微地笑了。眼角上聚起密密的鱼尾纹。
“奶奶,我不要紧哪。”
“你不要吭声!因为你是病人。……对岛川先生的提问,你只要回答对、不对就行了。”
“岛田先生,我在这也没什么妨碍吧!我想看看你是怎佯进行逼供的。”
中井夫人刻薄的嘲讽使得温和厚道的岛田警部补面红耳赤:
“逼供?”
“哎呀!对不起。刚才失言了,就算没说。但我要呆在这里却是说了就算的。”
中井夫人那颇有重量的身体稳当当地坐在那里,看来想把她从这里撵走是困难的,风流的山本二郎只是一个劲儿地微笑着。
“哎——既然如此,这样也好。”
岛田警部补干脆地撤回前言:
“河崎小姐!”
“哎。”
“大体情况己从金田一先生那儿听到了,可是,你前天晚上为什么没和这里的夫人们一起回去呢?”
“这件事由我来说。”
木户奶奶在旁边接过话头:
“是藤本先生央求我把她留下的。”
泰子脸上闪出…丝吃惊的神色, 但并没受到很大的震动,似乎在说,还有这样的事啊,
“我对藤本打心里讨厌,他只是一昧地自负、虚荣。再说……求我这样做的本身就让我厌恶。但是,我相信泰子,别看外表软弱温顺,但实际上她性格十分坚强。我想,如果两个人当面争吵,吃亏的一定是藤本,因此我就答应了他的请求。”
木户奶奶花白的头发梳成垂髻,深陷下去的大眼窝里嵌着炯炯有神的眼睛,闪着老鹰般的光芒。对岛田警部补来说,这个老太太一向都是难以应付的对手。
“那后来……?”
岛田警部补的目光又移到床上躺着的人的身上:
“在你想要回家时,藤本君跟了出来,说是要送你回去。是吧?”
“哎。”
“他说什么没有?就是说,说没说值得怀疑的话?”
泰子稍稍犹豫了一下,低声回答道:
“哎。”
“说什么事了?”
泰子又犹豫了一会儿:
“说让我和他复婚……”
“复婚?……就是请求你和他重归于好?”
岛田警部补的语调中充满怀疑,敏感的泰子立即就觉察出来:
“哎。可是,这样的事……不管我再怎么说也没用,因为死人不能开口啊!……”
此时,泰子的目光中,飘浮起愤恨,确切地说是绝望的神色。
“不!为给我们提供参考,请你往下说。对他的话,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什么也没回答。”
“为什么啊?”
“我懒得和他讲话。”
“那么,一句话也没说吗?”
“哎,一句话也没说。……连和他一起走我都厌恶得很。”
“可是,据传说去年你和他离开时,你曾纠缠了他好长一段时间,是这样吗?”
泰子沉默了一会儿说:
“这样的问题难道一定要我回答吗?请您尽量问那天晚上的与事件有关的事好不好?”
看到岛田警部补突然狼狈的样子,山本三郎嘴角浮现出冷笑。木户奶奶和中井夫人也相视而笑。
“对不起。”
岛田警部补伸出婴儿般的胖手,抹了一下圆脸:
“后来你们走到山下那家门前……就是到了那所房子前面时,藤本君突然痛苦起来。是吧?”
“哎。”
“于是,你学着金田一先生的办法想使他呕吐?”
“哎,我想捏住他的鼻子,但他总是摇着头,没有捏住。后来我想,与其自己在这里手忙脚乱,还不如去找金田一先生为好……”
“为什么当时不大声喊叫或者把住在附近的人敲醒呢?”
“我当时没有想到这一点。,
泰子象孩子般天真地毫无顾忌地回答,使得警部补也无懈可击。
“再向你了解一个问题。据金田一先生说,你曾说过‘只有玛丽知道’的话,这,是什么意思啊?”
这时,泰子苍白的脸上刷地布满红潮,她那妖精般的大眼睛转向了金田一耕助:
“先生,我说了这样的话吗?”
金田一耕助和蔼地笑道:
“是说过啊。那是什么意思啊?”
泰子稍稍考虑了一会儿,说:
“如果我说了那样的话。那意思就是说,玛丽了解我,她知道我不是那种害人的坏女人。……因为我俩非常要好。……”
泰子那睁得大大的眼睛已经开始湿润了。此时,佐佐木大夫急忙站在岛田警部补和泰子的中间,制止道:
“请就到这里吧……”
回到绿丘警察署后,金田一耕助听新井刑事谈了他从藤本夫人那里了解到的情况。据藤本夫人说,藤本哲也虽然经常服用肝保健药,但都限于在自己家中,没有外出带着药瓶的习惯,她还说,假如藤本有服用这种药的迹象,那么可能是向谁要的。”
这天晚上,金田一耕助给在墨尔本的鲁宾孙写了信,接着父向那位羌国富商问明了鲁宾孙的通讯地址,然后寄了航空。
十一
绿丘街投毒杀人事件的凋查毫无结果,陷入了停滞状态之中。警察虽然把注意力放在了河崎泰子身上。但却得不到逮捕她的足够物证。一是没有任何人目击她的投毒行为;二是没有任何根据证明她有番木鳖硷;三是假定她有番木鳖硷,也不知道搞到它的途径。
她三天之后出了院,在木户奶奶家的独间里悄悄地迎来了新年。山本三郎一天不漏地去看她,这件事渐渐成了绿丘街上的话题。战争结束后,山本三郎就同妻子离了婚,他先前的妻子长得很美,现在是个新暴发户的老婆。山本三郎没有孩子。
多美子也在居丧服忌中悄悄地迎来了新年。听到作曲家井出清一也经常到她那里访问时,金田一耕助不出得笑了,看来哪方面都有骑士相伴啊!
一月末,金田一耕助收到了鲁宾孙从墨尔本寄来的航空信。对这封望眼欲穿的信,金田一耕助寄托了很大的期望。
但却压根儿也没料到它竟然有着噩磅炸弹的威力。金田一耕助着实吃惊不小,以致读过之后还久久不能平静下来。信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金田一耕助先生:
您的信使我们夫妻惊恐万分,玛丽为河崎小姐的处境担心,整天都在忧虑之中。我的心情也与玛丽相同,在此恕不赘述。
在这里,我不想一一赘述别情,只想就您提问的实质性间题简略作复。
“只有玛丽知道。……”假如如您信中所示,是河崎小姐无意中流露出的话,玛丽认为它包括着下列的意思:
似乎一般人都误以为是藤本先生抛弃了河崎小姐,但在玛丽看来,事情正好相反。
河崎小姐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嫌弃丈夫,但是处事慎重的河崎小姐却绝对避免公开化。作为邻居和亲密的朋友,只有玛丽觉察到了这一点。那么,河崎小姐为什么嫌弃她的丈夫呢?……
亲爱的金田一耕助先生:
涉及他人的秘密,玛丽感到心里非常不安,我也为此苦恼,可是,在关系到河崎小姐的名誉、命运、生命的情况下,我们也只好承受着内心的痛苦。
据玛丽说(这件事我也是第一次听到,因而感到非常惊讶),藤本是一个冒牌的作家。即以他名义发表的作品都是河崎小姐代写的。玛丽什么时候,是怎么觉察到这点的,在这里就略去不写了,但这一事实是确凿无疑的。玛丽说,她可以对神发誓。据说,河崎小姐曾恳切地希望玛丽不要把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