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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刮痕。”奎因警官的肩头上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
“喔,是你啊,托马斯。你说什么,那刮痕?”
“是这样的,长官,”维利警官低声说道,双眼因为他的灵感而发亮,“他是被拖着走的,看到吗?打蜡地板上的刮痕从地毯一直通到窗户,所以他是被拖到窗户边,然后他们抬起来,背在肩头,再把他带下去的。下面有一个地下室气窗。他们一定也是从那里上来的,很惊讶地发现这两个在这里温存,就把柔弱的绑起来堵住嘴,痛打舒曼的头,把他拖走——”
“第一次听你发表高论,”奎因警官怒道,“那道刮痕非常整齐,是由鞋跟所造成的,专家是这么说的。好了,我们为什么还在浪费时间?喔,对了,还有一件事。”
奇特林突然插嘴:“警官,我们要走了,我们要靠你——”
“没错,没错,”埃勒里打断他,“再乖乖多待一会儿,奇特林。你那是在说什么,爸?我有一个想法——”
一阵沙哑的声音在卧室门口骂着他们。维利把门打开。起居室里挤满了人,有两个警探揪着一个穿骆驼毛皮外套的男人。照相机的闪光此起彼伏,摄影记者为了他们自己美好的前程,疯狂地努力工作。另外有两个人,怒气冲冲但很谨慎,被其他的警探挡在墙边。
“这是谁啊?”奎因警官在门口愉快地说道。嘈杂声停止了,那个男人也停止了打斗。理智又回到他的眼神中了,“麦克!”老奎因说着,“怎么啦,怎么啦。这不像你啊,打斗!我真替你感到羞耻。好了,各位,放开他,他现在不会闹了。”
那个人猛力摆动他的宽肩,警探往后退,喘息着:“这是陷阱吗?”他吼道。
“我们要走了。”罗珊妮小声说道。
“还不行,亲爱的,”奎因警官笑着说,但没有转过身,“进来,麦克。托马斯,把门关上。你们那些人,”他吼着,“看好麦基的同伴。”
大家都回到卧室里去了。麦基极为警戒,他有着青蛙般的重眼睑,他的嘴又大又厚,并且他的牙齿很大,而且目光狡猾。舒曼家的女人缩在奇特林的身后,奇特林也面色苍白。有一瞬间麦基的眼里闪耀着动物般的残酷,但他也是不安的。
“知道你为什么被带到这里来吗,麦克?”奎因警官边说着边走向他并瞪视着他那残酷的双眼。
“你疯了,警官,”麦基朗声说道。然后他的眼光扫向舒曼家的女人,奇特林,埃勒里,地毯,敞开的窗户,打开的衣橱门,“我不是被带来的。我是自己来的,你那些警察只是抓住我而已。”
“喔,原来是这样,”老奎因温和地说,“只是走进来友善地打个招呼,呃?来看莉莉吗?”
维利徘徊在那个人的身后,他们两人一样高一样宽。
麦基非常平静:“假设我是,那又怎样?她在哪里?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你不知道吗?”
“搞什么鬼!我知道我还会问你吗?”
“好家伙,”奎因警官轻声笑着,“还是时下最滑头的家伙。你以前有没有见过这些人,麦克?”
麦基的眼光飘过奇特林和那两个女人:“没有。”
“知道他们是谁吗?”
“没那份荣幸。”
“那是舒曼太太和她的女儿,还有奇特林先生,约瑟夫·舒曼的事业伙伴。”
“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他在问,”奎因警官嘀咕着,“听着,你这个笨蛋!”他突然间大吼一声,眼里怒意大盛,“莉莉死掉了,约瑟夫·舒曼被绑架了。这对你有任何意义吗?”
麦基黝黑的皮肤闪过一抹苍白。他用舌润湿嘴唇:“莉莉死了?”他喃喃说道,“在这里?”他看看四周,好像在寻找她的尸体。
“是的,这里,窒息而死。我必须承认这不是你一贯的作风,麦克,对你来说太细腻了。但绑架可正对了你的路子——”
麦基把自己缩了起来,像个乌龟似的,他的肩头隆起,而他的眼睛几乎看不见了:“如果你认为我跟这个案子有任何关系,警官,那你就疯了。我有不在场证明——”
“你这个恶心的杀手,”奇特林笨拙地说。
麦基转过身,在外套下腋窝处摸索着,然后他控制住自己并放松了。
“约瑟夫·舒曼在哪里?”奇特林跃向前一拳打在麦基的脸上,他是如此突然以致维利警官或埃勒里都来不及制止。那可是结实的一记,就像生肉掉在人行道上一样。
麦基踉跄了一会儿,眨着眼,但他没有反击。不过他的双眼冒火,瞪视着奇特林。罗珊妮和埃米·舒曼哭着抓住奇特林的手臂。埃勒里低声咒骂,维利警官则快速挡在他们两个人中间。
“这样子已经差不多了,”奎因警官简短地说着,“你走吧,奇特林。你们也是,舒曼太太,还有小姐。”然后他又以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对着奇特林说,“打他是错误的,年轻人。滚吧!”
奇特林放下手臂,叹着气。那两个女人无声地带领他走出卧室,马上他们就被外面喧嚷的人群给吞没了。
麦基的手臂发抖,他气愤的双眼望着灰色的房门。他轻轻地对自己说了一些话,嘴唇几乎都没有动。
“莉莉今晚打电话给你,对不对?”奎因警官厉声说道。
麦基小心地舔着嘴唇:“呃,对。没错。”
“为什么?她要干什么?”
“我不知道。”
“她要你到这里来?”
“对。”
“你曾经和莉莉同居,对吗?”
“你告诉我啊,你知道所有的答案。”
“她今晚大约八点时打电话给你的?”
“对。”
奎因警官技巧地问:“那现在已经快十点了。你从布朗郡到这里要两个小时吗?”
“有事情绊住我了。”
“你认识舒曼吗?”
“听说过他。”
“你知道莉莉跟他在一起吗?”
麦基耸耸肩:“喔,老天,警官,你一点都不了解我。我当然知道,但那又怎么样?我在几年前就跟那个婊子划清界线了。她晚上打电话给我时,我想她可能碰到一些麻烦事,看在老朋友的分上,我想我应该来一趟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是这样。”
“我认为,”埃勒里温和地说,“你最好把你的鞋子脱下来,麦基。”
麦基吓了一跳说:“什么?”
“脱下你的鞋子,”埃勒里耐着性子说,“从另一方面来看,鞋子也是你的一部分。维利,请把陪同麦基先生来的那两位先生的鞋子也拿来。”
维利出去了。麦基像个瞎了眼的公牛,先看看地毯和带泥的足迹,然后咒骂了一声并看了一眼他自己的大脚,便一语不发地坐在天鹅绒的椅子上解开他的鞋带,上面已经沾满了湿泥巴。
“那是个好注意,埃勒里。”奎因警官赞同地说道,人往后退。
维利在人群的轰笑声中拎回两双湿漉漉的鞋子。埃勒里接过来静静地进行工作,过了一会儿,他把那双大鞋还给麦基,其他的交给维利,他再度走出去。
“不符合,嘿?”麦基哼了一声,把他的鞋带绑起来,“我说过你们都有毛病。”
“外面那两个人中有没有跛子,维利?”埃勒里等警官回来时问道。
“没有,先生。”
埃勒里退到后面,用大拇指弹着香烟。麦基带着他那丑陋的笑容,站起来准备离开了。
“等一下,麦克,”奎因警官说道,“我要扣押你。”
“你要干什么?”
“因为你涉嫌而扣押你,”老奎因平静地说,“你和莉莉·迪凡一起图谋舒曼。你利用舒曼的弱点,找一个女人来玩弄他,使他臣服于她裙下。”麦基气极了,脸色也发青了,“今晚把陷阱设好,你就过来了,结果你出卖莉莉,杀了她以灭口,留下字条然后和舒曼一起滚蛋了。你对这有何解释?”
“我说去他的!地毯那边的脚印怎么解释?你自己看到了我的脚根本不合!”
“很聪明,”奎因警官说道,“你穿了不一样的鞋子。”
“疯子。那莉莉八点钟打电话给我又怎么说呢?我听到外面有人说她就是在那个时间左右翘辫子的,如果她打电话给我——”
“那也很聪明。你一直都在这里。你就站在她旁边要她打那通电话,以制造一个不在场证明。”
麦基笑了:“你去证明啊,”他简短地说。他转过身就走出去了,维利跟着他。
“那么那些跛子的脚印怎么办?”门关上时埃勒里低声说道,“呃,亲爱的父亲大人?是不是他和他的爪牙一直乔装跛子?”
“有何不可?”奎因警官气愤地扯着自己的胡子。
“我必须承认,那是个没有办法解答的问题。”埃勒里耸耸肩,“嘿,你刚才本来要告诉我一些事的。是什么?”
“呃,那个啊!这房间里有东西不见了。”
埃勒里瞪大眼睛:“不见了?你为什么不早讲呢?”
“但是——”
“太过分了,”埃勒里快气疯了,“那实在是太过分了。不要告诉我那是个手提袋,手提箱,还是类似的东西?”
奎因警官看起来吓了一跳:“老天爷,埃勒里!你是怎么猜到的?黑女仆说莉莉·迪凡有一个空的鳄鱼皮手提袋不见了,莉莉要她出去的一小时前她还在衣橱里看到那个手提袋。除此之外没有少其他东西。”
“好啊,好啊。我们有眉目了。那个黑女仆……啊,维利,你在这里。请你好心地把她带进来,好吗?”
维利把那个黑女仆带进来,她看起来没有活力。埃勒里扑过去抓住她说:“这地板最后一次打蜡是什么时候?”
“啊?”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奎因警官也感到惊讶,“呃,就是今天。”
“今天的什么时候?”
“今天下午,先生,我自己弄的。”
“够好了,我想,”他不耐烦地说,“好了,好了,没别的问题了,小姐。把她带走,警官。”
“可是,埃勒里——”奎因警官抗议。
“非常好,”埃勒里继续低语,“真的非常漂亮。但是可恶,还少了那么一片。没有它……”他咬着他的唇。
“嘿,听着,”奎因警官慢慢地说,“你想到什么,儿子?”
“全部——却什么也没有。”
“呸!舒曼怎么办?”
“正如同舒曼太太的愿望一样,舒曼的安全是首要的考虑。然后呢——我们走着瞧。”
“好吧,”奎因警官垂头丧气地说,“但是我不了解——”
“三个跛子,”埃勒里叹口气,“非常有趣,非常有趣。”
约瑟夫·舒曼坐在理查德·奎因警官位于中央大道办公室中的扶手椅上,以断断续续的声音诉说着他的故事。一辆无线电警车一小时前在丕曼区找到他,又脏又倦又茫然。有一段时间他漫无条理,一直说着他的妻子和女儿。他看起来有一点儿饿,他的双眼通红而且无神,好像他已经好几天没睡了。这是发现莉莉·迪凡尸体和绑架字条的三天后,警方并没有插手。第三张字条是谋杀次日用信件寄给舒曼太太的——仍旧是用同样的大写字母写的,还是无法追查,重申赎金为五万元,并指定了一个很高明的地方交款。奇特林提了款充当中间人。钱是前一天付的,今天舒曼就出现了。他的庞大身躯因为紧张和疲倦而发抖。
“发生了什么事,舒曼先生?他们是谁?告诉我们所有的事,”奎因警官温和地催促他。舒曼用了食物和威士忌后已经好多了,但是他还是发抖,仿佛他着凉了。
“我太太——”他嗫嚅着。
“是,是,舒曼先生,她没事,我们已经去请她了。”
维利警官打开门。舒曼颤颤巍巍地站起来,轻轻地呼喊一声,就倒进他太太的怀里了。罗珊妮哭泣着并抓着他的手。奇特林跟她们一起来,他退到后面去,面无表情地看着。没有任何人说话。
“那女人——”舒曼终于嗫嚅。
埃米·舒曼把她的手指放在他的唇上:“不要说了,约瑟夫。我——我知道。感谢上帝你回来了。”她转向奎因警官,眼里充满了泪水,“我现在可以带我先生回家了吗,警官?他是这么——这么……”
“我们必须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舒曼太太。”
银行家紧张地望着奇特林:“比尔,老兄……”他跌坐到扶手椅里面,还是抓着他太太的手。他巨大的身躯挤在椅子里,“我会告诉你我知道的事,警官,”他低声说道,“我好累。我知道得不多。”有一个警方的速记员坐在桌子旁记录,埃勒里站在窗边,皱眉且咬着嘴唇,“那天晚上我到她的公寓去,一如往常,她在表演可笑的——”
“是,”奎因警官以鼓励的口吻说,“另外,你知道她是坏蛋麦克·麦基的老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