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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奎因警官说话时,困扰的表情又浮现了,“我一直感到迷惑。我不能——对不起。”他急忙回到等待他的人群中。
埃勒里抓着敏格松软的手臂:“振作一点,老兄。我要你过来看一看打碎的钟。不要怕欧尔——死人不会咬人的,敏格。”他把敏格推到报纸覆盖的尸体旁边,“现在告诉我关于这个钟的事。它有没有历史?”
“没什么可说的。它有一百六十九年的历史。不是特别珍贵。它的奇特在于上方的玻璃圆顶,正好是我们唯一的一个玻璃圆顶钟。就是这样。”
埃勒里把夹鼻眼镜的镜片擦干净,把眼镜紧紧地架在鼻子上,弯下腰检查坠落的时钟。它有一个黑色的木头基座,圆形的,大约九英寸高,因年代久远而有些刮痕。时钟就是安置在这里——滴答滴答地刻画时间。玻璃圆顶则是安放在黑色基座顶端的一个沟槽里,把时钟整个包罩起来。在圆顶完整的状态下,整个物件立起来大约有两英尺高。
埃勒里直起身来,他的脸上若有所思。敏格以一种愚蠢焦虑的表情看着他。
“派克,奥克斯曼,文森,古尼,或保罗,有没有人曾拥有过这个钟?”
敏格摇摇头:“没有,先生。我们买下这个钟已经好多年了。一直都没办法脱手。当然那些先生都不要它。”
“那么那五个人都不曾打算买这个钟?”
“当然没有。”
“相当可敬,”埃勒里说道,“谢谢你。”
敏格觉得他已经被遣散了,他有些迟疑,拖着脚,慢慢地走回沉默的寡妇旁边站着。埃勒里跪在水泥地上,费力地松开死者的手指拿出紫水晶。他看到那个石头有着清澈的紫色,好似很困惑般地摇摇头,然后站起来。
文森,有着冷峻脸孔的华尔街赌徒,正用冰冷的声音对奎因警官说着:“——真不懂怎么会怀疑我们这些人,尤其是派克。小吵架算什么?我们一直都是好朋友,我们所有人。昨天晚上我们喝醉了——”
“当然,”奎因警官轻轻地说,“昨晚你们喝醉了。酒醉有时会使人忘了自己,文森。酒精影响一个人的道德和头脑。”
“胡说!”黄眼袋的古尼突然说道,“不要那么想当然,警官。你找错对象了。文森是对的,我们都是朋友。派克上星期才过生日。”——埃勒里站得非常挺直——“我们每人都送他礼物。我们还开了庆祝会,欧尔是我们之中最狂妄自大的人。难道这会是预谋的报复行为吗?”
埃勒里往前踏了一步,他的眼睛中闪着光芒。他的脾气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的鼻子因为嗅到犯罪的味道而抖动着。
“那么这个庆祝会是何时举行的,各位先生?”他轻轻问道。
史坦利·奥克斯曼拍拍自己的脸颊:“现在他们要开始怀疑一场生日宴会了!上星期一,先生。刚过去的这个星期一。那又怎么样?”
“刚过去的这个星期一,”埃勒里说道,“真好。派克先生,你的礼物——”
“老天爷……”派克的眼睛扭曲了。
“你什么时候收到的?”
“庆祝会后,那个星期中。他们叫人送来给我。这期间我没有见到他们任何一个人,直到昨天晚上的扑克牌局。”
其他人点头表示同意。奎因警官疑惑地看着埃勒里,埃勒里微微一笑,调整了夹鼻眼镜,到一边与他父亲说话。奎因警官脸上的疑惑愈来愈深,不过他还是平静地对那白发的经纪人说:“派克先生,你得和奎因先生以及维利警官走一趟,只一会儿就好了。其他的人跟我留在这里。派克先生,请记住不要尝试做任何愚蠢的事。”
派克无法言语,他的头左右摆动,他第二十次把外套的扣子扣上。没有人说话。维利警官拉着派克的手臂,埃勒里带着他们走进第五街清早的宁静之中。在人行道上他问派克的地址,经纪人梦呓般地说出他的门牌号码。埃勒里招了一辆计程车,三人一路无语地驶向一英里外的市区。他们搭乘自助式的电梯上楼,走上几步路到房门口,派克找出钥匙,然后他们进入他的公寓内。
“请让我看看你的礼物,”埃勒里面无表情地说——这是从他们搭上计程车以来的第一句话。
派克带他们到一间像兽栏的房间。在一张桌子上有四个不同形状的盒子,还有一个漂亮的银杯子。
“那里。”他以嘶哑的声音说道。
埃勒里快步走向桌子。他拿起银杯子,那上面刻着感性的话:
给一个真正的朋友亚诺·派克
一八七六年三月一日至——杰第·文森
“很黑色的幽默,派克先生,”埃勒里说着把杯子放下来,“因为文森还预留地方可写你的逝世日期。”
派克想说些什么,却只是颤抖并把双唇紧紧地闭起来。
埃勒里打开一个小小黑盒子的盖子。那里面在两块紫色丝绒之间是一个男用的图章戒指,那是一个壮观的图章,绘出沙俄皇室的徽记。
“这个烂老鹰,”埃勒里低声说道,“让我们来看看我们的公爵朋友说些什么。”
盒子里面的一张卡片上有细小的字迹以法文写着:
送给我的好朋友亚诺·派克,祝贺他的第五十个生日。三月一日总是让我伤感,我记得一九一七年的这一天——沙皇逊位的两周之前——风雨前的宁静……
不过,祝快乐,亚诺!请接受这个图章戒指,这是我一个皇室表亲给我的,代表我的敬意。
万岁!
保罗
埃勒里不予评论。他把戒指和卡片放回盒子里,再拿起另一个,一个大型扁平的包裹。那里面是个烫金的摩洛哥皮夹,卡片则插在一个内袋里面,上写着:
二十一年岁月匆匆人们已不再是孩童他们已整装迎向战争玩具都已丢开——仍有人沉迷于儿戏这一位白发的幼童他亦将步入弱冠之年再过九年半载!
“迷人的诗句,”埃勒里笑着说,“是一首无师自通的诗。只有新闻人员会写这种废话。这是古尼的?”
“是的,”派克应道,“很美,不是吗?”
“若你不介意,”埃勒里说道,“这很烂。”他把皮夹丢到一边并拿起一个大纸箱。那里面是一双闪闪发光的漆皮地毯拖鞋,附在上面的卡片写着:
生日快乐,亚诺!
希望我们都能快乐地在三月一日庆祝你的一百岁生日!
“很差劲的预言,”埃勒里冷淡地说,“那这是什么?”他放下鞋盒再拿起一个小而扁的盒子。那里面是个镀金的香烟盒,盖子上刻有A·P的姓名缩写。附上的卡片写着:
祝你五十岁生日好运我期待一九三六年三月一日你的六十岁生日,我们再一次狂欢!
史坦利·奥克斯曼
“看来史坦利·奥克斯曼先生,”埃勒里把烟盒放下时说道,“没有欧尔先生那么乐观。他的想象力只到六十岁为止,派克先生。很重要的一点。”
“我不明白——”派克以固执的语气嘀咕,“为什么你要把我的朋友扯进来——”
维利警官抓住他的手臂,他退缩了。埃勒里颇不以为然地对维利摇摇头:“那么现在,派克先生,我想我们可以回到欧尔先生的店里去了。或者依照维利警官的说法,是犯罪现场……非常有趣,非常有趣,几乎可以弥补饿肚子的损失了。”
“有一点眉目了?”当派克带他们到楼下坐计程车时,维利警官轻声问埃勒里。
“大巨人,”埃勒里说道,“所有的上帝子民都有眉有目。不过我有了一切。”
维利警官在往古玩店的途中就消失了,亚诺·派克的精神随即一振。埃勒里嘲谑地看着他:“在我们下车之前,告诉我一件事,”当计程车转进第五街时他问道,“派克先生,你们六个人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派克叹了口气:“这很复杂。我认识有相当长时间的朋友只有里奥,也就是古尼,你知道。我们彼此认识有十五年了。就我所知,欧尔和公爵是从一九一八年起成为朋友的,而当然史坦利·奥克斯曼和欧尔已经认识许多年了。我是在大约一年前经人介绍认识文森的,然后把他引介进来。”
“你本人和奥克斯曼、欧尔、保罗这些人是在两年前的这个时候认识的吗?”
派克看起来很迷惑:“我不知道……不认识。我是一年半前经欧尔介绍才认识奥克斯曼和公爵的。”
“如此一来,”埃勒里低声说道,“是这么完美,以至于我不会介意我还没吃过早餐。我们到了,派克先生。”
他们发现一群怏怏不乐的人在等着他们回来——什么都没变,只除了欧尔的尸体不见了,普鲁提医师走了,圆顶钟的玻璃碎片被清除了。奎因警官十分不耐烦,一直追问维利警官去哪里了,埃勒里在派克的公寓里搜查什么……埃勒里对他低语,老奎因看起来极为震惊。然后他就吸了些鼻烟。
公爵清了清喉咙:“你解开了谜团?”他问道,“是吗?”
“陛下,”埃勒里冷漠地说,“我确实解开了谜团。”他转了个身并击了一下掌,众人吓了一跳,“请注意!皮格特,”他对一名刑警说,“站在那门口,除了维利警官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那刑警点点头。埃勒里端详着他周围的脸孔。如果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悟性好的话,就会知道他有很强观相术。他们看起来都很有兴趣,早先由命案所带来的惊吓已经消失。欧尔太太抓着敏格的手,她的眼睛没有一刻离开埃勒里的脸。还有矮胖的珠宝商、记者、两个华尔街人和前沙俄公爵……
“一个引人入胜的事件,”埃勒里微笑着说道,“而且除了它有趣的地方之外,倒是相当简单的。注意听说我。”他走到柜台处并拿起曾被死者紧抓不放的紫水晶。他看看它而后微笑。接着他浏览了柜台上的其他物品——圆顶的时钟,玻璃圆顶的碎片还留在圆形的沟槽上。
“想想这情况。马丁·欧尔头部遭到重击,凭着一股最后的生存力量,爬行到这柜台的珠宝柜来,挑出这宝石,接着再到石柱旁把玻璃圆顶钟拉下来。到此,他的目的达到了,他就死了。
“为什么一个垂死的人要从事这么令人困惑的行动?这只会有一个解释。他知道攻击他的人是谁,而他想要留下一些指证凶手的线索。”听到这里奎因警官点点头,埃勒里在香烟的烟雾后面再一次地微笑,“但像这样的线索,为什么?那么一个垂死的人想要在死后留下凶手的名字,你们认为他会怎么做?答案很简单:他会用写的方式。但在欧尔的尸体旁我们没有找到纸张、圆珠笔或铅笔,而且附近也没有纸张。还有什么地方他可以拿到书写工具?嗯,你们可以看到马丁·欧尔是在距离后门二十五英尺的地方被攻击的。欧尔一定是认为这段距离对他仅存的体力来说太远了,所以要是不从手指头挤出血来在地板上写的话,欧尔没办法用文字留下凶手的名字。显然他没有想到这个简单的方法。
“他一定很快地思索,因为生命正一点一滴地消逝。然后——他爬到柜子旁,打破玻璃,拿出紫水晶。接着——他爬到石柱旁拉下玻璃圆顶钟。然后——他死了。所以这紫水晶和钟就是马丁·欧尔遗赠给警方的。你几乎可以听到他说:”不要让我失望。这很清楚、简单、容易。惩罚凶手。‘“
欧尔太太喘着气,但她脸上表情一直没变。敏格开始哽咽,其他的人则静静地等着。
“先来说钟,”埃勒里轻松地说,“人们对计时器的第一个联想就是时间。欧尔把钟拉下石柱,是否是试图打碎它让它停下来,以便固定凶案发生的时间呢?没错,有这个可能性,但如果这是他的目的,那么他失败了,因为这个时钟并没有停止转动。这个情况既然不能解除对时间的联想,就要再往深一层考虑了。因为你们五位先生是一齐离开欧尔的,不能依你们回到各自住所的时间来判定攻击的时间,而把你们之中的凶手指明出来。欧尔一定也明白这一点,如果他真的想到了的话。换句话说,就欧尔的立场,根本没有任何特殊的理由把时间牵连进来。
“此外,还有更具决断性的考虑使得时间的解释失败:那就是,欧尔爬行时经过了一个装满了转动的时钟的桌子才来拿有玻璃顶的这个。如果他要表达的是时间的话,他大可以保留体力,停在那个桌边,扯下任何一个时钟。但他没有——他故意通过那个桌子来拿玻璃圆顶钟。所以问题一定不是时间。
“非常好。那么因为玻璃圆顶钟这种款式的钟店里面只有一个,挑了它一定不是为了普通联想到的时间,而是因为他的特殊才让马丁·欧尔有点灵感。可是到底这个特别的计时器会代表什么呢?就它本身来说,敏格先生告诉我它与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