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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就是在等这个信号,艾柯索小姐冲向浴室。她似乎急于探索这间浴室,柯恩和保罗也急步尾随着她。
埃勒里让他们先去检查。艾柯索小姐的手拂过放在洗脸盆边上的所有东西。有一个猪皮的盥洗包,已经打开了,东西都散在大理石板上,有一个尚未清洗的刮胡刀,一个还带着潮意的修面毛刷,一管修面霜,一小罐滑石粉和一管牙膏。另外一边则放了一个赛璐珞的修面毛刷盒,它的盖子放在盥洗包上。
“这里没什么有趣的东西,”保罗很老实地说,“你呢,华特?”
柯恩摇摇头:“只看出他一定是刚修过脸就被谋杀了,不值一提。”
艾柯索小姐的表情是严肃中带着微微的狂喜之情:“那是因为,像所有的男人一样,你们是盲目的蝙蝠。我看到许多东西了。”
他们与埃勒里错身而过,再次与奎因警官会合,而他正和某人在卧室中讲话。埃勒里低声轻笑。他拿起置衣篮的盖子,里面是空的。然后他拿起修面毛刷盒的盖子,盖子和盒子分开了,他便看到有一个小小的圆形粉擦放在里面。他又笑了,并且以嘲弄的眼光望着门外艾柯索小姐胜利的背影,盖回盖子,回到卧室里。
他发现饭店经理威廉斯由一个警员陪同,正热切地与奎因警官谈话。
“我们不能这么继续下去,奎因警官,”威廉斯说着,“我们的客人已开始抱怨了。晚班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也该回家了,而你让我们整夜都耗在这里。毕竟——”
奎因警官说:“嘘!”然后使个眼色问他儿子,埃勒里点点头:“看不出有任何理由不能解禁,爸爸。我们已经尽可能了解了。你们三个年轻人!”三双热切的眼睛盯着他,他们就像系在同一条皮带上的三只小狗一样,“你们看够了没有?”他们庄严地点头,“还有没有想知道的事情?”
保罗很快地说:“我需要一个地址。”
艾柯索小姐脸色苍白:“嘿,我也要!约翰,你很过分!”
柯恩嘀咕着,拳头里握着史帕克的手表:“我也需要一些东西,但我可以在这饭店里找出来。”
埃勒里遁去笑容,耸耸肩说道:“到楼下去找维利警官,就是我们在门口碰到的那个巨人。他会告诉你任何你想要知道的事。”
“现在,听指示。很显然你们三个都各有想法。我给你们两个小时去整理并进行你们所想到的调查。”他看了一下他的表,“六点三十分到我在西八十七街的公寓来,我会把你们的理论四分五裂。祝狩猎愉快!”
他微笑着表示解散。大伙急忙走向门口,艾柯索小姐的无边帽有点歪,但她的手却很忙碌地在开道。
“现在,”等他们都消失之后,埃勒里以完全不同的声音说道,“到这里来一下,爸,我要单独跟你谈。”
当晚六点三十分,埃勒里·奎因先生坐在自家的桌旁,看着三个年轻的脸孔努力地压抑他们的情绪。几乎没动过的晚餐摆放在桌布上。
艾柯索小姐从解散到出现在奎因的公寓这段时间内,还想办法换了身衣服。她现在穿着蕾丝镶边而且色泽柔和的衣服,很显然她知道这可以修饰她苍白的喉部、棕色的眼睛和粉红色的脸颊。年轻男士们则玩着手上的咖啡杯。
“现在,同学们,”埃勒里轻笑,“背书的时间到了。”他们的眼睛发亮,坐得挺直并润湿着双唇,“你们每一个人都有两个小时去整理自己第一次调查的结果。不管成果如何,我都不会依此评定成绩,因为截止此刻我还没有教你们什么。不过等到这次交谈结束之后,我就大略能知道和我合作的人有什么能耐了。”
“是的,先生。”艾柯索小姐说道。
“约翰——我们最好抛开俗套,你的理论是什么呢?”
保罗缓慢地说道:“我有的不只是一个理论,奎因先生,我有了答案!”
“一个答案,约翰。不要太过自信。那么,”埃勒里说道,“什么是你的答案?”
保罗做了一个深呼吸:“我的答案所根据的线索是史帕克的手表。”柯恩和那女郎吓了一跳。埃勒里点了一根烟以鼓励的口吻说道:“继续。”
“表带上的两个折痕,”保罗回答,“是很重要的。史帕克戴那只表时是扣在第二个洞上的,所以在第二个洞上有折痕。但在第三个洞上有一个更深的折痕。结论是:这只表是惯由一个手腕较细小的人所配戴的。换句话说,这只手表不是史帕克的!”
“很好,”埃勒里柔和地说道,“很好。”
“那么,为什么史帕克要戴别人的手表呢?这一定有一个很好的理由,我相信。医生说史帕克是在十一点到十一点半之间死亡的,但手表的指针却停在十点二十分。其间的差异如何解释?凶手发现史帕克没有戴表,于是拿她自己的表,砸碎玻璃,把指针调到十点二十分,然后把它戴到史帕克的手腕上。这么一来可以把死亡时间设计在十点二十分,让凶手有机会提供不在场证明,但谋杀案事实上是在十一点二十分左右发生的。这你们觉得如何?”
艾柯索小姐尖锐地说道:“你说‘她’,但那是一个男表,约翰——你忘了那一点。”
保罗微笑道:“一个女人可以拥有一只男表,不是吗?但那是谁的表呢?简单。表壳背面有一块圆形毛绒绒的纸,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撕去了。通常什么样的纸张会被贴在表后面呢?一张照片。为什么被拿走了呢?很明显地,因为凶手的脸孔在那张照片中。在过去的两小时中我追踪这条线索。我假扮记者拜访了嫌犯,并设法看了她的照相簿。在那里面我发现有一张照片上剪掉了一块圆形。从照片的其他部分可以看出剪掉的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头部。我的案子到此完满结束。”
“非常惊人,”埃勒里轻声说,“你的女杀手是——”
“史帕克的太太!动机——仇恨或愤怒,或破碎的爱情,诸如此类。”
艾柯索小姐嗤之以鼻,柯恩则摇头。
“好吧,”埃勒里说道,“这里有不同的意见。不管怎么样,这是一个很有趣的分析。华特·柯恩,你的呢?”
柯恩耸起宽阔的肩膀:“我也同意那只表不属于史帕克,而且凶手把指针定在十点二十分可以制造不在场证明。但我不同意对罪犯的指认。我也视这只表为主要的线索,但方向却大不相同。”
“看这里。”他把那只表拿出来,并小心地拍打它破碎的表面,“这里有些东西你们都该知道。表,我们可以说,也会呼吸。接触到温暖的肌肤时会使得它内部的空气膨胀,然后会从表壳和表面的小孔隙中穿出来。如果把表静置一旁,则空气会变冷而收缩,含尘的空气就会跑进内部去。”
“我总是说我应该去念自然科学的,”埃勒里说道,“那是个新方法,华特,继续。”
“具体一点来说,在面包师的表里面可以发现面粉尘,砌砖匠的表内会聚积砖末尘。”柯恩的声音胜利地上扬,“你们知道我在这只表里面发现了什么?女人蜜粉的颗粒。”
艾柯索小姐皱起眉头。
柯恩以低沉的声音继续说:“而且是一种非常特别的蜜粉,奎因先生。只有某种肤色的女人才会用的种类。哪一种肤色?黑人棕色!这蜜粉来自一个黑白混血女人的皮包。我质问过她,也检查过她的小梳妆盒,虽然她否认,我认为杀害史帕克的是阿嘉莎·罗宾斯,就是‘发现’尸体的混血女侍!”
埃勒里轻轻吹了声口哨:“很好,华特,非常好。当然,从你的观点来看,她一定会否认拥有那只表。这为我澄清了一些疑虑。但动机呢?”
柯恩看起来很不安:“呃,我知道这听起来很疯狂,但有一种巫毒教的报仇——回归种族形式——史帕克对非洲土著很不人道,报纸上报道的……”
埃勒里闭起眼睛以掩饰眨眼。然后他转向艾柯索小姐,她神经质地轻敲着杯子,在椅子上辗转不安,一副等不及的样子。
“现在,”他说道,“轮到大明星表现了。你带给我们什么呢,艾柯索小姐?你整个下午沉浸在理论之中,现在可以走出来了。”
她抿了抿嘴唇:“你们这些男生觉得自己很聪明。你也是,奎因先生——你尤其是。呃,我承认约翰和华特都有一些肤浅的智慧……”
“可否请你明说,艾柯索小姐?”
她甩甩头说:“好吧。那只表和这件案子完全没有关系!”
男生们目瞪口呆,埃勒里轻轻拍着手。
“非常好。我同意。但请你解释一下。”
她的棕色眼睛发光,她的脸颊更为粉红。
“简单!”她吸着鼻子说,“史帕克从芝加哥到这里来才两个小时就遇害了。他曾在芝加哥停留一周半。一周半来他都生活在芝加哥时间,而因为芝加哥时间比纽约时间晚一小时,又没人把指针后调,所以他倒地死亡时指针停在十点二十分,因为他今早抵达纽约时忘了调表!”
柯恩在喉咙中咕哝着什么,保罗的脸则转为深红,埃勒里看起来很哀伤:“到目前为止,恐怕桂冠要颁给艾柯索小姐,男士们,那完全正确。还有吗?”
“当然。我还知道凶手既不是史帕克的太太也不是那黑白混血的女侍,”她气冲冲地说,“听我说。喔!这那么简单!我们都看到史帕克脸上的粉上得非常平顺。从他的脸颊和浴室中的修脸用品来看,很明显他在被害前才刚修过脸。但一个男人修过脸后是怎么扑粉的?你是怎么扑粉的,奎因先生?”她温柔地把矛头对着他。
埃勒里看起来很震惊:“当然是用我的手指头。”
柯恩和保罗埃点点头。
“就是这样!”艾柯索小姐开怀低笑,“然后会怎么样呢?我知道,因为我是一个观察入微的人,而且老艾克每天早上都修面,他每天吻我道早安时我无法不注意到。在脸颊还潮湿时用手指头扑粉,粉会变成条状,脏脏的,而且某些地方会比较厚。但看看我的脸!”他们看着她,脸上表情却各有不同,“你们看不到我的脸上有条状的粉末,对不对?当然没有!为什么?因为我是女人,而女人会用粉擦,但史帕克的卧室和浴室中却找不到一个粉擦!”
埃勒里微笑了——几乎是解脱了:“所以你是说,艾柯索小姐,最后跟史帕克在一起的人是个女人,或许就是害他的女杀手,她看着他修脸,然后或许是基于亲密关系,拿出她自己的粉擦帮他扑粉,过几分钟再用石制的榔头猛敲他的头?”
“呃——是的,虽然我不是那样想到的。但,是的!而且心理学也指向了特定的女人,奎因先生。一个男人的妻子绝不会想到这种多情的方式。但一个男人的情妇就会,史帕克的情人珍·特芮就会。我一个小时前才拜访过她,她当然也否认曾为史帕克扑粉,但我认为是她杀了他。”
埃勒里叹息。他站起来把他的香烟屁股塞进火炉里。大家都看着他,也看着彼此,满怀期待。
“我得赞美你,”他启口道,“艾柯索小姐,除了你对情妇的了解这部分之外。”——她发出一个很突兀的喘息声——“在我继续之前,我要先说明这个。你们三人都很正直,很机警,我感受到的欣慰还胜过我言辞所能表达的。我深信我们会有精彩可期的课程。干得好,你们大家!”
“但奎因先生,”保罗抗议,“我们之间谁是对的呢?我们每个人都有不同解答。”
埃勒里挥挥手:“对的?不过是个理论的细枝末节罢了。重点是你们做得很好——敏锐的观察,基本上把因果关系连接起来。但就这个案件本身,我很遗憾地说——你们都错了。”
艾柯索小姐握紧她的小拳头:“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我觉得你很可恶,而且我还是认为我是对的。”
“这个,男士们,就是女性心理学的特例,”埃勒里笑着说,“现在,大家注意。你们都错了,因为你们每一个人都只追踪一条线,一个线索,一组推理,而完全忽略了事件的其他因素。你,约翰,说是史帕克的太太,纯粹只因为她的照相簿中少了一张有两个人头的圆形相片。而那却可能是你本身没碰过的巧合情况罢了。
“你,华特,当你圆满地推断出手表属于混血女侍时,已经比较接近事实。但如果是史帕克第一次来的时候,罗宾斯小姐不小心把表掉在史帕克的房间内,史帕克发现了表,并把它戴到芝加哥去呢?这也有可能会发生啊?不能只因为戴着她的表,就说她是害他的女凶手。
“你,艾柯索小姐,借由时差因素摒除了手表在这案子中的关系,但你也忽略了一点。你的整个答案奠基于史帕克的房间内是否有粉擦。你选择相信犯罪现场内没有粉擦,因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