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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维博兄弟也是,”魔术师喃喃说道,“我的结就是由他们的创造变化出来的。”
“原来如此,”埃勒里缓缓说道,“所以我说,若是戈尔迪先生要杀玛拉·宾克霍夫,他会刻意选择只有他一个人才会的方法吗?那么会不会是他习惯性、潜意识地打了这个特殊的结呢?有可能,但他为什么选择用吊,而不用另外四种更简单方便的办法呢?”埃勒里拍拍魔术师的背,“所以我说——很报歉,戈尔迪。答案是有人刻意选择绞死加上绳结的方法,把你牵连进来。”
“但他说没有人知道他那复杂的绳结,”奎因警官咆哮着,“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埃勒里,一定有人偷偷地学会了。”
“很合理,”埃勒里低语,“有任何意见吗,先生?”
魔术师慢慢地站起来,把他的衣服拍干净。宾克霍夫呆呆地望着他,望着埃勒里。
“我不知道,”戈尔迪说,脸非常苍白,“我以为没人知道,即使是我的技术助手。但我们巡回表演同样的节目已经好几个星期了。我想如果有人真的要……”
“我明白了,”埃勒里满怀心事地说,“所以这是一条死巷了,嗯?”
“死巷的开口,”他父亲鼓掌,“多谢你的协助,儿子。你帮了大忙!”
“我老实地告诉你,”埃勒里第二天在他父亲的办公室说道,“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唯一能确定的一点就是戈尔迪的无辜。凶手很清楚有人会注意到戈尔迪用在他挣脱绳子把戏上所用的特殊绳结。至于动机——”
“听着,”奎因警官嗤之以鼻,发起脾气来,“你看出来的我都能看到。他们每个人都有动机。寇斯比被那个女人甩了,戈尔迪……你知不知道这几个星期以来他一直绕着玛拉打转?想尽办法要赢得她的好感。至于凯利也跟她有一手这事,老早是大都会公开的秘密。”
“毫无疑问,”埃勒里伤感地说,“情欲的召唤。她在这一点上是一个很迷人的小东西。薄伽丘音乐剧的真实版本,愚蠢的丈夫戴绿帽——”
门开了,助理法医普鲁提医师走进来,脚步沉重,脸色恼怒。他坐下来并把脚放在奎因警官的桌子上。
“猜猜怎么了?”他说。
“我不擅长猜谜。”奎因警官酸溜溜地说。
“给你们一个小小的惊奇,对我来说也一样:那个女人不是被吊死的。”
“什么!”奎因父子同时喊道。
“事实如此,被吊起时已经死了。”普鲁提医师眯着眼看着他的半截雪茄。
“好了,我会下地狱了,”埃勒里轻声地说道。他从椅子上弹起来,摇晃着医师的肩膀说,“普鲁提,看在老天的分上,另这么自鸣得意!到底是什么杀了她?枪、瓦斯、刀子、毒药——”
“手指。”
“手指?”
普鲁提医师耸耸肩:“毫无疑问。我把那段脏绳子从她脖子上拿下来时,我发现有清楚的指印留在皮肤上。绳子系得很紧,但纵使如此,还是有指印,先生们。一个男人用手使她窒息而死,然后再把她吊起来——为什么,我不知道。”
“很好,”埃勒里说,“很好,”他又说了一遍,并坐下来,“非常有趣。我开始嗅出坏老鼠的味道了。告诉我详情,好医生。”
“确实古怪。”奎因警官低声说道,咬着他的胡子。
“还有更古怪的呢,”普鲁提医师慢条斯理地说,“你们都看过许多被勒死的尸体,手指印有什么特征?”
埃勒里专心地看着他:“特征?”他皱着眉,“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喔!”他的银灰眼睛发光了,“不要告诉我……通常印痕是向上的,大拇指对着下巴。”
“聪明的小孩。可是,这些印痕不是,它们全都是向下的。”
埃勒里呆呆地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他抓住普鲁提医师的手,猛烈地摇着:“我找到了!普鲁提,老兄,你就是逻辑学者,祈祷我解答吧。爸爸,来吧!”
“这算什么?”奎因警官皱着眉头,“我还是不懂。到哪儿去?”
“到大都会去。紧急事件。如果我的表够准的话,”埃勒里很快地说,“我们正好可以目睹另一场表演。然后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凶手既不使用射击、刺杀、窒息或敲击的方法把玛拉送上西天,也不用绞死的方法!”
然而,埃勒里的表毕竟不准。他们到达大都会时已经中午了,而且还在播放主题图片。他们立即到后台去找凯利。
“凯利,或是被称为波卡的老人,那个管理员,”埃勒里嘀咕着,催促他父亲快走,“只有一个问题……”
一个巡逻的人让他们进去。他们发现后台是空的,只有宾克霍夫和他的新伙伴在练习一个新的花招。秋千放下来了,宾克霍夫用他强有力的脚倒挂在秋千上,嘴里咬着一个橡胶螺旋锥。在他下方,则是转得像个陀螺的金发女郎,螺旋锥的另外一端在她的嘴里。
凯利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埃勒里说道:“喔,凯利。其他的人是不是都在?”
凯利又喝醉了,他摇晃着并模糊地说道:“喔,当然。当然。”
“叫所有的人到玛拉的化妆室来集合。我们还有一点时间,不用再问问题了,爸爸。我应该知道的,要不是——”
奎因警官挥挥手。
凯利搔着他的下巴,摇摇晃晃地走开了:“嘿,宾克霍夫,”他疲倦地喊着,“停下来,过来。”他走向化妆室。
“但是,埃勒里,”奎因警官咕哝着,“我不明白——”
“这件事单纯得近乎幼稚,”埃勒里说道,“现在我已经看到了我所怀疑的。来吧,父亲大人,不要妨碍表演。”
等到大家都聚集在死者的化妆间,埃勒里靠在化妆桌旁,看着洒水管,说道:“你们中间的一个最好坦白承认……你看,我知道是谁杀了那位女士。”
“你知道了?”宾克霍夫沙哑地说道,“是谁——”他停下看着其他人,愚蠢的眼光四下飘移。
但没有人说话。
埃勒里叹口气:“那么好吧,是你逼我滔滔不绝的,甚至重拾回忆。昨天我留下一个问题:为什么玛拉·宾克霍夫是被吊死的,而不用其他四种更简便的方法?而我说了,也证明了戈尔迪先生的无辜,原因是绞死要用到绳子,以及戈尔迪的独一无二绳结。”他挥舞着他的食指,“但我忘了另外一个可能性。如果你在一个被勒死的女人脖子上发现绳子,你会以为她是被绳子勒死的。我完全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用吊的方式除了可以用到绳子之外,同时也能达到另一个目的:遮住脖子。但为什么要把玛拉的脖子遮起来?用一条绳子?因为绳子不是使受害人窒息的唯一方法,因为用手指就可以使被害人窒息致死,因为勒毙会在脖子上留下痕迹,而且因为凶手不希望警方知道玛拉的脖子上有手指痕印,他以为用绳子紧紧地缠绕不但可以遮掩,甚至可消除痕印——当然这是全然的无知,因为在死者身上,这种记号是不能根除的。但这是他所想的,也是为什么当玛拉死后,他会想到把她吊起来。选择绳子,留下戈尔迪的绳结把他牵连进来,只不过是个次要的原因。”
“但是,埃勒里,”奎因警官叫道,“那没有道理。如果他真的把那女人勒死了,我不认为单就脖子上的手指印痕就可以把他自己暴露出来。你不能比对指印——”
“非常正确,”埃勒里慢吞吞地说,“但你会注意到脖子上的手指印是错误的方向。在这里,不是向上的,而是向下的方向。”
还是没有人说话,小小的房间里,众人的呼吸沉重,却都很沉默。
“你们看,各位,”埃勒里尖锐地继续说道,“当玛拉被勒住时,她是从上往下被勒住的。但这怎么可能?只有两种情况才可能:要不就是她被勒住时,她是头下脚上地被吊在凶手的上方,或是——”
宾克霍夫笨拙地说道:“是的,是我做的。是的,是我做的。”他反复地说着,就像是唱片跳针了一样。
扩音器中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但我爱你,亲爱的,爱你,爱你,爱你……”
宾克霍夫的双眼冒火,然后他向着戈尔迪走了一小步:“昨天我对玛拉说:”玛拉,今晚我们练习新花样。‘第二场结束后,我看到玛拉和那个猪头在布景后面亲吻。我听到他们谈话,他们在愚弄我。我计划,我会杀了她。等到我们练习时,我就杀了她。“他把他的脸埋在手里无声地啜泣。这真可怕,戈尔迪似乎被吓得动弹不得。
宾克霍夫喃喃道:“然后我看到她喉咙上的痕迹,它们是颠倒的。我知道这一定会被发现,所以我拿了绳子把痕迹遮起来。然后我把她吊起来,用那只猪的绳结,她有一次告诉我他曾做给她看——”
他停下来。戈尔迪哑声说道:“老天,我不记得——”
“把他带走。”奎因警官低声地对门口的警员说道。
“这一切都很明显,”埃勒里稍后喝着咖啡解释着,“要不是那女人倒挂在凶手的上方,就是凶手倒挂在那女人的上方。那强壮的手掌只要一捏……”他颤抖着,“那一定是个特技演员,你知道。然后我想到宾克霍夫自己说他们在练习一个新花样——”他停下来吸烟思考。
“可怜的家伙,”奎因警官喃喃说道,“他并不坏,只是笨。唉,而她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了。”
“天啊,天啊,”埃勒里说道,“哲学,警官?我实在对犯罪的道德层面没有兴趣。对这个案子我只感到气恼。”
“气恼?”奎因警官悻悻地说,“我觉得你是够厉害的了。”
“我是吗?但我确实是的。我对记者朋友是如此的缺乏想象力感到气恼。”
“好吧,好吧,”奎因警官叹了一口气,“我认输了,怎么回事?”
埃勒里微笑:“没有一个报道这个案子的记者写出完美又明显的标题。你看,他们忘了这里面有一个角色的名字叫做——这么明显,老天爷——戈尔迪。”
“标题?”奎因警官皱着眉头。
“喔,天啊。他们怎么能够不称我为亚历山大,而且把这个案子称为‘戈尔迪之结’【注】呢?”
——
【注】戈尔迪之结:希腊神话中弗利基亚国王戈尔迪打的难解的结,按神谕,能入主亚洲者才能解开,后马其顿亚历山大挥利剑把它斩开。
黑便士
“噢!”老乌尼克说道,“真是太可怕了,奎因先生,太可怕了,如同我刚才所说的。纽约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到我的店里来——警察,流着血,在头上……这是我的一个老顾客,奎因先生。他也碰到了……哈茨利先生,奎因先生……奎因先生就是你在报上看到的那个名侦探,哈茨利先生。理查德·奎因警官的儿子。”
埃勒里·奎因大笑,从老乌尼克的柜台直起身来,与那个人握手。
“犯罪波涛中的另一个受害者,哈茨利先生?乌尼克正请我享用一顿刺激血腥的故事大餐呢。”
“原来你就是埃勒里·奎因,”那个瘦小的人说着。他戴着一副镜片很厚的眼镜,在他身上还可嗅到郊区的味道,“这真是运气哪!是的,我被抢了。”
埃勒里怀疑地看着老乌尼克的书店:“不是在这里?”乌尼克书店位于曼哈顿中区的一条小街上,两边是大英鞋店和卡洛琳女装店,是窃贼最不可能选作犯罪地点的地方。
“不,”哈茨利说道,“若是在这里,或许还可以省下一本书的钱呢。不,那是昨晚大约十点左右发生的。我刚从四十七街我的办公室出来——我加班到很晚——然后我步行横越市区。一个家伙当街拦下我要借火。街上很黑,没有人,而且我不喜欢那人的态度,但我想借他一下火柴也没什么关系。当我拿火柴时,我注意到他正瞄我夹在腋下的书,好像想看它的书名。”
“那是什么书?”埃勒里热切地问道——书籍一向是他的个人喜好。
哈茨利耸耸肩:“不是什么特别的。非小说类的畅销书——《变动中的欧洲》。我是做出口生意的,我希望随时跟得上国际形势。不管怎样,这家伙点燃了香烟,把火柴还给我,喃喃道声谢,我继续前行。然后我感到有东西用力打在我后脑上,眼前一片黑暗。我似乎记得我倒了下去。我醒来后,发现我躺在排水沟里,帽子和眼镜都掉在地上,我的头像个烤过的马铃薯一样,当然就想到我被抢了。我身上带了很多现金,我还戴了一副钻石袖扣。但是——”
“但是,当然,”埃勒里微笑着说道,“唯一被拿走的东西只是《变动中的欧洲》。很好,哈茨利先生!一个很迷人的小问题。你能不能描述攻击你的人?”
“他长着大胡子并且戴一副深色的眼镜,就这样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