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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邻居是妖怪 作者:天下霸唱-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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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刘头当场被吓得人事不省,幸好是在医院,没过多久天光大亮,被上早班的人发现送去抢救,险些落了个半身不遂的毛病,从那开始再也不敢到太平间看更巡夜,谁劝都不管用,他认定那天晚上遇上尸变了,要不是天将破晓,这条老命早就没了。

同和医院经历过百年岁月,像这么邪门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发生,深夜无人的太平间房门紧锁,关在冷藏柜里的两具男尸,居然自己跑了出来,一时间谣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搅得人心惶惶,没过几天,那两具尸体就被送到火葬场烧化了,太平间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那天深夜尸变的事,不久之后被公安部门查明了真相。

当时给出了一个解释,说是经过公安局的侦破,发现医院3号楼住院部里,收治了一个病号,地震时被砸成了脑震荡,一会儿明白一会儿糊涂,又不知道受过什么刺激,觉得停尸房里的死人很可怜,就在夜里偷偷溜出病房,撬开太平间后窗跳进去,把冷藏柜里的尸体搬出来,跟那俩死人说了半宿的话,天快亮的时候,他侃够了又跳出窗户,悄悄返回了病房。风雨交加之际,值班的老刘头并未察觉有人进出太平间,反正这是个官方的说法,主要以稳定人心平息谣言为目的,老刘头本人根本不信。

以上是我亲耳听老刘头所言,那时他不在医院看更已久,但因为有过那段经历,总认为自己算半个郎中,比普通人多些医疗常识,其实说来说去全是农村的土方子,我记得他看到别人熬鱼炖肉或吃桃子李子,便会劝告那些人尽量少吃,俗传“鱼生火肉生痰,桃饱杏伤人,李子树下埋死人,唯有饽饽保平安”。

鱼生火肉生痰,这话很容易理解,桃饱杏伤人是说桃子对肠胃不好,肺热的人也不适合吃桃,饽饽是土话,说白了就是玉米饼子,吃粗粮最安稳,这是老一辈儿人的观点,唯有李子树下埋死人这句话,我一直不解。

我那时常问老刘头,为何说李子树下埋死人?难道李子树都长在坟地里不成?老刘头告诉我,并不是李子树下都有死人,李子这种东西阴气最重,如果附近有坟地,李子树就会生长得格外茂盛。时隔多年,老刘头早已去世,他的相貌我都快记不清了,但他说的这些话,我仍然记得清清楚楚。


第二十章 带血的钞票

前边讲过一段“筒子楼里的无头尸体”,是当年流传很广的恐怖故事,在20世纪80代还有个“带血的钞票”,也有很多人会讲,我住老南市的时候,曾听崔大离讲过此事,身边的一些朋友也会讲。

“带血的钞票”是一则根据真实新闻改编的怪谈,我听过很多人讲起这件事,每个人讲的细节都不一样,不过主线差不多,是讲有两个朋友,某甲和某乙,合伙到外地做生意,运气不错发了财,回家时把赚来的钞票装在一个提包里。

某甲见财起意,不想跟某乙平分这笔钱,于是在路上找个偏僻所在,趁某乙不备将其杀害,并且残忍地将尸体大卸八块,分别掩埋到各处,然后拎着提包,独自踏上归途。

某甲当晚住到一家小旅店里,关上房门数钱,这才发现某乙的鲜血流进提包,那些钞票上沾满了血迹,随后这一路都不太平,接二连三发生了许多怪事,某甲到家时照镜子,突然看到某乙的鬼魂全身是血,站在他背后,原来是死后阴魂不散,一路跟到了家中。

一般讲到这个地方,听者基本上已经听得入神了,正是又惧怕又想听的时候,讲述者便突然抬高语气,做出厉鬼掐人脖子的动作,能把人吓一大跳,屡试不爽。据传还有人因为听这个故事,被吓得心脏骤停至死,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人吓人,吓死人”。

“带血的钞票”虽然是吓唬人的段子,但它来源于真实事件,报纸上有过新闻报道,这件事发生在80年代,那时很多人到广州进货,蛤蟆镜、喇叭裤、录像机、流行歌曲的磁带之类,带回来绝不用发愁销路,不少个体户整天坐火车往返做生意,从南方进货到北方赚钱。当时有两个合伙做这种买卖的人,其中一个图财害命把合伙人杀了,分尸藏匿,从广州回来的路上,终日提心吊胆,总以为有鬼跟着自己,最后承受不住心理压力,到公安机关自首。此事成了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传来传去逐渐变成了一个专门吓唬人的段子。

我第一次听这段“带血的钞票”,是住老南市那会儿,听崔大离所讲。那时候的崔大离风华正茂,二十来岁在国营大厂做钳工,有一份人人都羡慕的铁饭碗。崔大离没什么文化,特别爱看连环画,我家里有许多小人儿书,他经常过来一看一下午,晚上到门口拉个小板凳开侃,不愧是崔老道的后人。

不过我们那栋筒子楼里,还住着一位连崔大离都很崇拜的工程师老赵。赵工“文革”时戴过帽子挨过批斗,下放在新疆的戈壁荒滩上劳动改造,到80年代那会儿,已经平反退休很多年了,不过算不上高级干部,也住筒子楼。他这一辈子有很多传奇经历,给我们讲过很多故事,我至今都还记得他所讲的“摄影队老爷岭挑灶沟天坑历险”。

《我的邻居是妖怪》这本中短篇小说合集,我选取的内容,大多是我自己和身边之人古怪见闻,本章题目是“带血的钞票”,但只是用这个话题作为开头,在最后这一篇中,我想把赵工于老爷岭天坑遇险的事写下来。

【一、老爷岭天坑地洞】

日本关东军侵占中国东北,为了抵御苏联的机械化部队,关东军在边境线上修筑了绵延数百公里的防线,每一段防线都设有要塞,那是牺牲了十几万中国和朝鲜劳工筑成的战争机器,号称“东方马奇诺防线”,建成后为了保守秘密,用机枪将劳工全部处决。

这种要塞一般都以山脉丘陵为依托,控扼开阔的平原,由山底挖掘,用钢筋混凝土构筑,最厚的地方水泥层厚达数米,要塞一律分地上和地下两部分设施,地上有战斗掩体和暗堡,地下有指挥部、粮库、弹药库、发电所、浴室等设施,纵横交错犹如蛛网,其复杂程度连当年的关东军中都无人走遍。

1945年开始,日军在太平洋战场上节节败退,拿东北老百姓的话来说:“大日本帝国不行了,小小的了。”

同年8月9日,苏联红军正式进攻东北,机械化部队如同滚滚铁流势不可挡,但打到关东军重点防御的这段要塞时,受到了日军的顽强抵抗。苏军动用了大量坦克、飞机、火箭炮之类的重型武器,同日军展开持续血战,一直打到26号才彻底攻占防线,此时距第二次世界大战正式宣告结束,已经整整过去11天了。

1954年,抗美援朝战火的硝烟尚未散尽,中苏关系还非常密切,出于宣传目的,苏联决定实地拍摄一部纪录片,片中很重要的一个部分,是那些遗留在深山老林中的日军工事,记录苏联红军为了消灭法西斯,曾在此浴血奋战的事迹。

那时赵工还是电影制片厂的工作人员,因为到苏联留过学,俄语说得好,被组织上派来协助苏方的纪录片摄制组。整个小组一共有六名成员,中苏各有三人,苏方是大胡子导演格罗莫夫、摄像师契卡、年轻的女助理娜佳,中方这边是赵工和技术员小陈,名叫陈为民,还有个向导外号大腮帮子,是个参加过“东北剿匪、辽沈战役、抗美援朝”的老兵,因为负过伤,所以打完仗回到地方武装部担任保卫工作,他以前是山里的猎人,脸部轮廓长得带有朝鲜族特征,两边的腮帮子很凸出,在部队里大伙就管他叫大腮帮子。

大腮帮子唠嗑儿时喜欢蹲着抽烟袋,他身经百战,一肚子深山老林里的故事,而赵工在他看来是见多识广,两人在一块儿取长补短,关系处得不错。不过大腮帮子不怎么喜欢苏联人,当年苏联红军是打跑了小日本鬼子,可也没少祸害东北老百姓,这些老毛子都不是东西,但这些话他也不敢说,上级安排的任务又不能不完成,只能心里不痛快。

纪录片摄制组的行动,在当年不算什么大事,只是到山里拍摄一下日本关东军和苏联红军交战的废墟,不过那一带人迹罕至,有大片的原始森林,大腮帮子带了支单筒老式猎枪,防备遇上野兽。进山后经过一条深沟,大腮帮子告诉赵工,这地方叫挑灶沟,已经离日军要塞不远了,再翻过前边一架叫老爷岭的大山就能到。

赵工把这些话翻译给苏联老大哥,助理娜佳听了感到十分好奇,问赵工挑灶沟是什么意思?这一下还真把赵工问住了,这三个字分开都能解释,合起来却没法说,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地名?

苏联小组这三个成员,导演格罗莫夫是个胖老头,其实可能也没多老,但俄国人显老,据说以前还参加过卫国战争,拍摄战地电影立功,得到过列宁勋章,一副志高气昂神气活现的派头,背了一支俄国产的双管猎枪,说是防备土匪,其实是想在路上打猎,途中对三个中国人呼来喝去毫不尊重。

大高个契卡是摄像师,顿顿饭离不开烈酒,为人木讷冷漠,话也不多,导演让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只有一头金发的娜佳年轻开朗,非常和善可亲,能说一些中国话,赵工一见她就让人家迷住了,大腮帮子时常提醒赵工:“老毛子臊性,我的同志哥你可不能犯错误。”

此时让娜佳一问,赵工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问大腮帮子,挑灶沟这地名是怎么来的?

大腮帮子说这地方深山野岭,以前没有具体的地名,后来日本关东军为了修筑防线,把防线以外的几个屯子赶到这集中居住,这叫归大屯,屯子里的人敢走出去半步,如果让日本人看见立刻枪毙。可这条山沟里水不行,那种水里连鱼都没有,喝多了就要人命,屯子里的人们只好自己动手挖河引水,用了两年多才挖出水来,那时候人也死得差不多了,咱东北土话,管一家人死绝户了叫挑灶,这屯子里的人死得一个不剩,因此得了挑灶沟的地名。

一行六个人走到山沟深处,果然有个空无一人的荒屯,东北话屯子就是村子的意思,想到挑灶沟里的人死绝户了,走到附近便觉得有些可怕。

天很快黑下来了,小组在屯子里过夜,按计划明天翻过大山,到老爷岭要塞拍摄纪录片,如果一切顺利,最多两天就能完成,然后再从原路返回。

众人在宿营地一同吃晚饭,特批的罐头和面包,要不是跟苏联老大哥一起,赵工等人根本吃不上这些东西,可摄像师契卡还觉得不够,到河边捉了两条鱼,用树枝穿起来,架在火上翻烤,胖老头也上前要了一条,跟契卡边吃边喝,一会儿就喝多了,躺下呼呼大睡。

赵工想起大腮帮子说这条山沟里的水不能喝,水里也没有鱼,后来才从别处挖出了水源,苏联人抓鱼的河流,应当是后者,可他看这两条鱼的模样很奇怪,以前从来没见过长得如此狰狞的鱼,不禁啧啧称奇。

这山里大腮帮子没有不知道的事,他告诉赵工和小陈,以前深山里的猎人就见过这种鱼,个头大样子凶,只有老爷岭挑灶沟一带的河里才有,据说是让日军杀害之人的亡魂所变,从来没人敢吃。小陈闻言吃惊不小,想告诉苏联老大哥这种鱼不能吃。赵工不以为然,对小陈说没有必要,迷信的怎么能当真,或许这是从来没被人发现过的古老鱼类,但转天急着赶路,就把这件事给忘了,也没意识到这个发现有多重要。

第二天天气不太好,乌云厚重,看起来要下雨,但小组要赶时间,收拾好行囊,天一亮就出发了,路上还是下起雨来,便冒雨前行,翻过林海覆盖的大山,眼前出现了一望无际的荒原,山底日军要塞残存的洞口,仿佛张开的大嘴,走进潮湿阴冷墙体斑驳的隧洞,立时会有阴风浸体,毛骨悚然的感觉。

格罗莫夫心生感慨,指点着水泥掩体上残留的弹孔,一边往里走,一边对其余几名小组成员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当年这里有日本关东军的两千多守备军,依托坚固厚重的地下掩体殊死抵抗,伟大的苏联红军付出了巨大牺牲,终于攻占了关东军阵地,在那次战役中牺牲的苏军指战员,他们的功勋必将永垂不朽。

其实小组在外面拍摄了一些素材也就够了,隧洞里漆黑阴冷,地形也很复杂,没必要进去,不过大雨转为暴雨,外面暂时没法拍摄了,格罗莫夫执意要去看看,赵工等人劝不住他,只好跟随前往。用手电筒照明往里面走到山腹深处,发现后面的墙体因地震裂开,露出一道大裂缝,把耳朵贴到墙上,能听到远处有流水的声音。

格罗莫夫虽然意犹未尽,可没有绳子,往前无法确保安全,只好回头,可谁也没料到,这时候雨势越来越大,山体上发生了滑坡,泥石流呼啸着落下来,然而当年为了使这个地势险要的要塞失去作用,要塞的正面已被苏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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