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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一 巨头之殒
二 德仑特的早餐
三 忘掉的假牙
四 放在闸子里的枪
五 新思路:期待了结
六 黑衣新寡
七 验尸时刻
八 指纹研究者
九 基石坍塌之后……
十 揭秘信
十一 逻辑与情感之间
十二 圈套中的血色
十三 软弱无能的理智
序
(英)艾德蒙·克莱里休·波特利
波特利写这部小说原本是想和正统推理小说家开玩笑,书中的侦探经过所谓的严密推理得出来的结果竟然大错特错,从而使这部小说成为“反推理”小说的名作。
一 巨头之殒
一声枪响,西格斯比·曼特逊那充满机谋、顽强固执的脑袋被打开了花。他的死讯一传开,那些生活在巨大商业漩涡中的人们,似乎感到大地在颤抖。曼特逊是这样一个人,他在商界独占一席,能够指挥和扩大资本实力,是稳定金融秩序的卫士,商务危机的驱逐人,华尔街劫匪的劲敌。他有投机者和冒险家的精神,三十岁时进入金融界,不几年就成了那里的统治者。他大规模合并资本,只要插手工潮,千百万个小家庭就要遭殃。他说,“假若我离开华尔衔,那里就会变得乏味。”
因此,对于他的死,各方面必不可免地寄以关注。这天,在《纪录报》办公楼唯一一间布置舒适的房间里,詹姆斯·莫洛伊爵士桌上的电话铃响了。他用钢笔作了一个手势,秘书西尔弗先生忙放下手里的工作,走过来拿起电话,把听筒放在詹姆斯爵士面前。
“是卡尔文·邦纳打来的,他是西格斯比·曼特逊的左右手,”西尔弗简要地说;“他执意要和您直接谈,说是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他是从主教桥那边的住宅里打来的电话,所以讲话要清楚一些。”
詹姆斯爵士看了看电话机,不高兴地拿起听筒:“喂,”他用宏亮的声音说道,然后听着,“是的,”他说。西尔弗先生关切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他看到詹姆斯脸上出现惊恐的神色,“上帝啊!”詹姆斯爵士小声嘟囔着,抓着话筒慢慢地站了起来,“你肯定这就是全部吗?这事情传出来有多久了?……是的,当然,警察在那儿;可是佣人们呢?……好吧,我们试试……等一等,邦纳,我非常感谢你。我会好好报答你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你一进城就来找我……好吧,这可以理解。现在我必须为你的消息采取行动了。”
詹姆斯爵士放下电话,沉思起来。他五十来岁,爱尔兰血统,是个出色的记者,又是《纪录报》的总编。他的举止有种职业的机警和精明,比如眼下,思索片刻,他便拿起了火车时刻表。他准备出行,同时不忘让人给德仑特先生打个电话。
一个穿制服的小伙子走进来说,德仑特先生的电话接通了。
“让他们马上把线接过来,”他对那个小伙子说。
“喂!”过了一会儿,他对着话筒喊道。
一个声音从话筒中答道:“别喂,什么事!你想干什么?”
“我是莫洛伊,”詹姆斯爵士说。
“我知道,”那个声音说,“我是德仑特。我正在画画,在关键时刻被打断了,我希望是重要的事情!”
“德仑特,”詹姆斯爵土加重语气,“的确是重要的事情。我想让你为我们办一件事。”
“什么事?”
“西格斯比·曼特逊被谋杀了——头部中弹——他们不知道是谁干的。他们今天上午发现了尸体,就在主教桥附近他的地盘上。”
回答是一阵思考时发出的“嗯嗯”声。
“现在来吧,”詹姆斯爵士劝道。
“有吸引力!”
“那么你是来啦?”
沉默了片刻,“听着,莫洛伊,”声音忽然充满怒气,“这事我干也许合适,也许不合适,尸体未受抢劫,这好象有点意思,但他也许是被一个潦倒的流浪汉打倒的。他看见流浪汉睡在地上,去踢人家,这种事他是干得出来的。这样的凶手可能很有头脑,知道不取走钱和值钱的东西是最保险的办法。坦白地讲,我不想用一只手来绞死这样的穷鬼。”
詹姆斯爵士对着话筒笑了笑——一种成功的微笑:“来吧,你这家伙,你都忍耐不住啦。你就承认自己想来看看这桩案子吧。”
“好吧,我尽快到这儿来吧。”德仑特在电话那头说。
爵士这才放下话筒,转身去看文稿,正看时下面的大街上爆发出一阵喊叫。他走到敞开的窗前,一群兴高采烈的男孩子正从《太阳报》办公楼的台阶上跑下来,沿着狭窄的街道向舰队街奔去。每个孩子都拿着一卷报纸,一幅大版面上只有一个简单的题目:
西格斯比·曼特逊谋杀案
詹姆斯爵士笑了,他高兴地摇了摇衣袋里的零钱。
“这下子赚大钱了,”他对站在身边的西尔弗先生说。——他这句话可以算是曼特逊的墓志铭。
二 德仑特的早餐
柯布尔先生坐在阳台小桌旁,早餐快吃完时,一辆大轿车开进旅馆门前的车道。
“这是谁呀?”他问侍者。
“我想是经理,”侍者无精打采地说,“他是专接一个坐火车来的客人。”
汽车停了,搬运夫匆忙从门厅里跑出。柯布尔一看,高兴地叫了起来。来者是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他就是德仑特。他钻出汽车,走上阳台,把帽子扔到一张椅子上。他那高贵的堂·吉诃德式的脸庞上挂着微笑。他穿着一条精布紧身裤,头发和小短胡子不太干净。
“柯布尔,真是奇遇啊?”德仑特喊着,没等柯布尔站起身,就扑过来抓住他的手。
柯布尔先生说:“你来是为了写一桩谋杀案?”
“是的,我已经通过这儿的经理见过尸首了。”
“尸体抬走以前我见过,”柯布尔先生回答说,“我想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眼部中弹,面容没怎么毁坏,不是弄得到处流血,但手腕被抓挠过。”
“是这样吗?经理和你说的一样。他告诉我,‘曼特逊先生穿衣服总是很讲究’,还推断说,他起床一定很神秘,房子里的人没惊动,就来到外面,似乎非常匆忙。他对我说,‘看见他的鞋子吗?曼特逊先生的鞋总是特别整洁,可是这次的鞋带却系得那么匆忙。他还把假牙忘记在屋里了,’经理又说,‘这难道不证明他慌里慌张吗?’我说看上去是这样。但是我说,‘看这儿:他如果很紧迫,为什么还把头发梳得那么仔细?这分明是艺术品。他干嘛带上那么多点缀?全套内衣、领扣、袜带、怀表、表链、钥匙、钱,还有兜里的那些东西。’我这么一说,经理也没词儿了。你能解释吗?”
柯布尔先生想了一会儿:“这些事实也许表明,他是在更衣快结束的时候才匆忙起来,外衣和鞋是最后才穿的。”
“但假牙不是。你去问问戴假牙的人。而且我听说,他起床后根本没有洗漱,对一个整洁的人来说,这证明他从一开始就十分匆忙。还有一件事——他背心的一个兜里放着一块软皮,是包怀表用的,可他却把怀表放在另一个兜里。养成这种习惯的人都会觉得这事情蹊跷。事实是,既有十分激动、匆忙的痕迹,又有全然相反的痕迹。现在我不做什么猜测。我必须首先查看现场,和住宅里的人搞好关系。”说完,他又埋头吃开了早餐。
柯布尔和善地对他笑了笑:“这一点十分重要,”他说。“我可以帮你的忙。”——德仑特吃惊地看了他一眼——“我跟你说了,我猜你就要来。我会把局势讲给你听的。我的侄女曼特逊太太……”
“什么!”德仑特啪地放下刀叉,“柯布尔,你是和我开玩笑吧?”
“我很严肃,德仑特,真的,”柯布尔先生真诚地说,“她的父亲约翰·彼得·多马克是我妻子的哥哥,我以前从未向你提到过我这个侄女和她的婚姻。说实话,这对我一直是痛苦的话题。”
德仑特皱着眉头吃完早餐,他慢慢地装满烟斗,坐到阳台的栏秆上:“柯布尔,”他平静地说,“这件案子中你是不是有知道却不愿告诉我的事情?”
柯布尔微微一惊,用惊讶的目光盯他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曼特逊夫妇,这个案子中有一件事从一开始就很使我注意,我给你讲讲好吗?一个人突然被暴力所杀,却好象没有人感到悲伤。”
“你是在暗示曼特逊太太——梅布尔吧?”柯布尔先生说,“她非常不幸福,我知道她具有所有男人希望的那种温顺和贞洁,更不必说她有其他的美德了。但是曼特逊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使她很痛苦。”
“他干什么了?”德仑特趁柯布尔先生停顿一下时问道。
“我这样问梅布尔时,她回答说,曼特逊好像是在培养一种永恒的怨恨。他与人们保持距离,什么也不说。我不知道起因和背景;她告诉我的只是:曼特逊的这种态度是无缘无故的。我想她了解曼特逊想的是什么。不管到底是什么吧;但她的性格很高傲。这似乎有好几个月了。最后,也就是一个星期前,她写信给我请我来帮助她。我马上来了。这就是我现在在这里的原因。”
“我不愿意去白房子,”柯布尔先生继续说,“我来到这个旅馆,在这儿见到侄女。她对我讲了我刚才告诉你的事情。她说她感到焦虑,感到羞耻,可还得在人们面前装模作样,这真让她受够了。她问我该怎么办,我对她说,她应该直接和曼特逊谈,让他讲清楚为什么这样对待她。但是她不愿意这样做。她总是欺骗自己,装作没有注意到曼特逊的变化。我知道,她是不会向曼特逊承认自己受到了伤害的。她的自尊心太强了。于是,我把事情开诚布公地对他说了,而且口气十分坚定。既然梅布尔正在忍受痛苦,我就有权利问一问,他把她置于这样一种地位,究竟是怎么想的。但是曼特逊说,柯布尔,我的妻子会照顾好自己的。这一点我已经发现了,还发现了别的事情。说完,他微微一笑,转身穿过大门,向白房子走去。”
“这事发生在——?”
“星期日上午。”
“以后你就没有再见到他吧?”
“没有,”柯布尔先生说,“也可以说见过一次。那是当天晚些时候,在高尔夫球场。但是我没有和他说话。第二天早上他死了。”
德仑特看看表。“你的话太使我感兴趣了。我差点儿忘了主要的工作。我不能浪费这个上午,得马上去白房子,恐怕要一直干到中午呢。”
三 忘掉的假牙
德仑特沿着山坡快步向白房子走去,暗想:曼特逊的案子可能结局十分简单。柯布尔是个聪明的老家伙,但他想让自己对待他侄女不带偏见,这看来是不可能了。
穿过一片空旷的草地和灌木丛,他看到一座两层的红砖楼,山墙上写着住宅的名字。在房子那边,也就是花园和白色道路之间的篱笆附近,有一个园丁用的工具棚,尸体就是在那儿被发现的,小棚子歪歪斜斜地靠在木板墙上。
德仑特穿过大门,沿着大路一直来到小棚子对面。他仔细地检查,在小棚子里翻了一遍,但什么也没有发现。有一些没有割掉的草被尸体压倒了,他弯下身,用手指把地面整个摸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没有。
这时传来声响——是从住宅传来的——是关前门的声音。德仑特直起腰,走到路边,只见一个男人快步走出大房子,向大门走来。随着脚步声,那人猛地转弯站住了,两眼热情地望着德仑特。乍一看,他的脸真让人吓一跳。它又苍白又疲倦,但看上去很年轻,一双蓝色大眼睛旁一丝皱纹也没有。两人走近一些,德仑特羡慕地看了看他那宽阔的肩胯,真壮实。他站立的姿态——尽管疲倦使他有些显得僵硬——英俊的相貌、匀称的体型、短平光滑的黄头发、和德仑特打招呼的声音,都表明他受过特别训练,“朋友,我想他一定是牛津运动场上的积极分子吧,”德仑特暗暗对自己说。
“您是德仑特先生吧?”年轻人高兴地说,“我们正在等您呢。柯布尔先生从旅馆打来电话。我叫马洛。”
“我想你就是曼特逊先生的秘书吧,”德仑特说,“这事情真够你们大伙儿受的。马洛先生,恐怕你忙得焦头烂额了吧?”
“是有点不可开交,”年轻人疲倦地答道,“星期日我开了一夜汽车,昨天晚上听到消息也没能睡——谁还睡得着啊?您到大房子里,可以去找邦纳先生,他正在等您;他会向您介绍情况,带您看看周围环境。他也是秘书,美国人,人很不错,会照顾您的。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