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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女常常喜欢出我意料之外地到我身边来,她们似乎对跳出来吓唬我特感兴趣。
萝兰起初唤我作新娘,起初我还觉得有趣,后来渐渐觉得不是滋味。海茜有盯着我看的习惯,这也使我心中不安。
宝玲和别人一样,希望我不要拘束。她说她像是我母亲,因为她视乐石有如已出。
有天下午我坐在方院中,忽然有种奇怪的念头,我觉得有人在窥视我。我想摆脱每次在院子中便会生出的幻想,但是它好像已很深蒂固。当我仰望那天宝玲望我的西屋窗户时,我预料会有人在那里。
我望了一回儿挂窗帘的窗户,我又转望东屋。我当时深信看见了什么在动。
我挥挥手又继续看,但是没有反应。
十分钟后宝玲也到方院里来。
「你好喜欢这个地方呀!」她说。她拉张白色镀金边的椅子在我身边坐下。
「我对这地方的感情有点复杂,」我坦白地对她说。「它十分引诱我,但是我在此地从来不能感到舒适。」
「为什么呢?」
我望着肩上。「我想,是那些窗户。」
「我常常说,可惜走廊的窗户只看得见院子。如果它可以看见南边,西边与东方的海洋与北方的山村,那该多么美丽。」
「我是说窗户本身,它破坏了隐密感。」
她笑了。「我相信你是一个富于幻想的人。」
「哦,不,我不是,刚才你在东屋吗?」
她摇摇头。
「我相信有人往下看。」
「我想不会有人在东屋,亲爱的。那厢房间很少使用。家具上盖着全是灰尘的布单……除了她房间例外?」
「她房间?」
「白玲的。她一向喜欢东屋。她对包和刚一点不在意。至少不像别人那么耿耿于怀。他们连看看愚园都会难过。她说这是种理想的心境,因为她心满意足而不受外界的影响。」
「也许我看见的是双生女之一。」
「可能。仆人不大去那厢屋。嘉莉照管白玲的房间,如果有别人进去,她会生气的。但是你该去看看。你应该熟悉全屋,何况你是新女主人。」
「我喜欢去看白玲的房间。」
「我们现在就去。」
我立刻站起来,她挽看我的手走过方院向东屋的走去。她似乎乐于带我去参观彭庄的每一个角落。
门在我们身后关上,我们走了条短廊到了大厅,我感到寂静的气氛。我对自己说,这与我自己的心绪有关,因为这厢屋中显然没人,寂静乃是自然的事,有什么可让我惊奇的?
「仆人们说这厢屋里闹鬼。」宝玲对我说。
「鬼是指白玲吗?」我问。
「你也知道这个故事?据说彭洛雯在屋里吵闹,直到白玲成为她的替身为止。这是康华郡的典型传说,亲爱的。我很幸运是生在泰玛河那边。我在夜晚可以不受那些孤鬼神怪的恐吓。」
我望着大厅,它与其它各厢中完全相似。墙壁上有钢铁武器,食桌上摆着白铁用具,楼梯脚是站立的甲冑。廊道上的画像自然与别处不同,我任意地看了一下便登上阶梯。
到了楼廊上我望着俯瞰方院的窗户,不知道方才看见动静的是那一扇窗子。
「白玲的卧室在三楼上。」宝玲对我说。「她结婚的时候我也住在这里。你知道,我们一生从来不会离开,白玲也认为我们不应当分离。这里变成了我第二家庭,我在这里的时间和在特凡郡一样多。」
我们又上了三楼,宝玲开了几扇门,让我看见房中蒙尘的许多布罩。看上去它们显得阴影森森,尤其是在这静无声响的大屋中。
宝玲对我笑笑,我猜她一定看穿了我的心事,也许想证实我并不如我所想的无惧于康华的迷信。
「来,」她说着推开一扇门。「这是音乐室。」
里面没有满是尘埃的罩单。大窗子让我看见包和刚家雄伟地蹲踞在崖顶的景象,不过我并非首次看见它。但是这间房子我似乎觉得有人住在里面。房子一端有个乐架,上面摆着本翻开的乐谱。乐架边椅上放着一把小提琴,好像它是刚刚摆上去的。附近桌上摆着打开的盒子。
宝玲正望着我,我慢慢地说:「这是她去世那天的样子吗?」
宝玲点点头。「一个笨习惯。但是有人自其中获得安慰。起初我们都不愿移动一点。嘉莉擦拭后把它们放回原位。嘉莉对它看得比任何事情要严重,我说不出她是多么忠心白玲。」
「还有你。」
宝玲笑了。「还有我,但是她比较喜欢白玲。」
「你们也是双生的吗?」
「是。像萝兰和海茜一样,我们年青时,人家都分别不出,长大后一切都变了。她愉悦而可亲,我则比较木讷而迟缓,但是自表面上是看不出的。现在海茜和萝兰也开始显著了,只有当她们睡眠时,才完全相同。我说过,人人都喜欢白玲,因为她正像……如果她不是和我在一起,我也许不会那么沉默寡言。」
「你生气吗?」
「生气?我绝对钦佩白玲。再不能有人比我更钦佩她的了。有人赞美她,我高兴得像是在赞美我自己一样,也许双生子女都一样,他们比平常人更能分担对方的快乐与不幸。」
「她对你也一样吗?」
「绝对。我希望你能认识白玲,她真是个好人。我但愿能和她一样。因为我们是双生,所以我们十分相像。我小的时候因为像她也使我十分高兴。」
「她结婚一定对你是个打击。」
「我们不让那件事使我们分开,我必须在特凡郡照料我的父亲。我们十五岁的时候母亲去世,他一直没办法再振作起来。但是我尽量找时间来彭庄,她十分渴望见到我,事实上,我不知道她怎么……」她迟疑了。我觉得她是不愿过份对我信赖。她耸耸肩,似乎改变了主意。
在白玲的乐室中,我生出极欲了解她的心念。我虽然我目前不愿承认对这位前任的彭庄新娘的故事至感兴趣。
「婚姻幸福吗?」我问。
宝玲转身走向窗户,我至为难堪,我发觉自己问了些尴尬的问题。所以我走过去轻拍她的臂膀,我说:「对不起,我太多问了。」
她转回身,我发现她眼光闪亮,她摇摇头笑道:「不要紧,自然你会感到好奇,而且你已是彭庄的一份子,不是吗?我们没理由对你隐瞒家庭的秘密。过来坐下,让我告诉你。」
我们坐在窗前望看伸向莱姆角与普莱茅斯的海岸,黑色的海角伸入灰色的海洋,令人联想一个躺卧的巨人。我望着包宅,它的灰墙正是今日海水的颜色。
「我们韩彭二族的关系由来已久。」宝玲说。「我们祖先间已有通婚,所以我们从小就认识白初和他的家人。白初后来是白玲的丈夫,白初小时也经常住在我家,他比我们大一岁。」
「乐石很像他,是吧?」
「像得有时我看见乐石会吃上一惊,以为是白初回来。」
「你是指外表。」
「哦……许多方面。声音……姿态……他的为人……一切。大多数彭家男人都有强烈的肖似。我常常听到白初父亲的故事,我所听的也同样可以说是白初的。白玲大约七岁就爱上了他,她的爱情至死不渝。」
「她嫁给他的时候一定很幸福。」
「简直欢喜得发狂,这使我害怕,她对他看得太重要了。」
「他对她呢?」
宝玲深意地笑笑。「白初是个多情而不专的人,我一向有这个看法,而且事实上我也见过。我警告过白玲,当然她不会听我的话。」
一阵沉默后她又说下去,「我们常常在达特茅野外骑马,我们家就在旷野上,你知道。你该去看看,风景美妙……如果你欣赏那种风景的话,你可以由我们花园走到旷野上。有次我们一起骑马出去,结果他们找不到我。你知道,旷野上一起雾便非常容易使人迷失,你会兜着个圈子转。那种情景实在怕人。我寻路回到家里,可是他们一直到第二天才回来。他们在一间小茅屋里过夜,白初有先见之明带了巧克力。我有时觉得是他故意安排的。」
「为什么?我是说,如果她爱他,难道他不能……和她更舒服些吗?」
又是沉默,她叹了口气说:「他曾经爱上过一个本地女郎,而且已经互许终身。她是个农民的女儿,但是他家人要他和韩家联姻。因为我父亲很有钱,而且彭庄也正急得需款,白玲很悲哀,她听说白初要和这个女孩给婚。她知道他一定是深深地爱上她,因为彭庄对他的意义重大,可能因为家里没钱,只好在彭庄上打主意。所以,她也知道他因为深爱上她而不愿考虑与别人结婚,虽然那女孩不能带一文钱给他。他也爱白玲,如果不是他情有别钟……他和她结婚是顺理成章的事……白初便是那种男人……你知道……用情广而不深……」
我不安地点点头。
「彭庄当时很穷吗?」
「也不尽然,不过遭到巨大的变故。境遇与事情似乎不大顺利,房子里的开销浩大。白初开始豪赌希望能重振家产。」
「那么他是个赌徒了。」
「像他父亲一样。」她点头说。
「旷野那夜后又怎么样。」
「我想,白初决定了和白玲结婚,彭庄太重要了,他只好听他家人和白玲的话,但是他无法率直地……向白玲开口。于是他和白玲在旷野中迷失诱拐了白玲……使事情简化。」
「她告诉你的?」
「我亲爱的斐文,白玲不需要把事情告诉我,我们是两个最亲密的人,别忘了我们在母胎中原是一体,我完全知道事情的发生与缘故。」
「她结婚后很幸福。」
「你想又能怎么样呢?白初不是个忠于妻子的人,忠贞不是他的本性,而且比他父亲有过而无不及,他又和农夫女儿暗地来往,这件丑事无人不知。而且还不只她一个,他和父亲一样,不能抵御一个女人和一场赌博。女人也无法抵御他,大概是维娜和乐石出生后,她才不再生他的气,我本来希望她能多养几个儿女使她无暇旁顾。」
「你失望了?」
「白玲是个好母亲,别误会我的意思。而她不是个可以把心意放在子女上而忘去丈夫不忠的女人。白初对她的意义太大了。」
「她很不快乐?」
「你难道想不到?一个敏感的女人……在这么一个地方,又加上一个把不忠不视为秘密的丈夫。白初的事没有秘密,他从不遮瞒他另有女人,与他自己的性格赌徒兼博爱主义者。他好像怀有一种态度,这是祖先遗传的性格,我也爱莫能助。」
「可怜的白玲。」我喃喃地说。
「我尽量抽时间来看她,我父亲死后,我几乎定居在这里。由于我的关系,她又对音乐发生兴趣,深信如果给她适当的环境她会成为小提琴家。她实在很好,但是练习不足。不过她终于在其中找到乐趣,特别是在最后。她真的很有天赋。我记得我们一起上学的时候……我们大概才十四岁……她在学技演戏,演的是哈姆雷特,她扮奥菲丽亚,这个角色特别适合她。我演鬼,我的才能仅此而已。我很笨,但是白玲演出了名。」
「我可以想象得到……我是说,由她的画像,特别是走廊上那一幅。」
「哦,那正是白玲的样子。有时我看着它时,几乎觉得她就要由镜框上走下来对我说话。」
「是,它实在栩栩若生,一定是位伟大的画家绘的。」
「那是在她去世前一年画的。她很喜欢骑马,我有时觉得她对一切都有种热狂的情感……在音乐上……骑马,其它事也无不尽然。她特别喜欢画像上的那副姿势装扮。据说,她和奥菲丽亚一样是早夭的命相。我希望你能够听到她在演剧时唱的歌。她有个奇特的声音……有点走调,但是正配奥美丽亚唱的歌。我还记得在学校演剧时,她穿着白衣,头上插着花,手上也捧着鲜花走出台时,观众一阵寂然。我唱不来,但是好像是这样:『我如何分辨出你的真爱!如果单凭他的使帽和他的轻履。他已逝去,小姐,他已逝去他头上是草绿泥土,他脚跟是顽石一方。』
她以低沉单调的声音念出诗句,她对我笑笑。「我希望能使你听见她当时的歌唱,她的声调令人不寒而栗。以后她时常喜欢唱这首歌,还有一首诗她当时在剧中没唱,但是以后却时常唱它。」『他站了起来穿了衣服,打开了门户,放进了女仆,而女仆不得离开。』当她唱的时候,唇角有丝微笑,我以为它和那天旷野的夜晚有关系。」
「可怜的女人!她一定很不快乐。」
宝玲突然愤怒地捏紧拳头。「而她是应该幸福的,我没见过第二个人像她那么乐观豁达。如果白初是她心目中所想象的人……如果……可是有什么用呢?人只能对将来的生活存以希望,过去的事只待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