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萝兰做个手势表示她不知道。
「去找她。她一定想和斐文舅妈见面。」
「我们不叫她舅妈,」萝兰说。「她那么年青。我们只管她叫斐文,你一定也愿意,是吧,斐文?」
「是,这样比较亲热点。」
「对了!」萝兰说了便跑进屋。
维娜挽着我和乐石的臂膀,领我们走过平台,去林留在后面等我们进屋。
我置身在一个大厅中,两端是美丽的曲阶通上二楼。在壁上挂看刀剑甲盾,梯脚是一全套武士甲冑。
「这是我们的一厢。」维娜说。「这是幢方形的房屋。它是沿四边形建造的。可以说是独立的四幢屋子凑在一起。原意是如果彭家人丁兴旺时可以够住而不致分离。我想多年前这屋里人口相当拥挤。只有少数仆人住在顶楼。其它的都住在边屋里,六个仆人的住屋并排在一起,颇有意思……后来乐石和去林想了些办法。我们有时还召他们来帮忙,我们只留下了老汤夫妇和他们的女儿英蒂,何太太和她女儿玛丽。这是和以往不同的。你一定饿了。」
我告诉她我们在火车上用过餐。
「那么等下我们用点点心。你大概想看看这幢房子!要不然先到你自己的一厢去看看。」
我正说好的时候,忽然看见走廊墙上挂看张画像。那是个美发的少妇,穿着蓝长袍,露出赤裸的肩膀,她的头发在头上梳得很高,有一束披在肩上。她显然是属于十八世纪后期,这张画像挂在这里,彷佛是廊道与大厅的主宰。
「多美!」我说。
「呀,是的,一位彭庄新娘,」维娜对我说。
又来了…我时常听见的这个名词。
「她美丽……而幸福。」
「是,她是我曾,曾……数不清几代的曾祖母了,」维娜说,「画这张像的时候她很幸福,但是她很早就去世了。」
我发现很难把眼光自画像上移开,因为她脸上似乎有种恳切的表情。
「我想,乐石,」维娜说,「你既然结婚,该住最大的那间套房。」
「谢谢,」乐石说,「我正是这样想。」
维娜转向我。「四翼房子都连通着的。除非你希望,我们无须另走门户。你上廊道上去,我带你过去。」
「怕不有几百间房子。」
「八十。四厢每幢二十间。我想它比刚盖时要大多了。由于拱门上的格言,虽然加修了不少,但是每代都尽量维持原状。」
我们走过武士的甲冑上楼到廊道上。
「还有一件事,」维娜说。「你熟悉了一厢,其它三厢的布置完全一样,只不过方向不同而已。」
她在前面带领,乐石挽着我在后面跟随。走到廊道时,我们穿过一扇侧门,里面又是一道走廊,凹壁中有许多美丽的大理石像。
「不是参观屋子的好时刻,」维娜说。「既不亮又不暗。」
「她只好等到明早再去探险了。」乐石加上一句。
我由一个窗子下望,方形的院子里长满了最美丽的八仙花。
我对他们说,大家都停下头看。
「在阳光中它的色彩才鲜艳!」维娜对我说。「它们在这里生长得很茂盛,此地既不缺雨水,又很少降霜。而且,这四幢房子可以替它挡风。」
下面的四方院子也是个美丽的地方。下面有个水池,中央有个黑色雕像,我以后发现它是赫姆斯神像。傍边还有两株大棕榈树,看上去像是沙漠中的绿洲。在铺石块的正方中间是一簇簇花团,到处有些镀金装饰的白椅座。
我又注意到所有的窗户都对着它,我因之为它而遗憾,因为人不可能独坐而不被人窥视。
乐石对我解释,通院子的一共有四扇门,每厢房子一扇。
我们沿着走廊走,又穿过另一扇门,乐石说我们已到了自己的屋子,这里是南厢。我们登上个楼梯,维娜在前面带路,当她推开一扇门时,我们走进一间大房间,一扇十分宽阔的窗户面对海洋。深红的绒帐拉了起来。我看见了外面的海景,发出一声喜悦的惊呼便向窗户跑过去。我俯望着海湾。在暮色中岩石的朦胧形影显得赤裸而恶意。房间中似乎加深了海洋温柔的低吟。
乐石站在我后面。「许多人都是这样,」他说,「不看室内先看窗外的风景。」
「风景与东西厢一样可爱,」维娜说。「而且十分相似。」
她拉了下上面的开关,天花板顶挂着的大吊灯立刻亮了。我自窗前转身,看见四柱床,床脚有长长矮凳,床几,衣橱…全是古代的样子,高雅而美丽。
「啊,多美呀!」我说。
「我们自谀有两个世界中最好的东西。」维娜对我说。「我们把个老化妆室改做浴室。」她打开开向卧室的一扇门,露出一间现代化的浴室。我渴望地看看它,乐石笑了。
「你洗个澡,」他说,「我去看老汤搬行李。然后等我们吃点东西,再带你到月光下去散散步。」
我说这是个好主意,于是他们走了。
只剩下我一个人时,我又到窗口去欣赏美丽海景。我站了好一会,眼睛看着海平线,我看见了灯塔间断的闪光。
我走进浴室,浴盐与爽身粉都已准备好,我想一定是我这位大姑的周到思虑。她显然希望给我一个如同自己家般的欢迎。
我如果能以为父亲还在工作室工作,我一定会十分幸福。但是我要开始一个新生活,不能再愁眉不展。我必须高兴起来,这是我对乐石的义务。他也是个希望自己妻子幸福的人。
我到浴室洗了个澡,大概在浴缸中享受了半小时。我出去时乐石还没回来,可是我的行李已放在房内。我打开小箱子换了件绸衣服,在梳妆台梳理头发。梳妆台有个三面镜,这时门上有敲啄声。
「进来,」我喊,转身看见一位女人和一个孩子。我起先以为这孩子是萝兰,我对她笑笑。但是她只是默默有礼地看着我。女人说,「彭太太,我是白丽青,孩子们的教师。你丈夫要我等你好了,带你下去。」
「你好,」我说,而且我对萝兰态度的改变颇感惊奇。
白丽青似乎十分能干,我猜她大概三十左右,我记得乐石告诉过我有位女教师在带孪生姊妹。她的头发是粟色,眉眼上带着令人惊叹的妩媚,她牙齿细小洁白。我对她并无好感。她似乎有种透视而带着批评的态度。
「这是海茜,」她说,「我想你见过她姐姐。」
「哦,是的,」我笑着对孩子说。「我以为你是萝兰。」
「我也知道,」孩子几乎抑郁地说。
「你真像她。」
「我只是样子像她。」
「你可准备好下去了?」白丽青问。「下面准备了点心,你在火车上一定用过晚餐。」
「是的。我准备好了。」
自从我进入这幢房屋,还是首次感到心情不宁。这时白丽青带着我走过廊道步下楼梯。
我们到了一个走廊上,我不知道它是不是在北翼看见的那一个。等到我注意到上面挂着的画像,才知道这是另外的廊道。
那是个穿骑装的女像。她戴着黑硬帽,后面是做为背景的蓝缎帷帐。她十分美丽,但是她那和帷帐同色的大眼睛却充满了深感的哀伤。而且这张肖像画得令人无法不感到她的逼视。它跟随着你走,我一看见她,便觉得它有许多话想告诉你。
「多美妙的画像!」我说到。
「是白玲,」海茜说,她的脸色忽然容光焕发活像方才来迎接我们的萝兰。
「多么好听的名字!她是谁?」
「她是我祖母,」海茜骄傲地说。
「我想,她死得……很悲惨。」白丽青补充说。
「多可怕!她是那么美丽。」
我记起方才在北翼所见那幅美女肖像,据说她也是早年夭亡。
海茜用微带一丝神经质的声音说:「她也是彭庄新娘之一。」
「哦,是,」我说,「因为她嫁给你祖父。」
海茜实在是个奇怪的女孩子,她不久前还是那么无情打彩,而现在兴奋而活泼。
「她死在二十五岁,那时我妈和乐石舅舅才五岁。」
「可悲!」
「你也得画你的像,彭太太。」白丽青说。
「我还没想到这一点。」
「我相信彭先生会替你安排。」
「他还没提起过。」
「还早呢。不过,我们该下去了,免得他们多等。」
我们走过走廊经过一扇门又走在面对方院的廊道上。我发现海茜不断地瞥视打量着我。她大概是个神经质的孩子。而这位女教师身上有种令我显然感到困扰的神情。
我半夜醒来,不知自己置身何处。然后我看见了宽大的窗户,听见大海的低吟,它正如我睡梦中的回响。
我闻到海洋与海草的新鲜盐味,海波的律动与乐石的呼吸互相配合。
我支着手起身望看他,月光足够让我看见他面部的轮廓,它宛如是用石头雕刻出来的。他在安眠时和醒时完全不同,我很少看见这种时候的他,我又感到我是嫁给了个陌生人。
我摇脱梦幻,我记住我遭遇了件巨大的变故。我不时念起我父亲,我不禁想起当时可怕的情形,当他发生抽筋时,他既无法游到岸边,又没人来援救。他必须面对着死亡,那必定是极度恐怖的辰光,而更令人难过的是那时我正在工作室厨房中和乐石欢笑。
如果乐石和他在一起……
我但愿能不再忆念父亲,尤其是当他孤独坐在工作室里的暗角落,而我和乐石走进时,他脸上表现的焦虑神情。
我一定是梦到小岛与父亲,最令我耿耿于怀的,是悲剧发生时,我彷佛见到乐石脸上一纵即逝的宽释。好像他认为这是解决所有问题的上策。
我自然当初有过这种念头,但是开始于什么时候?它一直笼罩主宰着我的梦吗?
我静静躺下,不愿惊动他。过一会我又入睡了。我立刻又被梦魔所困,我听见远方的低吟,像背景音乐一般,它可能是海波呻吟,又可能是乐石的鼻息。我听见萝兰或是海茜高笑叫喊的声音:「两个彭庄新娘夭亡了……你也是彭庄新娘。」
第二天早上我还记着这个梦,好像这是我白日匆忙地过看新生活的自然结果。
次晨阳光明媚。我站在窗边看着波光水影,海面上似有只巨手撒下一把钻石。
乐石过来站在我后面,他把手拥着我肩膀。
「我看,你似乎被彭庄迷住了。」
我回身对他笑笑,当我双手拥着他的颈子时,他样子十分满足。他拥着我在房内起舞,他说。「彭庄多了你显得更可爱。早上我想带你驾车出去看看乡景。你会发现它十分有趣。下午我要和去林处理点事。我离家已经有些时间了…比我预计的还要久些…所以有些零星的杂事等着要办。你也可以出去参观一下,不然叫萝兰陪你去。」
我说:「另外一个女孩子完全不一样,是吧!」
「海茜?」
「但是她们两个相像得叫人分不清楚。」
「过些日子就会发现两人有点不一样了。也许是声调上。我说不出,但是我们都能分得清,真奇怪,这么相像的两个孩子会有完全不同的脾气。也许造物者把所有的性格分作两堆,一个人拿了一堆。不过丽青照顾得很好。」
「哦……女教师。」
「好像她应该是个古派人,但是丽青一点也不。事实上她对彭家已不止是个朋友而已。她是维娜的老同学。好了吧?」
我们走出房门,跟着乐石走。我发现对这房屋的地理状况仍不十分清楚。
我们在三楼上,它似乎有门户通向所有厢翼和每一层楼。我们经过窗口时我不禁下望方院。它在阳光下更显得可人。我梦想着我自己坐在棕榈树下看书。我又上望各层楼的窗户。
「可惜……」我喃喃地说。
「什么?」乐石问。
「坐在那里不可能有独处的感觉。」
「哦……你是说窗户。那些全是走廊的窗户,不是给人坐的。」
「也许那有点区别。」
我还没发觉我们已经绕过北厢,乐石已经站在一扇门前一敲,推门而入。
双生女坐在桌后,面前摆着练习薄,白丽青坐在她们旁边。她看见我时懒懒地笑笑,让我想起一只熟睡而突然被吵醒的大猫。
「嗨,斐文!」萝兰跳起来叫。「还有乐舅舅!」
萝兰已过去拥着乐石的颈子,他抱她起来摇了一会。
白丽青微感兴趣地看着他们,海茜脸上却毫无表情。
「救命!」乐石喊。「来,斐文……丽青……来救我。」
「借故不作功课,」丽青说。
萝兰放了她舅舅。「我如果要借故,我总能借得到。」她勇敢地说,「我看见他和新娘,实在十分高兴。」
「我要你下午陪她,」乐石说,「下午我有事。好不好?」
「当然,」她望着我。「我有许多事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