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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萧离知道她在忧虑什么,便是问,“四娘,你觉得朕这个四皇兄是个怎样的人?”
慕容紫想了想,道,“我没有见过他,不过先帝驾崩后,封地上的皇子纷纷举兵,他是唯一一个纵容部下残害大楚百姓的人,我觉得他残暴得没有脑子。”
得民心者得天下。
这楚星涵竟在争夺天下的关键时刻给自己徒添骂名,不是蠢是什么?
楚萧离随之一笑,“确实如此。”
楚国没有亲王,立太子后,其他皇子与母妃被送到封地上,兵马仍是皇帝的兵马,说是皇子被自己的父亲关在封地都不未过。
这些皇子想要有实权,去到封地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笼络人心。
拿着楚萧离来说,西漠曾经荒凉贫瘠,是靠着他的治理,百姓过上日渐富裕的生活,兵马所需的粮草变得充足。
再加上他数次领兵剿杀边境一带狂匪,树立起无人可动摇的威信,使得西漠几员大将只认楚萧离,不认皇城里的天子。
因此,他夺天下的时候才顺风顺水,麾下一片赤胆衷心。
而说到楚星涵。
这位四皇子母妃本家乃西江大户,为官者有,为商者亦有,虽那些势力在朝中早就被连根拔尽,曾经却鼎盛过一时。
他的武功确实不俗,算起来应当有些根骨,可惜学偏了,尽是些阴险毒辣的旁门左道。
他用钱财收买封地众兵马的心,让他们为自己打天下,也因为白花花的银子,吸引了不少能人异士汇聚到他门下,做了幕僚。
回想此人,楚萧离斟酌道,“朕这个四皇兄为人冲动,行事鲁莽,原本他母妃家一倒,朕要对付他相当容易,可他却藏了起来,连朕派无泪宫在举国上下暗自搜查,都找寻不到……”
除了有人对其暗中相助,不做他想。
“他曾经到北狄为父皇求药,朕猜想他在那时就与萧家有了往来。”说到此,楚萧离眸色一凝,“如今又有了他的消息,看来他对萧家而言再无价值。”
不日前无泪宫宫徒在安都屡受萧家明目张胆的挑衅,溟影前来一探,却发现了楚星涵的踪迹。
只不过那时全当萧家为给宁玉华制造机会,因此才施计引开楚萧离身边的人。
但眼下再观望局势,这还真是一石二鸟的计谋呢。
慕容紫细细听了他的话,又凭自己的理解做了思绪,道,“这萧家步步为谋,不会轻易送你一颗废棋。”
“你说得没错。”楚萧离对她温煦笑笑,卖关子道,“不若四娘你再猜上一猜,这回他们想要做什么?”
瞧着他那副老奸巨猾的模样,不用问,万岁爷早在喝酒享乐的空闲里,把思路都理得一清二楚了。
……
顺着坚硬的石岩修造的行宫完完全全嵌在山体里面,自东向西,而西面大部分尚未完工。
不知何以,失心落魂的洛怀歆无端端爬上了这处一座高得让人心惊的台子。
任哪个喊都不回应了。
关红翎去到的时候,她在那处站得好一会儿。
纤细瘦弱的背影孤单单端立在高台边缘,飘渺的裙摆随风飘在台子外面,跟前就是万丈深崖,底下尽头乃运河。
摔下去必定粉身碎骨!
几个萧氏派来的老嬷嬷只会跪在下面求,有禁卫军想攀上去把人带下来,她们竟还不让,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却在见了关红翎后,忙不迭把她往那处推,全都指望着她这个会拳脚功夫的淑妃娘娘去救人了。
她暗自明了她们玩的是什么明堂,懒得点穿,利落的攀上高台。
洛怀歆十年如一日般,往着某个高处一站就能过一天,无神的美目总望着某一处,心心念念,期期盼盼。
说来无不是个可怜人。
“怀歆,你在这处看什么?”
来到她身后,关红翎温声问。
“红翎你快看。”见到来人,洛怀歆伸手拉她到身边,指着安都尽头高高的堤坝,“我师兄就在哪儿,他让我明日去寻他,他要带我走了。”
师兄?
关红翎对此事有所耳闻,她怪觉,“你怎知道你师兄在哪儿?”
这次伴驾到安都巡视漕运,姑母对她早有交代。
萧太后身边的人想借此将她除掉,她呢?自然要寻机会回敬。
洛怀歆生下楚萧离唯一的骨肉,又是这般痴傻任萧氏利用,退一万步说,将来若楚孖兴被立为储君,于关家大不利。
世间可怜人多了,洛怀歆只是陷在红尘里不得清醒的其中一个。
她,留不得。
为何你如此奸诈!
更新时间:2014…8…20 8:56:08 本章字数:6391
行宫西面的高台没有玉顶遮挡烈日,没有引出暗河的流水为幕。
灼眼的光生生刺着人眼,滚滚潮闷的热浪将站在阔台边缘的两个女子缠绕包围。
洛怀歆答非所问,娇艳的红唇扬着纯邪美好的笑,只顾回忆往昔。
她道,“师兄是个孤儿,爹爹收留了他,教他剑术,将他视如己出,我有好几个师兄,对他最为一来,只因他成熟稳重,不管做任何事都井然有序,我只要那样看着他,就会觉得很安稳。”
对她那个师兄的事情,关红翎早有耳闻钶。
有关此类皇家秘辛,都是人云亦云,传出去的花样多得很,往往与事实大相径庭。
关红翎还知道,自从离开京城,如意姑姑奉萧太后之命,每日给洛怀歆服的药量比在宫中大了许多,生怕她寻到机会就跑得无影无踪。
因此,洛怀歆更加心神涣散,疯言疯语不停,不似从前还有个偶尔能清醒过来的时候闽。
她武功高强,真要与哪个动手,恐怕只能把溟影或是楚萧离喊来才制其得住。
心思微转,关红翎干脆顺水推舟,与她攀谈道,“依你所言,看来你与你师兄的感情相当不错。”
“那是自然的!”只要是说起师兄,洛怀歆就心花怒放,“我师兄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一句‘全天下最好’概括了全部。
关红翎并不感到意外,情能让人痴狂,使人露出破绽,这是她万万不能沾不得的。
她又问,“可是为何你会做了皇上的妃子,还生下孩儿?”
洛怀歆茫然的看了她一眼,“皇上?”
“就是……楚萧离。”
关红翎侧首用余光瞄了下高台下的众人,确信她们听不见她们的对话,才存着小心说出这个名字。
洛怀歆果真一颤,“你是说萧离啊,我与他……我与他……”
皱眉,她露出困惑之色,“我有了他的孩儿?”
抓住关红翎的手,她略显焦急,反问道,“这是何时的事?我怎会有他的孩儿呢?你说萧离他是……皇上?那如此说来,他真的做了楚国的天子?”
洛怀歆纤细的话语声里全是软弱无依,她越发慌张,“这些都是何时的事,为何我……为何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说着就松开了关红翎的手,恍惚的移了步子。
但见她身形轻微的往着阔台的边缘一偏,登时一片惊呼之声!
“小心!”
关红翎眼疾手快,扶住她的双臂把她拉了回来。
“你莫慌张,想不起的事情就暂且不要想了。”
“那你又是谁?”
“我?”关红翎被她问住了。
既然她连发生过的事情都不记得,自己要怎样解释,才能继续从她口中套出想听的那些?
关红翎正为难着,洛怀歆出乎意料的为她解了围,转而比划着问她,“你有没有见到我师兄?他叫承志,大约这样高,有些黑,浓眉大眼,他有一把佩剑从不离身,剑柄上镶嵌了一半玉佩,和我这个是一对。”
洛怀歆认真的说完,便从颈项上取出一物与关红翎看。
如她所言,用红绳系住的玉佩有些年头了,形状一半蝶翅,边缘的裂纹都渗进肉眼可见的灰尘,玉质普通,随便在城中的街边都能花几个钱买到,根本不值钱。
若非她亲自示人,谁会想到堂堂贤妃,当今唯一一个为楚皇诞下皇子的女人,竟会把别人眼中不值一文的东西贴身携带。
关红翎看了看那半边玉佩,再对上她茫然迫切的双眸,纵使不忍,还是提醒道,“我没有见过你师兄,可是你先前不是才告诉我,你师兄在那里吗?”
示意她向远处的堤坝看去,关红翎不知这样做会引来怎样的后果,只此一时,慕容紫不需要她设计对付,楚萧离更非她最大的敌人,她要保全的是自己。
姑母与萧太后的争斗,便是她与洛怀歆的争斗。
虽卑鄙了些,然在这场见不到血光的屠*戮里,谁敢说自己出淤泥而不染?
洛怀歆有皇子,她没有!
她还比任何人都晓得楚萧离爱的是谁,护的又是谁。
想要立足,她唯有一条出路。
“是了是了。”在她的提点下,洛怀歆至少想起了先前。
视线飞跃了眼前的城池,心神向往的看远了去——
烈日的烘晒下,安都像望向那样被潮闷的水雾笼罩,整座城像是被放进巨大的蒸笼中,模糊了一切的轮廓。
街巷与宽窄不一的河道交错密布,织成一张依稀能够分辨的网,暗色的是陆路,泛有粼粼水光的是河道。
在行宫的正对面,透过缭绕的白雾,高十余丈的堤坝赫然于眼前,将河水阻拦于另一端,少许如瀑倾泻而下,使得那处更加烟雨朦胧。
在那儿,有洛怀歆牵挂在心间的人。
她紧紧的凝视那方,死寂的眸终于有了光彩,“我记得了!师兄说过他在那里等我,明日酉时中,不见不散,我站在这里,是在想如何才能出去,我怎忘性如此大!”
“明日酉时中?”觉出蹊跷,关红翎继续追问,“你师兄何时对你说的?”
“就在来到此第一日!”洛怀歆无比的肯定,同时又犯了难,“我要怎样出去,这么那么高,你说我该怎么办……”
再度望回关红翎的脸容,她忽的变得警觉起来,“师兄说过,不能告诉任何人!”
言罢作势要离开。
关红翎忙道,“我帮你离开这里!”
她顿步,欣喜的问,“真的?你肯帮我?!”
关红翎点头,“这不是什么难事,但你需告诉我,你师兄可有说过为何要见你,除此之外还作何打算。”
……
次日一早,天还暗着时,慕容紫总算得楚萧离‘好心’带出行宫,一齐出发前往城东外的幽山游玩。
幽山乃大楚名山之一,以‘高’和‘险’闻名于世,其山古树参天,飞禽成群,山顶还有座六百多年的古寺,据说入寺中许愿撞钟,可心想事成。
慕容紫对许愿这件事情素来不感兴趣。
她活得太明白,觉着想要的自己争取就是了,争取不到,终归也算尽了力,不留下遗憾就好。
尤其对于暑热不褪的天儿去翻山越岭这件事,她颇有微词。
出去是想出去,可她所指是换上常服,到城中游赏一番。
爬山多累啊,再者这还是楚萧离打算将楚星涵与其余孽一网打尽的设局,都不能算专诚出去玩儿的。
打仗的事情她听得多了,却没亲眼见过,哪怕和万岁爷形影不离,她还是想惜着小命,能避就避。
慕容紫义正言辞的婉拒,岂料兴致勃勃的万岁爷却油嘴滑舌的道——
“哪怕朕弃天下而不顾,也不会丢下四娘你,自己去玩乐的。”
说到底此行是她固执己见要跟着来,两个人自然去哪儿都得绑在一起。
绑好了,谁也丢不了谁,患难与共,生死不离。
万岁爷还说了,“不许愿,不撞钟,我们可以一起看云海翻腾,日出月落,往后回想起来该多惬意,多美好。”
是啊……
早晨被他拖着拽上马车的时候慕容紫就在想了,咱们在山上看风景,山下厮杀激烈,您可真是时刻不忘办大事的好皇帝!
……
前往幽山是楚萧离刻意在昨夜晚上临时定下的,伴驾的只有关濯和慕容渊两位在朝举足轻重的大臣,加上几名女眷,安都地方官,护驾的禁卫军,一行轻车简从,不足五十人。
行宫里有耳目,必定会将消息送出去。
楚萧离自身武功高强,身边还有一个溟影,要杀他不是件容易的事。
且是自从他来到安都城后,一直忙于在行宫里享乐,哪儿也没去,楚星涵就是有心都不得下手的机会。
这下可好,他主动带着两大望族的族长外出游玩,那么点人,还不杀他个痛快?
估摸楚星涵心里应当是这样想的罢……
可怜他不知,萧家早就在暗中穿针引线,把他当作废棋弃了。
至于萧家的目的,楚萧离将关子一卖到底,对慕容紫说,到山顶再告诉她。
哪想久不露面的大楚四皇子心急成性,正午时候,一行人还未爬到半山,忽听山下传来气势如虹的喊杀——
逆贼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