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却不回头。
“不……不……”他面色苍白,想追上去,想喊住她不要走。他知道那条路是错的,他知道她走下去将生死永隔。
“表哥,不要去!”转身,表妹跪在他脚边苦苦哀求。
“盛远,你要为大局考虑!”他的父母苦口婆心。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低头,看到自己怀中抱着的骨灰盒。世界褪成黑白两色、寒冷潮湿,寺中钟声敲响,是谁在不停念“尽此一报身,同生极乐国”,他又要把她的骨灰送往何处……
巨大的伤痛,一次次紧紧揪住他心脏,让他喘不过气,直至心死如灰。偌大的王府,像一座迷城困住他,他却不想走出……
“不!”他发出一声低喊。
“表哥!”
“盛远!你终于醒了!”
睁开眼,母亲和表妹担忧的面容映入他眼中。
陈昭有些发怔,摸去眼角未干的泪痕,想起那个梦,心神有些恍惚。明明梦中记得很清楚的,但一醒来,却有些忘了。
那个少女,他高高在上、美丽骄傲的妻子……他连她的面容都想不起来。
“表哥,你怎么啦?”看到他醒后不说话,白鸾歌怯生生问。
陈昭看着表妹娇艳的面容,梦中那有些模糊的记忆又涌现。他扶住额头,喘了一声,“让我静一静。”
他要想一想,他要回想起那个梦。
若梦是假的,自然最好;
若梦是真的……
☆☆☆
寒夜寂静,青年坐在马厩一角,修长的手捧着一尊木雕,另一手中的小刀转得飞快,常常让人疑心他要削到自己的手,最后却是木屑一点点落下。
府中在整理公主回邺京的行装,这些都和秦景无关。明日公主走后,他就回南明王府了。因此当众人都忙碌时,他便缩在这无人打扰的角落躲闲。
他察觉到人的脚步声,冷目抬起,看到是公主站在马厩边,皱着鼻子似不喜这里的怪味,看到他抬头,立刻扬起委屈的笑。
她委屈什么?
因为觉得自己是公主为他一个小人物来这种地方,他却面色平静不知感恩,便心里委屈吗?
秦景心中失笑,公主就像个讨糖果的小孩。
宜安公主见他瞥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雕他的木雕了,不由瞪大眼。好特立独行的侍卫!这是破罐子破摔吗?因为不是她的人,明天她要走了,他连该有的礼数都懒得摆了?
公主想了想,提起裙裾走过去,蹲在他身边,声音温柔,“秦景,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不跟我走吗?”
秦景摇头,“不。”
“为什么啊?”他没法雕他的木雕了,因为公主扶住他的肩,让他抬头与她对视,“陈昭给了你什么,我都给你啊。你跟着陈昭可能还要出生入死,跟着我不会啊!你想要权还是钱还是势?跟我回邺京,我都给你!”
秦景看着她,他从公主的眼中看出万分真诚。看出公主是真的想留他,并不是一时的开心玩闹,他便沉默下去。
他怎么跟公主说呢?
他知道太多南明王府的秘辛,世子不可能让他走。公主性情太肆意,这些天的相处他心中有了眉目,他怕自己的存在会害了她。他并不自卑自己的身份,他只是知道自己应该待的位置。
公主对一个侍卫那么好?他会害了公主的。
他低声,“公主为什么非要我?我只是一个侍卫,公主身边有千万个我这样的人,我不是唯一。公主若是觉得孤单,觉得没人陪你,只要……”
“别说了!”公主打断,语气阴冷,看着他的目光很诡异。
秦景听话地不说了。
宜安公主沉静地看着他:她猜测他前世最后为她背叛王府,一定是感情深到了极处,受到极大的刺激。那是他和她五年相伴才培养出的感情。
可是现在,宜安公主既不可能突然多出五年时间,培养秦景对自己的感情;也不可能让陈昭再杀自己一次,刺激一下秦景——凭她和秦景现在的感情,陈昭再杀她十次,秦景感触都不会有前世那么深。
公主低眼吸气:不气,我不生气……此生我应该补偿他,而不是想着掐死他。
既然他油盐不进,干脆还是——
“敲晕他。”
公主一声令下,早闭气潜藏左右的侍卫们登时扑将出来。秦景知道公主身边有侍卫跟着,但他没想到公主会这么对自己。他昏迷前看着公主的眼神,几分讶然后,又归于平静。
这真是个性格淡漠的人。
看到他倒下,公主收走他手中掉落的木雕——这雕的什么啊?送给谁的?
左看右看看不懂,公主决定还是等人醒来再问吧。
翌日,公主收拾好了一切,打道回邺京,没打算跟任何人告别。但她是公主,她要走,自然有人来送行。南明王世子为了表示王府的态度,拖着病体来送行。
宜安公主有些心虚,怕他提起秦景,但陈昭精神恍惚似乎忘了跟她讨人,她赶紧应付几句就准备上马车。
陈昭也不以为意,他心不在焉,想着那个梦。他已经回想起了不少,却始终想不起妻子是谁。
他们背身而行,各走各的阳关道。
突然,天边一声极大的轰响,闷雷阵阵。
“啊!”晴天霹雳之时,少女发出一声惊叫,本能抱臂蹲下。她吓得像个孩子,全身颤抖,无法自己。
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来与君绝。
当第一声雷随着她的惊喊响起时,陈昭猛然将头转向她;他的心脏,跟着那雷声一响响地跳。
☆、第9章 挑选驸马
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来与君绝。
他双目炽烈,心醉如狂,定定地看着那众星捧月的少女。
梦中妻子的面容随着那少女蹲下身抱头,一眉一目,一点点清晰——
乌发垂至脚踝,白衣素如冰雪,额上黑玉额环端庄典雅,其下一双饱含热泪的黑眸,幽漆无底,像承载了一切,又好像空如死水。
她背对着他,站在火中,站在夜中,站在尘世外……
“郁离……”他喃声。
春雷阵阵中,他想起了她的名字。
刘郁离。
冠以国姓,郁郁青青,离火之上。
被雷声吓着的公主听到男子那声极轻的喃喃,突地抬头看向他,一张俏脸还是惨白如纸,却问他,“你刚才说什么?”
她似乎听到他喊她“郁离”?
怎么会?
她的名字,少有人知。女孩儿的名字不轻易告知人,即便是她的父母,自她被封为公主后,都只喊她“宜安”。她父母都不喊她名字,下面的人当然更是只敢叫她“公主”了。可是陈昭他刚喊她什么?
陈昭看着公主惊疑不定的眼神,与她对视良久,那久远的记忆便愈加深刻。他想长久地看着她,想贪婪地将她抱入怀中,想告诉她自己想起来了……但是他不能说。
梦中一切并未完全想起,那些沉重的过去,他也不想让她跟他一起承受。
他更没有理由解释自己为什么会知道她叫刘郁离。
所以陈昭微微一笑,“雷声大,公主听见什么了?建州春日多雷声,我是说要下雨了。”
宜安公主看着他的目光很疑惑,刚才那声“郁离”,她几乎怀疑他也是重生的。但是他现在表现得这么平静——应该是她听茬了吧?
陈昭若是跟她一样重生,肯定恨不得掐死她吃了她啊,又怎么可能平静地站在这里和她寒暄?
真是自己吓自己。
公主轻笑一声,转身上马车,不欲理会他。
陈昭看着她的背影,和记忆中的人一点点重合,他道,“公主从小怕雷声吗?”
公主看都不看他一眼,“与你何干?”她为什么要揭自己的疮疤给他看?他以为他是谁啊。
陈昭对公主的冷漠不以为然,反而觉得亲切。记忆中初时,他和妻子未曾决裂时,妻子脾气也是如此。
他看着公主坐入马车中,突几步走向前,当着下人们疑惑惊异的目光,掀开帘子,看着车中的公主柔声问,“公主那时说让我静待圣旨,你会嫁我,可是真的?”
这副熟稔的口吻怎么回事?
宜安公主看着他:会不会他落了水,没有淹死,却给弄得脑子有问题了?真可怜,脑子给摔坏,还不如直接淹死呢。
“公主?”陈昭自然不知道在公主眼中,他现在这样子就像个蛇精病——因为正常情况下的他,根本不会这么跟公主说话。
公主道,“自然是真的。”那圣旨是皇伯父颁发的,她又没想去闹,圣旨下来,自然是给她和陈昭的指婚。
陈昭便唇角含笑,向她拱手告别,“那陈昭便在康州,静候公主的佳音。”
公主看着他的目光很诡异——有病。
帘子被放下,公主的车驾渐渐远去。宜安公主掀开帘子往后看,看到青年仍然拱着手,站在春日阳光中,笑容温和,衣袂翩扬。
公主瞬时恍惚,她总记得陈昭目光冰冷而仇恨,恨不得杀了她。若不是重相遇,她都要忘了——让她一见钟情的翩然美少年,那也是陈昭。
她爱他的少年风姿博雅清泠,却将他变得尖锐恶毒心怀鬼魅。
公主心中钝痛,忙放下帘子,不去想了。那些已经过去了,秦景已为她报仇,陈昭不再欠她;她这一世重生,不是为了跟陈昭撕架的。
想到什么,公主的目中转而温柔:啊,秦景,他现在还不是一心向着她;她得想个法子,让他跟南明王府一刀两断,长长久久地念着她。
秦景醒时,是在回邺京的路上,行程都走了一半。
秦景默:公主让人把他敲晕,是下了多重的手啊。这是怕下手轻了他半途醒来?
看秦景在出神,一旁的侍卫赶紧道,“秦大哥,你既然醒了,就赶紧去看看公主吧。她又病了,正可劲儿折腾我们呢。”
一语道出众人心声,大家立刻围上来,诉说公主的不讲道理。
比如让他们中一人穿女装,跳舞给她看,跳得不好她就不喝药;
比如放着好好的饭菜不吃,要他们下水捉鱼,要木兰带着众丫鬟摘野菜,然后吃了她又上吐下泻;
再比如……
秦景都能想到公主折腾人时翘起下巴得意的样子:几日不见啊,公主更会变着花样欺负人了。
秦景被众人推搡着去制服公主,再加上他也有事问公主,干脆就去了。
因为公主病着,马车走得极缓,秦景几步就追上了公主的马车。通报一声后,车中传来公主娇娇的声音,“上来吧。”
秦景进了马车,见公主斜歪着大红云锦靠垫,粉红的春衫上,还盖着一层鹿皮毯子。她如他常见的那样没有梳起头发,散落了一地;也没有穿鞋袜,玉足踩在铺着的地毡上,显然并不冷。
秦景匆匆扫了她一眼,她的脸又小了一圈,显然还病着。
木兰在一旁垂坐,看到秦景进来,向秦景笑着打了一声招呼。公主冷眼看着,一声不吭。但秦景目光转向她时,她的脸一垮,揉着胸口就开始了,“我胸好闷好疼,很是难受……”
木兰习惯公主的作了,让马车稍停就下去了,“我去问问神医。”
等人走了,秦景看着她还是不说话。
公主一翻身坐起,长眉杏目,气势十足,“本公主要带你回邺京,你就感恩戴德吧你!陈昭他不是你主子了!他把你送我了!你现在是本公主的人……你这什么眼神?”
秦景真是被她气笑,他悠声,“恐怕公主是先斩后奏吧?”陈世子根本不可能放他走。
公主一滞,目光盈盈若若地看着他,水光浮动,十里河百里流千里湖万里海的……
秦景沉默半晌,终是拿她没办法。她是公主,自然是想怎样就怎样。肯好好跟他说,是他的福气;直接把他打晕带走,是她的霸气。反正她的意思是他只能接受,不能拒绝。
公主看他不说话的样子,心虚得不得了,一点点挪过去,搂住他脖颈,“你不要生气嘛,我是真的想对你好啊。你不给我机会,你怎么知道南明王府一定比我更好呢?你就稍微变通一下,做谁家侍卫不是做呢?”
她若好好跟他说,他还是能跟她论一二。她这一下子扑上来搂他脖颈,秦景就吃不住准头了。他面色微红,不动声色地拉下她手臂,往后移开,垂下眼,“属下知道了。”
公主嘴角一翘:她就知道秦景拿自己没办法。
一会儿木兰回来,不仅带来了老神医,还抱着厚厚一堆卷轴。看公主神情疑惑,木兰道,“这是南下搜集到的各家王府世子讯息,奴婢拿来让公主看一看,好心中有数。”
宜安公主恍然,她这趟出来,主要目的是见秦景,当然就直奔康州了。以她的身体状况,不可能真的把皇伯父给的名单都走一遍。她本来就是应个景——所以其他诸位世子的情况,都是公主身边的其他侍卫们去搜集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