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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米,越行越远。
客栈楼下,一条人影从一条柱子后面缓缓的闪了出来,钟离筠的目光落在那道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眸子复杂而纠结——他知道留不住她,她还是像以前一样,性子犟的厉害,一旦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她更不会躲在他的羽翼下当小女人,更何况现在,她根本不认识他是谁。
也罢……就让她去闯闯吧,刑疆固然危险,但也可能是她新人生的起点。
天色渐渐由黑转白,一层薄薄的迷雾遮住了整片天空,清凉的气息在树林中萦绕,树叶尖上的露水经过了寒霜后结成了晶莹剔透的冰,风一吹,树叶轻轻碰撞,发出了轻微的叮叮声,为了无声迹的树林增添了些音色。
噔噔噔的声音自树林那头传来,紧接着是一匹马穿梭而过,马蹄奔腾,扬起了地上的雪渣,路经之地都会留下深深的马蹄印,风一吹,周围残雪扬起又落下,那马蹄印便荡然无存。
顾姜阑努力的让自己保持平衡,脊背挺直,上一次晕马之后睡了一觉,她现在对马的免疫力已经提高了不少,但还是会觉得头晕晕的,他们少说也奔波了两三个时辰,这一路上寒风扑面而来,全数打在了她的脸上身上,李家毅也发现了这一点,连忙脱下自己的外纱给她裹住,即便这样,寒风还是会钻进她的衣领,刺进她的肌肤,若不是她意志力坚强,可能熬不过一个时辰就倒下了。
这一路上,她并没有问李家毅还有多远,刑疆是誉国最偏远的地方,而他们昨晚离帝京并不远,算算路程,就算再怎么拼命赶,也要一天时间才到,而且,越接近刑疆气候就会变得越低,寒气也会越来越重,他们骑的这匹马是千里马,脚程本就要比一般的马快上许多,更何况李家毅知道她的身体情况,越发的加快速度,现在看样子,应该快要到了。
这里的气温差不多快有零下十多度了,他们穿的不多,对这样的天气更加敏感,考虑两人的身体可能会支撑不住,顾姜阑果断的开了口。
“我们找个地方停一下。”她头朝李家毅靠了靠,大声道:“最好是个能换衣服的地方!”
李家毅点头,“驾”的一甩鞭子,又加快了点速度。
差不多又走了半个时辰,前方才出现了一座建筑物,看样子应该是个破庙,荒凉荒凉的渗人,似乎好久没有人来过了。
李家毅径直将马骑到了庙门口,一拉缰绳,抱着顾姜阑就进了破庙——这马有些许灵性,赶了这么久路,它也有点累了,前蹄一弯,便懒懒的趴在了地上。
李家毅一进破庙就放下顾姜阑,一个人忙东忙西的,先是在佛像后面搂来一捆稻草扑在顾姜阑面前,招呼顾姜阑躺在上面,又一个人走了出去,也不知道他怎么找的,不一会就搂来了一把干柴,然后在离顾姜阑不远处点了一把火,最后他犹豫了好一会,才在顾姜阑身边坐下。
顾姜阑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没说话,很自觉的享受着,只是看他的眼神多了点自己人的味道。
两人闲闲的坐在火堆前烤火,谁都没有说话,李家毅也没再打听顾姜阑坚持要去刑疆的理由,顾姜阑也是头晕晕的撑在膝上,眼皮子一搭一搭的打着迷糊。
天上的迷雾不知何时已经散去,此时天空明亮,像是刚刚洗完了脸,透着一股清新的清晨味儿。
顾姜阑抬眸看了眼天色,揉了揉太阳穴,站了起来。
“天亮了,我们继续赶路。”
李家毅没有反对,他顶着那张清秀的脸装深沉,淡淡的点了点头,随后到外面马背上取来了一样东西递给顾姜阑。
“苏绣鹅绒氅,衣质柔韧,谈不上冬暖夏凉,但绝对保暖,刑疆不是这地方能比的,你穿上它也保暖些。”
顾姜阑伸手接过,撇了眼他单薄的衣着,破天荒的问道:“那你呢?”
“我有我的保暖方式。”李家毅经过了昨晚,对顾姜阑的关心已经有了免疫力,淡淡的回了句,便转身走出了破庙。
顾姜阑看了眼他单薄的背影,最终没有说什么,转身走到佛像后,迅速的换下了衣服——虽然李家毅说这衣服质地很好,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在外面套了件外纱,看起来倒也正常,行动也没有受到影响,反而脚步轻盈,以医学的角度来看,这衣服的功效并不只是御寒,还有其他的作用。
她换了衣服出来,李家毅已经在马前等了,他身上也穿了什么,看起来不似刚才那么单薄,估计也是什么御寒的衣物吧。
顾姜阑在李家毅先头上马,李家毅随后也跃身上马,这马休息了一下,似乎精力更加充沛了,马蹄在雪地上嗒嗒,李家毅扯住缰绳,一甩马鞭,它就如火箭一般闪了出去,顾姜阑往后瞧了瞧,也不禁在心里赞叹——千里马就是千里马,一瞬间就把破庙甩没了,看来还是要学会骑马,不然做什么都不方便。
刑疆不同别处,明明是最应该热闹非凡的时间段,这里的人却渺渺无几,城门大开,竟没有一个侍卫守门,城门上头挂了条牌子,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了几个大字,顾姜阑抬头望去。
“刑疆大门敞开,欢迎各地有兴趣之人进入!”
她险些淡定不下去了,无论如何她也没有想到刑疆这么大方,竟然什么人都让进,一副任君选择的姿态,这样的一个城市,她能掌握吗?若是能掌握好,那便是一块最好的起步,若是不能,也没关系,反正她本来就一无所有。
马步声辗辗,踩烂冰雪的“咔嚓”声在这个寂静无声的城中显得格外刺耳,大概是由于寒冷的缘故家家户户都是紧闭房门,别说这条街,整个刑疆城都是寂静的,鸡不飞狗不跳的,静的渗人。
顾姜阑和李家毅两人已经围着刑疆城转了一圈,鼻子都冻僵了还没瞅见一丝人影,为防睫毛被冻结,她眨了眨眼睛,皱眉道:“他们都呆在家里不出门么?”
她虽然对刑疆城有所了解,却不够细致,毕竟资料有限,她手中除了旗录又没有可以去调查的属下,草香那个丫头似乎也有些问题,虽然一见到她就全身害怕的发抖,但眼神便没有太多恐惧,只是被她的所作所为微微震慑,至于那些害怕腿软什么的,大概都是装出来的,就是不知道她又是谁派来的,不过现在这些也不是她要操心的事,草香是谁派来的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她已经离开筠王府,离开了帝京,草香再怎么厉害也想不到她会真的去刑疆。
顾姜阑想的正出神,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随即眼前也有一只手晃来晃去,“你怎么了!”
顾姜阑回过神,伸手拂开眼前的手,回头看了眼李家毅,随意道:“没事,想了点事。”之后又问了遍刚刚的问题,“你给我说说,这些人为什么都闭门不出?就算刑疆气候极低,也不至于一出门就会被冻死吧?”
“不是你想的那样。”李家毅收回自己被拂开的手,道:“这是刑疆城的习俗,由于天气原因,他们变得极其嗜睡,这是人体在遭受巨大冲击后的自然反应,所以那些还好好活着的百姓便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个习俗,半月出门活动半月冬眠,我们运气不怎么好,刚好这几天是月末,百姓都”冬眠“去了,所以才会出现你现在看到的情况,今日是二十七,估计三日后刑疆城就会恢复往日的人气。”说到最后,李家毅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近乎呢喃道:“就是不知道过去了这么多年,这些人还有多少活着……”
顾姜阑没有听见最后那句呢喃,她听着前面这段解释,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人体的自我防御功能,一旦身体受外物的影响特别大的时候,都会进入自我修复或保护状态,这些百姓能想到这一点,很聪明!
她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捕捉到了李家毅先讲的一个词,“你说他们是聚在一起商量的?”
李家毅一副“这很正常啊”的样子撇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那就好办了!”顾姜阑也点了点头,笑道。
似乎是看出了顾姜阑心中的想法,李家毅给她泼了盆冷水,“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了,刑疆城这么多年来之所以没有城主也是有原因的,刑疆城的百姓有自己的选择,他们非常有主见,除非你做了什么对他们贡献极大的事,否则你那想法就只能是异想天开!”
顾姜阑淡笑不答——那些对于她来说都不算难事,只要多动动脑筋,还怕想不到办法?只要解决了他们的事情,这城主之位倒也拿的简单,百姓不多没关系,人在精不在多,若是全是废物,再多也是累赘。
三天后就三天后!她会用她自己的能力去证明,让那些低看她,不拿她当回事的人瞧瞧,什么叫真本事!真能力!
☆、048 想你想的夜不能寐
两人在原地呆了一会,就直接翻墙进了刑疆最好最贵的寒千客栈,老板小二什么的都睡得死死的,根本不知道有两只不请自来的家伙擅闯了客栈,强占了两间上房!
三天后,清晨。
依旧是白白的飞雪,依旧是湿湿露露的寒气逼人,依旧是懒洋洋的睁开眼皮,刑疆城的老百姓,终于渡过了半月“冬眠”,在一场夹杂着浓浓寒风的飞雪中醒来,慢吞吞的整理自身行头,准备着上半月的抗寒。
各家客栈的老板则是挨个去查房,以免哪个对刑疆城有兴趣的的路人半夜偷偷爬进了自家上房没给钱。
寒千客栈的老板醒的最早,大概天一亮他就醒了,急匆匆的穿好衣服,就挨个挨个的敲门查房去了。
别看这刑疆城人少,但住客栈的人还真挺多的,老板在挨个挨个的查了房之后明显有些失望,查到最后两个房间的时候他果断的放弃了,也是,像刑疆城这种鸟都不肯露屁股拉屎的地方,怎么可能有人半夜爬墙住客栈,人家见了刑疆城都是唯恐避之不急,有几个傻瓜会往这跑?至于他们为什么不出去,这理由简单的很,要是能出去他们早出去了,但是他们一出生就呆在这里,早就习惯了这种生活,出去面对那四季春夏秋冬的日子,哪能自然?在刑疆城虽然寿命短了点,但好在舒心,那就够了。
就在客栈老板金寒冬满怀感叹的准备下楼时,最后两道门同时“吱呀”一声,开了,金寒冬霍然转头看去,眼里闪着狂喜——他金寒冬别的嗜好没有,就是爱钱痴如命,原以为又要像上几次一样失望而归,没想到昨晚真有人偷偷潜入自家客栈,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这要说出去,足够他炫耀好一阵了。
想着这个,他连忙扯出一脸笑,狗腿的转身朝那门口走去,“两位客官好呀,真是难得难得,你们能来太好了,小店真是荣幸至极啊荣幸至极,欢迎欢迎,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在下一定竭尽所能为您办事,只要您有钱,在下帮你推磨都行……”
顾姜阑正准备跨出房门的动作一顿,她被这热情洋溢的老板给骇住了。
李家毅淡定的出了房门,淡定的从怀中掏出两锭银子,淡定的开口吩咐,“给我们弄些水弄些吃的弄些火过来。”
金寒冬原本见到银子狂喜的脸色在听到那句“给我们弄些水弄些吃的弄些火”的时候不淡定了,他猛地把银子踹怀里收着,赔笑道:“嘿嘿嘿嘿……那个客官,小店太小太简陋太穷了,您说的那些除了吃的能弄点过来,其他的……嘿嘿……嘿嘿……还真不好弄啊……”
“那就再给你一锭银子……”顾姜阑回过神来,淡定的走了出来。
“真的!”金寒冬简直欣喜若狂,他原本只是说说,没想到还真有,“那太好了……有了那一锭银子,在下一定竭尽所能,所有办得到办不到的在下一定都帮您有条不紊的给您办来……”
“老板,我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顾姜阑突然打断他的话,淡淡的撸了撸额前的碎发,淡笑道:“我是说……想的美!”
“嘎?”金寒冬顿时蒙住,“什么?”
李家毅把刚拿出来的银子重新揣回怀里——他就知道她一肚子坏水,非要逗逗人家。
“两锭银子包吃包住包用三个月!”顾姜阑继续打击金寒冬,“这三个月里,饭菜要好的,水要是热的,服务要是最真诚的!否则……”
“否则什么?”金寒冬已经被她说蒙了,怔怔的问道。
顾姜阑手往外一指,淡笑道:“否则我们就去如水客栈!”
世人皆知,如水客栈是寒千客栈多年的死对头,两客栈的老板都是爱钱如命之人,为了钱可以大打出手,偏偏两人都是争强好胜的性子,能比对方多挣一分钱都会得意老半天,嘲笑对方没生意是两老板最热衷的事情。
这些事她之所以会知道也是凑巧,当时让旗录去查刑疆的资料时,里面居然还有一张关于如水客栈与寒千客栈的斗嘴史,她闲来无聊便看了,没想到还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