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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疼他也越不过你去……”
“我这么大了,难道和小不点争?”纳兰笑道,便即整了整衣服,行了礼道:“纳兰成德恭请皇上圣安。”
我只得面南站好,正色道:“圣恭安。”他起来,命芸墨上茶。让我到湖中小亭中坐着。
我勉强笑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才会得了伤寒。”
纳兰含笑摇头:“我已然都好了,你看看?我知道这一个月间,你必定日日都在自责。别这样。”
“可我……”我愧疚无地,咬唇道:“都怪我,为什么要走到什刹海边上,为什么不小心……”
纳兰伸出食指放在口边,故意笑道:“为什么你那时出宫来?为什么我偏偏看见你?这天底下若是没有你这个人,我可就百病全消,一生安然了。”我不禁扑哧一笑,听他又笑道:“我不过就病了几日。未能殿试虽然可惜,但也可等三年之后。只要咱们都平平安安,三年时日转眼而过。”
我笑一笑,便不多言,忙指着漆盒道:“皇上特地赏你的,猜是什么?”
纳兰抚了抚盒子,笑向我道:“我猜,是樱桃。”
邪门!怎么一猜就中?我只做不在意道:“对了,快尝尝吧。今天琼林宴上赏一甲进士的,也特地赏了你。”
纳兰将盒子开了,把玉碟子轻轻捧出来,说道:“回去替我谢恩。就说皇上心意我都知道了。”
“把冰也拿出来,天热,放不住的。”我一边说着,边将冰碗也捧了出来镇上。
纳兰望着桌上的放冰的白瓷海碗与盛樱桃的玉碟,忽然收敛笑容,“玉壶冰心。”
我心中一动,脸上却不肯露出,只是笑问:“为什么要赏樱桃给你们?”
见我懵懂,他解释道,“自从唐开科举以来,新科进士常以樱桃宴客,因为放榜之季恰为樱桃成熟之时,历朝皆是如此。皇上赏樱桃给一甲进士,便是依据这个典故。可惜我没能参加廷试,这个‘进士’当的十分勉强。”
见他话语间流出伤感,我也黯然道:“你若是再伤心,我可……”
纳兰连忙拈起一颗樱桃放进口中,摇头笑道:“我可没有伤心。这樱桃很甜,多谢了。”
“你现在果真好了么?”我仍然担心道。
纳兰吃着樱桃,笑道:“其实不为你的事,我每年春天也都会有几日不好,只是没有这么重,以前没有在意。这次养了近两个月,早就好了。前些日子放榜,我还去看了。知道不会有自己,看时也觉得安心。倒是一众看榜人十分有趣,真是一派众生相!”
此时,芸墨端上茶来,一边斟茶,一边道:“天儿可真是慢慢的热上来了。这个亭子里挺凉快的。”
我喝一口茶,向纳兰笑道:“我听过一个放榜的故事,你要不要听?”
纳兰便道:“你讲。”
“闺阁之中有个游戏,叫做镜卜。说的是用锦囊装一面小镜子,清早起来不可说话,只拿着锦囊,心里想着要占卜的事情,出门走七步,将镜子取出。照见的第一个人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天机了。”我讲到此处,端起茶盅喝尽了,见纳兰听得入神,便续道:“话说,这家里有两个儿子,都上京赶考去了,剩下两个儿媳妇跟着婆婆操持家务。
“到了放榜的一日,小儿媳妇盼着自己丈夫能中,又怕中不了,就想起这个‘镜卜’的法子。起了个大早,手里捧着锦囊出了门,走了几步见四外都没人,只有大树下一个老汉坐着乘凉喝茶。没办法,只得取出镜子胡乱照了照,正照在那老汉身上。此时偏巧对面院子里出来一个小伙子,对那老汉打招呼‘老伯,您老乘凉呢?’那老汉慢悠悠的答应‘是啊,凉快凉快!’小儿媳妇便得了天机,忙回家去了。”
纳兰抚额笑道,“什么是天机?‘凉快凉快’?”
我道:“那小儿媳妇便想,‘凉快凉快’是什么意思?想破头也猜不出来,只得回家同嫂子做饭去了。到了中午,天热的不得了,小儿媳妇心里挂着丈夫放榜的事,心里也焦躁。突然,门口一阵喧闹,有报子来了——”
“她丈夫中了?”
“原来是大儿子中了!”我摊了摊双手,“老婆婆高兴了,忙到了厨下,对大儿媳妇道:‘哎呀!大媳妇,你别干了,这大热的天!上外边凉快凉快去吧。’大儿媳妇便走了。小媳妇心里懊恼不已,眼泪和着汗水一个劲的流。谁知不久,门口又闹腾起来,小儿子也中了!小儿媳妇听见,也不等婆婆叫,忙将围裙一摘,道:‘这回好了!我也凉快凉快去!’”
纳兰听完,失声笑起来,“凉快凉快?原来是这个意思!亏你怎么想出来的!”
我笑道:“还好你家里使奴唤婢的一大家子,不必这么着急,让你媳妇去‘凉快凉快’?”
纳兰不好意思笑道:“讲笑话就罢了,何必拉扯我!”
“你和黎珍放定了没有?”我问道。
他顿了顿,方才点头道:“已经放了大定。”
我点头微笑问道:“婚期仍旧不变吧?”
纳兰呵呵笑道:“未曾殿试,说不定珍儿便不肯嫁我了。若要如此,你才是罪魁呢。”
我也笑起来,指着他道:“那你怎么办?”
纳兰含笑只道:“她不会。”
好一会儿的沉默。周晚,看来你不过也是个凡人!有本事接着讲笑话!有本事别在这时候冷场啊!傻子!呆子!笨蛋!虚伪!此刻将所有谩骂的词语都用在自己身上,也不过如此。
“有了日子,托人告诉我一声儿。”我喝茶掩饰着慌乱,笑道。
“一定要告诉你的。”纳兰也笑道,“我也该叫你声‘姐姐’了。”
“别,我可当不起啊。”
忽见一个丫鬟远远走上亭来,纳兰站起问道:“什么事儿?”
那丫鬟赔笑道:“太太听说楚格格来了,请过去说个话。”
我也笑道:“本来想给夫人请安去的,又怕惊动。”便跟着丫鬟往内院去,纳兰也跟过来。
穿过几进月洞门,到了正房内室中一间富丽堂皇的正堂,大堂中巨大的紫檀雕花案子,供着三尺高的青铜大鼎,墙上挂着通顶的水墨古画,两边是九龙垒与琉璃海,堂上悬着赤金九龙匾额,两边八对楠木交椅,下边是楠木脚踏。丫鬟便向里让。
我迈步进来,明珠夫人早已迎上了,一把拉住手不让我请安,只得口里请了安。说了几句话,便请我进旁边待客的小厅去坐着喝茶。
厅中陈设也是华贵非常,东面儿临窗的炕上猩红洋毡铺陈,金钱蟒花纹靠背,一对梅花样式洋漆小几供着鲜花与各色名窑瓷器,地下四张椅子,铺设皆是蟒缎缂金线的坐褥椅搭。
明珠夫人忙让我炕上坐,丫鬟们也将我往上让,我推辞一声,便在炕沿坐了。明珠夫人便坐在下手。纳兰见我们推让半天,只是含笑看着,便坐在椅子上,命丫鬟上茶来。
“格格是稀客,真是慢待了。”明珠夫人笑道。
我忙颔首笑道:“本该早来给夫人请安,不过宫里差事忙,也怕扰了夫人。”
“哪的话。成德在宫里也常得格格的照应,不知怎么谢呢。”明珠夫人笑道。
纳兰在那坐着,只是玩弄着手中的白瓷盖碗,脸上似笑非笑的。
“楚格格不愧是宫里掌事儿的人,说话行事透着有规矩分寸。”明珠夫人含笑握着我的手,“格格后福无穷。”
“托夫人的福。”
略坐了一会儿,明珠夫人留我吃饭去,我忙道:“夫人赏饭不能领了,还要赶着回宫。”
她也不强留,便让人呈上礼物来。小丫鬟端着个红缎锦盒,里面是一幅雕花青璧扁方,通体翠绿没有瑕疵,样子与宫中的首饰一般无二。我便不推辞,笑着谢过。
明珠夫人含笑让纳兰道“送送楚格格”。
我忙辞:“不敢,成大爷身子要紧,好好养着。”便出来了。
纳兰仍送出来,直到外书房上,笑道:“你等会儿,我还有东西给你呢。”说完便回去了。半日,拿着一个小盒笑道:“送你个小镜子,刚刚得的,精巧的很。”说着打开一道缝,里面是一面不到巴掌大的海棠花样小梳妆镜,纯银镶蓝宝石的手柄,打造的精巧非常。
我接过要走,又想起一事,回来低声说道:“这些日子我是见不着黎珍了,你若是见了她……”便将包袱取出来,“把这个给她。这是我给她做的几件衣服。”
“衣服?”纳兰奇道。
我忙笑道:“可别打开乱看。”
他这才会意,笑道:“真有心,多谢了。”
我逗趣道:“人没来呢,衣裳先来了。”
回宫交差,康熙正用过膳,笑问我:“容若说什么?”
我将谢恩的话说了。
康熙点头,又笑问道:“他的亲事怎么样?”
“已经放了大定,就等择日子了。”
康熙便道:“得空告诉皇后赏些东西。”我答应了。
康熙喝完茶,便陪着他去南书房批折子。忙忙呼呼的直到晚膳过后掌了灯,春玲子过来替班,才得空回屋歇着。
躺在床上,我把纳兰送的那面海棠花镜子取出。对镜微笑,越笑眼睛越红,终于流出泪来。正乱想听见屋外廊子下边几个小宫|女拌嘴,只好起身出来道:“别再闹了,都散了。”
众人都闭了嘴,其中一个哭丧着脸说道:“昨天我就替了她的班儿,今天又让我去书房值夜……”
另一个嘟囔道:“春姐姐叫她的……”
此时春玲子从那边过来,听见这话恨恨气道:“我替你行不行啊?将来你上断头台我都替你!”
小宫|女们见春玲子急了,都不敢多说,四散跑开。
春玲子笑道:“是我没弄清楚,全都不省心。姐姐快歇着吧。”说着,把着我手,对着小镜子抿抿鬓角,急忙走了。
我哭笑不得,又回来躺下,想把镜子装回去,见盒子里有一张蓝色花笺。取出来看时却愣住了——
“谢晌樱桃
绿叶成荫春尽也,守|宫偏护星星。
留将颜色慰多情。分明千点泪,咛做玉壶冰。
独卧文园方病渴,强拈红豆酬卿。
感卿珍重报流莺。惜花须自爱,休只为花疼。”
将纸片放在胸前,紧紧的握着胸口,竟然忍不住笑出声音。“惜花须自爱,休只为花疼”,我明白,我会好好的。
正文 35、断肠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断肠草:断肠草有很多种解释,此处援引李白《妾薄命》中“昔作芙蓉花,今为断肠草。 ”的意思,作为木芙蓉的别称。有毒,不可食用。
满园落花帘不卷,断肠芳草远:南宋女词人朱淑真的词句。楚儿接下去说的“娇痴不怕人猜”也是。原词:“好是风和日暖,输于莺莺燕燕,满园落花帘不卷,断肠芳草远。娇痴不怕人猜,和衣睡到人怀,最是分携时候,归来懒旁妆台。”
独行独坐:也为朱淑真词句。
朱淑真:南宋女词人,号幽栖居士。她的诗词集名为《断肠诗》《断肠词》。楚儿的意思是,朱淑真所有的词,其实均包含着“断肠”的意味。
《山花子昨夜浓香分外宜》:纳兰词中比较香艳的一首,一般认为是描写纳兰性德新婚燕尔的作品。
(雨燕儿在此替女主角感叹一下子:太伤心了)
夏日宫中炎热,康熙照例奉太皇太后去南苑行宫消暑。虽然名为避暑休息,可朝政军务随时从京中报送。安亲王、康亲王与数位将军皆在丰台大营驻跸,随时被康熙传唤来询问军事。竟感觉比在宫里还忙碌。
“恭喜皇上,宫里传来消息,皇后娘娘有喜了。”梁九功飞跑进来双膝跪地,“方才荣贵人派人来传信儿的。”
康熙一怔,随即向我一笑道:“让皇后一同来南苑,她只说身上不好受,不愿意动弹。竟不知是喜。”
“恭喜皇上。”我连忙放下手里的物事跪下了。整个房间里的人也都忙跪倒行礼,贺喜之声不绝。康熙含笑向我道:“好,都赏下吧。”
“嗻。谢皇上。”大伙儿又忙着谢恩。乱了一阵才都散出去了,梁九功上前回话,“荣贵人特意嘱咐,叫回主子:说娘娘害喜害得重,请主子回宫看看。”
康熙笑道:“朕今儿晚上回去。你去告诉曹寅,只带御前侍卫随驾。朕先去回老祖宗一声儿。”
我正要说话,康熙早就挥手止住我:“朕后日就回来了,你们都不用过去。”说着连衣服也不换,匆匆走了。
去年,惠贵人生下了大阿哥,取乳名保清,康熙亦是十分疼爱。容妞儿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