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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趣,又开始装冰山了。”
“……”
月晏自此无言。
算了,她也懒得再理他,自己看了一会鱼,又站在河边逗起对面的树上的雏鸟。楚归旋自幼什么乐器都学得差劲,不过时常和哥哥们一起玩,倒把他们的口哨绝技学了个一顶一。
她的哨声清脆嘹亮,与对面的雏鸟遥相呼应、相映成趣。
忽听远处传来一个清朗悦耳的声音:“我道这个时节怎会有云雀?原来是中郎将大人的好口技!”
***
归旋回头一望,只见河流对岸,怀王偃修一袭青衣手牵白马遥遥而立。
归旋忙拱手行礼:“怀王殿下。”
怀王微微一笑,将手中的缰绳递给身后随从,独自一人步上浮桥缓缓走近。
“本王本想找一僻静处所,没想到被中郎将大人捷足先登。看来你我二人真是有缘,竟然三日之内二次偶遇。”
归旋忙道:“雪丹还未多谢殿下上次仗义相助之恩。”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我皇兄性子冲动了些,你不要介怀。”
“雪丹不敢。”
怀王缓缓一笑皓齿如雪,“相请不如偶遇,你我既然在此一聚,我倒带了些酒,不如便一起小酌几杯如何?”
归旋不好推辞,只得道:“多谢殿下。”
***
此处虽无奇丽之景,但胜在清幽自然,古朴宁静,两人寻了一块山石席地而坐,迎风面水倒也十分惬意。月晏等人在不远处护卫,怀王的侍从上前奉上了酒具和棋具。
归旋笑道:“王爷东西倒带的齐全。”
怀王道:“是啊,我还带了书,你要不要看?我原本就准备寻一个好去处消磨上一整天。”
归旋不禁失笑。
怀王问:“人人都在御围附近围猎,大人何故在此停留?”
归旋道:“雪丹武艺疏漏,忝居中朗将之职,实在无心再在众大人面前献丑,只得暂时避居此处。”
怀王闻言大笑,“原来你我二人一般情形,看来今年有大人作伴,我再无需担心一无所获惹人笑柄。”
这位怀王性情淡泊,又好佛理,不喜杀生,所以每次狩猎总是意兴阑珊。当今圣上原本也是儒雅温厚之君,然嘉元之乱后,天子痛定思痛,一改当年重文轻武的习性,大力推行“肄武绥藩”之国策,扩充军备、重用武将、另外还恢复了太祖时期每年“冬狩以治兵”的旧例。近几年,大魏每年都会在南苑以行围狩猎的方式演练军旅。明眼人都知,这南苑习武既是训练将士的机会,更是陛下看人选才的机会。所以这围猎场之上皇子大臣们莫不各尽所能、大显身手,只有怀王表现得偏安一隅与世无争。
不过归旋知道,这怀王终究会在这狩猎场上一鸣惊人、得到圣眷。
她和声道:“殿下宅心仁厚,定会得上天眷顾另有所获。”
怀王微微一笑并不答话,闲闲倒了一杯酒递给归旋,“好了,不谈这些,机缘之事上天自有安排。比如我虽然每日独酌,却总会带上两个酒杯,可不今日就遇到楚大人派上了用场。”
归旋忙接过酒杯恭身谢道:“多谢殿下。”
怀王容色爽达;“大人不用如此拘谨,我与南侯曾同窗为友,南侯风神秀伟、潇洒清旷,让人钦慕之极。你既为他挚友,定然也不是俗人,来,你我且放下俗务,饮下此杯。”
“多……”归旋话说一半顿住,她不禁摇头而笑,把剩下的“谢”字连同杯中酒一饮而尽。
“好!”怀王开怀大笑;亦举杯饮尽。
作者有话要说:
☆、修罗
两人对弈饮酒,边饮边聊,归旋恭谨对答,毫不多言。那怀王知她仍心有戒备,也不勉强,只从容下棋、侃侃而谈,洒脱至极。
一局终了,那怀王站起身来临水而立,他从腰间取下一管碧玉笛,横笛唇间吹奏起来。那笛声如百鸟欢鸣、交相应答,清扬婉转、愉悦动人,忽有一音清亢嘹亮、如异军突起、直冲云霄,让人听之心生惊叹。接着曲声变得清朗悠远、徐徐低回、一派和鸣,慢慢,一曲终了,绕梁不绝,如飞吹余音悸动飘逸。
归旋虽不善演奏,却经名师指点多年,知这其中精妙非同小可不由一阵心旷神怡。她静静听完,不禁脱口而出:“此为何曲?”
怀王回过头来微微一笑,“无曲无调。适才听你哨音与稚鸟相和异趣横生,我也学着吹吹罢了,让楚大人见笑了。”
归旋摇了摇头,“此曲既有云水相忘之乐,又有峥嵘凌云之气,与我不入流的哨音天壤之别,殿下实大才也。”
怀王眸中异光一闪而过,接着神色如常朗声笑道:“中郎将大人过奖,我与大人一见如故,不如日后我们便以兄弟相称,贤弟意下如何?”
归旋一惊,忙退后一步恭身拜辞道:“殿下折煞小人,雪丹实是愧不敢当!”
怀王脸上浮起温润通达的笑意:“贤弟无需紧张,我知朝臣与皇子过从甚密必惹人非议,然君子之交淡如水,为兄自然知道分寸。”
话以至此,无可推脱。这是怀王,日后的圣上,她不愿得罪,更不愿替湛霄得罪。她只得说道:“多谢殿下垂爱。”
怀王大喜,执起她的手,“雪丹,日后叫为兄大哥即可。”
归旋一惊,忙抽回自己的手,压下心中的慌乱强自镇定道:“大、大哥,此处风景甚妙,不如我们四下走走吧。”
怀王盯着她笑起来,清澈的眼眸如阳光下一眼见底的池水,“好啊,眼前这山倒也秀丽,我与贤弟一起登高一望如何?”
***
于是一行人往山上行去,这山虽不出名,但因在皇家猎场之内,也用青石铺了简易山路。月晏看了一眼面前林深菁密的山峰,赶上前去抱拳行礼,“怀王殿下、中郎将大人,请许末将在前探路。”
怀王眼眸略微眯了眯,回头对归旋笑道:“你这手下倒是尽责。”
归旋道:“大哥千金之躯,还是小心些为妙。月晏,你且去吧,小心打探。”
“是!”
***
月晏起身在前探路,又安排了另外几人在后保护。怀王只带了两名侍从,便随伺在怀王和归旋左右。
众人拾阶而上,一路上乔木高大、草溪清美,然而除了偶尔枝头跃过的飞鸟便再也没见到什么野物。
怀王的侍从在身后嘟嘟囔囔:“那群‘围墙’围得也太他妈干净了。我原还指望替王爷打几只野兔回去交差,现在一个活物都没有还打个屁呀!”
接着身后发出一阵低低的哄笑,怀王亦摇头自嘲苦笑。
前方的月晏却目光严峻,脸上没有一丝笑意——这里确实太过干净了些。
即便有士兵驱赶过,也不可能驱赶得什么都不剩!
众人正说说笑笑往前走,月晏抬头一望忽然脸色大变,“小心,此处有蛇!”
话音未落,人群中响起“啊”的一声尖叫。
那人的腿被草丛中忽然窜出的蛇猛咬一口,同时无数条与树木颜色相同的蛇顺着树干缓缓而下。月晏腾空跃起,手中剑花点点,顿时四空血光一片。他厉声喝道:“是剧毒的枯木金环,保护王爷大人速速离开!”
身后护卫瞬息之间扑上成犄角之势护在二人周围。月晏凌空而下,将怀中的药粉全部掏出洒在归旋、怀王身上。
他们在野外狩猎通常也会带上一些防蛇的雄黄药粉,可这些只能对付寻常毒物,对付这种霸道奇蛇只怕是收效甚微。
众人护着怀王归旋且战且退,混乱间又有一名护卫被咬伤了,他手起刀落剜掉血肉,接着再战。
归旋脸白如纸,一咬牙拔出缠在腰间的清徽剑,手起剑落砍断一条迅速爬向脚边的蛇。她压下心中的寒意,尽力全神应对。虽然侍卫们竭力将二人护在包围圈内,可这些蛇从四面八方蜿蜒突袭,诡异难挡。忽然归旋的肩头被人一把抓住扯到一边,“小心!”。只见眼前银光一闪,一条垂直落下三尺余长的枯木金环被齐头削成两半。
她一回头只见怀王拔剑站在身侧。
“多谢。”归旋哑声道。
“别说了。快些跑!”他握住她的手发力狂奔,而今之计唯有强冲出去。
周围的人杀开一条血路,容他们先退,而后阻住尾随攻击的蛇群,月晏纵身欲追,忽然周围的蛇越发多了!他咬咬牙,探手怀中取出箫管仰天一啸,放出一阵红色的烟雾。
怀王拉住她一路狂奔,终于快到山脚下,归旋心头一松,身边巨石后又猛然窜出一物!归旋失声尖叫,那一条身长过丈、面目狰狞的巨型枯木金环!它张开血盆大口迅速朝归旋扑了过来。
归旋躲闪不及握剑闭目狠狠一削,那蛇蛇舌信竟被吹毛断发的宝剑凌空砍断,顿时腥红的血迎面喷来,那蛇发怒翻滚腾起身体更加凶暴地扑了过来!归旋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怀王抱住她就地翻滚逃到一边。归旋惊魂未定,怀王迅捷无比地顺势而起,挺身站到她和巨蛇之间。
“殿下!”
他背对着她道:“方才不是叫大哥?”
巨蛇在他们几米之外矫首而立,半吐着血淋淋的蛇信阴沉地注视着他们。
归旋吸了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恐惧,爬了起来。
人蛇对峙片刻,那蛇忽又腾起疾如闪电般向他们扑来,怀王面若凛霜,手中长剑一转。
这时忽有一支金箭破空而来,一箭正中巨蛇之目!
“湛霄——”归旋大喊。
这边,负痛的巨蛇狂暴翻滚着用尾巴狠狠扫向怀王和归旋,怀王扯着归旋险险避开。凶残的野兽更加疯狂反扑,张开血口狂袭过来。
奔宵绝地疾驰流星般转瞬即到,马上的人却弃马腾起,身如寒锋挟雷带电凌空而下!
这石破天惊的一剑——
漫天的剑雨和血光竟如幽境盛放的彼岸奇花般妖艳残烈而又灿烂繁华。
一切沉寂下来,她看见他平静莫测的面容和毫无波澜的眼眸。
“湛霄!”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竟让她一瞬间感到一阵空荡荡的茫然和无措。
湛霄转眸望向怀王,抱拳行礼道:“多谢王爷仗义相助,王爷今日之恩,慕某铭记于心。”
怀王锦袍染血却神色轩然,朗朗回礼道:“我与雪丹同涉险境,自然要守望相助,谈不上一个谢字。要谢也是该我谢慕兄才对。”
湛霄勾了勾唇角,缓缓道:“总之,今日之事慕某记下了。”
怀王还要再言,月晏等人已陆陆续续赶了出来。
“卑职保护大人不利,请侯爷责罚。”月晏拜倒在地。
湛霄道:“你且起来,先带伤者回营医治。然后再好好向我回禀今日之事。”
月晏领命起身。身边不少人都受伤不轻,怀王的一名护卫更是已经昏迷。跟随湛霄而来的卫士上前为他们包扎敷药、喂下暂时压制毒性的清心丸。
众人带着伤员策马回营。到了营口,怀王向湛霄、归旋告辞:“慕兄、楚贤弟,我们在此别过,偃修先行一步。”
两人抱拳还礼:“再会。”
怀王对归旋微微一笑,一拨马首带着侍从朝自己营帐的方向绝尘而去。
湛霄、归旋默默驱马朝营帐而去。
归旋看着前方马背上的挺拔颀长背影,看着他不动如山的宽阔肩膀,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到了营房,等在帐前的铭剑匆匆上前,“侯爷,皇上有事急召。”
湛霄回头对归旋道:“你先进去吧。”
归旋一语不发地走帐内。
湛霄盯着她背影看了片刻,回过头神色漠然地对铭剑说:“你就守在这里,在我回来之前任何人不得进出。”
作者有话要说:
☆、浴红衣
归旋等了许久湛霄也没有回来。她打量自己一下,只见身上的衣服还满是泥土和划痕,下摆处还有斑斑血迹。她素来爱洁,如果衣衫染污必定会立时换去,可这样一身带着腥恶蛇血的衣服她居然穿了这么长时间,没有一点心思去换。
她一直沉浸在他那一刻的目光里。
明明还是白日,却只让人感到天淡夜凉月光如雪。
那是一个陌生而遥远的湛霄,就像……就像高高在上、无悲无喜的神。
某些已经被淡忘的记忆不知不觉浮了上来:原来她曾和他那么生疏过,即便她再想了解,也觉得难以琢磨;即便她再想接近,也无法挪动骄傲的脚步;即便她再想得到一个拥抱,可他给她的永远是不远不近的笑容。
真可怕不是吗?她不敢相信那一切居然真的发生过。
她渐渐定下了决心,站起身想了想先取了衣物去了旁边有温泉的大帐。
到那大帐内的铜镜中一瞧,她方才吓了一跳,原来自己脸颊颈上都满是血迹。她赶忙取了些水洗了,然后又脱了衣衫、散开了发、走进温泉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