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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卿依言退出。关门之时;只见屏风上映出归旋褪衣入水的背影;曲线起伏却不若以往纤腰如柳、曼妙绝伦。
出了兰室;迎面遇到秀雯,秀雯笑道:“书卿姐姐遇到什么好事?笑得这么如沐春风?”
她怔了怔,道:“哪有什么好事?劳碌命罢了。我去后面瞧瞧,那几个新来的丫头不醒事;总是把少侯爷的衣服给浆洗坏了。”
秀雯笑道:“是是是;书卿姐姐最能干,少侯爷少夫人里里外外你都置办得妥妥当当。”
书卿脸色微红;“就你这丫头碎嘴。对了,少侯爷这几日回来的晚,你去让厨房备些清淡的宵夜。”
秀雯笑,“这个就不用咱们操心了,少侯爷的吃食那次不是少夫人亲自下厨弄的?上次给少侯爷弄得那碗嫩黄瓜汤,侯爷赞了许久呢。”
书卿眉头微微一蹙,少夫人也是的,如何能给少侯爷吃黄瓜汤那样的粗物?
正想着,忽见拱门外站着一柔美娉婷的宫装女子,云鬓香挽,裙袂飘飘,正似笑非笑地瞧着自己。
***
兰婕妤说想找归旋叙话,听说正在沐浴,便说罢了,对伺候一旁的书卿道:“以前就知道书卿姑娘针线功夫殊绝,我想为皇上绣一个荷包,能否请书卿姑娘帮着看看样式?”
书卿忙点头称是。
两人一起回了婕妤下榻的奇旖居,看过花样,宛春静并未让书卿回去,而是又扯着她亲切叙旧,并给了许多赏赐。
书卿跪地谢恩,春静徐徐将她扶起,在灯下含笑打量,只见她身姿纤修眉目清丽,穿着雪青衣裙、兰色宫绦,发上别着一支烧蓝发钗,衣饰打扮虽乍看素淡,细瞧却别具匠心、秀雅娉婷。
春静叹道:“书卿果然是秀外慧中、宜家宜室,难怪得母亲一眼便替姐夫相中了。”
书卿一愕,脸上顿时泛起红云,不知所措地道:“娘娘您……”
春静自悔失言状,“啊呀,是我多嘴了。对了,今夜月色宜人,书卿陪我在园中走走可好?”
书卿怔了怔,点头从命。
两人出门。时值夏末,夜风清凉,天上明月如银,侯府园中百花尤盛,和着徐徐清风暗香袭人。
春静只是一路赏花看景,绝口不再提方才之事。书卿不禁心中忐忑,她为何会忽然说起这个?难道是老夫人又有此意向她吐露了口风?
想到此处她不禁一阵胸口急跳,不知是欢喜还是惊慌。
春静将她细微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不露声色地笑了笑,忽柔声问道:“书卿姑娘今年可是十九了?”
书卿一愣,“是。”
春静点了点头:“正是花样年华。可惜女子青春有限,姑娘还是应早些考虑终身大事。”
书卿垂下眼眸:“书卿陪在少夫人身边多年,少夫人待我情深意重,我只愿留在少夫人身边伺候一辈子。”
春静闻言一笑,转头看向湖边:“那边好像清幽得紧,咱们过去走走?”
两人走到湖边,只见湖中芙蕖盛放,隔着松柏丛竹漏着一阁灯火,宛春静笑道:“那是香初居呢?好像是姐姐的房间呢。”
正说着,那房间的窗户开了,一名年轻女子从窗内一越而出,飘扬的裙裾犹如灵蝶飞舞、行云流水。
接着又有一名身形修长的男子从窗中跃出。春静将书卿一拉,身影隐于假山丛竹之后。
那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湖边。那女子指着一株柏树,“就在这儿,肯定就在这儿。”
那男子唇角扬起些许无奈的笑容,“这次你确定?”
“确定,肯定,万无一失!”
那男子摇头而笑,随手折了一根树枝,瞬间刺入土中,土下果真有异,那男子神情微讶,蹲下来运气于枝、横划破土,土下出现一块大石。
女子脸色悻悻,“我真的记得在这里埋过一坛酒的嘛。”
男子道:“你前事尽忘怎会记得以前埋过的酒?”
“你觉着我骗你?”女子拿出一个小册子,“就算我忘了,这白纸黑字也不会忘啊。”
男子拿过册子一看,哑然失笑,“我们成亲那年埋下的,果真三年了……浮翠亭右第十二棵柏树,这是第十三棵。”
归旋数了数,果然……
湛霄对这个糊涂蛋无语了,认命地走向旁边那棵树。
不一会,那坛入地三年的桂花酿终于挖了出来。
湛霄拍开封泥,揭开坛盖,顿时酒香四溢。他仰头一饮,只觉酒质醇厚、唇齿清香,“果然好酒!”
归旋喜不自胜,这是她按母亲的方法酿得一坛桂花酒。按理在中秋时节配着月饼最好了,不过现在……“你等等。”她忽然转身跑向湖边。
湖边一朵荷叶旁结着一个大莲蓬,她也不管脚下伸手便摘。湛霄跟过去拦腰将她抱起,鞋子还是湿了。
“你要吃莲蓬我替你摘就是,干嘛没头没脑往水里冲。”
“有什么关系?反正是夏天。”
“已经立秋了。”
“……”
他冷哼一声将她放在湖边青石之上,蹲下,替她脱了鞋子、罗袜,一只纤巧秀美的足露了出来。
他将她的足放在掌心慢慢捂热。
月光盈盈,洗尽铅华,天地间只余下这温柔安静的一幕。
她娇慵地笑着,伸腿任性地把脚踩在他胸前的衣襟上踩来踩去。
他,慕湛霄,只是毫不介意地受着。
后面的事情书卿不大记得了,只记得当时他看向她的目光。
如果他能那样看自己一眼……只看一眼。
不知过了多久。
有人在她耳边轻声叹息:“人都走了。”
她没有说话。
那人又幽幽叹了一口气,“现在知道为什么即便母亲再喜欢你也不能将你许给姐夫了?慕湛霄,人人敬若神明的靖南侯,在她面前就像地上的泥一样任着她踩来踩去。只要有姐姐在,他绝对不会看其他女人一眼!”
***
两天后,兰婕妤离开侯府。宛春静含泪话别,众女眷依依不舍,楚归旋暗暗冷笑。
宛春静回到宫中还未见到皇上,先被太皇太后召去将这几日所见所闻仔仔细细说了一遍。周太后听完之后也未多言,只赏了春静几匹绝品雪缎让她下去歇着了。
春静谢恩退下。
徐嬷嬷见周太后神色沉吟一直不语,忍不住问:“太皇太后,您看楚夫人到底是个什么回事?难道真的伤了脑子变傻了?”
周太后洒然一笑,叹了一口气,缓缓道:“不容易,没想到。”
徐嬷嬷不禁一怔,老太后洞察世情、目光如炬,她跟了她这么些年何尝听她说过“没想到”?
周太后道:“当初我放她出宫前曾对她说过怀璧其罪,像她那般才貌容色注定会引来贪欲祸端,小则祸己,大则祸国,不管她愿不愿意。没想到她竟如此韬光守拙,说她聪慧她便变成傻子,说她绝色她便自损容色。一个女子能做到这一步不容易,尤其是像楚归旋那样绝顶美貌的女人。”
徐嬷嬷楞了半响才反应过来,“您是说楚夫人在装傻?”
“当然是在装傻,不装傻她如何圆过那些事情?更重要的是,她是以此向哀家和陛下表明她决意信守承诺,绝不会将当日之事说出去。”
徐嬷嬷舒了一口气,“这样就好,这样您也可以放心些了。”
周太后眸光微寒,“放心?她有那么一个爱她至深、又无所不能的丈夫,让人如何放心?”
***
刑部死牢,众人所知的天牢,是只能进不能出的人间阴曹。
实际上,在大魏长安有一所比天牢更加森严神秘的牢狱,它便修葺在皇城地宫之下,由大内禁军守卫,皇帝直接掌管。
下至大魏子民上至王公大臣皆不知道它的存在,不知道它的具体位置,更不知道那里关押了哪些人。
精钢铁栅缓缓打开,一个身着黑色特殊禁军服饰的男子走了进来,验过令牌,守卫又打开一道厚厚的石门,他迈下三十九级台阶,地面更加潮气逼人。
走过一间间封闭的石室,从门口圆孔往内看去,里面有些已经成了枯骨。
最里面一间石室内,纵横交错的铁链锁着一个伤痕累累的长发男子。
门打开,男子抬起头来,琵琶骨上铁镣一阵响动。
黑衣禁军看着男子沉静的眼睛,低声道:“门主。”
***
过了一刻,那名禁军统领走上台阶,门口守卫道:“裴都尉。”
禁军统领淡淡点头走过铁栅。
地牢最内的石室里,长发男子依旧垂头而坐。
***
出了大门,那黑衣禁军的身影不若方才挺拔,步履一晃,有些虚浮。
不远处一辆马车停在夜色中,他强忍着快步走过去。掀开车帘,里面是一名冷峻卓然的男子。
他顿了一瞬,上车跪拜哑声道:“侯爷。”
男子伸手扶起他,“月宴。”
☆、第80章 独行
慕湛霄听月宴说完来龙去脉长久不语、眸沉似冰。
月宴吸了口气;忍声问:“侯爷,夫人……”
慕湛霄打断他的话,“她无碍;你先好好养伤,其他的事情日后再说。”
月宴眉间略微一松;垂眸道:“是。”
***
慕湛霄安置好月宴后离开,此刻月上中天已是宵禁时分;一路信马由缰、禁夜独行。一桩桩事、一个个疑团、一张张面孔浮上心头。
偃修、父亲、归旋……
偃修的猜忌他是知道的。他在前方鏖战;关键时刻却数次补给不济,天策军受到重创;偃修却大肆扶植扩充赵志彰的北衙禁军,以期与他分庭抗礼。
帝王心术;讲求制衡;最忌星辉遮月、权倾朝野。这些,他都可以隐忍。他本无心谋权篡国,权他可以放,只需能保全慕氏。但无论怎么做,偃修都不会信他,竟然还打起了归旋的主意。
父亲的不满他也知道。父亲希望他继续做湛然若神的天赐上将、继续做英略独擅的帝国之擎,可他却儿女情长为妻子所累。
若是舍了阿旋确实会少打许多仗、少死许多兄弟袍泽。漫漫黄沙萧萧白骨,多少亡魂抱恨异乡,若是他一己身死能避免战乱,他不会迟疑。但若不是因为他,阿旋又岂会卷入这场灾祸事端?他又岂能用无辜女子的性命成全自己的大义和英名?
阿旋……香初居内当温馨如故,他能想见她此刻的情形,或许正倚床看书,或者正守在窗前等自己。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每一丝神情、每一次目光都刻在心底了如指掌,可他真的了解她吗?她怎么能……装得那么像?
之前她遇刺,他不是没有怀疑。若是父亲令人杀她,又怎会一击不中容她逃生?他只能推测是另有其人要杀她,父亲听之任之罢了。可他怎会不明白最有可能的凶手是她自己!
她只能那么做让父亲失去主动和先机,只能冒险求生,这些他都明白,可她为什么连他都要欺瞒?
从她与月宴分开到她回到侯府整整有一天时间。这一天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想让他知道,遇刺是为了应对父亲,而装傻……或许只是为了应对自己。
他与她经过了那么多事,难道还有什么不能同他说?她明知道他有多心如刀割、多焦虑若狂……她却能对着他继续毫无破绽地演下去。
身下奔宵似乎感应到什么徐徐停了下来,夜幕低垂、长街寂静,千种滋味最终化成难以言说的空旷。这些年他不可谓不登峰造极。权势、功名、美誉,不世之功业、青史可留名……其实他想要的也没那么多,不过是穷一自己之力能保全家国而已。
可到头来,竟无一人肯信他。
***
归旋一觉醒来,湛霄居然还未回来,心里不禁有些担忧,以往湛霄若是有事不归怎样都会差人送个口讯回来,今夜为何这么晚了还毫无消息?推开窗一看,却发现对面书房亮着灯,她唇角不禁顿时微微弯起,原来是在书房里忙呢。
忽想起他们新婚时也常是这般情形,她住这边他住对面的书房,每晚她看完了账,到了这月上中天的时辰便去骚扰他。想到这里归旋立刻起身,跑到厨房先取了些炖好的燕窝丝,然后用新鲜的青菜心和大虾米做了个汤,燕窝丝就当做粉丝下了。
很快便做好起锅,归旋选了一个胎壁轻薄、可透光线的冰玉碗装起来,青青碧碧、红红白白,居然煞是好看。
归旋将碗放在托盘上出了厨房。走到书房门口,也没敲门,直接推门进去。
湛霄并没如她想的那样坐于宫灯之下凝神执笔阅写卷宗,而是把头埋在书案上,一动不动,身影犹如一座颓废孤寂的山。
归旋忽然便有一种刺痛心脏的感觉,失声道:“湛霄……”
他抬起头来,剑眉入鬓、鼻峰俊挺,而深邃俊逸的眼眸清朗如昔,并未有半分颓唐失落之色。他看着她微微笑起来:“阿旋。”
归旋心头骤然一松,走过去把托盘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