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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卿裴重打断他的话,“寇大人,此案关系重大,还是不要轻易动大刑,以免有屈打成招之嫌。”
寇际噎了一噎,咬牙道:“好,本官就不动大刑也让你招得心服口服。来人,带证人上堂。”
李尘眼眸微微一闪,难道他们敢去靖安侯府拘捕靖南侯夫人?
过了一刻,衙役带回了两名衣饰精美、神情惶恐的侍女走了进来,一名是秀雯,一名正是书卿。
寇际让衙役将书信展给二人看,问道:“你二人是楚夫人的贴身侍婢,这上面的笔迹可曾认得?”
书卿低头不语。
秀雯结结巴巴道:“禀、禀告大人,小女人本不识字,是这半年才开始学了些字,小、小女子看不懂笔迹……”
寇际冷笑一声,将目光转向书卿,“那你呢?听说你自幼精通文墨,是少夫人最亲近的侍婢,难道连她的笔迹你也不认得?”
书卿脸色一白,咬牙不语。
寇际厉声道:“大胆书卿,还不从实招来! 你看好了,这可是刑部大堂,你若敢有一句谎言定然严惩不贷。敢虚做伪供者,流三千里充营妓!”
书卿抬起眸来颤声说道:“我……我说,是少夫人的笔迹。”
李尘高声喝道:“书卿!”
书卿跪倒在地呜呜哭了出来,“对不起,我、我……”
寇际冷声说道:“让她签字画押。”
书记写好供词,递给书卿,书卿颤颤地按了红印将手伸向供词。
这时一个醇厚而又冷冽的声音传了过来,“要认楚归旋的笔迹,有何人比慕某更为清楚?!”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袭紫衣、丰神隽朗的靖南侯慕湛霄缓缓走了进来。
***
众人脸色皆暗暗一变,书卿颤抖的眼眸中闪烁着异样的泪光。
慕湛霄缓缓盯着她走过去,神色从容而目光彻骨,“书卿,你再好好看看,这是少夫人的字吗?”
书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慕湛霄清朗一笑,拿过书信目视群官,“此信有两处疑点,其一,内子身为女眷根本不知道侯府的地道图;其二,这字迹乍然看来像是内子所书,但细瞧却根本不是。我看此事事关重大,或许是敌国埋伏在侯府内的探子所为,一定要好好彻查!诸位大人认为呢?”
众人在他的视线压迫下都不觉低下了头,大理寺卿裴重顿了顿道:“对,对,靖南侯言之有理。”
慕湛霄面无表情地看着寇际,“寇大人以为如何?”
寇际不觉额上出了一层冷汗,“……侯、侯爷说得甚有道理。”
慕湛霄徐徐笑了起来,朗声说道:“此事关乎光华长公主的冤情,关乎我侯府声誉,甚至关乎敌*情,还请各位大人一定要谨慎明察。”
“是。”
“是。”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慕湛霄正心头微微一松,忽听,一名女子大声说道:“此信确实是少夫人亲手所书,也是少夫人亲自令我送给李尘的!”
众人神色尽皆一变。
慕湛霄回过头来紧紧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问,“你说什么?!”
他的眼眸像千年的深水寒潭一般让浑身冰透,可是,他从来没有这么看过她,从来没有这么专注地看过她……
书卿脸如死灰,缓缓说道:“那封信确实是少夫人写的。少侯爷,我实在不忍再欺瞒于你,少夫人与李尘早有私情……李尘多年未娶便是为了夫人。他当年是楚帅副将,云州城破,楚帅将少夫人托付于她,同时以佩剑为定将少夫人许他为妻!”
☆、第96章 尘土
大殿之内一片安静;只有那个女人颤抖而决忍的声音:“李尘当年一心等着夫人及笄便求娶夫人;没想到少夫人移情别恋嫁了侯爷;可李尘依旧难以忘情痴恋夫人;以至年过三旬依然不愿娶亲。这件事是李尘之母许嫂亲口对我所说;如若不信;可以传她来问。少侯爷常年征战在外;少夫人与他瓜前李下、夜半私会从不避忌……”
李尘厉声喝道:“书卿;你丧心病狂了不成?!”
慕湛霄回过头来;星空般深邃而悠远的眼眸静静盯着她,“书卿,你是九年前在雍州西市集会上被我卖下的吧?”
书卿眸光微微一亮;怔怔看着慕湛霄,温柔的眼眸中里说不尽的刻骨缠绵、爱怨嗔痴;“是的,书卿多谢少侯爷搭救之恩。”
慕湛霄点了点头,“当日我见你斯文伶俐又通文墨,便将你买了送给归旋。九年来她待你有如姐妹,而今你竟然公然羞辱吾妻!”
说着他神色徒然一变,眼中暴虐嗜血之气如烈火般喷薄而出!书卿惶然睁大了眼睛,下一刻,她便额心流血地仰面倒在了地上。
血流弥漫了她原本秀雅的五官变得狰狞而可怖,她尽量睁大着眼睛,尽量睁大着。
眼前高高在上的男子那般神采丰朗、那般孤高出尘……熙熙融融的集市上她蜷缩着身体,又是饥饿又是惶恐,满脸横肉的人牙子说,这批小丫头要是还没人买就全部便宜点卖到窑子里去。
这时远处忽然走来一个白衣少年,周围肮脏的一切一瞬间好似都不复存在了。
她紧紧地盯着那个颀长的身影,看着他从面前缓缓走过。
他的面容渐渐清晰,依然是如当年一般俊挺英隽的侧颜。
……
啊呀,原来,到最后他都没有看向她一眼呢。
正在这时,一直跪在地上的李尘忽然暴身而起,如猛虎般扑向堂边衙役,那衙役还未叫喊出声便被他掐住咽喉,腰间长刀被他夺了过去架在身上。
众人不由大惊,衙役侍卫们纷纷拔刀欲上,李尘断喝一声:“不要过来!”说着手下一压立时见血。
众人一时踌躇不前。
李尘昂首看着堂中静立如松的慕湛霄,忽而一笑,朗声说道:“李某此生大幸,能为楚帅副将,能为归旋义兄。归旋与慕侯之婚约彼此亲长早有默契,尘与义妹之清白天地可鉴!刺杀公主乃因李某受书卿挑唆与旁人无干,请诸位大人明断!侯爷,吾妹归旋便托付于你了。”
说罢,他猛然一推手中衙役,长刀倒转,由胸及腹慨然一剜——
肝胆一地。
大堂之内一片死寂。
直到,跌倒在地的秀雯失控地凄声尖叫起来……
静静看着李尘尸身的湛霄面如冰封,过了许久,对堂上诸人冷声说道:“各位大人,今日一案该如何判?”
诸人茫然无语,大理寺卿裴重定了定神道:“而今主犯伏法,相关从犯……暴毙,此案已有口供慨已明了,应当结案。”
众人沉默不语。
慕湛霄将目光转向刑部尚书寇际,“寇大人以为如何?”
寇际脸色发白,过了半响道:“裴……大人所言甚是。”
慕湛霄眉目无波,“既如此,慕某告辞。还请诸位大人理清案情上奏天听。”
寇际道:“……是。”
正欲尘埃落定之际,忽听堂下传来一声慷然清晰的声音,“下官以为此案不可就此结案!”
众人一愣,寻声看去,只见那处是一名二十五六的男子,穿着七品官阶的浅绿色官服,身材瘦削、昂然而立。
“你是何人?”湛霄沉声问道。
那人答道:“下官大理寺主簿徐直。下官认为此案虽然李犯及书卿已死,然仍有重要相关人员未曾过堂,本案仍有重大疑点,不可仓促结案。”
大理寺卿闻言裴重脸色一变,厉声斥道:“大胆徐直,此处何有你说话的地方!”
徐直抱拳道:“各位大人位高权重,慕侯更是功高盖世、权倾当国,此处本无小官置喙的余地,然天日昭昭、律法森严,若此通天大案便这样仓促结案,下官恐愧对我大魏铁律以及天下悠悠之口。”
众人尽皆无言。
慕湛霄缓缓笑了起来,“没想到我大魏三司之中还有此等耿直慷慨之士,好,慕某与嫌犯休戚相关沆瀣一气,我便等着尔等拿我夫妻归案同下诏狱!”
说罢冷冷一笑,拂袖而去。
过了片刻,一队黑衣玄甲的将士手悬雪刃面无表情走进大堂在尽皆无声的众人面前收了李尘的尸身。
众人无声。
整齐划一的士兵走后,堂上只剩下一片寂静和大殿正中默默流淌的一地鲜血。
***
伏在案上的楚归旋缓缓抬起头来,四周还是空无一人。
湛霄、可人、书卿、秀雯……没有一个人。
她轻轻打开面前一方精致的铁匣,里面是她惯用的清徽宝剑。轻轻一弹,剑身轻盈、寒光如雪,屈之如钩、纵之如弦。
那日她遣书卿回楚府找李尘,让他立刻为她寻一柄好剑,数日后,李尘亲自过府,便给她带来这柄清徽。
她轻轻擦拭着剑身,忽然便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她被带到前院,一身戎衣的父亲站在院中犹如孤松。父亲抚了抚她的头发,柔声说道:“旋儿,你谁李将军一起走吧,他会带你出城。”
她不禁一愣,“那你呢?娘亲呢?哥哥呢?”
父亲顿了顿答:“你先走,我们随后会去找你。”
说罢他看向身边年轻的副将目光悠长地道:“李尘,小女便托付给你了。”
那个年轻人垂头握着父亲随身的斩云剑,握剑的手好似在微微发颤,过了片刻仗剑跪倒在地,涩声说道:“大帅放心,李尘必然誓死保护小姐!”
李大哥带着她亡命突围,山穷水尽之时,遇到了从千里之外昼夜疾驰赶来的湛霄,他们一起冲出云州城。
可从未骗过她的父亲却失言了。
后来湛霄去了战场,而身负重伤的李尘却陪她留在了京城。
……再后来,再后来的某一天,她也这般独自待在房间里,李尘敲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她不禁心头一跳,“是不是湛霄哥哥写给我的信?”
李大哥微笑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如温和的春风。
她迫不及待地拆开信看起来,旁边的李尘站了一会儿,微微笑笑摇了摇头,安静地离开了房间。
他一直都在那儿,平凡安静的就像一方尘土,她从未注意过,竟然从未注意过他一直在那儿微笑地沉默。
☆、第97章 风顶云尖
李尘被尽快安葬,随葬的只有那柄斩云剑。
夜深人静;安卧锦榻却无法入眠。
一幕慕往事;一个个人;依次出现在眼前。
父亲、母亲、哥哥、春静、可人、书卿、李尘……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而今朱颜犹在,那些人却一个个都离开了。
归旋看着窗外薄白的月色静静地问:“湛霄哥哥;你说父亲当年真的将我许配给李大哥了吗?”
湛霄顿了顿,“我不知道;李尘从未提起过这件事。不过即便是真的我也一样还是会娶你。就如李尘所说;你我婚事双方亲长早有默契,师傅当年即便真的许婚也不过是绝境之下的无奈之举。师傅和师娘心底肯定还是希望将你托付于我。”
是吗?想必如此,天下便没有比湛霄更出色合意的夫婿。
可是,若她嫁了李尘;他娶了润清,他们彼此的人生是不是会比而今顺遂得多?而那些人是不是也会只如初见,不会变,不会死?
湛霄从后面拥住她,字字低沉、字字入心:“阿旋,不要再想了。你还有我。”
她眼中泪水蓦然涌出,明明忍不住却任性地说:“可我睡不着,可我想得睡不着!”
后面宽阔温暖的胸腔沉稳如山,过了片刻,修长温柔的手抬起一遍遍仔细抚过她的长发和背脊,犹若温暖包容的泉水。
她猛然翻身过来紧紧抱住他,“湛霄哥哥,不要离开我。我只有你了,你不要丢下我……”
“傻瓜,”他说:“永远不会。”
***
第二日,三司合议后将刺杀公主一案的审理结果呈奏陛下,而这份奏章却引起悍然大波。
公主的贴身侍女自栽以抗不公。
月宛大皇子颂山领月宛众人,全身素縞默然无言陈尸宫门,
翰林院方棘集其门生在上书陛下,言此通天大案却如此糊涂宣判实乃折辱大魏铁律,毫无公理道义可言,还请陛下彻查重审。
方棘虽官职不高,但乃是当代大儒,影响深远,他此言一出天下文生纷纷附庸随和,自发到宫门请愿声势浩然。而朝堂之上也是针锋相对风起云涌。
一方言,此案三司同理九卿会审已水落石出,何须再生事端?况则靖南侯功盖天下,太上皇早有铁卷,恕其九死、子孙三死,或犯常刑,有司不得加责。所以即便是侯府与此案有牵连也不该再与追究。
另一方言,太上皇乃是恕南侯及其子孙之罪,而非家眷之罪,更不是恕此等谋逆长公主的滔天大罪。天下皆知南侯夫人乃本案第一疑凶,可此番少夫人却未尝踏足刑部一步便已结案,如此岂不滑天下之大稽也?我大魏律法尊严何在?况且即便要恕南侯夫人之罪责,也应查明案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