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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水-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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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由着自己的腿行动,跟着前面的男人,一步一步。
  终于来到山下那个大殿。李成依旧紧拉着莫玉秀的手,不住地张望。
  “你在找谁?”莫玉秀终于忍不住,问了李成一句,另一边狠狠地从他的掌心中抽出了自己的手。
  见他一副焦急的样子,莫玉秀的心不知为什么狠狠地抽了下。刚刚见面太仓促,他只是不断地道歉说着自己这些年的忏悔,却根本没有来得及告诉她关于他这些年的生活,关于他的家庭当年就曾听说,他和那个她琴瑟相合夫唱妇随,这20年来一定更是伉俪情深。说不定,这一次,就是夫妇两个同游故地,而他还拉着自己的手,又算什么呢?
  “你误会了。”根本爀需多言,他们当年就有的默契让李成马上就明白了莫玉秀那点小小的心思。他一把扯回她的手紧紧攥着,“我在找我的一个病人。至于她我们离婚20多年了。”
  莫玉秀不是那种扭捏的女人,只此一句已胜过千万句解释。她由着李成重新攥紧了手,想着李成刚刚的话,脑中不由得闪过不久前自己上山前的那一幕。
  “你说你在找你的病人?是不是个子很高的一个男人,拄一根**木的拐杖?”
  “是的。你见过他?他行动不便,我本来让他在这边等我的。”
  “我刚刚”莫玉秀抬头看了看方位,拉着李成转了一圈:“在那个柱子后面看到过他。应该是你说的那个病人。”
  两人相携着来到那根柱子后面,却并没有看到陆子谦。莫玉秀回忆着刚才的场景,目光顺着那根柱子往远处搜寻。
  “你看,那边,坐着的那个是不是?”
  李成顺着莫玉秀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陆子谦。他靠墙闭目坐着,拐杖握在手中。那是山脚下背山的一个角落,阳光照不到的一个地方。他一个人,静静地坐着,脸恰到好处地隐在光影的黑暗下,恰到好处地把自己与周遭的欢声笑语隔离开去。
  “子谦,你怎么能坐在这儿,这儿太潮了。”李成奔过去,冲地上那个依然闭着眼的人叫。
  陆子谦慢慢地睁开眼,凝神了几秒,似乎才找到自己的视线。他的嘴角很努力地向上弯了弯,有些自嘲地说:“除了这儿,其他的地方,我只能躺下了。”
  李成这才发现,周围除了陆子谦坐的这块,其余就没地方靠。可是他的眉头紧紧地蹙起来。
  “又痛过了?”他问。
  “刚刚有一点,不过已经过去了,现在只是觉得有些软。”
  李成蹲下去,熟练地按摩了下陆子谦大腿上的几个部位,伸出手,扶在他的腋下。
  “现在能撑着起来吗?”
  陆子谦两只手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拐杖,靠着李成的扶助,趔趄地往上。
  “小心啊”整个过程中,莫玉秀一直站在旁边,看着地上的人在李成的扶持下,颤巍巍地站起来,可是一条腿一抖,似乎又要摔下去,忍不住叫了声,下一秒,她的手也扶住了那个身体。
  那该是怎样的一副躯体啊?那些支起的骨头能把人的掌心咯得生生的痛。该是生了多厉害的病,才能到这样一个地步?莫玉秀紧紧地扶着陆子谦的一只手臂,忍不住仔细地打量面前的这张脸。
  “是你陆子谦?”她惊呼着,手下意识地攥着那只枯柴一般的手臂。虽然,眼前的人太过瘦削苍白,与她印象中的那个倜傥不群的陆大夫相距甚远,但莫玉秀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可是,这突如其来的发现与不久前那令人心酸的一幕交织在一起,让莫玉秀实在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她只得转了头,向着另一边的李成问:“他,就是你那个病人?”
  “是。”
  莫玉秀转回头,上上下下再重新打量了一遍陆子谦。后者垂眸而立,一手紧紧攥了拐杖,微有些颤。
  “陆大夫,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演了那么一出戏,逼得音笛不得不离开你?”
  “”
  “你以为,这样做,特别高尚伟大很了不起,是吧?”
  “”
  “你以为,这样,就能让音笛幸福一辈子?”
  “”
  李成并不知道莫玉秀与陆子谦是什么关系,但是看到她句句话都戳着陆子谦心上的那些疤,戳得后者几乎再度摇摇欲坠,他忍不住打断她。
  “玉秀”
  莫玉秀停顿了片刻,看着身侧那副形销骨立的躯壳,叹了口气,生生咽下已涌到嘴边的那些言辞,只用七个字淡淡收了尾。
  “陆子谦,你太傻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看下午还凑得出一章不?不然,这两个半天见不了面,你们会杀了我的。捂脸!


☆、74最新更新

  莫玉秀回到宾馆的时候已近半夜;梁音笛却还没有睡。开门的时候,后者正斜靠在床头打电话,不时地轻笑两声。见莫玉秀回来,只冲她挥了下手,算是打了招呼;便又顾着手中的电话去了。直到莫玉秀洗漱完毕走出卫生间;梁音笛手中的电话都还未曾放下。莫玉秀看着那张笑靨如花的脸楞了半天的神;终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关了自己床头的灯;上床睡去。
  “你等着;我出去说。莫主任睡了”不过几分钟后,莫玉秀便听到隔壁床上的人蹑手蹑脚下床的声音,然后是开门再合上的声音;接着便沉寂下来,沉寂得整个一天的人和事,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回响
  不知过了多久,睁着眼睛的莫玉秀才听到门把手轻轻地响了一声。接着,一个人影轻轻地快速地掠过她的床向另一边走去。
  “音笛”她突然叫,那个人影晃了下,她已重新扭亮了床头的灯。
  “莫主任,您知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梁音笛一边抚着自己的胸口,一边转过脸来冲莫玉秀夸张地做了个鬼脸:“我还以为您睡着了。刚刚吓死我了。”
  “音笛,我有事想跟你说。”莫玉秀看着她爬上自己的床盖好了毯子,才又关了灯,轻轻地说。
  “您一直没睡就为这个?”
  “”
  “不是告诉我关于今天在山上碰到的那个‘资深帅哥’的事吧?”促狭的声音传过来,夹了几声轻笑。
  曾几何时,梁音笛居然就恢复了那活泼生动的个性?是周凯的功劳还是陆子谦的?
  陆子谦——这三个字狠狠地划过莫玉秀的心,连带着那张脸,那副躯体一道。莫玉秀突然犹豫起来,真相与眼前这个人的快乐开心相比,究竟孰轻孰重?
  “莫主任,我和周凯为这事都琢磨了一晚上了。我们下山的时候就没看到你们了,您又老没回来,我们哪,还差点报了失踪人口。”
  “周主任晚上过来了的?”
  “嗯,他和我们一起吃的晚饭,后来还到我们房间玩了一会儿才回去。他开会的地方离这儿不远”
  “音笛,”莫玉秀突然打断她:“你和周主任,是不是”
  “”
  “音笛,你老实回答我。你说了,我才决定跟不跟你说一件事。”
  梁音笛还想着一整天和周凯的那些开心事儿,根本就没理解莫玉秀的言下之意。黑暗之中,她只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微微地发烧,她捂了脸,有些含糊地嗯了一声。
  莫玉秀突然沉默了,好长的时间都没说一句话。这样的沉默才让梁音笛意识到有些什么地方不对了。她侧脸向着莫玉秀的方向唤了一声。
  “莫主任您不是还有事儿跟我说吗?”
  “今天早上,你们看到的那个人,其实,是我的初恋男友。”又隔了一阵,莫玉秀的声音才在寂寂的夜里悠悠地响起,带着几分凝重。
  “真的?”梁音笛一骨碌爬了起来,扭亮自己的床头灯。
  突如其来的光让莫玉秀的眼睛下意识地闭了下。她来有及回答梁音笛的话,只微微点了点头。
  “莫主任,快跟我说说,究竟怎么回事嘛?”梁音笛顷刻间已经爬上了莫玉秀的床,挤进她的毯子里。
  “我们,其实是青梅竹马”
  夜很静,漆黑的房间里,只有莫玉秀一人的声音轻轻地回响。她花了很长的时间给梁音笛讲她和李成的故事。甚至,她曾经以为已经淡忘的那些细节也如斯清晰。
  “我真没想到,这么多年了,我还能再碰到他,而且”莫玉秀用一句没有说完的话结束了自己的讲述。室内沉默良久,才听到梁音笛低低的声音。
  “那您,是不是一直很恨他?恨他背叛了你们的爱情,所以,您才”梁音笛说得极慢,说到最后,“一直没有结婚”几个字还是生生地咽了下去。
  “一开始是的。谁会不恨呢?曾日花前月下转瞬便烟消云散,任谁也放不下。可是,渐渐就不恨了”莫玉秀的声音如水般沉寂:“音笛,人生一辈子,两个人相爱实在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也许因为种种的原因,相爱的人注定没有办法在一起,但是,只要是真正相爱过,那么我相信,即使分开,他们也一定希望对方过得比自己好。说起来,当年是他负了我,可是,这么多年以来,我相信他也一直背负着这个巨大的包袱过得不开心,如果我再恨他,不开心的,其实是我们两个。所以,这些年,我早就放下了那份恨。虽然我不曾再爱过,但我一个人依然努力地让自己过得快乐。因为,我始终相信,这个世上,没有谁故意对不起谁,有的时候,放手也是一种无奈。音笛,你说呢?”
  “好好的,莫主任,你怎么说到我这儿来了?”梁音笛的心突然狠狠地一震,莫玉秀的最后一句话点到她心上最在意的那一点,她的眼皮莫名地狠跳了两下。
  莫玉秀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音笛,如果,我是说如果,陆子谦放弃你的原因也是一种无奈,你会怎么决定你的感情呢?”
  沉默,让人窒息的沉默。
  宛如一个世纪以后,才听到梁音笛低若蚊蚁的声音:“可是他不是。他只是单纯地不要我了”
  “你的心中还是在意的,是吗?因为在意,你才努力地想让自己忘掉;因为在意,你才急急地想用另一段感情来代蘀它在你心目中的位置,对不对,音笛?”
  没有声音,有的,只有低低的抽泣。
  “傻姑娘,别哭了。如果我告诉你,陆子谦并没有不要你,他当初那样的选择也是源于无奈,一种更深的无奈,你还会像现在这样怪他么?”莫玉秀伸出手,在黑暗中轻轻拭去梁音笛脸上的泪。
  莫玉秀低低的声音落在梁音笛耳朵里却如同五雷轰顶。她倏地爬起来,再度扭亮床头的灯,直视着莫玉秀问:“莫主任,您刚刚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我今天在山脖颈下,还碰到了一个人。他是李成的病人,是一个中期胃癌患者。他前不久做了手术,切除了90%的胃,还做了四期化疗。我听李成说,整个过程,他的身边都没有亲友,他一个人挺过了那样大的手术,一个人捱过了生不如死的化疗,他”
  “莫主任,您说的是谁?”梁音笛紧紧地抓着手上的毯子,连声音都颤抖了。
  “音笛,他是——陆子谦!”
  作者有话要说:长舒了一口气,他们终于要见面了。


☆、75最新更新

  手机响的时候;陆子谦正在阳台上抽烟。夜风习习,青烟袅袅,脸上偶尔的水滴,早就干了。手机放在屋里的茶几上,他撑了一边的栏杆;扶着拐杖过去的时候;已唱着二遍的歌了。
  半夜三点;很陌生的号码。
  陆子谦微微地笑;舀起手机。
  现在;连推销骚扰电话都学会弃而不舍了;便是这份精神也值得他陆子谦学习。他于是按下了接听键,很客气地喂了一声。
  “陆子谦!”太过熟悉的声音,宛如梦中。
  他颤抖了下;手机差点滑落。慌忙抽出另一只手去抓手机,赖以支撑身体的拐杖却失了扶持的力量,他一个趔趄,摔倒在地,手机摔出老远,四分五裂。
  好不容易触到一边的拐杖,陆子谦试了几次,都没能把自己支撑起来。他只得扶了一边的茶几脚让自己又有些隐隐作痛的身体靠上去。摔得面目全非的手机四下散落在方圆1米的范围内。离他很近也很远,如同刚刚突然响起的那一声梦魇。
  他只能理解为梦魇,也只能把它看作梦魇。从今天白天遇到莫玉秀,他就知道很多的事瞒不住了。莫玉秀骂他傻,说他狠,说他不该一个人作那样的决定甚至连选择的机会也不留给音笛还用了最愚蠢的方式往爱人的心上撒盐。他没有辩驳。因为,人家说的本来就是事实,他就是那样一个人,一直做着错事一直伤害音笛的人。所以,今天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该受的。但是,这里面一定不能包含音笛。这个选择权他只能牢牢地攥在手中。所以,他现在不能去想刚刚那一声代表什么,他甚至庆幸手机在最适当的时候摔下去了,在他最不能面对她的时候,帮助他逃离。
  是的,他现在最需要的,便是时间。他一拳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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