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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妾-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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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临川一揖,虽连眼都未抬,却不掩话中坚定:“请陛下彻查。”

他自己都觉得,这份信任表露得近乎刻意。又一再告诉自己,这应该是没错的。

 第43章 盘问

席临川回到府中,府里自然一片庆贺。

几乎见到的每一个人都会眉开眼笑地向他道一句“恭喜”。也是,不论是为大战凯旋还是为加封食邑,道这句“恭喜”都是没错的。

他心里却没了那份喜悦的感觉,连轻松都变得艰难。

褪下身上甲胄,他换了身轻便的常服,随手沏了壶清茶来饮,大有些享受这眼看茶叶浸开的过程。

齐伯简练地说了近来府中的事情,他漫不经心地听着,一句话都没插。直至齐伯说完、尬尴地等了会儿他的反应,他才忽而察觉了当中的一件事:“禁军都尉府把邹怡萱送回来了?”

“……是。”齐伯险些当着他的面翻个白眼,这可是他禀的第一件事,还奇怪他怎么没什么反应,结果是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人在何处?”席临川信口问道。

齐伯回说:“一直在柴房押着,叫人带过来?”

“不必了。”席临川短一喟,“给她个痛快,厚葬了吧。”

齐伯应了声“诺”,席临川沉了片刻,又道:“叫红衣来。”



从得知席临川已回府开始,红衣就一直在房里踱来踱去,直看得绿袖眼晕,骂了她好几次,她还是不停。

实在纠结怎么开口提这赎身的事,直接把钱塞给席临川说自己要走似乎太直白了些——还不止是直白的问题,万一惹得他不高兴,不肯放人了怎么办?

可这话又必须得说,好像还没什么太委婉的法子。是以急得红衣团团转,一边想找个合适地契机挑起这话题,一边又知道这契机很不好找。

于是,忽闻席临川叫她去的时候,红衣顿有一种要赴刑场的凛然之感。

两千两的银票叠成一摞往袖中一收,她决定总之带着钱先去。既是凯旋,席临川今日大抵心情不错,她打算再细观察一下,若可以,就正好开口了。

随着那小厮一同去了书房,小厮叩了叩门,而后让她自己进去。

红衣迈过门槛,侧头见席临川正侧坐案边品茶,一贯随意的坐姿让她微微一怔,遂而见下礼去:“公子万福。”

席临川抬眸一瞟她,似有一笑,而后开门见山地嘎嘣扔出一句:“腰牌呢?”

“……”短短一瞬之后,红衣心里翻江倒海地疾呼:我傻!!!

——光顾着纠结怎么开口说赎身的事了,纠结得不顾一切。完全没想到他为什么一回府就叫她来。

自然是因为那腰牌啊!!!

他千里迢迢写信叮嘱过她保管好的腰牌啊!!!

“在……房里……”红衣面色尴尬地回道,手僵硬地指了指乐坊所在的方向。

席临川手上茶盏一搁:“哦,那不急。”

……哎?

他睇了她一眼:“坐。”

红衣抬眸望过去,没见案几这一侧有席位。地面当然是硬得很的,但听他这么说了,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就要在他对面跪坐下来。

“……这边。”席临川眉头稍一蹙。

红衣刚蹲到一半的身形顿住,视线越过案几,才发现他那一侧还有另一方垫子。

闷头踟蹰了一会儿,红衣向那一边走去。

席临川清楚地感觉到她的不情不愿,余光瞥见她在落座间,脚下或有意或无意地将垫子往后蹭了半寸,坐得离他又远了一些。

假作没看到,他不动声色地给她倒了杯茶,啧了啧嘴,道:“信我收到了。”

“……哦。”红衣应了一声。

他又说:“字真难看。”

“……”红衣登时脸红了,又没的可反驳,只得怨念自己没有“写毛笔字”这项技能。低垂着眼帘身形不动地等了一会儿,他单手拿起茶盏,抿了一口又道:“信里写的都是好事。”

她没吭声。

他凝视着她道:“我不太信你这么些日子下来,一件不高兴的事都没有。”

红衣一滞。

这话……当然是对的。

生活嘛,自然是喜怒哀乐都有,就算是高兴的事居多,也难免隔三差五就有点心塞事出来。

可是……信件往来,且又不是交心的人,报喜不报忧多正常?

他执拗这个干什么!

“说说不好的事吧。”席临川轻晃着茶杯,口吻悠悠地启发她,“比如又得罪了谁、和什么人结了梁子?”

端然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红衣不知他这样问话是为什么,提着心思了一会儿,颔首静静道:“没得罪过谁,每日除了在府中待着,顶多就是去敦义坊走走,再不然就是进宫待一会儿。”

“没有过争吵?”席临川问得更近一步。

红衣一滞:“有……”

“和谁?”

“杜若。”她轻一衔下唇,“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互看不顺眼久了,自然难免要吵。这点小事……还写到信里去?”

“哦。”席临川为作置评,思忖少顷,再问,“宫里呢?有没有出过什么事?尤其是唐昭媛那里。”

红衣一愕。不知他从哪里看出了什么端倪,但觉他必定已是打听到了什么。抿了抿唇,便如实道:“有。昭媛娘娘让我进宫去跳了几次舞,最后一回……有意让我在陛下面前跳。点了名要看《佳人曲》,我……没敢。”

他的神色骤然一凛。

果然是没记错,这一年,唐昭媛的的确确是在宫里惹了些事的。

经她这般一点,他终于想起了是什么事:上一世的这会儿,唐昭媛也召了先前教阮氏和张氏的舞姬进宫,那次虽不是红衣、也未必如她一样擅舞《佳人曲》,但能被虞司乐选中教家人子的,想来也是舞艺不错。

前世此时虽然并无战事、他在府中,但叫个舞姬走只是一桩小事而已,他当然无心拦着。如此过了几回,直至有一晚那舞姬没有回来,翌日才有御前的宦官专程来回了话,说是皇帝把人“留下了”。

彼时他对此没有上心,后来那位当了宫嫔的舞姬在宫中过得如何也没打听过,倒是没想到重活一世,这事落到了红衣身上。

而红衣拒绝了。

潜意识里,他觉得此事和方才皇帝所言之事有什么关联,可一时又摸索不出。凝神思量片刻,他又问红衣:“这事怎么过去的?”

红衣一愣,如实道:“我把腰牌给陛下看了,陛下知道我是冠军侯府的人……就让我走了。”

自然而然地没提皇帝误以为她和席临川有什么“关系”。

席临川沉吟起来,目光一扫见她忐忑满面,便随口让她先回去了。

红衣怔了怔,打量着他的面色,一直在指间紧捏着的银票到底没抽出来。



皇帝说有两封信是从宫里递出的……

头疼。

感觉在这事上他重活过一遍都没什么大用了,上辈子他对宫里的事完全不关心,这唐昭媛究竟怎么一回事,他半点头绪都没有。

深缓一口气,席临川站起身来。他拎起大氅往外走去,一边披上一边告诉守在外面的齐伯:“备马,去大将军府。”



红衣心里七上八下地往回走,怀揣着心事,脚下走得也慢。尚未走出多远,就觉身畔一阵疾风过去,抬眼一瞧,便见席临川正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她心里一惊,原本抽出了个边缘拿在手中端详着的银票又被噎回袖中,再看看同样疾步离开的齐伯,心慌得更厉害了。

府里安静了一刻。

两刻后,有士兵队列齐整地入了府,将所有有人住的地方都围了个水泄不通;

又过一刻,十余禁军也进了府门,飞鱼纹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微光。

乐坊里,歌舞姬们各自闷在自己房里,连房门都不敢踏出一步——眼看着院里不管是士兵还是禁军都佩刀带件,谁知会不会这会儿迈出门去就被一刀砍了?

但这仍不妨碍众人知道外面的情状如何。

此事好像和乐坊多少有些关系,不断地有家丁来向虞氏禀事。虞氏也安不下心在自己房中坐着了,就在次进院中等着。

绿袖扒着门缝侧耳听了一会儿,眉心一蹙:“好像……刚带了杜若去问话?”

红衣扯了扯嘴角:“公子刚回府啊……这是出了什么事,闹得这么大阵仗?”

“不知道。”绿袖叹了口气摇摇头,“只听说早先赐死了邹氏,莫不是和她有关?”

二人大是好奇地胡猜了半天,也没猜出个所以然来,房门“笃笃”一响。

绿袖前去开了门,外面是个禁军——是那位镇抚使,红衣不是头一次见到他了。

“红衣姑娘。”他略一颔首,看向红衣,“大将军有请。”



红衣茫然地站起身,随着这他出了乐坊。并没有再去席临川的书房,而是直朝着府中会客的正厅去。

偌大的正厅中,大将军与敏言长公主均在座,席临川自然也在。

红衣走进厅中时,杜若恰好被带出去。二人碰了个照面,杜若惊魂未定的样子让红衣也更加紧张起来。

“大将军……”

“免了。”

她刚要见礼就被敏言长公主打断了话,长公主看向郑启,郑启面色铁青地看了红衣一会儿,沉声道:“旁人都退下。”

原在厅中的守着的禁军听言一并退了下去,只那镇抚使还在。红衣惶惑地等了一会儿,才听得大将军又道:“我们需要你做些事。”

 第44章 宫宴

红衣紧绷着神经听着,然则这一语之后,郑启却久久没说出下文来。

她心惊胆战地四下张望。

郑启蹙眉轻喟,看向席临川,再度问了一遍:“你当真要这样?”

“是。”席临川点头,声音清冷沉肃,“此事我信得过她。”

郑启终于点了点头。

他重新看向红衣,一句句缓缓道:“有人以你的名字向外递信,用的是赫契语。”

红衣心里一悸。

“但是临川执意认为不是你。”郑启又道。红衣微微愕然,望向席临川,他却没什么反应。

“我们必须向陛下交待清楚这人是谁,就算一时查不清,也要先证明和你无关。”郑启沉然说着,睇她一眼,又说,“这些日子会有人盯着你的,但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说白了就是暗中监视。红衣垂首未语,轻轻点了点头。

敏言长公主略微一笑:“本不该告诉你这些安排,但他觉得让你知道为好。你最好管得住自己的嘴不往外说,若不然搅了局,这罪责可不是我们替你担着!”

“……诺。”红衣轻应一声,知道这些都非商量,不由她反驳什么。

大将军与敏言长公主说清了这些,便一同离开了,红衣施下礼去恭送,礼罢后仍觉心中惴惴,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你不用怕,盯着你的人不会做什么的,除非你想跑。”

“哦……”她喃喃应下,心里却仍难免不舒服——知道被人监视谁会舒服?只是眼下不配合不行,就算她现在拿出钱来说要赎身估计也是没用的,非得熬过这一遭再说。



秋夜的寒风在窗外轻拂而过,窗外的树叶一阵窸窣。

半梦半醒的红衣下意识地睁眼望去,恰逢树叶又一阵窸窣,几道黑影一晃而过,吓得她差点喊出来。

——倒是忍住了,定神一想也知道外人想混进冠军侯府并不容易,这几道黑影,大概就是监视她的人吧。

虽然她不舒服,但对方这样奉命彻夜“盯梢”,估计也挺累的……

基层工作者最辛苦了……

红衣心下掂量着,舒一口气,安慰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而后摸黑到案边倒了几盏茶,搁在檀木托盘中,一起放到窗外。

盖上被子闷头接着睡,努力不想外面隐藏着几个彪形大汉的事。

气定神闲,一夜好眠。



三日后,席临川听罢禁军的又一次回禀,皱了皱眉道:“镇抚使大人,您好胆识啊。”

对方自然听得出他这“恭维”的弦外之音,打了个哈欠:“君侯既然信她,在下试一次也无妨。”

席临川笑而未语,又听了几句无关红衣的安排,待得镇抚使离开,举步就往乐坊走。

在乐坊门口守着的小厮正打盹,他径自推开院门,院中正练着舞的一众舞姬,动作乍止。

原本舞在半空的水袖自也飘落下来,众人皆觉得有点尴尬,望着门口的席临川,半天没回过神来见礼。

“……咳。”众目睽睽之下,席临川神色尤其窘迫,咳嗽一声,目光停住,“红衣。”

红衣一怔,见他转身往外走,理了理衣裙忙跟上去。席临川示意旁人重新关好院门,定下脚看一看她:“今晚跟我进宫。”

“……啊?”红衣一讶,席临川神色浅淡地解释了一句:“宫里设宴庆贺凯旋。”

……所以呢?她去算怎么回事啊?

宫宴也用不着她这侯府的舞姬啊!

她一副诧然不解的样子丝毫未动,席临川淡睇她须臾,肩头一松,抱臂道:“红衣姑娘,你胆子挺大么!”

红衣迷茫地望着他。

“陛下疑着你,我央舅舅请禁军来解你嫌隙,你还敢给禁军备查?不怕让背后之人在茶里下点东西害了禁军、让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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