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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六岁呢。”
徐姝也将目光投了过来,正好上次想问被打断了。
顾莲叹了口气,黯然道:“麒麟听了别人嚼舌根,说他是宫女夏氏之子。”
“谁这么混帐?!”皇太后闻言大怒,恼道:“成日好衣好饭的养活他们,不过是做些端茶倒水的活计,还领着宫里的月例银子,难道就是为了让他们嚼舌根的?!皇子的是是非非,哪里轮得到那些奴才非议!”
“母后别生气,已经是早些天的事了。”顾莲劝了一句,然后道:“那两个搬弄是非的蠢货,我找借口私下处置了。玉粹宫的宫人也告诫过,谁敢再胡说八道,敢在对麒麟和小豹子、小狼不一样,前面两个的下场便是例证!”
徐姝也劝了几句,又道:“罢了,到底麒麟年纪还小,嘴巴不严,这会儿也不能跟他说实话的,且忍一忍,等他将来长大一些再说吧。”
顾莲点头赞同,“我也是这么一个意思。”
“可是……”皇太后既心疼又担忧,“他才多大一点儿呢?心里存了事儿,只当自己比不得两位兄弟,心里头岂不难过?”
顾莲却道:“他是皇长子,从小受些磨砺也是应该的。”
看着她断然坚决的态度,皇太后反倒不好再说什么,细想一想,倒也的确是这么一个道理,——只是她这个做娘的也够狠心的,舍得让儿子受苦。
然而身处皇室,皇储性子娇滴滴的亦是不行。
皇太后的心思几番辗转,最终叹道:“也是没法子,只能平时多关怀一些,好歹别让我们麒麟委屈了。”
顾莲陪着劝解了一回,方才告安。
皇太后说的话还在脑中萦绕,的确……,让麒麟早一点懂事起来,受些磨砺,但是也不能委屈了他,平日应该更多关心他一些——
免得受了委屈,小小人儿自个儿存在心里。
这么想着,便在午睡起来以后,亲自教麒麟认了几个字,讲了一些浅显易懂的为人处世哲学,细细问了他近日的琐碎小事。
再等到小豹子和小狼陆续起来,一起在院子里玩了会儿。
如此挨到天黑,还是不见徐离过来玉粹宫。
顾莲不免觉得怪异,叫了窦妈妈,“你去前面瞧一瞧,皇上到底什么那么忙?只管回来吃了饭,明儿早朝再议,别把自己生生的给熬坏了。”
“是。”窦妈妈领命去了。
顾莲想着皇帝连着两日忙碌疲乏,亲手泡了一壶平心静气的花茶,调制出透明的浅*茶水,盈盈透透,好似一碗冬日里腊梅花拧出的汁儿。
水汽袅袅,淡淡的木樨清香散发出来。
顾莲满足的喝了一小口,放下了,等着窦妈妈来回报,或是徐离直接回来,两人好坐在院子树下喝茶,一边借着五彩斑斓的晚霞说话。
落日西坠,晚霞满天。
夕阳血红一轮挂在云彩弥漫的天空之中,仿佛要沁出血来,一点一点晕染开,让周围的云层都染上了浓浓殷红色,美得有些不吉祥。
“娘娘!”回来的人是窦妈妈,脸色惨白惨白的,目光惊恐,像是才去菜市口看人砍了头一般,急匆匆摒退了所有人,颤声道:“皇上、皇上他……”
顾莲直觉不是什么好事,急道:“皇上怎么了?”
“皇上他发热了。”窦妈妈的声调带着哭腔,眼泪已经不知不觉流了下来,“昨儿下午开始不舒服,怕惊动大伙儿,也没敢告诉娘娘,只让太医悄悄的过去诊了脉,那会儿说是没事。可是……”像是快要站立不住,紧紧抓着椅子的扶手,声音发抖,“今儿早朝后就开始发热,到了下午,脸上、手上已经发出红斑……”
“什么?!”顾莲豁然站了起来,手上的茶盅不自觉的失了力气脱手,“砰”的一下碎在地上!滚烫滚烫的茶水溅在了脚背上,也不觉得疼痛,只是连连失声道:“不!这不可能!”
徐离他……
下一瞬,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起来。
277、大结局(七)
“娘娘!”窦妈妈顿时一声惊呼,在那摇摇欲坠的身体软坐在地之前,抢着扶住了她,“娘娘,娘娘你没事吧?”急声朝外面呼唤,“来人!”又骂赶进来的宫人,“都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叫太医过来!”
顾莲只是一时气血上涌、急怒攻心,并没有真的昏迷过去,短暂的眩晕之后,已经被人扶坐在了椅子上。看着一大圈儿围着自己的宫人,只觉胸闷气短、头疼欲裂,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无力的挥了挥手。
窦妈妈当即道:“散开!”
顾莲闭上眼睛不说话,思绪好像万马奔腾一般,在脑海中喧嚣着、纷乱着,各种可怕的后果纷沓而至,紧紧地摄住了自己的心脏!
如果徐离有事,丢下后宫一群妇孺孤寡要怎么办?
如果没有他……
一想到此处,心就好像被人挖空了一大块似的!
徐离啊,徐离……,那个只会霸道的欺负自己,威胁自己,又无限宠*迁就自己的徐离,怎么会病了呢?忍不住心酸难当,哪怕私心对他有万般戒备、提防,跟他怄气,跟他不痛快,可是却自己从来就没有想过他会倒下,从来都没有!
他是自己的天,是自己的地,可以和自己甜言蜜语,可以和自己闹别扭怄气,但不论酸甜苦辣,全都是和他一起在经历!三个儿子,整整六年相伴,共度两千多个日日夜夜,一起迎风沐雨,一起经历生死险境,早就彼此溶进了生命里不可分割!
自己的心,早就已经交给他了啊——
*是他的,恨也是他的。
这一世若是没有了他,还有何意义?
像是高楼塌坍,带着一种猝不及防的重重打击袭来!顾莲捂着心口,只觉一阵一阵的猛揪着疼,疼得说不出话,疼得快要让自己不能呼吸。
“娘娘,太医来了。”
“不用。”顾莲艰难的开口,摆了摆手,“我没事,让他们回去,我想自己单独静一会儿。”缓缓睁开眼睛,大口大口的努力呼吸,半晌镇定一些,呢喃道:“对了,太医们不是已经研制出新的药方吗?一定有效的,快,快让皇上喝了。”
窦妈妈红着眼圈儿,哽咽道:“喝过了,且等着皇上好转呢。”
“是吗?那就好。”顾莲不自觉的给心设了一道防,把那些恐惧都锁在里面,慢慢平静下来,微笑道:“是咱们太慌乱了。”像是在安慰窦妈妈,更像是在安慰自己,“现在时疫已经好转,皇上肯定会没事的。”
窦妈妈当然只能顺着她的话说,拭泪道:“是啊,一定是这样的。”
顾莲扶着椅子把手,起身道:“我去看看皇上。”
“娘娘,时疫会……”
“再多说一个字,就叫人掌你的嘴!”顾莲冷冷扫了一眼,自顾自出去,连云辇都等不及,便徒步朝着金銮殿那边赶去。
哪知道到了,却被高勤挡在了内殿门口,“娘娘,时疫是会过病气的。”他可不是窦妈妈,不受顾莲节制,“皇上有旨,除了太医以外,任何人都不许觐见。”
顾莲恼道:“我只看一眼。”
她刚要往里面迈步,便被高勤一把给抓住了,“贵妃娘娘!”低声急道:“娘娘且为大局着想,如今皇上病了,要是娘娘也再病倒,丢下整个皇宫谁来主持?上面有太后娘娘,中间有乐宁长公主,底下还有几位小皇子……”声音难过,“娘娘可要丢下他们不管吗?”
顾莲怔怔说不出话来,一垂眸,眼泪跌落在高勤的手背上,四散溅开!——
理智是一回事,感情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是和自己朝夕相伴的枕边人,是孩子们的父亲,是自己这一辈子的依靠,是让自己*恨交织的男人,就像是刻进了骨子里一样,抽出便是鲜血淋漓的痛,哪能毫无感情的凭理智行事?太难……,太难了。
况且自己身处深宫之中,步步危机,步步惊心。
顾莲见高勤死活都要拦着自己,悲伤中,不由生出一丝疑心,该不会是有什么人在捣鬼吧?“皇上!”她不甘心的朝里面大喊,泪如雨下,“皇上!你答应臣妾一声。”不得见面,什么都不知道,心里实在是太慌乱了。
里面一阵子静默无声。
顾莲的心不由紧紧提了起来。
正在猜疑,远远的,隔了几道门,总算隐隐传来徐离的声音,“回去罢。”声音有一丝飘飘忽忽,像是强撑出来的一样。
顾莲一颗心稍稍落了回去,想着他患了时疫,不由心头一酸,站着不肯走,看向高勤问道:“太医呢?本宫要见太医问话!”
高勤叹了口气,让人叫了负责皇帝病情的太医们过来。
顾莲车轱辘话的问了三、四遍,翻来覆去,也不过是让太医们战战兢兢回一句,“微臣等人尽力诊治,请娘娘放心。”
“知道了。”顾莲满脸失望之色。
“娘娘。”高勤挥退了太医和宫人们,单独低声道:“皇上病了,明儿只怕不能去上早朝,到时候……,难免会引起朝中大臣们的慌乱,这要如何安排?”
顾莲目光猛地一跳,从最初的巨大惊慌之中醒神过来,皇帝已然病了,自己再慌乱再心疼也是于事无补,宫里却是不能出乱子!
她咬牙,掐住掌心,命令自己赶紧镇定下来,赶忙问道:“四处宫门和日、月二门可戒严了?!”
日晖门和月华门,将前面朝堂和后面内宫一分为二。
“这个皇上已经吩咐过,还传命给了梁大统领领兵戒备宫闱,五城兵马司寇大人那边也交待了。”高勤眉头紧皱,没有露出一丝一毫轻松的神色,叹气道:“只是这消息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明儿皇上不上朝,很快就会引起有心人猜疑的。”——
的确如此。
“你说的不错。”顾莲难受的点头,皇帝不上朝没个解释的确不行,可一时间又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因而问道:“皇上怎么说呢?”
高勤神色苦涩,“之前太医们一直忙乱着,后来皇上喝了药,歇了会儿,奴才还没有来得及问。”顿了顿,“而且奴才现在只能隔着门,听皇上吩咐,并不知道里面皇上到底病得如何。私心想着……,这个时候还是少叫皇上烦心的好,所以才先问一问娘娘的意思。”
“是,不能让皇上累着了。”顾莲连连点头,飞快的琢磨着可行之策,找了椅子坐下,揉着发胀、发疼的脑子,“你等等,且容我想一想。”
高勤往外面某个方向指了指,“只怕会引起大祸患呀。”
顾莲看向他,顺着那拂尘所指的方向往远处眺望,正是太后陵的方向,心头不由猛地提了起来,——是啊,还有徐策这个隐患藏在京城呢。
要是他也做起怪来,可不是帮皇帝瞒几天上朝的事儿了。
因而忙问:“邓恭、邓猛、沈公瑾、寇空烈等人,皇上可有安排?特别是邓猛,他在幽州握着十万重兵,皇上可有交待?”
高勤赞许的看了她一眼,“娘娘聪慧,和皇上想到一块去了。”
“那就好。”顾莲捂着心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既然皇上已有安排,想来是不会错的,我这心里也就踏实了许多,不那么乱了。”——
军国大事,自己这种后宅妇人可是不懂。
高勤接着道:“皇太后那边,此刻还不知道皇上的消息呢。”
顾莲眉头一挑,怎么忘了这茬儿?!该怎么说,这又是一个头疼的问题,一个问题没有解决,又来一个,只觉得脑袋都快炸开了。
揉了揉发胀的眉头,“别急,等我细细琢磨一下。”
若是皇太后得知皇帝患了时疫,除了淌眼抹泪、哭天抢地,绝对不是一个可以商量大事的对象,自己还要再腾出精力去哄她。
至于徐姝,她如今信不过自己,自己也信不过她,怕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公主病发作了,天知道会闹出什么后果?自己和她,早就不是当初同心合力的时候了——
竟然没有一个可以帮忙的人!
话虽如此,瞒住皇太后和徐姝更是不妥,自己更加说不清。
因而强压心里的慌乱,再细细的问了一遍各处宫门和京城内外的布置,反复交代高勤,“皇上这边一有什么事,立马报我。”然后叫了云辇,浑身脱力的到了懿慈宫,找到皇太后和徐姝,回避宫人密谈。
果不其然,皇太后当即惊得面无血色,噎了一下,差点没有缓过来,半晌回神便是一阵大哭,“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急得要去见皇帝,好歹被顾莲和徐姝劝解了下来。
要是宫里再添上一个病号,越发乱了。
等着皇太后哭了一阵,细细劝了她一阵,情绪平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