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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祈-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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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席间,三娘与花浓两人越发投缘,开始还顾忌些,酒拼了多了,扯开了嗓子,在庭间放歌舞剑,虽是五音不全,荒诞走板,可歌者尽兴,听者快意,一舒心中抑郁之气。

  宫神官微笑着将视线转到乔羽身上。

  她就那么随意地坐在廊下的栏杆上,玉指勾着金樽,时而促狭地说上两句,时而随着庭中那两个疯癫的年轻人笑得前仰后合,全无形象,只是自在。

  宫神官拿起酒壶,从席间起身,来到乔羽身后,给她的金樽满上。

  乔羽回头,“哦。谢谢,我可饮不得了,再饮便要醉了。”

  宫神官笑得极是轻柔,“醉又何妨。”

  “醉了会迷糊,”乔羽详装苦恼,“迷糊了会犯错,迷糊可以,犯错却是不可以。”

  宫神官哑然,失笑,“说吧,你知道了什么,又想知道什么?”

  乔羽侧回身子,低声笑,“您说呢?”

  宫神官只笑不语。

  乔羽挑挑眉,转过头去,“美人自古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我今日在此间饮酒作乐,明日也可能忽招飞来横祸,一命呜呼,连个尸身也寻不着,也说不定了。”

  宫神官摇摇头,叹了口气,“你这孩子,真是半点不让。难道看着这锦绣的江山,你就没些抱负,要一施所长?”

  “呵呵,无欲则刚。”

  “哦?”宫神官若有所指地看了冠卿一眼。

  乔羽眼睛一翻,“那个已经欲完了,所以不算。”一副小滑头无赖样。

  宫神官语塞,良久感叹,“真正当官的料,怎就没这门心思?”

  “木秀于林,风必催之。而且那里,是个没有朋友的地方,多寂寞?”

  “难不成,你年纪轻轻,就要归隐山林?”

  “唔。”乔羽拧着眉毛考虑,“我现在还在想到底是去当个好学生,还是去英年早逝?”

  宫神官沉吟良久,“尽管问吧,知无不言。”

  “平津阁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是问银蛾?”

  “不,我是问平津阁。那地方我一直觉得非常古怪。蛾子一般是不会吸血的,而且,满山遍野都有蛾子,为什么偏偏是平津阁的蛾子吸血?”

  乔羽原是背着宫神官说话的,可说到这里,她转过头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目,一眨不眨地看着宫神官,“那潭死水,跟本不是自然形成的,我们在去后山打猎的路上;路过瀑布边;再次印证了我的猜测。是人力切断了活水源头,从后形成了这么一潭死水。可是为什么要切断水源?为什么荒芜平津阁?到底这背后隐藏了什么秘密?我有太多的为什么要问。但是如果这件事情就此打住,与我再无干系。我会只当它是梦中游戏一场,一笑了之。”

  乔羽的脸笑意早已散去,“如今,圣上将我吊起来卖,太女、二皇女,都希望拉着我,朱家在一边虎视眈眈,可看似最悠闲的你的背后又是谁?是圣上还是毓熙?”

  宫神官看着面前的乔羽,白玉似的可人儿,可那锐利的眼神,有一种利刃出鞘的气势,她不由自主地闪了一下眼神,“你真的未满15岁吗?”

  “哼哼。”乔羽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我从来不是谁案板上的肉,现在也不会,以后更不会。今晚我要是弄不明白你们唱的是哪出,明日我就‘意外身亡,英年早逝’给你们看。”

  宫神官有点无可奈何,靠着她也在栏杆上坐下,“其实,从金闾建国初始,平津阁就是神官学艺的地方,历代神官都只收一个弟子,当上一代的神官归殁,便由弟子继承神官之位。平津阁的秘密只会在上一任的神官临死前传给她的弟子。”

  “打住。”乔羽苦笑,“您该不会也看上我了吧。花浓不是你的弟子吗?”

  宫神官摇摇头,“花浓是个孤儿,因我夫妻二人并无生育,所以将她收养,应该说是我们的义女。只是小时候叫师傅顺口,再也没改过。”

  “您该不会想收我当徒弟吧?”

  “只要你知道了平津阁的秘密,你不当也不行。”

  乔羽看看宫神官笑得云淡风轻的脸,不由暗叹,这才是老奸巨猾啊。“这样吧,我猜,猜错了,你摇头,猜对了,你不啃声就行。这样也不算是你告诉我的,我也就没义务必须当你的徒弟。但是我会考虑跟着毓熙好好学习,如何?”

  “可以。”宫神官一口答应。

  “嘿嘿,”乔羽坏笑,“你背后的人一定跟毓熙脱不了关系。”

  宫神官不摇头,只是笑。

  “嗯,我来猜猜看。”乔羽脑子飞转,“历来神官如此慎重的秘密,要么是习惯到自己本身,要么是关系到国之根本。如果是你的本身,除了武功高强,其余的我暂时还没看出。。。你师傅是不是也是极年轻的外貌,似乎永远不会老?”

  宫神官没有摇头。

  “难道平津阁能使人青春不老?”

  宫神官却略略思索了一下,“这个我也不知道。”

  “那么就是说,平津阁的秘密是关系到国之根本。”

  宫神官未置可否。

  “宝藏?朱金万两?”

  宫神官倒是毫不犹豫摇了摇头。

  “命脉?龙气?”

  摇头。

  “值钱的东西?”

  宫神官笑。

  “是过去藏在哪里的?”

  宫神官摇头。

  “天然生成的?”

  宫神官不吭声。

  乔羽沉默了,天然生成的值钱的东西。。。乔羽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推测,“莫不是天然生成的晶石玉器么?”

  宫神官眼中闪过惊讶之色。

  乔羽突然一阵发冷,如果真的是一座天然的矿场,极可能当初是在修建平津阁时发现的,于是当成天大的秘密封藏。这些人当这些矿石是宝贝,但很可能矿场中有着极大的辐射,会对人体和或动物植物产生很大的伤害。

  “那潭死水,原先应该是有山泉或瀑布之类的水源经过的吧。封掉大概有多长时间了?”

  “二十多年。”

  乔羽看着宫神官,如果自己的这个假设基础是对的话,只怕银蛾、平津阁的秘密和宫神官外貌的迷都有了答案。

  平津阁的秘密就是其下的矿藏,而能被称之为秘密的矿藏,数量一定非常巨大,但这矿藏所产生的辐射必定是相当惊人的,正所谓流水不腐,当二十多年前被断绝源头的死水潭沉淀的东西越来越多,可能在辐射下发生的反应就越巨大,破坏了正常的生物链,使银蛾物种发生变异,最后酿成了吸血银蛾的惨剧。

  而宫神官的外貌,极可能也不是什么天生异秉或是什么神奇武功,是被辐射破坏了身体的某些功能,使外貌变化停止或及其缓慢,甚至连膝下无子,也可能是宫神官的生育功能被破坏了。

  可怎么跟她们解释辐射问题?乔羽望着宫神官,欲言又止。

  “怎么了?”宫神官对她的推测心惊不已,忽见她露出如此为难的表情,觉得不太对劲。

  乔羽干笑两声,将金樽中的酒一饮而尽,“平津阁的事到此为止,我不再问了。你若是想除去银蛾,可能须先将那潭死水填平,然后在一侧开挖新的活水渠道,否则再过几十年,只怕那银蛾会难以收场的。另外我有个建议,以后你再收弟子,千万别再大老远跑到平津阁去,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言归正传。朝堂的事可牵扯不到你收弟子,你得跟我说明白。”

  宫神官倒是想继续追问她平津阁的事,但转念一想只要乔羽留下来,日后有的是时间来问她,倒是如何让她留下来,是第一主要的事,“你看太女如何?”

  “不仁。”

  “二皇女?”

  “不义。”

  宫神官苦笑,“这四个字倒是精辟。你看,若是由她二人继位,金闾百姓将会如何?”

  乔羽挑眉冷笑,“自古以来,那位置便是个苦差事,凡是能坐上那个位子的,都不能用好人或坏人这两个简单的词来形容。一将成名万骨枯,更何况为了那个位置,但是别人是冲着名利二字去的,也或者像你,是为了天下百姓去帮她的,但我不同,我眼中既无忠孝仁义,也无名利,红尘十丈,我不过是看戏人。何苦去趟这浑水?”

  宫神官倒是笑了,“你这孩子,说你眼中无名利,我信,若说你心中无忠孝仁义,我是不信的。若是你眼中无仁义,你怎么会为了几个朱府的下女请旨冒险?”

  被揭底了,戏唱不下去了,乔羽倒也不介意,恢复了轻松的神态,“唉,好人难当啊。”

  看看院中又哭又笑的霍三娘,“你想扶毓熙上位吗?”

  “唔。”宫神官轻轻应了一声,将她的酒樽添满。

  乔羽盯着樽中淡粉色的美酒,“圣上想让谁继承大统?”

  “不知。”

  乔羽突然想起苗人养蛊之术,将若干的幼虫放在一起互相厮杀,最后那个活下来的,才是蛊。连那个端坐在霞光万丈的玉台之上的母亲,对自己的孩子都存着这份心思,她对这个朝堂还能有什么奢望?

  “乔羽。”宫神官看着她。

  “你让我好好想想。”

  “哦,对了。我跟冠卿的大婚订在什么时候?”

  “下月初六。尚有半个月的时间。圣上的确是很喜欢你,今日找我去,说的都是你的事。都是按皇女的大婚时的例子行的礼。”

  乔羽仰着头,眺望夜空中的明月,久久没说话。“什么时候了?”

  宫神官道,“酉时已过。”

  “什么时候关城门?”

  “戌时。”

  “我先走了,十日后回来,给你答复。”

  冠卿正跟宫叔父坐在厅中低声地聊着什么,但两人一直在关注着宫神官和她。见她俩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知道她们已经谈完正事,便起身走过去。

  乔羽笑着拉着冠卿告辞了。

  宫神官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感慨万千。

  “怎么了?”宫叔父关心地问。

  宫神官拉着他的手,宫叔父一惊,她的手心涔涔的都是汗,“这孩子,太出乎意料。”

  今夜凝眸秋水多【1】

  夜风习习而过,轻柔地像那倚门小倌的裙摆,偷了两分旖旎的香气,心满意足地陶醉在青石路上,迷乱了方向,匍匐前行。

  那小倌半低着头,翘着指儿,甩着香艳的帕子,口中轻轻地唱着,“。。。春光懒困倚微风。。。

  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

  一个路过的女子,听得酥麻了半边身子,两条腿不由自主硬生生地转了个弯,走上了台阶。

  那小倌微微一笑,拿帕子遮住了脸,扭着腰进去了,走走停停,不时回首抛个媚眼,勾得那女子失魂落魄得随他去了。

  另一个小倌低头仔细地捻着裙摆,顶上了刚刚的位置,将这面临闹市的大门口,暧昧成了后花园,艳帜高涨。

  而无论是欲语还休的风情,亦或火辣辣的香旎,都无损大门上那三个字的金光万丈,鸳鸯阁。

  不过一个月的光景,鸳鸯阁的后庭,便多出了一个湖来,湖心有雅致的水榭一座,此时其上设宴,正是觥筹交错,热闹非凡,其中桌下、裙间、背着光处,娇吟喘息,此起彼伏,缠绵温存,不可名状。

  而场中红锦之上,却有一静一动两个身影,动者,裙裾翻飞,赤足如玉,静者,怀抱琵琶,十指疾乱。

  舞者,正是青锦,乐者,正是郁堂。

  青锦舞姿柔媚,娇若无骨,一双媚眼,所及之处,女子心神荡漾,恨不得将他立刻压在身下,狠狠蹂躏一番。

  郁堂却直直挺着腰身,端坐在玉墩上,一双俊目眺望着远处,张口吟唱:

  “今夜凝眸秋水多

  座上君子莫吟哦

  相逢本是在雨夜

  自有琼珠打芰荷

  歌一阙,怜影多

  不求席间有和歌

  灵台不解三分语

  却将一分纸上磨”

  “嘿嘿。”坐在首席的女子突然笑出声来,“肖阁主,你这鸳鸯阁,果然是不负盛名。”

  肖沉碧依旧是一袭红衣,顶着一脸城墙厚的浓妆,陪坐在副席。“呵呵,徐帮主过奖了,能进徐帮主法眼,那是我鸳鸯阁的荣幸。”

  肖沉碧抬手一招,青锦停了下来,衣襟去势未止,还在风中翻飞,直觉临空欲去。

  徐帮主拊掌大笑,“妙人儿,早就听得鸳鸯阁中,一文一舞,一静一动,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肖沉碧笑着朝场中飘了一眼,青锦已经走了过来,跪坐在徐帮主的身侧,向她敬酒。

  郁堂暗自叹口气,今夜少不了又是恶梦一场,放下了琵琶,正准备将它递给小厮,忽然水榭通往岸边的廊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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