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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怎么了?”炎赫疑问。
“爱卿能看出孤的心事么?”女帝调笑。
炎赫抿着嘴笑,“陛下,炎赫虽不是最聪明的,可也不是最笨的。当然能看出陛下有心事,但是却不能看出陛下的心事是什么?”
女帝抚上他的脸,叹了一声,“你可以再聪明一点,抑或再笨一点。”
炎赫的一双媚眼顿时静如止水,他退出了女帝的怀抱,静静地看着女帝,直到女帝惊异的看着他,他才开口,“陛下,有人一直计算着别人,且他的计谋是百发百中,这样的人是聪明还是愚笨?有人认为他聪明,是因为他计算了别人,也有人认为他愚笨,因为他在计算别人的同时,也计算了自己。这样的人跟奴家比起来,是他聪明呢,还是奴家聪明呢?”
女帝闻之一愣。
炎赫又继续道,“世间有不少男子,一心只为情字,为了情可以不要父母,不管道义,只要心上人一个微笑,便是万难万恶也会去做。可偏偏过犹不及,到头来误人误己。这样的愚笨,可敬可怜可恨,难道陛下希望奴家成为这样一个愚笨的人吗?”
女帝愣了半响,“爱卿是个聪明人,可惜啊,这世上聪明人太少了。”
炎赫的眼神飘向了池水,幽深难测,“奴家也不是一生下来就是聪明人,可被磨痛了,也就不敢再笨了。”
“呵呵、、、”女帝的笑声苦涩难言,“爱卿从今日起搬来乾坤殿,与孤同住吧。”
炎赫一惊,却很快镇定下来,“奴家谨遵圣意。”
不待炎赫起身,女帝独自一人转身离去,远远地传来一句她的落寞的自语。
“万方有罪,罪在孤恭。”
四方之棋【3】
太女回到府中,与几个心腹的官员就径直进了书房。
这些本来就是些人精,今日朝堂的上的风向明显是东风压倒了西风,太女心中的痛快不用言语他们也是感同身受。怎能不在此时恭维一番。
太女终于忍不住大笑了出来,“不管是谁劫了毓仪的粮草,我都要重重的谢谢她。若不是有此粮草一事,朱家何年何月才能露出把柄。”
何芮是太女的心腹,户部的尚书,关于粮草一事已经翻遍了户部的存档,“殿下,虽然微臣翻阅了所有户部的存档,都没有记录二殿下有超额配置粮草,但是今日太师在玉殿之上,居然没有矢口否认,可见此事八成是确有其事。”
太女按捺下心中的雀跃,“你继续说。”
“如果说是确有其事,这个罪名,”何芮的眼中带着得意环视着书房中的其他人,“可大可小。”
太女等不及她卖关子,“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是是是。”何芮连连点头,“若往小里说,那可说是朱太师对二殿下信心不足,用私家财力沿途购买粮草所得。这样最多也不过是个私心逾越,降级罚俸的处分。可往大里说,”何芮的声音陡然低了下来,“私下囤积粮草,居然够三万兵士一年之用,这就是造反,铁证如山。”
这句话说得太女心旷神怡,“不错,这就是造反。而且母亲也质问是不是想讨兵平了她。哼哼,毓仪啊毓仪,这么多的帐,终究是到了清算的时候。”
“殿下,这次可万万不能让她们逃了过去,时不再有,机不再来。”
“不错。其实如果朱家真的有为毓仪准备如此多的粮草,其用心不在浚波,而在帝京啊。若不是太师她千算万算,没有想到会在粮草一事上漏出破绽。要不是有此一事,只怕我们等到兵临城下,她们里应外合,也还未回过神来。”太女说到此处,想到事情的确可能发展到这种地步,不寒而栗。
另一名在兵部任职的官员宋柯云接口道,“殿下,还有一点,请殿下一定要抓紧。”
“何事。”
“帝京的兵马。”宋柯云正色道,“此次朱家能准备这么多的粮草,看来并不只是想在外面讲她们的精兵养上一年,而是想暗中招募人马,这些粮草应该是为此做准备的。届时她们光明正大的返回帝京,与朱家里应外合,即可一下子控制住帝京的局面。到时不管是陛下还是殿下您,都无计可施。废掉了您的储君之名,将二殿下推上储位,再逼陛下退位,二殿下登上大宝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太女怒气盈胸,“此心可诛,此心可诛。”
“所以。”宋柯云小心翼翼地查看着太女的脸色,“兵部向来不是我们掌控的范围。所以殿下应该乘此机会,将兵部的势力牢牢握在手中,这样即使查办太师谋逆的罪名不顺,只要京城在我们的掌控之下,谁也不能再翻起风浪来。”
太女频频点头,“言之有理,言之有理。不妨再说的详细些。现在的兵部尚书陆慈英一直以来与我不亲近,与朱家也不靠近。但此人现在身处北疆,兼领兵马大元帅一职,她自律甚严,很难挑出错来,要扳倒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宋柯云略弯身子,形成一个更恭顺的姿态,“殿下,我们目前最要紧的,是掌控帝京的军畿部署,而不是要将天下的兵马一下子全部收过来。等您登上大宝之位,这天下的兵马不就全是您的了吗?”这几句话太女听着相当顺耳,宋柯云见她微露笑意,微垂眼帘,“而且此时要拿下整个兵部未免动静太大,不但会让二殿下生疑,只怕也会惊动北疆的兵马。所以臣不建议如此。只需将现在的帝京都尉以牵涉朱家粮草一案为由,扣押候审,然后由我们的人接替都尉一职。陛下即可高枕无忧。”
太女听得两眼发亮,“柯云啊柯云,以往你总是不吭声,今日开口,言惊四座,我看你不比太傅差。哈哈,好,帝京都尉一职,就由你来接替。一来,你的官职相当,二来,你本来就是兵部的人,在兵部内调动,谁也不能说什么。就这么般,抓紧时间,一步不能错啊。”
最后这一句,太女似说给众人听,也似说给自己听。
粮草失窃案的进展势如破竹,如有神助。不但当初的浚波的奏折被证实,而且还查出朱家似造兵器和盔甲,经营马匹生意,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一个结果。
毓仪和朱家谋逆。
女帝气得当朝晕倒,一天之内发出十道急诏,召毓仪回朝对质。
太女联合上百的官员联合上奏章,弹劾毓仪和朱家的数十条大罪,每条罪名,都够抄家灭族。女帝气得一病不起,但还是将这些奏章留中不发。只是每天仍然发急诏,召毓仪回朝。
显赫一时的太师府被太女派重兵团团围住,无人能够进出。
转眼已是半个月过去了,太师在府中倒是老神在在,可朱家其他的人却是胆颤心惊,如履薄冰。朱鹤舞被逼闷地快发疯了,终于仍不住冲进了她娘的书房咆哮一通。
阙词放完了,太师的眼神盯她盯地死死地,让她如坠三尺寒冰。
看着这个女儿,朱太师也不由得叹气,有这么一个女儿,除了说家门不幸,还能说什么呢?但话又说回,自家的儿女,除了玉竹,哪个不是这幅德行了。
朱太师加手中的书卷啪地一声甩在朱鹤舞的脸上,“你就这么点出息,就这么点耐心?要是谋逆罪真的能定下来,你此刻应该躺在乱坟岗中被那些你糟蹋过的男子的家人鞭尸。”
朱鹤舞冲动过后,直觉得冷汗阵阵,见母亲这么骂她,气焰全熄,一声也不敢吭。
朱太师见她那污眉晦眼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给我滚。”
朱鹤舞忙不迭地退出书房,直到肯定太师听不见的地方,口中才骂骂咧咧地走开。
直到朱鹤舞的身形消失不见,假山后面才转出个人来。看看远去的朱鹤舞,不禁眉宇间一片阴霾。转过头来,看着书房的门,犹豫是否应该上去敲门。
沉吟许久,终究还是想放弃,刚想转身离去,书房的门嚯得一声,毫无预警的开了。
太师站在门口,低声问,“既然来了,想我都不想见上一面吗?”
玉竹低着头,俊美如昔却透着几分憔悴,久久才应了一声,“是,母亲。”
跟在太师的身后,玉竹第一次踏进太师的书房。幼年时,他根本没有机会靠近母亲的身边,学艺回来之后,朱鹤舞等人总是无穷无尽地惹麻烦,他是烦不胜烦,只想一心避开去,根本不愿意到此露个面。而如今,朱家落了下风,在多数人的眼中已是穷途末日。他这才有机会踏进这间书房。他的母亲,玉竹抬眼望过去,太师正愣愣地看着他,四目相对,太师身子一颤。
这个孩子这么像他的父亲,外貌像,气质更像,朱太师一时恍惚,似乎又看见那个人,冰冷倔强的眼神,宁为玉碎的性子、、、
“喔。”朱太师突然会神,“你出嫁好几年了,也一直没有机会见到你,过得还好吗?”
玉竹想起乔羽,忍不住一笑,“很好。我已经心满意足,别无所求。”
朱太师欣慰的点点头,“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母子二人面对面坐着,半天无话。
朱太师的心情一点点地沉淀,“现在不是寻常的时候。你还是不要再过来了。”
玉竹的眼神幽深难测,“难道你就不想问我些什么吗?不想问这些事情是不是她做的吗?”
朱太师笑了,摇摇头,“看来这几年,她的确对你很好。”还是这么天真美好的一个孩子,朱太师的这句话并没有出口。反而是想了想,“回去吧,回府邸里好好待着,别再出来了。一切,很快就结束了。”
玉竹看着自己的母亲,突然觉得自己从来也没有了解过她,但是他还是安静地离开了。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想,想着自己的母亲,想着乔羽,想着冠卿,想着三娘和燕然。却发现,其实一直以来自己的孤独,也是这些人呵护出来的,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享受到。
这次她们离开帝京,三娘和燕然将府中的一些下人都放假回家了。只留下几个下人,所以他的来去也并无人知晓,这不,翻墙进府,走了半天都没看见人。
玉竹叹了口气,不过估计也没人敢偷乔少微府上的东西。他一路想着乔羽会使出什么手段来对付小偷,不禁有点出神,推开房门,居然有个人坐在屋中等他。玉竹看清那人的脸,大大地吃了一惊。
四方之棋【4】
一天之内,十道急诏砸进了浚波的官邸,砸得毓仪的脸色一片死灰,将自己在书房之中团团打转,却一直不曾开口,既没有说立刻回京回复旨意,也没有调动亲兵的意思。
但官邸上下,人心惶惶,私下里各种揣测已经传开来,稍有这门路的,都往各消息灵通处去了,指望先能一步摸好风向,即便不能借此飞黄腾达,也不想遭受株连的命运。
可偏偏官邸有一处,风平浪静,守卫外松内紧,人人做事有条不紊,似乎一这也没有收到外面的消息。
乔羽跟在一名女卫的身后,从官邸侧门堂而皇之地进来,此时官邸之中人员进出频繁,官邸中的女卫和下人们正心慌意乱,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么一位少女。
乔羽冷眼看着众人的掩饰不住的慌乱,心中想,树倒猕猴散的状况,也不过如此吧。虽说此刻毓仪貌似大树将倾,但这慌乱来地还早了这。
既然这样,那我就加把劲儿,让大树倒地更快些吧,乔羽笑得有些恶作剧,心中有些痛快。
为她领路的女卫是鱼为客的亲兵,是个极小心谨慎的人,虽四下无人,也不轻易称呼乔羽的名讳,只是略略躬身,用眼神表达着敬意,“请。”
乔羽的脚下不紧不慢地跟着,心思一这一这地回笼,开始琢磨起鱼为客来了。
自此上次救下鱼为客,两人就不再抵面,原本心中对鱼为客的猜想也渐渐地有些变化。鱼为客回到官邸之后,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毓仪随身的御医对她的伤势做了命悬一线的结论,而毓仪自然也不再着急对一个随时可能一命呜呼的人使手段,反而是将人参补药当萝卜青菜似地不停地赏赐,也博得了一个仁厚宽下的好名声。
而三天两头的“伤势复发”,也让毓仪排除了鱼为客参与劫粮的可能,但一个能将翻着滔天大浪的浚波压制下来,而且在辅尹的位置上一坐这么多年的鱼为客怎么会是一个简单好相与的人,乔羽心中冷笑,朱太师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这么一个皇女身上,可说是她最最失败的败笔。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不过,乔羽打起精神,如今的局势可不是规矩井然的棋盘落子,即便是哪方有了些什么差错,也并没到无法挽回的阶段,尤其是现在下这盘棋的,可不是只有太女和太师两方,女帝和她,何尝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