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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记-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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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爱妃还是来晚了,”皇帝淡淡笑着说。
  “啊?”明曦一窒,由于昨夜皇帝并未招任何一宫嫔妃侍寝,所以她未天亮就守在祥禧宫外,并未见谁入过宫,难道是在她之前就已经见过皇帝又离开了吗?
  皇帝眼角的余光看着明曦阴晴不定的猜忌面容,心下冷笑,然后故意亲昵地道:
  “黄美人,你也来了,过来,让朕看看你,是特意打扮过的吧,果然今天特别好看呢。”
  黄美人当然受宠若惊,她虽有美貌,但并不聪明伶俐,自己也深知自己的资质,所以从来也没敢妄想得到皇帝的眷宠,想不到皇帝今日竟然如此称赞自己,晕头转向地靠在皇帝怀里时,凭她简单的大脑和感受力压根没感到来自身后那阴狠怨毒的眼神。
  “皇上,您今天穿的这件龙袍特别精致呢,衬的您更加威严也更加英俊了呢。”黄美人如痴如醉地看着皇帝说道,她原本性子单纯,当面这么称赞皇上,倒也并不让人觉得肉麻。
  “是吗?”皇帝低头略扫过刚穿上身的龙袍,每年寿辰他都会换上新龙袍,因此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但他却哈哈大笑,带着三分邪气地在黄美人耳边低声道:“待会儿赐宴时,你就待在朕的身边吧。”
  “谢皇上。”黄美人喜出望外,赶紧跪下谢恩。
  “走吧”皇上吩咐,看也不看站在一边的明德妃,那精心装扮的倾城姿色在皇帝身后微微黯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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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的寿辰,普天同庆。
  在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后,重头戏上场。
  所谓重头戏就是各级地方官员为皇上送寿礼,其实说是重头戏,也就是各地方官搜肠刮肚地送上的奇珍异宝,对于皇宫中人来说,已经看惯了各式奇珍,几乎很难再有什么惊喜了,也就为个热闹而已。
  就在第五个献寿礼的道台刚让人抬上他不知道在哪里搜刮来的珊瑚屏风时,有太监来报:
  “启禀皇上,宫外有队马车,车主说是从江南赶来要给皇上献礼,恭贺皇上30寿诞之喜。”
  皇上一怔,寿诞年年有,但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民间即使有要送礼的,也是事先送到内务府,经过过滤、筛选才呈到他的面前来的。
  “启禀皇上,”白梗出列,躬身奏道:“皇上今日寿诞大喜,老百姓不远千里来给皇上送礼,足见皇上英明神武,惠泽神州,也提现了百姓们对皇上的拥护和爱戴之情啊。”
  白梗的话说的讨喜又应景,立刻大臣们一片附议之声。
  “是啊,皇上,这种事历朝历代都没有发生过,足见皇上的功绩更胜过历代圣君啊。”
  “皇上向来爱民如子,如今百姓们给皇上贺寿来了,可喜可贺啊。”
  “今日这段佳话一定要载入史册,流传千古啊。”
  “……”
  “……”
  皇帝不是好大喜功之人,然而这样的事的确让人高兴,于是天恩浩荡竟然允许那人进殿来叩见龙颜,亲自献礼。
  众人翘首以盼,进殿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领头的是个身材纤瘦,干练精明的中年男子,留着山羊胡,然而第一次入宫见皇帝,依然很紧张,几乎一进门就跪下了。
  “你是何人,来自哪里,为何给朕送礼?”皇上的声音很温和,然而依然威严。
  “回禀皇上,小人来自江南的天巧坊,奉惋儿姑娘之命来给皇上送三十大寿之礼。”
  在场的除了皇帝,勤王爷和白梗之外,谁也不知道这惋儿姑娘是什么人,一时议论纷纷。
  “她为何不自己来?”皇帝按耐住内心的激动,依然冷静地问。
  “这个小的不知道,小的只是接到命令一定要今时今日把礼物送到宫里来。”
  “是吗?”皇帝冷淡地道,热情已经冷却了一大半,他已经下了战书,怎么惋儿她就这么简单的打发了他吗?她虽不是好战之人,却从来没有退缩过呀,难道她以为这一份小小的礼物就能为他带来一个难忘的寿诞吗?
  殿上太监们已经合力打开了那份礼物,众人哗然。
  那是用极品的细质宫缎绣成的江南风光:苏州园林、杭州西湖、扬州白塔,鱼米之乡,细雨如愁,那缎幅足有八十几尺(那时的一尺相当于现在的23厘米),景致生动,让人边走边看,仿佛步入江南美景之中,一步一景,衔接自然,如临其境。
  这样一幅织品,一等一的画工和一等一的绣工都是缺一不可的。这世上一等一的画工已是难寻,更何况还搭配了一等一的绣工,珍品啊珍品。
  皇帝看了这幅绣品,也稍稍露出一丝笑容,她毕竟没有随便去找一样珍宝珠玉来给他,其实她要和殿下的众臣一样找一个珊瑚屏风啊,或者翡翠观音像啊什么的简直易如反掌,但是她却找了一等一的画匠来绘了这江南的风光再请一等一的绣工绣出来呈到他的面前来,也算独具匠心了吧。
  “好,谢谢这位惋儿姑娘,看赏。”
  太监们小心翼翼地卷起这幅缎绣江南,带领那中年男子别处去领赏,被打断的献寿礼又再继续,只是经过了刚才那阵帐,剩下的寿礼也变的黯然失色起来,众人都可看出皇上也微微地失神了,于是私底下各人都悄悄议论起来,所有的论题都只有一个:这个惋儿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皇帝明显是认识她的。
  @@@@@@@@
  在君臣同庆的乾坤殿隔壁,春晖阁中,嫔妃们陪着太后在闲聊喝茶。
  这一年多来,太后多住在皇家寺院里潜心向佛,几乎已经不问后宫之事,今日皇帝大寿,她才和众人一起出来热闹热闹,祈娘依然随伺在侧,跟着太后一起修行,她更形沉稳慈悲。
  皇后的病依然时好时坏,但今日的情绪还不错,也坐着相陪。
  太后环视一周,看着众女子都干干地坐着,并不若以往彼此明争暗斗,奇怪地看了祈娘一眼。
  “贤儿,今日众嫔妃的兴致不高啊。”她问坐在身边的皇后。
  兰贤微微一笑,心中庆幸自己已经及早放下了,如今才能这般云淡风清。
  “回母后,儿臣听黄公公来说,皇上近日来公务繁忙,与众位姐妹都没有怎么亲近,因此……”皇后含笑打住,然而聪明如太后早就听懂了,皱了皱秀气的眉,刚要说什么,祈娘轻声道:
  “太后,太监来回报乾坤殿的事了。”
  太后看看祈娘含笑的面容,终是叹了口气,暗念了句“阿弥陀佛”
  “带他进来吧。”
  “回禀太后,献寿礼已经结束了,皇上要赐宴了。”
  “嗯,今年的寿礼有什么特别的吗?”太后兴致勃勃地问,人老了,好奇心就变的和小孩差不多了。
  “大臣们都和以前一样送来了各式奇珍异宝,”太监回。
  那意思就是和往年一样没有什么新奇的东西咯,太后本来微微前倾的身子往后靠进椅背里。
  “但是今年出了一件新鲜事,江南的天巧坊竟然千里迢迢地赶进宫来给皇上献寿礼呢。”
  “天巧坊?”太后仔细的想,也没想起来,宫里什么时候跟江南的天巧坊有了渊源的。
  “老板叫什么?送了什么来?”
  “来送礼的伙计说是一位惋儿姑娘让送来的,送了一幅缎绣江南,殿上的大臣们都说是一幅珍品呢。”
  “缎绣江南?”太后沉吟。
  “惋儿姑娘?”原本百无聊赖地坐着的明德妃双眸一闪,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一帮嫔妃也议论纷纷,都在猜测这个惋儿姑娘到底是什么身份,她远在江南,却差人来给皇上送礼,到底她跟皇帝之间有过什么样的来往?
  始终站在太后身后的祈娘不像这些后宫女子般的心思只想着皇帝和这个惋儿姑娘的关系,她是在想那幅“缎绣江南”。要数天下的绣工之妙,自然没人能出净植轩之右,但净植轩这么多年的老字号何必另用“天巧坊”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名号?而且净植轩并不在江南。可是缎绣江南这样的大气,派一队人马千里迢迢从江南赶来这样的排场,天下又有几个女子能想的出而且又能为皇上接受,怎么想这事好像都跟净植轩脱不了干系。
  她有预感,这个“缎绣江南”还只是一个开头而已。
  @@@@@@@@
  果然只是一个开头。
  日正当午,难得的好天气赶走了连日的阴冷,在这冬日难得的晴朗天气里,皇帝下令摆宴国宴殿。
  君臣按照主次入席坐定了后,歌舞助兴是一定要的,好在歌舞伎都是新面孔,于是宴会在谈笑和窃窃私语的评论中有条不紊地进行。
  “惋儿到底来不来?”炽勤因为是王爷之尊,原本跟白梗并不是一桌的,然而他向来有些随兴有些洒脱,并不完全守那套君臣上下的礼节,众人见惯,所以当他手持酒杯移驾白梗这桌时,白梗旁边的一个官吏自动让位了。
  “不知道啊。”白梗眼睛看着舞池,嘴角含笑,优雅而从容地小口喝酒。
  “啊呀,不要保密了,皇上到你那遇到的惋儿,这些事还能瞒得了你?”喝了点酒,气氛再一热闹,炽勤简直有点小小的耍起无赖来。
  白梗看着这个勤王爷,几乎有些哭笑不得:“你也不是不认识惋儿,她那种性子,有什么打算会告诉我吗?再说谁又能摸得透她的心思。”
  “你也太谦虚了,如果不是你耍的心计,怎么会想到请惋儿去照顾洛韩……”
  “嘘……”白梗打断炽勤,正色地道:“这个名字,我们还是不提得好,皇上能做到这点,总不妄她对皇上一往情深,但已经结束了。”
  “是是是,这点是我没考虑周到,该打,不过你不要想转移话题,天下的女子有那么多,你偏偏去找一个最不会照顾人的女子去照顾她,难道没有存着点什么心思?”炽勤眉眼弯弯,用手肘顶顶白梗的腰侧。
  “哎……尽人事,听天命,我的这点心思,你以为惋儿看不出来?她肯定有她自己的想法,说实话,这样再次把她推到皇上面前,我都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那个女子的心计实在太深了。”白梗叹息。
  “来不及了,你现在后悔已经没用了,”炽勤深有同感,看着正座上虽然意气风发、金壁辉煌却明显显得孤单的皇帝,“皇上已经完全沉醉在那幅缎绣江南上了。”
  这时,又一个太监急喉喉地跑进来报:
  “启禀皇上,又有一队马车从贵州赶来给皇上献礼。”
  所有人都停止了进食和谈论,诺大的一个国宴殿中鸦雀无声,大家几乎是屏息着看着另一个中年男子跨进殿来。
  “小人来自贵州天工坊,奉惋儿姑娘之命来给皇上献寿礼,恭祝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已经无心听他的祝辞和禀报,只看他带来的寿礼,也是差不多八十尺的长卷,却是用薄绸绣成,这次绣的自然不是江南美景,而是高西部风光,更有贵州特有的红枫湖,大瀑布,名人楼,青山如画,枝林茂盛,清流密布,所有的景观都是栩栩如生,看过的人便能体会“有水皆成瀑,是石总盘根”的奇景异貌。
  这样的佳作一幅已是难得,而惋儿竟然送了两幅到他面前,他如今心情彭湃,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对那幅绣品多做品玩,如今在他的心里只呼唤着一个名字,只想立刻能见到她。
  “惋儿姑娘在哪里?”他单刀直入地问,已经不高兴绕来绕去,迂回曲折地打听了。
  “回皇上,这个小的不知道,小的只是接到命令,让小的今天一定把东西送到。”
  皇帝瞪着那个中年男子,满腹的胸闷,惋儿,你好,你果真给了朕一个“难忘”的生日,你让朕从今日起管理着这祖国山河时心里却想的都是你。
  酒宴继续进行,可是和早上献礼时一样,满殿的群臣心思和话题再次都围绕在那个神秘的“惋儿姑娘”身上。
  “惋儿这是要干什么?”炽勤不解地悄声问白梗。
  “我早说过了,她的心思没人猜的透,但我敢肯定,这事情不会就到此为止的,好戏还在后头呢。”白梗微微一笑,已经放弃了去猜想惋儿的目的,反正棋子已经摆出来的,你急切也好,平淡也罢,总会走到结局的,惋儿绝对不是一个会半途而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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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同的在春晖阁中,由于太后与往年不同,今年提倡低调,因此众嫔妃并未去国宴殿中与群臣同欢,但国宴殿里的一切很快就借由太监之口一字不落地传到了春辉阁中。
  没什么心计的议论道:“这个惋儿姑娘到底是谁啊,这么不简单,竟然能够同时由江南和贵州往京城送礼来。”
  稍有些想法的则关心:“这个惋儿姑娘到底是怎么跟皇上认识的,而且看这手笔,家底应该很厚,不是什么名门之女吧?”
  而明德妃则暗暗地几乎咬碎了银牙,这个惋儿姑娘如此来势汹汹,看这手笔派头定不是什么省油之灯,后宫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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