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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答应着,出去带了卫青进来,子夫忙笑道:“这样大冷的天,怎么想着进来了?还是你关心姐姐。”
卫青脸上透出一丝莫名的微笑,虽然旁人都没有主意,可是子夫却是对于这个弟弟最为了解的,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不同寻常,试探性地问道:“怎么了,看你今天好像很高兴的样子。”
卫青自觉失态,连忙将那一丝笑容收敛回去,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道:“没什么,只不过觉得姐姐这里温暖罢了。”说着,又扫视了一下四周:“姐姐,你上次给我做的那一件棉袍子穿着舒服的很,今年天冷,我还想要一件,不知道能不能再亲手给我做一件?”
子夫爱怜地看着他:“那自然,只要你喜欢就好。等着,姐姐过几天就给你做了送去。”说着又要招呼宫女上茶,卫青却有些出乎意料地拦住了她:“不用了,我刚吃过饭来的,不用张罗了,姐姐,能不能让我自己去挑挑花样?我想找个淡一些的颜色。”
子夫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个弟弟,是从来不计较这些穿着打扮的事的,怎么今天忽然要自己找起颜色来?只见卫青向她使了个眼色,子夫心里明白,他是有事要对自己说,可是又猜不透是什么事,纳闷中,便向身边的宫女道:“我带着卫侍卫到后面挑挑花样,你们在前面预备着熬些红枣汤,就不必跟随了,一会就出来的。”
那些宫女答应了一声,今天恰巧如月不在,到长寿殿送东西去了,因此卫青也没有什么在意的东西,便随着子夫向后房而去。
后面三间小屋,都是堆放绸缎和衣服的地方,平时不常穿的衣服和料子,都是按时按节领来放在这里的,预备着什么时候做衣服的时候好用,卫青一进去,就将门虚掩上,子夫不由得有些奇怪,向卫青道:“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是有什么瞒人的事情么?这些料子,都是上好的,你看看,要挑哪个?”
卫青没有接茬,而是有些急切地道:“三姐,我有件事,想对你说,你会不会生气啊?”
☆、第一百一十章 再遇
子夫看着卫青的样子:“我有什么生气的?有话你就只管对我说,我们姐弟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卫青的脸色显得也有些紧张:“三姐,我带进了一个人来,你一定要见一见。”
“什么人?”子夫看着卫青的神色,也显得有些紧张起来。
“就是吴布哥哥!”卫青低声地说。
犹如一个晴天霹雳一般打在子夫的头上,她几乎一个站立不稳,就要向后面跌去,卫青连忙伸手扶住了她,一脸的不知所措:“三姐,我也不是有意要给你添麻烦,只不过吴布哥哥央求了我好几回,非要进来看你不可,我也是实在拗不过他,所以就答应今天只带他进来一次,以后再也不会了。既然已经进来了,三姐就见见吧。若是实在不方便,就让他快些离去。”
多少年前的事情都在心中翻滚,已经落到记忆深处的那个人又冒了出来,尽管她原来对他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但是在这个痛苦的时候,这个消息的出现,除了惊诧和担心,竟然让她又莫名地生出一阵喜悦的感觉,顿了顿,平静了一下,向卫青道:“你是怎么带他进来的?他现在在哪里?”
卫青忙道:“他请假从平阳公主府里出来,我也找了个借口出宫去,就当做好兄弟偷偷带进来了,左右现在建章宫的人都是我熟悉的,偶尔带个亲戚进来也没什么,刚才我就让他扮作小卒的样子,跟在我后面进来了,现在正在后门等着呢,我已经看过了。后门没人,若是三姐要见,我这就去把他叫进来。不会有人发现的。”
子夫停了停,还是有几分犹豫,卫青见状,急道:“三姐。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若是你真的不见,我就给他带个话,尽早将他带出去,省得夜长梦多了。不过。三姐,我也是实在看你最近总是闷闷不乐的,虽然你不和我说。我也知道,最近林贵嫔生了小公主,又重新得了宠。你难免心情不快,我一直想劝你来着,虽然这样,也不要伤了自己的身子,皇上虽然对你还好,可是这帝王的恩宠,毕竟是靠不住的。三姐若是总是这样痴情,可是有的罪受了。我带吴布哥哥进来。也是想安慰安慰你,能让你开心些。”
子夫有些惊讶地望了他一眼,没想到青弟平时不多说话,对于自己的事情也看得这么透。她叹了口气,道:“青弟,你说的我都明白,三姐不会作践自己的。罢了,你带他进来吧,只是一定要小心,不要叫人看见了。那可就糟了。”
卫青答应一声,连忙出去了,过了片刻,就见卫青带着一个穿着小卒衣服的男子快步走了进来,进来之后,卫青看看门外没有外人,就拿了两匹料子,做出在门口迎着光线比较的样子,替他们望着,一面伸手又带上了门。
时隔几年,这一对曾经有过纠缠的人又聚到了一起,乍一相见,子夫只是产生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望着吴布,只见他的面庞还是那么的坚毅,依然有一种神采飞扬的感觉,只是眼角眉梢透出了几分落寞,似乎一直是在深深的愁闷中不能自拔,子夫望着他,只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此时,对面的吴布,也是心中万分感慨。
面前的这个女子,眉目依然是如同幼时那样的俏丽,清秀不减,带着淡雅脱俗的气质,只不过身上的衣装已经完全改变,不再是从前熟悉的那种粗衣布裙,此时的她,一袭紫红百蝶穿花五彩长裙,头上翡翠步摇,红宝石花钿,越发显得气度雍容端庄,已经绝非从前那个清纯的小女孩了。
吴布愣了一愣,两人都是相对无言,过了半晌,还是子夫先开口说道:“吴布哥哥,别来无恙,你也憔悴的多了。”
吴布动了动唇,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夫人倒是漂亮了许多,风姿绰约,我都不敢认了。”
子夫淡淡一笑:“是么?表面虽然变了,可是人还是没变,还是从前那个单纯的小女孩。”
吴布的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子夫妹妹——”
一听见这个称呼,子夫顿时觉得一滴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她回忆起多年前在平阳公主府的往事,那个时候,虽然家境清贫,又是为人奴婢,可是一家人团聚在一起,也自有一份天伦之乐,起码不用担心生死的问题,宫中虽然表面上和乐,可是稍一个不慎,就是粉身碎骨,那时候,还有吴布总是关心她,照顾她,使她自己觉得像是一个被众人围绕的受宠小女孩一般。
可惜啊,这以往的悠悠岁月,再也回不去了,如今自己已经为人妇,也不再是那个被人宠溺的小女孩,而是要为了自己的女儿,去打拼,去奋斗,争夺那些保住身家性命的东西,想起这些事来,就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吴布一见她哭了,更是有些慌乱,伸了伸手,好像试图为她拭去泪水,可是又讪讪地收了回来:“子夫妹妹,你别瞒我,我知道,你最近在宫中过的不如意,是么?”
一听见这句话,子夫更是多少年的委屈都涌了出来,越发止不住眼泪,就是自己不想在吴布面前哭,也控制不住,她本意是想三言两语将吴布打发走,做个决断,可是一见了他,就觉得希望吴布能够多留片刻,给她一个安慰,带给她曾经过往的回忆。
吴布没有再劝慰她,只是接下去用缓缓的声音道:“我知道,林润樱最近生了小公主,得了圣宠,你一定有许多委屈,怎么样?皇上现在对你还好么?”
“还好。他对我倒是比别人还是好的。”子夫勉强止住了泪水,心中在埋怨自己的不争气,只是哭泣,有什么用啊?还是坚强一点面对吧。
“可是,你要的,不仅仅是这些,是么?子夫妹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是最了解的,你一定是忍辱负重,才坚持了下来。是么?”
子夫不想答应,也不想反驳,过了片刻,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吴布继续放大了声音:“子夫,我就说,你不适合在宫中的,可是你当初非得进来,若是你听了我的话,和我一起离开,也许就比现在要好的多。”
“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就不要说这些话了,还有什么用?”
吴布也是默然,过了半晌,又道:“子夫妹妹,我现在也不能帮你什么,只是进来看你一眼,我也就放心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要是有什么我能帮的上忙的,一定让青弟带信给我。只是你在宫中,身不由己,恐怕我也帮不上你什么。”
子夫苦涩地摇了摇头:“你以后能常常进来看我就好了。”她本来是没有这个想法的,在看到他之前,只想让他快些离去,可是一旦看见了他,这些时候的委屈都涌上心头,在此时此刻,她是多么希望能有这样一个人,常来安慰她,陪她说说话儿啊,君孺和少儿虽然也可以陪她,可是,却是截然不同的。
吴布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的神情,他以为子夫现在荣宠正盛,尽管有些不如意,也是会避他唯恐不及,还是会如愿地享受着夫人的荣华,怎么会还让他常常进来?
但也只是一瞬,他就立刻又明白了,看着子夫眼中的无奈和忧伤,他的语气也软了下来:“子夫妹妹,你放心,只要你需要我,我一定会想办法多进来。你一个人在宫里,一定要小心谨慎,保重身子啊。”
子夫默默地点了点头,她不知道为什么,在今天的这一刻,竟然这么渴望吴布常来,正要再说什么,只见卫青将门推开了一下,旋即又回身很快拉上门,急切地道:“我看有人来了,吴布哥哥,你快出去吧。要是让人看见,可就糟了。这也只是最后一次,我已经和你说过的,要是再让我带你进来,可就不行了。”
子夫看了吴布一眼,向卫青缓缓说道:“以后,还要你经常带他进来呢。”
卫青也有些奇怪,却也已经来不及问了,连忙拉了吴布:“快,你还扮作我的小卒的样子,等在这里,随我从后门出去,不可乱动啊。”
吴布点了点头。卫青将一匹青灰色缎子拿在手中,拉着子夫一起出门,将门掩上了大半,一面大声和子夫道:“姐姐,我看这匹料子正好,不如姐姐就用这匹给我做个袍子吧。”
子夫下意识地往门那里看了一眼,旋即又转过头来,向卫青说道;“好,既然你喜欢这个,就用这个吧,时候不早了,你是不是也得赶紧回去当差了?别误了时辰,可就不好了。”
“姐姐放心,我自有分寸,这就回去了。”一面看看左右无人,又向子夫奇怪地道:“姐姐,你刚才说什么?还要我带他常常进来?你不怕么?”
☆、第一百一十一章 引路
子夫脸上现出分外坚决的表情:“我不怕,你就按照我说的作罢,只不过要想个万全的法子,不要叫人发现了,你回去好好想想去。”
卫青的脸上满是惊诧,他不明白自己的这个姐姐怎么会突然要让吴布来往了?还要再问下去,只见那边一队宫女已经过来,说话是来不及了,卫青只得脸上变了笑容,道:“那我就先回去了,这袍子的事,就拜托姐姐了。”
“放心,三日之后,你过来取,准保预备的好好儿的。”子夫面带笑容,别有深意地说了这一句话,一面又向卫青使了个眼色。
卫青会意,脸上瞬间露出有些为难的神情,但也只是一瞬,立刻又恢复了平静,便道:“姐姐,那我就走了,我还从这个小门出去,这条路近一些。”
那一队宫女正好走过,齐齐向子夫行礼:“叩见卫夫人。”
子夫微微颔首,便故意向卫青道:“也好,这条路近一些,你就从这里走罢。”
说着,亲自将门稍微开了一条缝,那队宫女已经离开了,卫青一闪身,便进到里面去,很快就听见轻轻的脚步声,过了片刻,一切归于寂静,子夫知道,他们已经离开了,自己不由得顺了了一口气。
回到正殿中,子夫好像刚进行完一场什么大事一般,歪在榻上,有些慌乱,如月和吟霜都没有察觉,还过来笑道:“卫侍卫怎么这么快就走了?选中了哪个料子?”
子夫淡淡地笑了笑:“他还有公务在身,急着离开,就从那个小门走了,那里近一些。选中了一匹青灰色的缎子,明天开始我就给他做。这青弟。从小就喜欢穿我做的衣裳,大姐二姐的手艺再好,他也要穿我做的。”
“那自然还是夫人做的好,所以卫侍卫才舍不下。”吟霜赔笑道。一面拿起那匹青灰色缎子:“卫侍卫真有眼光呢。”
子夫没有在意,而是转头向如月道:“他去的匆忙,也没能过来和你打个招呼。”说着。带笑地看了如月一眼。有意将话题岔开。
果然,如月听了这话,脸上就有些红了,马上就要扭身离开:“夫人惯会拿我开玩笑。我给夫人预备参汤去。”说着,便一转身跑了。
吟霜等都笑了起来,子夫却浑然不在意。只是想着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