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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略凝了一下散乱的心神,回头看可儿,“我倒是说过向皇后讨一道旨意的。”
“郡主?”
“我没事。”锦瑟淡淡一笑,“倒是可儿,你可愿意和我一起去行宫住些日子。”
可儿一阵欢呼,“奴婢当然愿意,只是王爷……”
“王爷有自己的天下,何能被我这样一个女子所羁绊。不如就此去了,省得两看俩相厌。”
可儿一阵心惊,不明白主子何处此言。
只知道,她的意思是要离开王爷。
她说得淡然,平静的眼中没有一丝波澜。
辗辗转转,主子对王爷的情,她比谁都明白,现在说出这样的话,一定是王爷伤了她的心。这般的决绝,没有疑虑,没有不舍。
要放手,就彻底放开,心中不要存一丝留恋。
可儿明白,这是她的性格,对别人残忍,对自己更残忍。
如果是她自己一定做不到,这就是两人真正的差别,无关出身,而是一种心性。
“我去向皇后讨了旨意,我们就走。”
“郡主,我们还是先回王府吧。”可儿一说完,却在看到她冰雕一般的神色后,十分乖巧的紧闭着嘴,心中却诺诺得十分委屈。
“要讨什么旨意,不找朕,要去找皇后啊。”放肆不羁的声音刚传来,人就已经到了眼前。
“皇上。”锦瑟刚要行礼,他还是一贯的动作,伸手拉住了她。
“难得到宫里来,怎么连朕也不见。”这番话说得无礼之极,难得他还这般的理直气壮。“朕到差点忘记了,今日八王爷设宴,就连我们的武王刚刚也巴巴的去了。怎么,没兴趣去凑凑热闹?”
“锦瑟身体不适……”
“朕下旨。”他冷酷的截断了她的话。
锦瑟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臣夫遵旨。”
他这才满意的轻笑。
当锦瑟于皇上同乘着千金一尺的鲛绡为饰的帏车来到八王府时,已是宴正浓时。
觥筹交错,群臣散于应酬,热闹的很。这次宴席上,不但有官僚,更有商户,甚至是城中闲臣,已隐官员都到了齐。
锦瑟微微一愣,倒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宴席中,锦瑟并没有看到轩辕恪的身影。
八王爷仍然是孩童一般的样子,看到锦瑟眼里明显存在着一丝慌乱。
戏台上,锣鼓丝竹就嘈嘈切切的响着,锦瑟抑住蹙眉的冲动,用手指轻轻撸着皇上递给她的扇上的流苏,唇角仍是若有若无浮的一缕笑。
一时间席上交头接耳,四周窃窃之声起伏,却又能让锦瑟恰好听闻。
“真是怪了,皇上怎么和武王妃痛乘一辆车……”
“可不是,妖媚惑主,这回有好戏看了。”
“据说,她原本要嫁的人是段宇,知道那人是谁吗……”
惊诧中,各人的眼神皆汇作一股股险恶毒辣的箭,毫不留情地掷向锦瑟,嫉恨有之,艳羡有之。
锦瑟笑意浅浅,优雅而自若,款款顾盼间,眸中似有一簇极明亮的火光盈彻。
回眸间,才看到,如此大胆议论的,也只不过是一些商户和小吏。
水月风华之中,皇上已经离她很远了。
“王爷这会正在后花园风流呢,不知道要是这武王妃知道了,会是怎样的一曲好戏……”
窃窃私语再次入耳,锦瑟却如同被当头淋了一桶雪水,掩在扇下的牙齿咬住唇,仍觉得头晕目眩。
锦瑟恍惚转身时几乎并没有人留意,只有旁边一直忙于侍候的小婢忙上前引路。
“后花园……在什么地方?”
侍婢并不知道锦瑟的身份,见她与皇上同来,想来是皇上的妃嫔,只当她好奇,微微一愣随即暧昧一笑道:“贵人请一直往右走,穿过石林就是了。”
她急急的走着,几番长裙繁乱,几乎让她拽倒在地。
假山后,枝繁叶茂的攀藤绿木,一枝枝的沿着青砖石瓦铺盖在庭前,浓密而幽静。
她远远站在树藤下,景色朦胧,她的眼睛恰如雾。
眼前的人和物一点点让她的身子也跟着一截截凉下去,脚步再也无法移动,她便歪在了石壁上。手指扣着墙上的水磨青砖,浸凉的全身都混混沌沌不似自己了。
“王爷,您要的东西我帮您拿来了。”一个女子一边拿着几本书放在轩辕恪旁边的石桌上,贪恋的看着这个正在遥望远方的男人。
他一袭白衣,衬得他翩翩自若,更何况他身上散发出的尊贵气质让她心动不已。
他长的很秀俊,脸上总是带着淡然的笑容,深邃的黑眼睛迷人极了。
她在皇后姐姐那个后宫里,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就迷恋上他了。
今天,是她缠了好久,才让八王爷安排了两人单处的机会。
可是他好像对萧家的财富更感兴趣,可这又怎么样呢?只要她愿意,她什么都可以告诉他。只要他想要都可以。可是,接连一个多时辰,他只望着远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王爷?”她轻轻地呼唤出声,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女子身上穿着轻纱,脸上覆着一层白纱,这是爹爹的主意。
但她那隐隐若现的美丽曲线,似笑非笑的眼眸一定能迷住这个男人。
第一百五十二话叛离
远远的仍有高台上依依呀呀的唱声传来,断断续续,声声切切。
繁华将所有的人笼成九重深梦,天欲寒,人自断肠。
她失笑出声。
她这一生,难道真的活脱脱也是一场戏。
锦瑟扶着墙浑身颤抖,不能自抑,千般惆怅辗转,最后一转身,决然的离去。
“你还有什么事吗?”轩辕恪淡然的看着桌子上的书问。
女子似乎没有听到,她款款逶迤,更加接近轩辕恪的身边,伸出较小白皙的葱葱玉手抚上轩辕恪的脸庞,嘴上轻轻呢喃:“王爷,有什么烦扰都可以告诉我,我什么都能帮你解决的。”
“什么都能解决?”他推开贴在自己身上的娇媚身躯,眼睛里已经有了压抑的怒火,“你能帮我做什么?”
女子微微一笑,她的美貌并不输给别人,就连她那皇后姐姐也只和她平分秋色。她就不信,他能不为所动,为了今天这段戏,她甚至不惜去苟兰院,今天她一定要得到手。
所以,她并不为他的冷淡所退步,脸上的媚笑更浓了,浅浅白皙的手指慢慢将手从玉的胸膛往他的身下慢慢移去,在靠近腹部下方的时候,特意停住了,轻轻地绕着圈圈。
她抬眼看看轩辕恪,却见他仿佛没有任何感受地直直看着她,他的眼睛里没有*****,只有一丝厌恶。
她倏然停下了手指的动作。
“玩够了?”冷酷的嗓音让女子的身上不禁颤抖。
她放开了轩辕恪的身子,小心地离了他。
屈辱的泪水在眼里打着转!
“你们主子命令你们这么做的?”轩辕恪一步步地靠近女子,一双星目里透着冷凛的寒气。
“主子,什么主子?”女子的面色一下子变了,两手骤然握紧,“主子?你以为我是奴婢,还是下贱的娼妓?”
“既然不是,就要懂得自尊自爱。”他轻轻的笑了笑,缓缓吐出的一字一句狠狠的扎在了她的心上。
女子一把拽住拉住轩辕恪的手臂,坚持着隐忍住的泪终于自乌黑眸子中滚了下来。
轩辕恪看着她,唇际就显出玩味地一笑,缓缓的推开了她。
女子用漆黑眼睛凝视着轩辕恪,一字一字地几乎是咬着牙说道:“轩辕恪,你给我记住,我萧卿怜不是好欺负的。”
轩辕恪冷哼一声,起身离去。
萧卿怜必须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臂,才能控制住身体的颤抖。
他的身影消失在在乌黑的亭台楼阁中,影子般无声无息,再未回头。
天已近上弦,一钩新月,天地漆黑,望不见出路。
锦瑟用同一个姿势已经坐了很久了。
她想起自己回来时的情形,腹中搅拌一般的疼痛,眼中阵阵发黑。马车急转回王府,依然晚了,裙裾处已被鲜血染红。
她不由的将冰凉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
那里曾经有一个小生命。
他那么乖,陪着她受了那么苦。那么多危急险境,都和她一起过来了,却在这个时候悄无声息的离去。
是他的父亲亲手扼杀了他。
段宇说他已经三个月……
她甚至从不知道他的存在,等到知道的时候,便已是永远的失去了。
房门外步履声急,轩辕恪匆匆步入内室,人未到,声已至,“瑟儿——”
“王爷留步,王妃刚刚小产,不易与她想见。”外面有女生急急的相阻。
“无稽之谈,都给我滚出去。”爆怒的声音陡然响起。
锦瑟却冷冷的挑起了嘴角。
他直走床边,半跪在地,他抬头望住锦瑟,目中隐隐赤红,平素喜怒从不形于色的人,此刻满面的痛楚歉疚再无遮掩。
锦瑟抬袖拭去他额上的微汗,看似走得甚急,“我们的孩子真的没有了。”他合拢她的掌心,酸涩的泪水滚落在锦瑟的手心。
“也没什么大碍。”锦瑟淡淡笑。
“你在说什么?”他的声音极低,低微得近乎破碎。
锦瑟望住他紧绷的脸庞,轻柔地对他微笑,却什么也不愿意说。
轩辕恪恍惚一刻,他转头望向锦瑟,脸上泛起了笑意,“现在好点了吗?”
锦瑟转头看向案上的那碗药,“刚叫人煎好了药,服下就没事了。”
轩辕恪看也不看那药一眼,立即道,“来人,找人为王妃看诊,开药。”
“这药怎么不行?”锦瑟望住他,依然微笑,水般柔滑的声音温柔的响起,却带起冷酷的涟漪,“难得王爷还记得我,不是在八王爷那大享美人恩吗?”
轩辕恪一下顿住,定定看了锦瑟,目光微微变了。
看到他如此神色,锦瑟什么也不想去想了,心下反而平静无波,只端起那碗药来看了看,“果真是么?”
轩辕恪没有回答,双唇紧绷似一片锋利的薄刃。
锦瑟笑着举起药碗,松手,任它跌落地面,药汁四溅,瓷盏摔作粉碎。
“轩辕恪,你连自己的骨肉都不放过,我做了什么,让你如此痛恨我。”锦瑟开始笑,从心里觉得这一切如此可笑,笑得无法自抑,笑得全身颤抖。
“锦瑟,你听我说……”轩辕恪急急抱住她的身子,爱怜夹杂着痛苦的神情刹那涌现。
“放开我,轩辕恪,放开我,你滚,我再也不要见到你……”她嘶声怒吼,再也听不见他说话。
一日间,所有的东西瞬间都倾覆了。
爱没了,孩子没了,寒冷让她紧咬牙关,所有的痛苦一下子都倾泻而出。
她狠狠的挣扎,绝望的踢打,他却紧紧缩紧一双铁臂,怎么也不肯放开她。
她绝望的怒视着那张她深爱的容颜,心里炸裂的疼,一俯首,狠狠的咬在他的肩上——
第一百五十三话醉朦胧
轩辕恪满目清痛,惨淡的看着怀里的女子,一手轻抚摸着锦瑟冰凉的发丝。
“我该拿你怎么办?拿你怎么办?”
命运的颠覆沉沦终逃不过一场痴缠。
锦瑟再也没有了力气挣扎,软倒在他臂弯,似一只了无生气的布偶。
丝丝的寒意从肌肤袭来,密密在心底滋生蔓延,将周身爬满,缠绕得不见天日,只剩下心底一片空洞。
没有愤怒,没有悲伤,什么都没有,只有空落落的死寂。
什么鹣鲽情深,什么生死相随,终敌不过他心底的仇恨与最耀眼动人的权势。
锦瑟不禁想起,子诺曾经在她的耳边说,人世间最可信与最不可信的都是一个情字。所以,他给她封号,不管将来怎么样,锦瑟夫人的封赐将是她最有力的保证。
她对子诺的话不以为然的嗤笑,没想到,这么快就变成了现实。
轩辕恪仍在一声声唤她,神色惶急,嘴唇开合,仿佛说了许多许多,只是,她的耳中灼热,心肺中似火烫,却一个字也听不见,陡然觉得天地间安静了,周遭一切都蒙上了灰沉沉的颜色。
轩辕恪的面容在她眼里忽远忽近,渐渐模糊……
他紧紧的将她抱在怀里,一遍遍的诉说,诉说他对这个孩子的不舍,诉说着,这个孩子早在太后的毒打下,胎死腹中——
无奈,锦瑟的神智已经昏迷。
不知道过了多久,清凉的锦帕搭上她的额头。
段宇在一旁轻叹,只道她是怒火攻心,才会昏迷,并不大碍。
可是锦瑟不想醒来,不想再睁开眼睛。
“你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