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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舅摇晃着,爬到在阶之下,沙哑的声音哀嚎出声。
“皇上,我儿犯了何错,让人这般对待。我萧家做了什么孽呀?”匍跪在铺着红毯的地上,国舅爷煞白脸上所浮现的是疯狂的愤怒,连视线都变得模糊:“皇上,你要为老臣讨回公道啊,我儿不能白死,你要怎么向你的皇后交待啊。”
皇上眼里的怜悯,在听到他提及皇后时就变成了不耐和焦躁,“秦爱卿,你来告诉国舅吧。”
“回皇上,这两人私吞军饷,贪赃枉法,并有与外族勾结的证物,请皇上明察。萧家一百八十六口,已经全部就地正法。”
铿锵有力的话语,不禁让在座的朝臣面色煞白,就连皇上也如惊雷炸身。
他只让秦风查办萧家,夺回军饷,何时叫他灭萧家全族。
秦风微微一笑,露出野兽般的白牙,那是一场屠杀,老弱妇孺一个都不放过的屠杀。
眼所见;耳所闻;几乎已不是人间,而是修罗地狱。
百年的望族,一夕之间富贵浮云烟消云散。
而金殿上的国舅再也发不出声音来,只是,一次次的捶着自己的胸口,人若疯狂,终于,殷红的血不停的从他嘴里喷出。
子诺像是也被吓住了,呆呆半晌,如被抽丝的木偶,软到在座椅上。
眼中的泪终于落了下来,微微一滴。
半晌,又是一滴。
“抬下国舅,厚……葬。”他再也不忍心看那死不瞑目的人。
“皇上。”这年轻的将士显然话还没说完,“贪污军饷的人,并没有查办完,还有承,绶二将,以及文安侯。”
此话一出,朝堂上已如煮沸的水。
“皇上。”博平公一阵心惊,已经跪倒在地,“皇上,他刚刚已经屠杀了萧家一百多条人命,现在又要灭我轩辕氏族吗?皇上,唇亡齿寒啊!”说完,已经泣不成声。
“博平公,你起来说话。”子诺无力的抬起手臂,明黄的袖漾起了水波。
御座上的子诺说完后,隔着众臣子,看向锦瑟。
淡淡的香、淡淡的灰,绕在她幽幽如秋水的面上,看不出是恨,是怨,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只是迷离如雾,深邃如夜。
而轩辕恪的手已经紧紧的扶助了她的肩膀,似乎不忍心她看到朝堂上血腥的一幕。
他的心里不由得一阵刺痛。
疲惫的闭上眼,已经不愿意再去看,也不敢下策。朝臣都在看着他,他真的能对自己的朝臣赶尽杀绝吗?而今日,不杀轩辕人,将来,这天下的大权就悉数落在了他们手中了。
见此情形,博平公已经转身向锦瑟和轩辕恪跪去。
“王爷,郡主,救救他们吧。”
那二将一个是他的女婿,一个是他的亲儿,而文安侯是他的亲兄弟,他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死。
锦瑟忙起身,上前欲扶起博平公。
无奈,他跪伏在地,纹丝不动。
“伯公,你别这样。这天下都千万双眼睛在看着我们轩辕氏族。若他们真有罪,我们谁也护不了,若他们没错,天下谁也不能治他们的罪。”锦瑟眼中渐渐有泪欲滴,满含着悲悯。
陡然,锦瑟回身,向上优雅的行了一礼。“皇上,臣妾请求彻查此事,若真有此事,恳请皇上将他们秋后问斩,若无此事,请皇上放了他们。”
“你……”子诺寒心的注视着这个看似站在风险顶端的女子。
她在逼他,舍卒保车。他再也看不清楚她的真面目了,她变得可怕,变得,变得让他寒心,失望,害怕……
“皇上,罪不及宗族。”这次出来跪下的是轩辕恪。
“皇上,罪不及宗族。”群臣纷纷离席,异口同声的求情响彻殿宇。
子诺的脸色一瞬间煞白,群臣不是傻子,萧家一倒,自然都靠到了轩辕家。
子诺绝望的闭眼,“就依锦瑟夫人所言。”他终于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多么大的错误,可是,已经晚了。他早知道,锦瑟是他的煞星,他早该除掉的,可他舍不得。
今日,他终于被她反噬而尽。
众人起身,退到席上。
锦瑟微微一笑,在轩辕恪的扶持下,站起身,正欲回席,忽然,觉得腿上一紧,博平公枯瘦嶙峋的手抱住了她的腿,哀号着。
“郡主!你打算就这么抛下他们吗?您……你若真想找人开刀,就杀了老臣吧。”
站在殿中央的秦风,对于博平公的垂死挣扎嗤笑出声,上前想把他拉开,却看见锦瑟缓缓的俯下了身子,他下意识的止住了脚步。
第一百六十八话金殿杀戮起
锦瑟微蹙着眉,唇微微的抿起,在所有人眼中,这都是一副幽怨无奈的神情。
“伯公,你别这样。再你向宗族下手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锦瑟缓缓一笑,语连珠发,声音则甚为平和。可落在博平公的眼里,就是满脸淡漠表情,微微笑意犹在嘴角,幽深的眼底却是一片戾气,“你们扣向军粮,将瘪谷子和石子送往前线的时候,你可想到了我轩辕氏族。你们向皇上进谗言,害我父王,欲夺武王兵权的时候,你可想到了我轩辕氏族吗?既然这样,伯公,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微微噏动的唇,不相信自己居然听到了这么狠毒,刺耳也穿了心神的声音。
锦瑟一笑,转身面向轩辕恪,幽幽的看着他。
轩辕恪一愣,随即也浅浅的笑了。
起身,端起杯中酒,朗声道,“臣等恭祝娘娘青春长存,福寿安康。”
群臣起身,呼声顿起。
一时间,所有的人好像又忘记了刚刚那一幕。
金殿中又热闹非凡。
伊妃静静的注视着轩辕恪,她终于明白,锦瑟为什么要选择这个男人了。
可,若是她,她有勇气做出这样的选择吗?
这个人甚至比皇上更优秀,更霸道。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遥遥站于云端,做他的女人要经历怎么的大起大落?
她心底幽幽一叹,是女人,很难不被这样的男人吸引吧!
乐声起,群臣乐,只有君王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那殿中仍然未离开博平公的女人。
她缓缓低下身,笑容中却是掩不住的讥嘲,对着在博平公说了句什么,博平公瞪大了眼睛,之后,都只是摇头,而她瞳孔转了转,笑痕已逝,但那其中暗含的意味倒是让子诺心生上许多的警惕。
但是,几名香风胭雾抱着琵琶的女子,婀娜纷入。
殿内奏响的鼓乐之声,盖住了她的声音。
可近在咫尺的博平公却听得一字不露,再多的歌舞也遮不住她口中的阴寒,层层的君臣席,似已遥遥相隔千里,他看得最清楚的,是她天仙般美貌上的层层晦暗。
他知道。他已经走投无路了,亲族一灭,他还能怎么样?
他活着还能干什么?
“伯公,若说借刀杀人,我是不是比你更甚一筹。现在,你说呢?我说过轩辕氏族会在我的手中越来越仓盛,你老若能好好活着,一定能看到的。可惜……”
这一番话让他想到了老王爷,想到了老王爷死前莫名的秘密授意,指定一位年仅十七岁的小女孩接掌轩辕氏族一半的权力,老王爷的心思让他第一次觉得不可捉摸,此时,他才看清他的深意——
这位从不张扬的小女孩太过年轻,年轻到让人无法想像会有任何影响力,谁都会以为她只是轩辕王府与世族的一枚棋子,即使也曾见识过她的器度与才智,但是,他从不认为,幼小的女子能够真正掌握轩辕氏族的大权。
他曾以为,她的背后有轩辕王府的势力在支撑,有皇上一半的旨意,有轩辕恪的才智在帮助,却忘了,她轻易就将王府中的一干人等扫除,为了嫁给轩辕恪,就连先皇最宠爱的九公主都销声匿迹;更有传闻的燕如雪在她的手下,成为贵妃,就连被打进冷宫后,她也能轻易让她再次回宫。
这一刻,博平公有些明白,也许从一开始,他就看错了这位沉静的小丫头,她的心思太过深沉,对于氏族与朝廷,她有着清醒的认识,从为轩辕恪筹措军粮,到战场上手刃皇上的监军,她的气魄早就不容人忽视。
只是,因为,他是一个小女孩,他太大意了。她的目标一直是模糊的,他似乎不该太欣喜于老王爷去世,群龙无首,而应该更用心地看一看这小丫头的心思。
此时,后悔已晚矣!
“老臣知道了,老臣也要奉劝娘娘一句,老臣等人死后,虽然可让您掌控轩辕之权,但是您也要当心伤了轩辕氏族的根基。”
博平公惨惨的笑了出来,颤抖着身体勉强站起,举目四顾,殿上的众人都不约而同的回避开。
哀哀同殿情,到最后,人人明哲保身,竟连他去了,也没人愿意看他一眼,为他送行。
“罢了!罢了!”他长叹。
“本宫既然敢做,就自然做好了万全准备,请伯公安心的去吧。”锦瑟垂了长睫,似温顺的耳语。
“罢了……”喃喃地念着,博平公宛如着了魔般,一步一步地走向殿门,猛然一头撞向了雕龙的石柱,血从他的冠上缓缓淌出,染红了他雪白的发,流了满面,但他嘴角边竟还带着一丝笑意,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下。
奏着音乐,嘎然而止。
“皇上,博平公碰柱而亡了。”有内侍尖声的叫了起来。
石柱上染上了暗红的颜色的龙鳞,每一片都是熠熠生辉,宛如鲜活。
血的颜色。蔓延着,把乌砖的地染上了玫瑰的色泽,却没有玫瑰的芳香,连空气都似乎染上了淡淡的绯色。
这样,君王更不会对轩辕氏族动手了吧?!
轩辕恪急忙起身,上前拥住了锦瑟。脸上呈现出复杂的表情,盯着死去的博平公都看了一会儿,方安抚似的对她说:“没事吧?”
锦瑟疲惫的摇头,偎进他的怀里。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已不是对奕中的一句戏言,而是她在以整个轩辕氏族为筹码的一场战争!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她不想轩辕恪要为朝中的人事担忧,所以,无论如何,朝中的异己份子必须被清除,即使那些人的确是可造之材!
这一局,她又赢了。
只是,和轩辕恪的感情,还有谁输?谁赢?
第一百六十九话女子恨
殿内气氛沉压压,没有一个人敢大声的出气。:
轩辕恪面色隐忧,蹙眉轻声问:“要是不舒服,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博平公的尸首已经被悄悄的拖了出去,又点上了浓郁的紫檀香,空气中熏香的味道渗入了血的味道,又香又腥,象是枯骨中盛放的藤花,一缕一缕地把人缠上。
皇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和伊妃不声不响的退去了。
朝臣面面相觑,谁也没敢动身。
半晌,锦瑟抬眸,“是有些不舒服,我们回去。”
轩辕恪一点头,再也不看这诡异的宴席,拥紧了锦瑟,快步而去。
回程中,锦瑟枯坐在马车里一言不发,望着遥遥天际发呆,看夜色一点一点围拢。一路上,轩辕恪一直紧紧握住她的手,陪她沉默,似乎在给她无言的力量。
身边人的手心炙热像火,也是她唯一能感觉到的温暖。
到了府中,有侍婢急急迎了上来。
宫中的噩耗已经传到了王府,也不知道是哪个多嘴的丫头在外面听到了萧家的惨案,回来后就告之了萧卿怜。今日那探花又于今日来探望她,在得之这一切后,哭晕过去多次,悬梁未遂,此时还躺在床上,水米未进。
“想办法让她吃下东西,明日就将她送出去,不用管她。王妃累了,大不必拿这些事情来烦她。”轩辕恪漠然的打断了侍婢的话。
冷冷的语气,让锦瑟一怔。
轩辕恪对其他的女子这样的冷血,究竟是好还是坏?
锦瑟不由的幽幽一叹,对于自己不爱的女子,他能做至此。
他日,若两人的感情耗尽,他会不会对自己亦此绝情?!
“领我去看看萧卿怜。”锦瑟淡淡开口。
可儿怔怔看着锦瑟脸色,没敢劝阻,立即转身带路。
轩辕恪却捉住她的手臂,殷殷叮嘱,“你没错,不必要委屈自己。早去早点回房休息。”
“好。”锦瑟轻快的回答。
还未踏进房门口,就听见女子的哭泣声,伴着碎瓷裂盏的声音。
锦瑟无心多言,径直步入房中,恰见那苍白纤弱的女子将侍女奉上的粥肴摔开。短短时日没见,锦瑟只觉得她已经憔悴了许多。一双明眸失去了该有的光泽,眼下一层难掩的暗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