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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像万流入海,四周那些赌客纷纷争先恐后的,跟着将自己的赌注也押了上去,当然,都押在“五点”上,单。
葫芦脑袋用手指在脑门上刮了一溜汗水抛下,老牛大憋气似的吼叫:“快快下注,喊点啦,揭宝啦!”
人们的动作告一段落之后,这位仁兄像猛古丁吞了火栗子一样,凸着两只眼珠子怪声怪气的尖叫:“离手──开啦。”
他那只又粗又厚的大手却非常灵巧的以拇指食指拈着盒盖顶端的细润圆球,往上便提,快得无可言喻,他的小指点向盒沿……
冷凝绮目光一寒,猝然弹指,只见那位庄家突地一哼,身子便僵直不动了——他就像一刹那间变成了泥塑木雕的一样,面孔古怪的扭曲着,凸突双眼,青筋浮额,鼻孔掀张,嘴巴歪咧,摆成了一副极其可笑可怖的姿势,而他的拇指食指,也停留在拈盖揭起的一刹那,他的小指,堪堪拈上了盒沿!
先是一阵死寂,随即爆起了惊恐的喊叫声与沸腾的喧嚣声,这张赌台四周的客人们全都被激动了──他们有的是惧栗,有的是畏怯,有的是讶异,有的是迷惑,但是,也有明白门道的老赌家发觉了其中的奥妙与内情了,庄家是想捣鬼!
押单双的行家全晓得这个规榘,也全清楚这个窍门,“宝盒”搁定,落地生根,谁也不能再去稍微触动“宝盒”,甚至连台盘都不准摇晃一下,为的就是求一个公平,想想看,六粒或四粒骰子放在滑不溜丢的瓷盒里,摇成什么点数便摆成什么点数,随一便碰或者轻轻一触,任何一粒骰子的翻劲即可使整个已定的结果变化,所以,一待“宝盒”搁落,谁也不能再去触动,否则,就是作弊弄假!
眼下,这位庄家可不正犯了大忌啦?搞鬼!
看出名堂的赌客在须臾的惊愕之后,立即愤怒起来,叱叫吼骂乱成一片,于是,那些原是迷里迷糊,不明所以的客人们也马上清楚了这是怎么回事,跟着起哄,吵闹叫嚣同尖喊厉喝的浪潮便变得汹涌险恶了。
可不是?活灵活现的证据便在面前,那位想做手脚的庄家不正定在那里?小手指头还点拨在盒沿边上哩,就若似尊特制的泥像专门塑成这付形态来作证一样!
散立周遭的那些护场子朋友,最先也是都楞了片歇,等他们看出情况不妙之后,业已来不及做任何掩饰或压制的工作了,靠台面较近的赌客们已经比他们更先揭露了这个弊端!
十数名黑衣大汉不禁慌了手脚,他们有的往人堆里硬挤,企图对付冷凝绮,有的扮着笑脸在尽量疏导解释,有的却绕过去打算抢救庄家,湮灭证据!
身形轻弹,冷凝绮站到椅上,她声音尖锐的道:“通通不准动,那一个胆敢擅移一步,休怪姑奶奶心狠手辣!”
尖厉的音浪传布开来,有如一串冰珠子沁进了人耳,冻慑着人心,立时将喧哔离嚣的躁声暂时压制下去,有了片刻间的僵寂。
突然,两名黑衣人齐一动作,其中一人猛挥手臂,三柄柳叶刀暴射冷凝绮,另一个却悍野的一头撞向仍然僵立在那儿的庄家!
冷凝绮的反应快得叫人打哆嗦──她左手闪翻“百刃轮”回旋,三声撞击串成一响,而三柄飞刀却是分为两个方向反弹回去,寒芒流灿中,那抛刀的原主儿怪嚎一声,被他自己的两柄飞刀插入胸膛,将他撞跌出五六步远,另一柄飞刀,却透穿了扑向庄家的黑衣人颈项,更把那黑衣人带了几个踉跄,一头栽跌!
呆立在庄家身边的三名下手,也不知那来的熊胆,竟像吃了齐心丸似的,三个人三双手猛力便推向台面,但是,比他们动作更快的却是冷凝绮的“鱼肠短剑”,晶莹的光流暴映,森森寒气迷漫,三双人手便血淋淋的抛上了半空,剑刃吞吐,三个失去双手的朋友并成一排,咽喉喷血往后齐倒,也似吃了齐心丸一样!
冷凝绮说过,谁要擅动,她便会“心狠手辣”的加以对付,她说的话一点也不夸张,她确是“心狠手辣”的在对付了!
现在,她已经控制住了局面,真正控制住了,整座原先喧嚣嘈杂,乌烟瘴气的大厅此刻是一片鸦雀无声,一片翳闷死寂,没有人再敬稍有动作,敢发出一丁点声响来,都怕那剑刃与轮锋会突然飞到自己头上!
凤眼带煞,柳眉斜竖如刀,冷凝绮用手中短剑,一点比较靠近庄家的三个赌客,阴沉沉的道:“就是你们三个,不要触动盒盖,不要摇晃台面,更不准碰到这狗娘养的庄家,你们从他掀起的盒盖间隙中往里面看仔细,到底点数是单是双?”
被剑尖指点着的三个赌客,赶紧拚命点头,三个人战战兢兢,却是心甘情愿的凑上前去进行此一工作,他们的动作非常小心,非常谨慎,三位仁兄伸长脑袋,一一依序往盒子里检视过了,异口同声的道:“这位姑娘,盒里出的正是单数,六粒骰子,五粒是五点,一粒是两点。”
冷凝绮加重语气道:“你们看仔细了?不会错吧?”
三个人坚决的齐声道:“决不会错,有不信的,可以自己来看。”
冷凝绮单手叉腰,泼野的道:“他娘的,做手脚做到姑奶奶我头上来了?我在台面上打滚翻腾,吃香喝辣的辰光,这个做庄的熊驴和这间场子的主儿,还不知道在那里捏屎团子哩,姑奶奶一本正经,规规榘榘的上场,他们居然耍起手法来啦?赌蠃赌输不赌赖,开场子就得讲求光明磊落,踏实不虚,净晓得朝里刮,一旦输了几文就急眼捣鬼,算是那门子人物?开赌场的是金子银子作本钱,莫非我们来赌的就是用冥纸扎的假货?”
一番话虽是又粗又泼,但却句句着力,因而便引起了那干赌客的共鸣,听吧,怒吼厉喝就像一锅沸粥似的翻腾起来:“姓熊的,这是什么赌场,玩假的骗人!”
“还他妈挂的真赌实蠃的金字招牌呢?原来骨子里仍有花样!”
“这间赌场开了两年,老子就来了一年半,想想看,这一年半的时间里被他们用诈术骗了多少血本去啊!”
“砸了他妈的!”
“好,转了再说。”
“先翻台子再揍活人!”
“妈的,把老本弄回来再说!”
群情愤激,哔叫鼓噪,就在将发欲发的当口,一声霹雳般的暴吼已突然震耳落尘的掩盖了全场:“谁也不要轻举妄动,那一个想趁火打劫,混水摸鱼,那一个就先倒霉,大家先稳住了,我们会对付领头的人!”
另一个沙哑哑的嗓门带着一股僵硬的腔调跟着响起:“各位老主顾,老朋友们,都别傻,那娘们定是受人指使,存心来此找碴生非的,你们别跟着起哄,否则一旦闹翻了堂,刀枪无眼,镖矢横飞,试问那娘们还护得住列位否?”
大家的目光回转,赫然发现在大厅的四周及门前梯口,已布满了刀枪出鞘,张弓搭箭的黑衣大汉们,这些黑衣煞手一个个目露凶先,杀气腾腾,明摆明显是一副将要大开杀戒的架势!
于是,这些赌客们刚刚才被激起的一股愤慨心火,就像被一盆冷水浇得烟烬全无了,非但再也心惊胆颤的闹不起来,每个人连骨缝子都寒透了,人人神气萎缩,噤若寒蝉,莫说再要砸场子揍人,就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本来嘛!他们全是来此寻欢作乐的,其中没有几个挺得起脊梁的硬角色,又缺少视死如归的真英雄,只不过都是些找刺激,爱享受的伧俗商贾,青皮无赖,叫他们为了这点事情去拚命,别说压根办不到,办得到他们也不肯去办,赌钱赖出生死来,上算么?
那声如旱雷的仁兄便站在厅门旁边,他是个五短身材,头大如斗的长相,一脸的横肉,凶相毕露,这时,他咯咯怪笑,得意洋洋的道:“很好,看情形各位都还心里有数,看得分明,各位同我们合作,即是保障自己的生命,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本场子上下,一向待客如待衣食父母;殷勤侍候,无微不至,这点小小的误会本场子自会圆满解决,与各位无干,并且也决不会牵连各位,今晚的意外,实在非常遗憾,我们谨向各位敬致歉意,尚容日后一一踵府请罪。”
那嗓口沙哑,音调僵硬的人物,却有一副牛高马大的骨架,这人满头乱发,于思两颊,生就一双蛇眼,模样阴鸷得很,他靠在厅门的这一边,阴沉沉的道:“今晚的节目到此为止,不论输蠃,我们过时再与各位贵客结算,现在请各位收拾好自己的银钱,鱼贯出门,外头已经备妥车轿马匹,有代步的请即自便,其他客人我们负责直送回府,扫各位的兴,情非得已;这个女人如何来踢场子我碴的内幕阴谋,待我们查明之后,必连其主使人一并公告各位,好让各位判个是非曲直。”
这种场面,当然是继续不下去了,一干赌客们怀着满心的惊疑,惴惴不安的开始离去,他们有的在窃窃私议,有的尚向冷凝绮投去悲悯又惋惜的一瞥,有的却连头都不敢转动一下,就这样,一窝子人夹杂着那些娼妇相公,很快的便走了一个空!
方才尚热闹非凡的大厅,这时却显得异样的空洞冷清,灯光耀眼,映照着厅里一片零乱,一片单调,也一片森寒。
冷凝绮站在椅子上,唇角带着一抹冷冷的笑,双眸如波,盈盈闪动,她的表情镇定自然,丝毫惶恐不安的样子也没有!
那五短身材的大脑袋正待示意关上厅门,目光瞥处,却赫然发觉尚有一个人没有离去,那人侧身坐在一张牌九台子边,双手支颐,像是极有兴趣的在研究面前的一付牌。
紫色的束发飘带,紫色的衣袍,紫色的靴,配衬着的却是一张童稚淳厚的面庞──燕铁衣。
燕铁衣很专心在揣摩着面前的这付牌,他看上去模样纯真又有趣,彷佛一个半大孩子在研究一件他从来也没玩过的玩具一样,充满了一种迷惑,好奇,又迟疑的形态……
怔了怔,那大脑袋猛的大喝:“喂,小家伙,你还不赶紧离开,却在这里发的那门子楞?”
燕铁衣像是被那付牌迷住了心神一样,恍若未闻,连视线都没移一下。
大脑袋勃然大怒,叱叫道:“兀那小王八蛋你聋了?老子和你说话你没听见?”
表情有些愕然的转过脸来,燕铁衣迷惘的道:“你是在叫我?”
大脑袋凶狠的吼道:“妈的,你装什么迷糊?快给我滚,别在这里碍老子的眼!”
指指自己鼻尖,燕铁衣似是不解的道:“你叫我滚?”
神色一沉,大脑袋暴烈的道:“怎么着?不想走么?打算在这里检什么便宜?”
燕铁衣模样有些腼腆,他呐呐的道:“这位大哥我不能走……”
大脑袋厉声道:“什么意思?”
怯怯的一笑,燕铁衣指了指站在椅子上的冷凝绮:“那是我媳妇,她还没走,我又怎么走法?”
楞了一下,大脑袋突然狰狞的笑了起来:“好小子,假痴假呆,原来却是一路的货色!我就叫你这两个狗男女做一对同命鸳鸯,一起上阎王老爷面前应卯!”
满头乱发的大个子冷冷的道:“早就看出这小子不对路,果然是那女人的搭挡,不错,一个明着上线开扒,一个暗里打接应,可是配合得够严紧!”
大脑袋一挥手,叱道:“关门!”
“吱──碰”厅门关上了,敢情也是生铁铸的!这家赌场不似赌场,倒像是座铜墙铁壁的城堡了!
燕铁衣坐在那里,看上去似是有点不安:“你们呃,你们想干什么?”
大脑袋邪笑道:“干什么?别他妈装佯了,小王八蛋,你这一对狗男女胆大包天,居然到我们这里来惹事生非,踹我们场子,伤我们兄弟,存心是想砸我们买卖,刷我们脸面,现在就叫你们试试看,刘三爷的场子是容易叫人踹得的?”
蛇眼大汉阴沉的道:“过界捞也有过界捞的规榘,凑合着能罢手就罢手,你们显然也是这一行中的同道,理该知道忌惮,那有搬石头砸自己脚背的道理?刮油水竟刮到一块肉上来,讲得过去么?大家全是吃的一碗饭,你们这样胡搅就是不让人家活下去,混世面难道是你们这样混法的?”
燕铁衣还没回答,冷凝绮已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她扬着眉儿,冷削的道:“论到要教训人,你还差了十万八千里,什么东西?人形尚未长得周全,就摆起行家姿态来了?你懂你娘个狗屁!”
蛇眼大汉双目怒张,粗暴的道:“我再叫你这婊子嘴巴不乾净!”
“呸”了一声,冷凝绮不屑的道:“得了,你这一套能吓唬谁?想叱呼给谁看?就凭你这种角色,替姑奶奶洗脚都嫌手粗,还似个人样的在这里充人熊呢?别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