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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笑亭稀里呼鲁,几大口就吃下去,然后端起碗来,把汤喝个精光,拍着大肚子,笑道:“淡是淡一点,不过再来一碗也就够了。”小青伸手要去接碗,刘笑亭却笑道:“姑娘,我是在开玩笑的,饭桶塞下你大碗也抱了真难为我,鳝糊本是维扬有名的点心你居然做得这么好。”
小喜笑笑道:“刘爷可知道我是那里人吗?”
刘笑亭道:“不知道,姑娘莫非也是维扬人氏?”
小青说道:‘那里都是,那里都不是,我们都是神尼师太从一批人贩子手里解救下来的,那时大家才四五岁,有的姓氏都不知道,更无从晓得那里姓氏了,因此我们就以长江为家,以传为姓。”
刘笑亭一愕道:“以传为姓,那又为什么呢?神尼师太自己难道姓传吗?!”
“不!神尼师太的身世跟我们一样自小就飘零江湖,没有姓氏,不过她老人家入厂空门,只有一个法号就够了,我们都叫她师傅,就用师傅的传字为姓。”
裴玉霜笑道:“刘老大,你问人家女孩子的身世这么详细干吗?莫非又想为你的雪峰园找个女主人?”’
刘笑亭忙道:“罪过,罪过,胖子的儿子都比她们大,怎会再有这种混帐念头,那岂不是自误误人,何况我也不敢,在天山三年,喂出我一身肥肉来,我胖子还想多活几年。”
众人一阵哄笑,船已到了损江门外,燕玉玲笑笑道:“金陵虽非旧游地,但我已得楚爷的指点,在这儿翻山就到了鸡鸣山下了,大家就慢慢逛了去,也好好作准备吧。”
群侠无异议,裴五霜道:“冷妹!你怎么样呢?翻山越领,你方便吗?”燕王玲道:
“没问题,我这双腿虽然是假的,但是短程还可以走走,尤其是走山路,我还省事多了,在没人看的地方,我可以用飞腾提纵术,也不怕惊世骇俗了。”
刘笑亭忙问:“我们上鸡鸣寺去干什么。”
裴玉霜道:“打架去,你最好小心点,别等不到过年就先叫人宰了。”
刘笑亭问明了原因经过后才道:“这个地点约得好极了,胭脂井畔就是一片林子,都是百年以上的老松与丹枫,往树上一躲,谁都不会注意。”
龙千里忙道:“老刘,你以前到过鸡鸣寺?”
刘笑亭轻叹道:“刘五公子最风流,凡否颜传十三州,西子湖上访西子,石头城下拣石头,十年一觉扬州梦,小杜清狂传青楼,只缘身是江都客,我独携美月下游……”
裴玉霜道:‘刘胖子,这会儿你做起什么诗来了?”
刘笑亭道:“三十年前,我在鸡鸣寺的墙上题下这首歪诗,因为在缘薄上捐了万两香火银,那首诗可能还被保存在西殿的照壁上,所以我吟出来,算是回答龙老大的问话。”
燕玉玲笑笑道:“刘大哥风流蕴藉,不减豪情,既是三十年前的旧游地,想必还是轻车熟路,就请刘兄领个路吧。”
于是一行人弃舟登岸,进了捐江门,却又从市区内折回头,在鼓楼附近折城墙而行,在冷游北极阁,下去就是鸡鸣寺了。
他们是分作两三起进入鸡鸣寺的,楚平却已先到了,而且还跟寺中的知客僧知本师接过头,在寺中为他们备下了糕点,用饭的时候,楚平才低声道:“今天胭脂井畔,恐怕会很热闹了,据我所知,已经有好几批人在附近逗转,大家吃过后,就四下分散,总不要离开太远,我还是跟龙大哥一组先开张,大姊踉龙大嫂带着玉玲在寺里坐坐,其余四位则请分据两头,动手的时候,只要我们应付得下。四位千万别出手,远远的把人盯住,有人要突围逃遁时,再把来人截下,不让他们跑掉就是了。”
裴玉霜道:“小鬼!你这一上来又溜到那儿去了?”
楚平笑笑道:“我又去找了一趟朱英龙,请他配合我们的计划,设法把人引到鸡鸣寺来,同时还问问他,京中来的这两个太监他知不知道?”‘“你在那里找到他的?”
“自然是金紫燕的香巢,我到他们时,他吓了一跳,还有点不好意思,他以为自己的行踪够神秘了,没想到还是会被我盯上了”。
“你没有说穿他是官家吗?”
“没有!他不肯自认,就是为了跟我交往方便”。不过我也偷偷地瞄了那个自称为朱厚照的假皇帝,发他们之间确有八九分相似,难怪要他来冒充了,我也详细地调查了朱英龙确有其人,是官家的家侄,可能就是因为行貌相似,才被微召到宫中,虽然被封为殿下,平时却很少应酬大概就是在出幸时,才用作鱼目混珠。”。
龙千里道:‘朱英龙对那两个太监怎么说的呢?”
“小弟说了那两个人的长相,朱英龙说那是刘谨手下,还有不少高手,大档头虎印和尚是密宗高手,硬功盖世,擅长大手印,要我们小心应付。”
龙千里道:“他没有说对此二人是杀还留?’楚平道:“朝律严禁宫监私自离宫,他们既然伪装私出,杀之可也,不过他又说此二人虽为刘谨的左右心腹,却又跟主领东殿的谷大用是磕头弟兄,过从甚密,最好能了解一下是受了谁的指使而来。”’
龙千里道:“他倒是说得轻松,我们可苦了,不管他们受了谁的指使、总不会一问就承认的,至少也要等制住对方之后,而要制服一个高手谈何容易。”
楚平道:“所以我才要分三批,我们两个是第一批,加力狠开,差不多的时候,请三员女将出马,以暗育子招呼为主,变法倒两个下来;假如他们负创突围时,外围的四位兄长可得要立下杀手了,搏杀当场,来个死无对证,京中最多否认他们的身份已,而且在这种天气,尸体无法久留,送京辨认时已面全非了,最怕是给他逃了出去,就真的后患无穷了。”
刘笑亭道:“老弟放心好了,只要是在里面不敌突围而出的。我们绝对收拾得了,一共只有前后两条道路,我跟老秦一组,张果老跟韩兄配合,就像是两具钢锁;把出路给封得死死的,管保一个不漏。”
时已过午,楚平道:“‘我们就散开吧,裴大姊、大嫂,你们就在这,等丐帮的人来了知客会为你们介绍的;然后你们就相约到胭脂井畔去。”
裴玉霜道:“他们是去赴官家的约,我们去算什么?”
楚平在墙外,你们就在大殿附近转转,即可监视战场了。”
裴玉霜一怔,道:“什么?我们过来时见到的那口井就是胭脂井,就那么普普通通的一口石井。”
楚平笑道:“胭脂井是因为陈后主携美人张丽华避祸其中而传,本为陈朝中人取水洗脂而名,还会有什么特殊呢?天下名迹差不多全是如此,百闻不如一见,跑多了看多了,失望得紧,有一次找专程远驰五百里,为的是要去看昭君墓,赶到那儿,只是荒野中一个土垢,鼓碑还是后人补立的,而且真伪难凭,昭君是死在大漠的,死时身份为匈奴国母,虽然地死前有归葬骸骨之靖,但她的儿子单于是否听命还不得而知。”
裴玉霜笑道:“请吧,请吧,回头再听你的长篇大论,好像就是你有学问,什么题目都有一篇王大娘裹脚布的绝妙文章,不但文有奇飞,而且绵绵不绝。
说的大家都笑了,因为他们此刻凭窗可以望见登山道上,有四五乘小轿飞也似的抬上来,想必是薛小涛手下的女将们到了,裴玉霜她们也一定受到燕王玲的暗下告诉,要看看薛小涛,刚时也相相梅影兰君与竹秀三女,说不定还有一些私语要谈,所以楚平赶紧大家分着散开了,六人分为三组二个奔前,一组往后,楚平自己则与龙千里在胭脂井畔转了一转,然后两人就找到户个隐僻的地方伏下身子。才隐下没多久,忽而人影飕飕,竟一连来了十几条,由昨夜见的那一对乔装的太监率领着过来。
也是来到附近,就听一个道:“大家散开着埋伏好,回头咱家跟高公公把赵玉相跟裘中平缠住,你们就对点子下手务必要得手,不准放走一个。”
另一个却笑道:“老马,这一点可以放心,蜂尾针简之下,谁都逃不了,问题是那活儿是否会准来呢?”
“没错儿,据番子们报告,薛小涛那娘们儿坐了轿子刚到,而那话儿却早已经在玄武湖上泛舟。”
咱们在玄武湖动手不好吗?”
“不行!那儿人太多,且身分难明,敌友难分,行动起来,分不清谁是谁,一声不中事小,把咱们自己陷住了就糟了,老高,咱们两可不比那些江湖人,到时候来个咬口,谁也不知道他的目的何在,咱两可是明人,一照了面就没有回头路走。”
两人又低声商量了一阵,才分别隐身藏起,楚平跟龙千里得先到一步,而且为了便于监视,躲得较远,没被他们发觉,可是也为此发了愁。
龙千里低声道:“兄弟,情况不佳,你的计划恐怕行不通,这两家伙带的人都持蜂尾针简,那是最歹毒的淬毒暗器,一发几十枝,中上一枝就会致命的,你看该怎么办,万一朱英龙要是过来谁都保护不了他。”
楚平想想道:“等着瞧吧,这一片地区我叫翠黛交代他们丐帮的人负责的对每一个闯进来的人都要密切注意,他们应该已有警觉而加以防范的。”
“可是我们没见到有一个人呀?”
楚平道;‘他许他们到得更早,抢在我们之先埋伏下,自然不容易发现的,大哥,你先全神注意情况,容我探测一下,从现在起别跟我说话。”
他闭上眼睛,轻轻地调匀呼吸,做起吐纳的功夫来,约莫过了一往香的时间,才睁开眼微笑道:“大哥可放心吧,丐帮真不错,在方圆五十丈内,至少埋伏了三十个人,那些暗器出手的机会不大”
“你怎么知道的?”
“我以天耳神能默察出来的”
“这是怫家的功夫,静心澄虑,以神游躯外,则义行如马奔,蚊飞如雷滚,万物银细,无不可闻,五十丈内,历历在耳,因此他们的呼吸声,心跳脉动之,都清晰可辨,我听到约莫有四十多个人的声息,除了后来的十几个,其余三十来名都是静伏在地下,那一定是丐帮的人。”
“什么?静伏在地下?”
“不错!这是最好的埋伏,挖个坑藏身其中,再以乱草覆盖,就算踩在他们头顶上,也不会想到脚下踏的是人。”
龙千里吸了一口气:“太神妙了,兄弟,你的天耳神通居然能上穷碧落,下通幽冥,当真能脱离本体而存在的。”
“没有的,神是一种空虚的状态,怎么会离躯体而存在,我所谓的神,只是在宁静中培养出一种注意力,特别运用在听觉上而已,道家所谓修练元神婴儿,也是指这种能力,绝不可以脱离本体而存在的。”
龙千里道:“那你神游体外之说也不确实了。”
“这个体不是躯体,而躯体在正常情况下的能力,五官七觉超越了一般常态,即谓之神游。”
龙千里一叹道:“这够神奇了,兄弟,你是怎么练的?”
静坐,就跟老僧入定一般,把心中的杂念都驱走,然后灵慧自生,虽是静处不动,但心之所至,无所不在,无所不能,以修为内力而言,这是最快的方法。”“只憾在我以前没有遇上明师指点。”
楚平笑道:大哥,这无须明师人人都可练的,只是未必人人都能练得成,因为它最低的一个要求是心无杂念,只此一身就够磨人了。”
“我运气好静坐一年后,已能进入云灵之境,有的人坐上十年都没用,佛家最难的一关也是降心魔内贼。”
龙千里笑笑道:“兄弟,你再说我也不懂,大概这总要夙缘法,非人人可及,我也不存指望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
楚平道:“快了!我听见朱英龙他们已经进了庙,大概就快过来了,等他们一过来,我们就发动。”
龙千里却道:‘不,不能等他们过来。”
“为什么?”
“因为朱英龙以替身乔装瞒不过宫中太监的,而且薛姑娘她们在丐帮的身份也是秘密的,如果等他们过来动手之下,这两个秘密都要拆穿了。”
“这倒是,不过不等他们动手,就没有理由对付这些人,甚至于他们会反咬一口,说他们是保驾,而我们却成了刺客了。”
龙千里笑道:‘兄弟,你的脑筋太死了,刚才我们已经听见他们的谈话,知道他们确是意图不轨,那就好办了,我们冲出去,直接加以指责,他们做贼心虚之下,一定会承认的,只要他们承认了,我们自然就占住理了。”
“万一他们不承认呢?”
“那也没关系,反正官家心里是明白的。”
楚平想想道:“大哥说得对,兄弟是太死脑筋了,总以为要人赃俱获才能定罪,其实我们是官府人,更无须报备,何必管那么多呢,那就行动吧。”
龙千里迢:“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