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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遥捏住他手臂一层皮,狠狠一揪:“经商?我看你再胡说八道糊弄我。”
“啊!”简明吃痛,立刻清醒过来,冤屈莫名地眨眼睛:“确实是商人,前天被你掐的青青紫紫还没下去,我哪敢再撒谎?”
“不可能!”穆遥瞪着大眼,恶狠狠地威胁:“你是不是还不老实?又皮痒了?!你说不说,你到底是黑还是白?”
“说不清楚啊……”简明畏畏缩缩、百口莫辩:“都是,又都不是,你让我怎么说?”
“不说算了,”穆遥甩手要下床:“今晚回你自己房间睡,以后也别来烦我。”
“等等等等等一下,我说,你对别人都挺好,”简明一肚子委屈:“怎么就光对我发狠啊?”
“你有意见?”穆遥和颜悦色地回头。
“没有,没有,怎么会有意见呢,就算有也是赞同意见。”简明诚惶诚恐地宣誓。
“那就快说。”穆遥趾高气扬地瞟他一眼。
简明头疼得长吁短叹,突然福至心灵:“灰,只能这么说了。”
“灰色?”穆遥不明所以。
“嗯,灰色……”简明微笑,那是他最钟爱的色系。复杂,中立,变通,深沉,神秘莫测,涵盖一切,是黑色和白色之间不可或缺的牵制与协调,这里永远没有僵局,却有无穷无尽的驰骋空间:“对了,今天有个老家伙来约我打高尔夫,你陪我一起去吧。”
“老家伙?”穆遥被成功转移注意力:“谁啊?”
“嗯,熟人,”简明爬起来去洗脸,差点把这事给忘了:“賈晋平家老爷子的朋友,路过B市顺便看看我。”多半是来感谢自己帮他们收拾完XX省那堆破事,这群政治舞台上的老东西,为了证明自己老当益壮,成天没事找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不过,这个世界哪儿不是一样呢?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倾轧与压榨,就有无休止的政治斗争。
穆遥无所事事地躺在太阳伞下喝果汁,偶尔瞟一眼简明跟那个老头子在草地上聊天,不时挥几下杆子的身影,看得他想打瞌睡,无聊透了。
“简明,你真不打算从政?”老头子凝视简明,老花镜后的小眼珠不容易让别人看清,却时刻清楚地审视别人。
简明打出一竿子:“您知道我向来没有这种意愿,”他微笑道:“而且,我爱人也不会同意,现在已经够忙的,陪他的时间不多。”
“哦,呵呵,”老头子看看远处的穆遥,会心地微笑:“年轻爱侣,令人艳羡啊。”简明刚才的回答,让他感到些许的惋惜和更多的安心,这个人如果涉足政坛就麻烦了。
“呵,”简明也跟着看向穆遥,那只小猪现在在哪儿都能睡啊,他歉然道:“老先生,今天恐怕不能多陪了,我爱人身体不舒服,要送他回去休息。”
“哦,好好,”老头子和善亲切地说:“那你先忙,我们改天再聊。”
简明微笑着点头告别,举步向穆遥走去。老头子一直目送抱着穆遥走远的简明,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
他回头远眺西行的落日,忽然兴起一阵不合时宜的感叹:存在即合理,正式的制度往往流于形式,法律规定的社会秩序已成空文,国家机器维持正常运作,往往需要借助大量非正当化力量,这种力量就是地下势力。这是一种不能公开宣扬,却切实有效的统治手段,当代中国的政治结构尤其如此。
然而任何势力都是把双刃剑,如不加以疏导制约,任其自由发展,必将危害统治者本身。但这种控制又不能直接使用政府名义执行,且政府统治永远无法渗透到社会边缘与夹缝,只有通过简明这种具有铁血手腕的权谋家,在两者之间周旋调停,必要时借用他们的名义达成黑白联盟,才能完全实现利用与制衡的目的。
能胜任这种职责的人少之又少,放眼天下只得凤毛麟角,他们必须具备闲云野鹤的生存观念,更要有追逐猎杀过程的嗜血残暴,且必将时刻面临鸟尽弓藏的巨大危机。简明这个人,不但能在这种危机中屹立不倒、挥洒自如,还能游刃有余、势如破竹地解决无数棘手难题。根本就是个异数。
刚才那个男孩,既是他的儿子,也是他不折手段强行占有的至爱,简明这样堂而皇之地带出来,是种自露其短的高妙招数,也是与虎同谋者最迂回深沉的心机,在风云变幻的权利激流中,仅靠惊人的胆略与魄力,是远远不够的……
“首长,您站太久了,休息一会儿吧?”旁边的勤务员打断了老头子的思忖。
“嘿嘿,”老头儿自嘲地一笑:“老了老了,站跑神儿了。”
“哪儿啊,”勤务员笑道:“要是老了能有您这样倍儿棒的身板儿,这样爽利的精神头儿,我都巴不得老了呢。”
“嘿,现在的小毛孩子,一个比一个会说话,”老头子又发感慨:“比我们那一辈儿强多喽。”
“不会吧?您那一辈儿是什么样儿的?”勤务员搀扶着老头儿,慢慢在落日余晖中谈笑走远。
番外烈焰燃情 B结局
大三暑假,学校要求穆遥他们找单位实习。
晚上简明回来,穆遥跟他大致说了一下:“简,你帮我介绍个公司实习吧。”
“学校就是要张证明吧?放完假开给你好了。”简明放下公事包,边说边去找衣服冲凉,B市的夏季够火辣的,而且穆遥不喜欢客厅里开空调,所以到了家还是热。
“不是,”穆遥跟着他进房间:“暑假在家多无聊,再说,我也想去锻炼一下。”
“锻炼?”简明拿着衣服站起来,奇道:“去我那锻炼不就行了?”
“我才不去你那里,”穆遥撇嘴道:“张助理那张树皮脸,看着就反胃。”去简明公司,那还不跟家里一样吗?肯定体验不到真正的实习感受。
“那去下属企业,”简明小心避开张助理这个敏感话题,边说边往浴室走:“下个月再去吧,现在天气太热了。”
“我不去你名下的企业。”穆遥嚷嚷:“我又不是去玩儿,我真想实习。”
“去我那儿怎么就不是实习了?”简明被浴室门口的小无赖拦着进不去,热得他汗流浃背:“让我先冲凉好不好?”
“不好,”穆遥抓着门框耍赖:“你答应让我去其他地方才能冲凉。”
“不行,”简明索性往回走:“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又等别人找你‘啰啰嗦嗦’?”
“你!”穆遥哀叹,这人怎么隔这么久还咬着那事不放啊?知道跟这混蛋硬扛不行,追上前去拦住简明,一头扎进男人怀里又拱又摇,撒着娇说:“哎呀,简,你就让我去嘛,好不好嘛?”
“……你热不热啊?”简明蹙着眉哭笑不得,怀里闹腾的小八爪鱼死粘着他拔都拔不开。
“嘻嘻……答应了?嗯?”听男人语气有松动,穆遥笑嘻嘻地扬起脸。
“那去森元制药吧,”简明揉揉胸口毛茸茸的小脑袋,无奈让步:“现在能让我冲凉了吧?”
穆遥抱紧男人的腰仍旧不松手,撅嘴道:“那不是陆森新开的制药厂吗?”
“没错,是陆森的不是我的,完全符合你要求。”简明索性抱起男孩,捂得他密不透风窝进沙发里,贼笑道:“抱着美人干蒸桑拿也不错。”
穆遥被他捂出一身热汗,熬不住跳起来,气道:“好了好了,就去陆森那。”说罢赶紧跑进浴室关上门。
简明一身水一身汗站在门外敲:“小遥,你干吗?让我进去冲凉啊。”
穆遥惬意地泡进凉水里,悠然道:“你?回沙发上蒸桑拿去。”
森元制药的财务室面积跟办公楼成正比,相当宽敞,主管是个四十来岁的阿姨,会计陈叔将近五十,为人亲切随和。还有几个大学毕业不久的年轻人,跟穆遥很谈得来,兴许陆森没有特别交代过,陈叔并未将他与其他人区别对待,这反而让穆遥觉得轻松自在。
来了将近大半个月,穆遥一直没见过陆森,想到陆森总会不由自主地联想起YY,穆遥趴在财务室宽大的凸窗上,遥望远处厂房烟囱腾起的滚滚白烟……
不知道YY现在在里面怎么样了,他并不期待与YY见面,一段友谊辗转到今天,见与不见已经没有分别,可心底总有些零零挂挂的牵念无法抛开,那曾无数次向他绽开会心微笑的精致脸庞,那茶褐色波光粼粼的清亮眼风,那段永远无法抹去的,相互扶持着走过的惨淡岁月……
厂房门前停下一辆货车,想来是提货的,穆遥无所事事地正想转身收拾办公桌,一天时间一晃就过去,又快下班了。却忽见货车后面跟着的一个小车,车门打开,陆森正从上面下来,他已经很久不开那台车号扎眼的黑BENZ,着装风格也越来越像中规中矩的成功商人。穆遥顿了顿,还是跑下楼,追上快进仓库的陆森。
“在这儿习惯吗?”陆森嗅觉依旧相当灵敏,十几步开外就停下来,回头等穆遥跑近。
“嗯……”穆遥靠过去,却不知道说什么,本想向他打听些情况,但随即意识到陆森未必会关心YY,便犹豫着一时冷了场。
陆森看看他,见他没接着说话,便道:“进来再说吧,晒得很。”随即带头走进仓库。
穆遥踌躇着跟进去,他还是第一次进森元的仓库,里面阴凉宽敞,光线昏暗,刚在太阳下积攒的暑气很快消逝无踪。
“我去看过他一次,”陆森坐在椅子上,一边指挥货车司机带着仓库工人运货上车,一边对穆遥说:“狱警说他不接受探访,他在里面过得还可以。”
“哦……”穆遥笑了笑,盯着自己的脚尖。他能理解YY的心情。
“谢谢。”没什么可问的了,穆遥说完想走,却见一个扛着箱子的工人被过道边的垫板绊了一下,没保持住平衡往前直跌下去,手里的纸箱也随即嘭一声裂开,里面掉出一包包透明塑料袋密封的白色粉末。
工人吓坏了,见仓库主管大声呵斥着向他走去,立刻连滚带爬站起来:“我马上重新装箱。”说着急慌慌拾拣地上的货物。
穆遥瞬间起疑,上前两步细看那些胶袋,心里一阵发紧,森元制药是国家批准生产镇痛剂的大型厂家,可袋子里的东西,明显不是药用吗啡,而且镇痛剂要制成成药运走,也不会用这样粗陋的包装。
“那些是什么?”他回到陆森旁边,轻声问。
“废品,送去垃圾处理站销毁。”陆森看他一眼,轻描淡写道。
穆遥没继续追问,告辞后越过门边的保安向外走,他一直以为陆森已经漂白洗手,却原来只是将地下“生意”转上地面,“进口销售”改成“自产自销”……
经过身侧那辆大型货车,男孩的视线不由自主滑过货柜车内,那一箱箱井然有序不断叠高的合法生产的“废品”,他再次看向厂房上方那根巨型烟囱,看着那滚滚的烟柱翻卷着直上蓝天,一时满心迷茫无法言说……
“简……明天我们去鹿鸣岭吧?”穆遥懒懒地偎在男人怀里看电视,鹿鸣岭是邻县名山,山颇高,风景据说差强人意,得名只因山顶那座寺庙,传闻很灵验。
简明放下报纸,诧异道:“那里有什么好去的?你闹着要去实习,不然我们可以出去旅游。”
“我想去嘛,”穆遥挠着男人手心:“实习完再去旅游,我明天想去鹿鸣岭。”
“……想去就去吧,”简明接着看报纸,男孩总爱突发奇想,生些奇怪念头,他早就习以为常了,随口道:“山顶那段路听说不好进车。”
“我们爬上去啊。”穆遥不以为意道,求神当然要虔诚。
“爬上去?”简明一脸狐疑,盯着赖在他身上没正形的男孩:“就你?你不是向来能躺不坐,能坐不站的吗?你以为那是个小土坡?”
“就我什么?”男孩生气道:“你说我爬不上去?”
“爬得上,爬得上。”简明立刻休战,反正这种“人民内部矛盾”他从没赢过,还不如省点力气。
次日上午十点多两人来到鹿鸣岭山脚,经人指点找到了一条青石铺就的登山捷径,穆遥兴高采烈地往上爬,半小时不到已经气喘吁吁腿肚子抽筋,瘫在路边直灌水。
简明笑话他:“叫你别跑那么快,这山爬上去起码要三小时,像你这样,就算上去了也没劲下来。”
穆遥呼呼喘粗气:“你不会背我下来啊?”
简明登时语塞,笑骂道:“……你个猪。”
“你不乐意?”男孩鼓圆了眼睛瞪他。
“……当然乐意。”简明搀起他,无奈道:“走了,再坐下去可以直接下山了。”
两人“艰难跋涉”到山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