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抹了药,慧珠冲几上收拾了药膏盒子,忽见朱红漆的几面上落着未干的水痕,看着像是二字,牵前头一字看不清,另一字却是〃时,心里蓦地一叹,再心冷如石的人,终归难抵亲子常伦
胤禛憋见慧珠目光所凝处,下意识的移了移茶盏遮盖,后又掩饰性的说道:“伤大概是在储秀宫烫的,朕没觉得疼,倒也忘记了。”闻言,慧珠不知道如何接口,轻飘飘的应了句“恩”,移身亲自去放了药盒
一时,场面冷了下来,巧事外面正值高声报道:“宝莲公主到!四阿哥到!”慧珠闻声一喜,顾不得胤禛在场,手里拿着药膏就出了内堂,转眼就见一大一小两个红彤彤的身影溜滚来,一个微嘎着嗓子,一个奶声奶气,齐齐唤着“额娘”跑来。
母子三人在外堂热络络的嬉闹了好一会,闻听素心来禀晚膳备好,这才回了内堂。随后兄妹二人又给胤禛跪首请了安,胤禛自是端着严父的架子训了话,又嘱咐了弘历去景陵致祭的事,方移至暖阁用膳。
晚膳毕,已是掌灯时分,胤禛摆驾离开,母子三人围着暖炕说话。正说的起劲,忽感一股冷空气钻了进来。遂转头看去,就见小然子一脸慌色的站在帘帐处。慧珠心知有事,摒退了左右,又让宫人引了宝莲出去,一脸正色道:“什么事?”
小然子忙行到母子二人跟前,从袖子口里摸出一方宫签字,凑身说道:“主子。四阿哥,奴才送了万岁爷离开,回了景仁宫命人关宫门时,突然听到一阵极短促的敲门声。起初奴才还以为是万岁爷的人,忙让重新开了宫门。可开门一看,只瞅见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远远地跑开不见。后面还是低头一看,才发现这方宫签搁在了宫槛上。
慧珠结果宫签一看,只见木黄色的两寸见长的宫签上写着“熹妃亲启,今晚一更天正,冷宫一行,必有所获〃。又细看一会,慧珠思量不解,直接就着手里的宫签往火盆里一撂,看着即刻噼里啪啦烧得直响的宫签,摇头道;“又不知是何人所写,也不知这人有何目的,为防有诈,还是 不予理会的好。”
弘历眼里却闪了好奇,从旁另解道:“额娘。也不可这么说。虽说不知这人是何目的,可冷宫一行,凭着额娘的身份,三哥母子既定的事,那人想诈可额娘根本不可能。所以儿子觉得可去一趟看个究竟,说不定真有意外收获。”说着,见慧珠一副不赞同的样子,眼珠儿一溜,调了尾音道:“若是额娘不去,不让让儿子去探上一探。”说完,自觉如此甚好,一个劲地缠着慧珠依允。
慧珠呗闹的没法,又唯恐弘历阳奉阴违,说是四阿哥所,实则去了冷宫,只好狠剜了眼弘历,板脸道:“你老实回了毓庆宫,本宫自会去了冷宫,若是让本宫遇见了你,你就仔细些了!弘历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老老实实的回了毓庆宫。
待弘历离开,慧珠见摆钟已至戌时三刻,心里还犹豫不决,却也因此被勾带起了一丝好奇,终又磨蹭可一刻钟,方搭了件石青色连帽披风,把自个儿裹个严严实实后,才让小然子拿了提灯,主仆二人匆匆向冷宫行去。
冷宫地处偏僻,当此又阴风不止,主仆二人越走心里越是渗得慌。渐至冷宫方位,狭长的幽僻的宫廊,竟连盏宫灯也无,只能靠着忽暗忽明的微弱光晕印着路什。
“喀嚓——”一阵狂风呼啸,铁链磨得响声阵阵。
小然子忽然眼前一亮,抬高提灯一口吹灭了灯火,扭头说道:“主子,您听到响声没,那边估计就是冷宫的后廊。”慧珠正想斥了灭灯的事,却听小然子这般说,只好作罢,跟着小然子亦步亦趋前行。
走进冷宫后廊,狂风呼啸声愈来愈烈,鼻息间酸臭腐朽的气味也渐趋浓烈。
慧珠捂住嘴鼻,借着细微倾洒的月光看去,只见冷宫内枯枝残叶遍地,四处土尘积封,又有蛛网纵横,原本漆红的宫墙已残缺不全,殿檐外的画栋也因风雪的侵袭,七零八落的掉色而残迹斑斑。
慧珠看了大概;心里暗生悔意,正欲叫了小然子离开,晃眼一看竟在枯枝后隐着一座殿宇,殿宇内正燃着明煌煌的灯亮。于是深吸口气;主仆二人又对视一眼,提着胆子蹑手蹑脚的趴伏上殿宇宫墙,透过残垣的窗柩往内看去。
未几,待慧珠双目看得适应光亮,看清殿内情形,惊得一把捂住嘴巴,情不自禁的迈脚后退。
不对!后面有人,后面怎么会有人?这个念头刚一闪过,身后那人单手圈过她腰肢一个用力,她反应不及的往后一倒,瞬时跌进一个硬实的怀抱。慧珠脑海里再无思考之能,口中当即就要尖叫出声,却被那个擒住手腕,一个旋身,猛地以身将她死死顶住墙壁,并一手覆盖她她唇上,压低嗓子道:“别叫,是朕。”
第269章 下药
慧珠瞪大眼睛看清来人…竟是胤真!她顿时有些转不过弯,胤真怎么会出现在冷宫?难道那张宫签是他的?可胤真又何必如何大费周折?
胤真没去理会慧珠心满脸的疑问,挥手让退了前面杵着的小然子,手里扣着慧珠的腰肢倾前一步,目光深沉的望进一角残垣的窗漏,不发一语。
脸上渐升的灼热,让慧珠心渐渐平静了下来,却又别生另一番新奇感受,风雪肆虐的夜晚,她与胤真倾身相贴,躲在冷宫逼仄的狭角处听着墙根!不及胡想,忽感腰间一紧,她忙转头无声询间,一眼就瞥见胤真眼底滑过一丝深深的荫翳之色,不由收了心思,凝神注目的看向灰暗的殿内。
这一看,慧珠不禁想起方才一幕,吱呀声响的木门一开,乌喇那拉氏赫然出现在殿内。
此刻亦然,整个倘大的殿内,除了李氏与一名服侍她的老妪,便只有乌喇那拉氏以及随同前来的两名宫人。
这两名宫人看着极为面生,可以确定他们绝未在储秀宫当过差,那乌喇那拉氏为何会带他们同来?想及此,王嬷嬷、小福子的面貌忽然跃入脑海,心道:无心腹之人可用,饶是贵为皇后,身处在这深宫大院之内,为了谋事也不得不涉险,另用生人。
这厢慧珠唏嘘的想着,殿内只见乌喇那拉氏命宫人缚了老妪,面色发狠的走向李氏,随即一个掌锢过去,怒道:“贱人,你与本宫果真不是对盘,到了如此地步,也害得本宫。。。。”犹言未完,她却颤抖难言,良久方压下积压至极的情绪,又很锢一掌,恨意森然道:“若不是为了对付你这个贱人,本宫的乳母王嬷嬷、亲信小福子又怎么会被活生生的杖毙!”
李氏两颊高高肿起,她恨得双眼赤红,几欲张牙舞爪的扑过去反击,何奈身后两名宫监一左一右的钳制,她根本无法动弹,只得压了一口混着血水的唾液,“呸”的一口朝乌喇那拉氏吐去,骂道:“你个妒妇,竟敢给本宫下了迷幻药,让本宫在皇上面前失疯,更害得我儿。。。。”
〃啪〃一掌很扇,李氏当场住口,乌喇那拉氏凑前俯下上身,一手紧箍住李氏的下颚,挑眉笑道:“一个冷宫妇人,胆敢在大清皇后面前自称本宫,凭你也配。不过好在,今日你让本宫看到了精彩一幕,你是如何将自己的亲生儿推进万丈深渊,让他失去皇子的身份,被赶出宫。”说着,假意惊呼一声,一脸惋惜之请的咂嘴说道:“对了,本宫还忘了说一事,你的嫡亲媳妇不幸落胎了,那可是一个成形的男胎啊!你说皇上若是看在嫡帝皇长孙的份上,会不会饶了弘时呢?可惜一切都晚了。”
李氏犹如气喘之人,“呃——呃——”全身抽搐急喘,突然面色一红,大叱一声,用尽全身之力往前一扑,乌喇那拉氏吓得连连后退,一个脚步不稳“咚”的一声朝后倒翻下去,当场气得面色发青,指着被按压在地的李氏置气道:“打,给本宫狠狠的打!”两名宫监得令对着李氏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李氏已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乌喇那拉氏厌恶的摆手叫停道“她怎么了?可别给本宫打死了。”一名宫监躬身禀道“请主子放心,奴才们都是留了心,好只是昏了过去过去。”乌喇那拉氏目光一转,落在一掉了漆的铜盆上,冷笑道:“打了井水,浇醒她。”宫人得令。
“啊——”一盆森冷的进水在寒冬腊月天里,从头到脚的对着李氏一浇泼,刺骨的冰冷激得她凄然大叫。随之,李氏彻底清醒,冻得瑟瑟发拌的瞪着乌喇那拉氏,牙齿打着冷颤恨道:“乌喇那拉氏你个心肠歹毒的恶妇,在世人面前你装得贤惠大度,谁知你心比蛇蝎,骗了皇上,骗了所有人!可这又怎样,你是皇后又怎样,你连一个儿子也没有,这二十来年里,你每夜都被噩梦所拢,每日都活在恐惧当中,你害怕,你惊恐,怕有一天你不是雍王福晋,不是大清的皇后,不是...”
“住嘴!住嘴!你给本宫住嘴!”乌喇那拉氏猛地尖叫出声,但多年来的教养,深入骨子里的一言一行,让她很快的又恢复了一派贵妇的端庄,慢慢向前行上几步,然后驻足,居高临下的看着李氏,缓缓的说道:“本宫何尝不贤惠,何尝不大度!你当初初入王府,本宫是如何待你,是如何待阖府上下。想本宫十一岁嫁给皇上,虽是年幼却谨记皇家媳妇之责,与皇上在阿哥所相扶相持。你可知当时的处境有多难?太后只疼爱十四弟,皇上那时不过是十二岁的孩子,却只能靠自己在这深宫中活命。”
乌喇那拉氏深呼口气,慢踱开步子,陷入了对过往的回忆之中,口气惯常的温和道:“整整八年,本宫与皇上在阿哥所受尽众人白眼八年,直到最后一年,皇上被封为贝勒,本宫身怀有孕,才微有好转。但现在本宫仔细一想,可笑的是,那处处小心谨慎活着的八年,竟是本宫最为快乐的时光。”
听到这,慧珠似能想想阿哥所内的生活,不觉下意识的偏头去看胤禛,不过一眼,她又有些惊慌的收回视线。果然所有的女人当中,唯有乌喇那拉氏在胤禛心里有所不同,那毫无他人插足的八年,那紧守彼此相濡以沫的八年,已落进胤禛冷硬的心底。也或许就因为这最为记忆深处的八年时光,才有方才胤禛眼底那浓化不开的深深愧疚。
慧珠不愿多想,再次将目光投注殿内,只见乌喇那拉氏脸色一变,语气陡然一促,无比恨意道:“本宫随皇上搬出皇宫,皇上又得几名妾室伺候,本宫也谨守大妇之责,在王府里,近乎十年的光景,本宫对你处处忍让,为皇上尽心竭力的打理后宅,可谁知你个贱人,人心不足蛇吞象,竟眼红本宫的嫡妻之位,弘晖的嫡长子之位,不惜心狠手辣将弘晖害死。”
李氏脸色聚变,犹不可信的反问道:“你知道弘晖是我害死,所以你才处心积虑的要害我和弘时?”闻言,乌喇那拉氏眼眶泛红,继而又满是恨意的盯着李氏,悲愤难掩道:“贱人,果真是你害了本宫的弘晖,让本宫自此之后一直深陷无子之痛中李氏,你害本宫如斯,本宫也要你受尽折磨,要你好好在冷宫苟且偷生,看着弘时一步步走向死亡之路!”
殿内的对话可谓是骇然听闻,慧珠亦听的震惊不已,一直都知道乌刺娜拉氏于李氏二人必有结怨,不想府里德大阿哥就是李氏害死的。早在她嫁入雍王府前,已有耳闻,四皇子胤禛深宠嫡长子弘辉,若无弘辉早逝,只怕弘辉早是雍亲王世子,以至于如今的皇太子。
慧珠犹自的想着,不由往前又探了几分,还欲继续探听下去,却被身后人用力一圈,二话不说,直接连拖带拉的将她拉出狭角。慧珠被胤禛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住,有不敢出声询问,只能由着胤禛拖着她离开,直至远离冷宫,回到进入冷宫后门的那道漆黑无光的悠长深巷,她这才忍不住痛呼一声,挣扎道:“皇上放手,您弄痛臣妾了,手腕。。。。。。”
胤禛紧拽慧珠手腕疾步一僵,慧珠以为是要放开她,正面色一喜张口欲言之际,不料出口之余一声尖叫。转眼间,只感到眼前一黑,随即身后被重重一锤,还未及至身有同感,胤禛已经反扣她双手顶靠宫墙,欺身压上。
慧珠被胤禛连番动作唬的惊吓连连,好不容易强制自定,抬眼一看,竟然见胤禛一脸冷然,一双妙目也染上了浅浅的怜惜,若不是双手被束,她许是一伸手抚上那张冷硬的面庞,抱住他从来都是一个人的孤独身影。
今日,乌喇那拉氏、李氏都谈及亲子被害的疼痛,可世人却忘了弘晖,弘时亦是胤禛的亲子。他听着弘晖被害,看着弘时被利用,却只能一个人独舐伤口,永远以一副坚强冷酷的面孔面对所有人,其中也包括了她。
想得越深,知得越多,慧珠愈发心疼这个男人,随着他眼底的黯色益沉。她眼里益发酸涩。烫人的泪珠顺着眼角默默滑落。微启双唇几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