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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远离险境。
他不知道身在何处,对这一带山林一无所知,反正能走的地方就走,身在何处他并不介
意。一个采药人对山区的环境,即使是陌生地区,也会产生亲和感,进人穷山恶水也不会产
生恐惧。
登上一处山坡向下察看,终于看清跟来的只有三个人。
“好哇!多几个人口供更可靠。”他欣然自语,绕山坡降下一处平野,等候追的人赶
上,不再往林深草茂处躲躲藏藏。
藏妥坐骑,昏迷的人丢在草坪中,几耳光把人打醒,在一旁虎视眈眈。
蹄声渐近,追的人快要到了。
中年人第一个反应,便是跳起来。
伸脚一勾,中年人砰然倒下了。
“我看得出,你是那一群强盗的首领。”他双手叉腰像座天神,俯视着狼狈的小鬼:
“我听说道桐柏山有几伙强盗,你是那一伙的?他娘的!你们离开巢穴未免太远了吧?怎么
抢到随州来了?”
桐柏山地区,大部份属河南桐柏县,仅西南一带山尾小山岭,属湖广随州。
“混蛋!你才是强盗。”中年人挣扎着站起:“桐柏山的强盗,都在荒僻的村落打家劫
舍,那敢在大道上抢劫?壮勇一合围,死路一条。”
“你这狗养的没拦路抢劫行凶?不会是与小轿的人攀亲家吧?”
“胡说八道:咱们是保护他们的。”中年人嗓门大得很,理立气壮:“保护他们能平安
到达桐柏山。”
“该死的混蛋!刀剑并举,一拥而上汹涌如潮,一接触有死有伤,这叫做保护,好,我
来保护你。”
一声吼,中年人迎着他接近的身影,来一记十分急猛的黑虎偷心,拳风虎虎劲道十足,
暗劲直迫八尺外,内劲已可外发伤人于体外,可能在内功上,曾经下了二三十年苦功。
他左掌略拂,拳劲斜走,无畏地走中宫切人,快如鬼魅幻形,对方拳势未收,他已近身
了。
劈啪几声暴响,四记正反阴阳耳光,快得难以看清手掌,把中年人打得仰面便倒。
“还要进一步保护吗?”他一脚踏住中年人的右膝,压力渐增:“你的膝盖一定可以抗
拒棒打斧劈,内功火候很纯,距金钟罩境界已是不远,我打赌一定踏不碎你的膝骨,但必须
试一试,不试怎知输赢?”
“不!不要……”中年人狂叫,坐起双手拼全力抬他的右脚:“在下真……真的不是强
盗,的确是……是奉命护……护送他们前往桐柏山的人……”
只要再加半分劲,中年人的膝盖非碎不可。双手已用了全力,也化解不了下踏的可怕劲
道。
“你尽量胡说八道好了,我不急。你的强盗同伙快到了,他们的口供最好和你一样,不
然……哼?”
“用不着胡说八道。”中年人总算能阻止压力增加,急急分辩:“我们奉阴阳使者的指
示,远离强盗出没的地区外,迎接财神兼领路,以免受到强盗或仇家阻扰……”
“且慢?”他收回脚,虎目中有疑云:“阴阳使者?我听说过这个人,阴阳使者周大
年,一个黑道臭名昭著的枭雄。”
“他是咱们武道门的重要人物……”
“武道门?武道门听说在襄阳附近的荆山,怎么跑到这里来鬼混?你是……”
“我,飞天蜈蚣陈孝,在武道门地位不低。本门在天下各地做买卖,就在各地就近与神
财爷交易,不会在山门与外界接触,避免落案。你也许知道在下的名头,知道武道门的声
威,最好保持对在下的尊敬。”
一亮出山门名号,飞天蜈蚣神气起来了,挣扎着站起,居然能挺得笔直,气势仍足。
“飞天蜈蚣陈孝就是你?”他的虎目中,疑云更浓。
“正是区区在下。”
“他娘的!你像吗?据我所知,飞天蜈蚣的名头,并不比阴阳使者低,都是武功惊世,
坏事做尽狗都不吃的枭雄。你这混蛋如此稀松平常,拳脚还没入流,怎么会是名震天下的飞
天蜈蚣?去你娘的!”
汉口镇是四通八达的大埠,龙蛇混杂甚么人都有,即使是平凡的市民,也可听到许多三
教九流的传闻秘辛。稍留意江湖动静的人,对那些声威显赫的英雄好汉,多少有些印象,虽
则从没与这些风云人物打过交道,见了面也不认识,但对那些人的名号却知之甚详。
他听说过飞天蜈蚣阴阳使者这些人物,从传闻中知道这些人非常可怕厉害,真无法相信
表现得如此稀松平常的中年人,会是大名鼎鼎的飞天蜈蚣。
他也听说过伏魔一剑吴化雨的名号,更对武道门有所风闻,可知他是有心人,不是一个
平凡普通的采药村夫;更不是一个身怀绝技而甘于寂寞,甘愿老死山林的人。
“你这家伙武功骇人听闻,但还不算一流高手。”飞天蜈蚣并不蠢,知道强硬手段无
效,继续用威吓保全自己:“与咱们武道门作对,注定了将被化骨扬灰。天下间敢向咱们武
道门挑衅的人,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你走吧,我飞天蜈蚣宽宏大量……”
“去你娘的!我那有心清和你们武道门有瓜葛?在旅途碰上了,手痒管管闲事而已。”
他打断飞天蜈蚣的话:“你们摆出强盗姿态在大道行凶,我受到波及岂能不管?你滚吧!”
蹄声震耳,三匹健马已到了百步外。
他瞥了左前方的树林一眼,树林远在百步外。他向南面飞奔,用普通奔跑的姿势而非轻
功,像一头奔牛,脚下隆然奔向五六十步外的矮林。
从外表看,他显然是被迫来的三骑士吓跑的,寡不敌众,逃走第一,所以跑得飞快,逃
入矮林,有坐骑的人就无法策马入林穷追了。
如果真要逃,他该从西北面的树林逃,那面山坡相当陡,健马无法在陡坡的树林奔驰。
三匹健马是从东北角冲来的,往南逃不是好主意。
三骑士看清了飞天蜈蚣,放弃追赶罗远的念头,急急下马照料飞天蜈蚣。
飞天蜈蚣并没受伤,只是右膝有点疼痛,双颊红肿而已,走路略有不便。
三匹马已经力尽,不能再骑了,四人三马怨天恨地往回路走,两人牵了坐骑,一人掺扶
飞天蜈蚣,慢慢往回赶,一面走一面交谈所发生的变故。
他们除了知道这个人叫罗远之外,可说一无所知,实在猜不出罗远是何人物,日后想追
查谈何容易?
显然他们也不熟悉这一带的环境,附近都是小山,没有特殊的山峰可以作指标,只好沿
蹄迹往回路走。
绕过第一座山坡,降下前面的草坪,蹄迹宛然,路没走错。
牵了坐骑走在前面的大汉,突然发出一声警叱,一声刀吟,钢刀出鞘丢掉缰绳。
前面的茂密松林中,大踏步出来两行高高矮矮,有男有女的行列,一个个雄纠纠气昂
昂,所佩的兵刃五花八门,有长有短,行列整齐,气势慑人。
共出来了廿四名男女,一面接近一面向两面分张。最后出来五名衣着华丽,气势更为慑
人的男女。
最后,是七名大汉,每人押解一个五花大绑,气色甚差,脚下有点不便的人,一看便知
是押俘。
廿四名男女雁次排列,在草坪中段列阵。
中间五男女也左右一分,威风凛凛。位于中间那人年约花甲,鬓脚已华。穿一袭团花翠
蓝色长衫,佩的剑古色斑烂。
这人的像貌,确有令人一看便心中发毛的威力,三角眼吊客眉,脸色苍灰有病容,颧高
鼻勾,颊上无肉。三角眼中,焕射出可怕的绿芒,像有点色目人血统。高瘦的身材像竹竿,
衫尾飘飘,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味。
两侧是两男两女,有两男一女已是年约四十上下。最右外侧那位穿水蓝色骑装的女郎最
年轻,该已年华双十,眉目如画,有一双灵活明亮的凤目,骑装把浑身曲线衬得玲珑透凸,
有点像胡蜂极为养眼。所佩的剑装饰华丽,剑鞘有宝石反映出来的光芒。
包括飞天蜈蚣在内,四个人惊骇莫名,甚至双脚发抖,被对方浩大的阵容吓坏了。
也许,是被认识的人吓坏了,却又忘了跳上坐骑逃命,也可能知道逃不掉。
三匹坐骑已口吐白沫,浑身毛湿,举步蹒跚,的确无法再奔驰逃命了。
大踏步出来了两名中年大汉,直逼至两丈内才拔剑。
“你们是进山的人吗?”右面那位满脸横肉,像貌狰狞的人大声喝问。
“我……我们不……不是……”飞天蜈蚣一代凶枭,名震江湖,竟然脸色泛灰,嗓音全
变了:“我们是……是过路的……”
“是吗?这里有路吗?”
“这……”
“你们有刀剑。”大汉厉声说。
“防……防身的……”飞天蜈蚣吓了一跳。
“你们已追逐了不少时辰。”
“这……”
“不许撒谎?”大汉叱声似沉雷。
“碰……碰上仇家……’飞天蜈蚣几乎语不成声,像个待宰的懦夫。
“你们所逐的人从南面跑掉了,他是何来路?”
“是……是个叫……叫罗远的人。”
“把你们追逐的原因和经过,从实招来。”
“这……你们……”
“你知道我们的来历,是吗?从你们的神色看来,你已经知在道我们的底细了;必定是
道上的朋友。挺起脊梁来,不要做撒谎的懦夫。从随州北上大道所发生的事故,咱们一清二
楚。你如果撒谎,将死无葬身之地。说!敝长上在听。”
“我……我我……”
“招!”
飞天蜈蚣打一冷战,猛地扭头飞掠而走。
三名同伴也不慢,也一跃两三丈速度发挥至极限,没勇气挥刀而斗,逃命第一。
四位男女左右齐出,速度快了一倍。
一声厉叫,最慢的飞天蜈蚣,被发话的大汉追及,一脚踹中背心,厉叫着砰然倒地。
片刻间,四人成了五花大绑的俘虏,加入七位俘虏的行列,剩下半条命。
“去搜那个逃掉了的人。”为首的人向随从发令:“那个人脚下乏力,逃不远的。”
共出来了八名男女,穷搜逃走了的罗远。
罗远躲在侧方里外的山腰草丛中,目击所发生的经过。可惜风从背后吹来,听不到下面
双方的对话。
他在盘洁飞天蜈蚣时,已发现远处树林中有人窥伺,以为是飞天蜈蚣的党羽,是派来保
护小轿的人,冲突出于误会,这种事他不能管,管了反而显得自己理亏,不想再生冲突,便
一走了之。
他是绕远处赶到前面去的,恰好赶上这场热闹。
显然飞天蜈蚣碰上了更强悍的人,这卅余名男女形之于外的气势,他远在里外,似乎仍
可感到心理上的压力不轻,心中懔懔,不知是何来路。
飞天蜈蚣被擒,他更感到心惊。
谁敢和武道门的人作对?飞天蜈蚣是武道门的人,地位相当高,武功也不弱,竟然没有
挺身而斗的勇气,是个浪得虚名的货色。
这些人好神气,根本不在乎与武道门为敌。
据他所知,武道门号称天下第一绑架组合,廿余年来日渐壮大,作案遍天下,不但白道
与侠义道束手无策,连那些黑道妖魔鬼怪大豪大霸,也对武道门恨之切骨,却又无可奈何。
武道门绑架的对象,决不是升斗小民,只要选中目标,根本不在乎对方是何人物,有何
靠山。做案的实力雄厚,行动飘忽如神龙。山门据说建在荆山深处,前往荆山寻踪觅迹志在
报复的人,人数多却找不到形迹,人少了有去无回。迄今为止,仍然没有人找出山门的确实
位置。
最远的作案范围,竟然在京都附近,先后做了五件大案,共获得五万两银子赎金,京师
为之震动。京城的五城兵马司衙门,调动了三府十县的公人出动搜捕,甚至惊动厂卫的皇家
特务全力缉拿,连一个跟盘子的眼线也没抓到,赎金一到手便鸿飞杳杳。
江湖朋友提起武道门,可说闻名色变,谁还敢向武道门挑衅?反正武道门做案,与绝大
多数江湖苦哈哈混世者无关,何苦自寻死路?
但有关的人,不得不费尽心力寻踪觅迹。
这群人居然擒捉武道门的重要人物,颇令罗远感到意外,也极感佩服。
他不能再胡乱走动了,这些人正派人搜寻他的踪迹,没有必要招惹这些气势浑雄的高
手,暂避风头免生是非,先找隐密处躲起来,等天黑再动身。
搜的人搜错了方向,怎知他反而抄到后面去了?
一个时辰之后,搜的人失望地返回。
他在另一处山林埋头大睡,不理会外界的动静。事不关已不劳心,也无意查证这些人的
底细。
置身事外的心理浓厚,一躲躲至日落西山,山林中除了乌兽不见人迹,与外界完全隔
绝,外界发生了何种变故,他毫无所知。
发起攻击的人失望了,没能出